我似乎擁有某種能力。

　　這不是中二病發作，而是貨真價實的能力。

　　養死小動物的能力……

※

　　最近不知道怎麼搞的，從寵物店帶回來的動物都會被我養到死掉。

　　小至倉鼠、昆蟲；大至貓咪、柴犬，總之不管是什麼樣的寵物，都會在被我領養後的數天內死亡。

　　這真是太邪門了，明明我都有按時給牠們吃飯，但總是一覺醒來才發現動物的屍體。為此，我發誓一定要成為養寵物專家。

　　這天，屋子外面來了一個年邁的婆婆。她全身罩著大黑袍，滿臉皺紋，看起來怪裡怪氣的。話雖如此，我還是被她口中的叫賣聲吸引住了。

　　「賣小動物喔！各式各樣的小動物，養不死的小動物喔！」

　　老婆婆低啞的嗓音就像是抓住了我的心。

　　我注意到老婆婆腳邊，放著一個被黑布蓋住的動物籠子，不知道裡面有哪些動物呢？

　　「那個、可以給我一隻小動物嗎？」我上前詢問。

　　只見老婆婆手腳俐落地掀開黑布，偌大的籠子裡面只關著一隻土黃色的小兔子。

　　「總共是一百元。」

　　老婆婆「嘿嘿」笑著並收下了我的錢。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阿？是價錢太便宜嗎？還是老婆婆真的非常詭異？暫且不談這些，這隻小兔兔真的很可愛，我要幫牠取名為「阿兔」！

※

　　阿兔果然是隻非常棒的寵物。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餵牠吃紅蘿蔔，牠也漸漸地成長茁壯。就在一切都順利進行時，我那該死的能力又開始作祟了。我發現阿兔身上出現很多異常的紅色斑點。

　　生怕心愛的寵物死掉，我特地帶著阿兔去給獸醫檢查。獸醫用儀器徹底檢查了阿兔一番，最後卻只是搖搖頭。「找不出病因。」

　　這讓我十分擔心，於是我一直都把阿兔的籠子放在枕邊，希望時時刻刻都能照顧到牠；直到有次半夜尿急起床時，我發現牠紅通通的雙眼正注視著我……
　　
　　從那之後我就把阿兔的籠子挪到客廳去了。

　　飼養阿兔的第五天，牠的身體已經完全變成紅色，跟牠的眼睛一樣紅。

　　我很納悶皮膚變色的原因，因為我從來都沒有聽過兔子會變色。詢問獸醫，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只好來到寵物論壇求助。

　　「咦……這是？」才剛發文沒多久，一個匿名的帳號就傳來私信。信中只寫著幾個字「給牠吃別的東西，最好吃肉。我也遇過那個老婆婆，相信我。」

　　兔子也能夠吃肉嗎？我很懷疑這位匿名網友的回答。如果害我養死了阿兔怎麼辦？可是……我又不能放著阿兔的「變色」不管。

　　隔天起，我開始餵阿兔吃豬肉。

　　「這、這是什麼阿！」

　　沒想到，三天之後阿兔竟然身型腫大，耳朵萎縮，變成一隻半豬半兔的生物，模樣非常噁心，還發出奇怪的叫聲。老婆婆賣給我的小動物果然有問題！該不會是因為吃豬肉，就會變成豬吧？

　　正常人看到這種東西，絕對會二話不說地把牠丟掉、或是送去研究機構。但是阿，我可是立下誓言要養好小動物的人！我不能就這樣放棄。

　　我繼續給「阿兔」餵食豬肉，又過五天，牠的身型已經完全變成豬的模樣，我到現在才知道，為什麼老婆婆給我的籠子會這麼大。

　　飼養阿兔第十三天，變成豬。我在日記本上如此寫著，這句看起來荒唐又詼諧的小短句，卻是真實發生、活生生血淋淋在我眼前呈現的事實。

　　我開始煩惱阿兔的食物。

　　如果說吃什麼動物，就會變成那種動物的樣子，那麼最好是變成容易飼養的動物吧！

　　「如果太大隻的話，不好養；太小隻的話，跑出籠子也很麻煩……」

　　最後我決定要讓阿兔吃「狗肉」。很聰明對吧？狗是最好養的！不過純種血統的狗狗可是非常昂貴的，我只能夠找一些土狗來給阿兔吃。　
　　
　　我先是領養了一隻缺耳的黃色土狗。和土狗相處一天後，我馬上殺了牠並把肉分成好幾等份，份量足夠阿兔吃個五六天。

　　接下來，我發現了更令人驚奇的事情。那些狗肉都餵完後，阿兔竟然變成一隻一模一樣的狗狗，連缺少耳朵的特點都沒有遺漏。我記得那隻狗狗原本非常喜歡蹭我的腳，現在的阿兔竟然也得到和牠一樣的習慣。

　　難不成……記憶會繼承嗎？不對……我並沒有給阿兔吃狗狗的腦袋，沒道理會繼承記憶阿！我原本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但是在看到阿兔可愛的模樣以後，有關記憶的事就被我拋諸腦後了。

　　我開始每天帶著阿兔到處散步，鄰居們也都誇我的狗狗好可愛，真是開心！我也變成一個寵物達人了呢。

※

　　接下來可要傷腦筋了。因為，如果我給阿兔吃別的肉，牠又會變成別的動物吧？如果吃狗肉的話，品種不同、樣貌也會改變阿！所以我的阿兔是不可能維持原貌了吧？

　　看著向我搖尾巴要肉吃的阿兔，我苦笑並嘆了口氣。

　　我很快就想到要上網詢問那位匿名網友，並在短信裡面輸入了「有沒有讓阿兔維持樣貌的方法」。

　　沒過幾秒，那位網友就傳來回信，信上寫兩個大大的字「沒有」。我仔細看著信裡的內容，他只建議我多試試看不同的食物。

　　養到現在也已經過了20天，我打算照著網友的說法，試試看完全不同的食物。

　　這次是「蘋果」。

　　我打算讓阿兔吃吃看水果，看看是否能夠維持狗狗的樣貌。不過事與願違，蘋果只讓阿兔的皮膚越變越紅，而且舌頭跟口腔內原本應該是紅色的地方，都變成蘋果內部的黃色。

　　這也難怪，就跟一開始吃紅蘿蔔時發生的狀況一樣嘛！

　　我失望地搖搖頭，最後還是決定讓阿兔變成其他動物。

　　突然間，我想到了一個不太好的主意……如果吃人的話……

※

　　在讓阿兔變成人之前，我想要多進行一些實驗，先理解阿兔身體變化的「原理」。

　　照理說，我只給阿兔吃狗狗的肉，牠的骨骼、身體結構也會變成狗，而且也會做出小狗撒嬌、搖尾巴的動作；那麼就代表阿兔是吸收了狗狗的「基因」，並在自己的身體裡重組嗎？那麼阿兔的記憶會從一開始的「兔子型態」漸漸傳承下來嗎？

　　我對這類的事情不太在行，畢竟我不是生物學家，所以只能依靠「經驗」來行事。

　　我試著同時把「魚肉」還有「貓肉」混在一起，定時餵給阿兔吃，沒想到牠居然變成詭異的「貓魚」生物。該怎麼說呢？就是有貓的四肢、魚的尾鰭，眼睛間距超大的貓頭，還有一塊一塊魚鱗的奇怪生物。牠似乎在陸地上還有水中都能生存，模樣非常噁心。

　　為了讓阿兔脫離噁心的模樣，我把牠變成臘腸狗的樣子，並且測驗牠的「記憶」。

　　以前阿兔還是土黃狗時，總會對著鄰居的劉弟弟吠叫；這次我再次把臘腸狗的阿兔帶來劉弟弟面前，沒想到牠居然沒有叫。

　　奇怪……是記憶不同嗎？我越來越搞不清楚了。

　　我決定早一步實行變成人類的計劃。

※

　　莉莉是我的遠房表妹。對於我這個不成材的表哥，她一直以來都是用著鄙視的眼神來看待。這次讓阿兔變成人類的對象，就是莉莉了。

　　也不能說是恨吧。我一點都不恨她，應該說是「愛」才對。沒錯，我是打從心底愛著莉莉的，因此，我要讓她變成對我百依百順的奴隸、成為我的所有物。

　　我一個人在房裡構思計劃，並把剩餘的猴子肉餵給阿兔吃。
　　
　　有鑑於先前的經歷，兔變成豬的時候會經歷一段「變化期」。為了讓這段「變化期」能夠縮到最短，我想讓阿兔變成跟人類最相近的物種──猴子。

　　第五十一天，阿兔已經完全變成猴子了，距離計劃只差最後一步。我甚至辭掉在超商打工的工作，盡心盡力地扶養阿兔，只為了這個計劃。

　　「就快完成了……」我在心底暗自竊笑著。

　　第五十二天，我按了莉莉家的門鈴。莉莉為了工作，是和室友一起租房子住的，但我已經摸透了她室友的活動行程，刻意挑了莉莉一人在家時前來拜訪。

　　「什麼阿！原來是表哥。你來幹嘛？」莉莉打開公寓門，一看到我就露出嫌惡的表情。

　　「阿，稍微有點事情要找你討論。」

　　就這樣，在我半推半就的情況下，終於成功的和莉莉獨處了。

　　莉莉除了有著紅潤且白皙的肌膚、還有一對惹人憐愛的大眼睛。樣貌清純、身材卻是凹凸有致，就連大衣都遮掩不住她的好身材。

　　「你這樣看我很噁心耶，到底有什麼事？」莉莉故意用冷漠的語氣說道，這和她甜膩的嗓音十分不搭嘎。

　　為了不破壞屍體的完整性，我決定不讓莉莉受傷。前面的動物只是外貌變來變去，天知道裡面的內臟有沒有改變！謹慎點才好，我要讓阿兔吃掉莉莉的「全屍」。

　　「怎麼啦，都不說話？」莉莉顯得有點不耐煩。

　　時候差不多到了。莉莉也該注意到我臉上的口罩了吧？沒錯，我使用了昏迷氣體。

　　莉莉很快就暈倒了，我把她裝在一個麻袋裡面，靠著拖車運回家。

※

　　我優閒地坐在浴缸前，把莉莉的肉泥和碎骨攪拌均勻。

　　「阿，可不能讓阿兔吃掉她的大腦，如果繼承原本的記憶，可就不好了！」

　　事實上，我到目前為止都沒給阿兔吃過內臟。不過這次情況特殊，我把莉莉整個人──包括血水，都浸在浴缸裡。裡面有肉泥、內臟泥、碎骨還有頭髮。聞起來可真臭！雖然阿兔是什麼都吃的，但是這次的食物和以往不同，是「全屍大雜燴」，也是我計劃的最後一個部分。

　　我在一旁督促著猴子型態的阿兔，讓牠在兩個小時之內吞掉這一堆東西。

　　哈！雖然很興奮，但是有點累了呢，先小睡一下……

※

　　第五十三天，我起了個大早。

　　我滿心期待地打開浴室門。

　　果然，一絲不掛的少女正躺在浴缸中，安詳地沉睡著。應該叫她「阿兔」、還是「莉莉」呢？算了，隨便怎樣都好！

　　我小心翼翼地把莉莉從浴缸中抱起，在碰到少女柔軟的肌膚時，我的手竟然因為興奮而顫抖著。我把莉莉放在床上，而她也在同時睜開眼。

　　我嚥了口口水，等待對方的反應。

　　莉莉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笑著，就像個剛出生的嬰兒。太棒了！計劃成功了！

　　我褪下衣物，準備要和莉莉親熱。我輕柔的擁上她，而她也基於生物的本能，臉上泛起一抹紅暈。我享受著肌膚之親，正想要進一步發展時，發現莉莉不知何時已經用嘴含著我的耳朵。

　　下一秒。

　　劇痛，左耳處傳來一陣劇痛。

　　莉莉嘴裡咬著我被撕下的左耳，鮮血直流。那可愛的臉蛋上，竟露出了不應該有的殘酷笑容。

　　「為什麼……？」計劃失敗了嗎？不對阿、從土黃狗還有臘腸狗的實驗裡，說明了阿兔沒有自己的記憶阿！

　　「我就是在等這一刻，親愛的主人。」聲音……跟莉莉一樣甜美的嗓音。

　　莉莉臉上的笑容逐漸扭曲，她吞下我的左耳，用舌頭舔拭殘餘血跡。

　　她說「就是在等這一刻」……難道！難道之前的記憶測驗是阿兔裝出來的？牠竟然有如此高的智商！是阿，在兔子型態時，那對令我不寒而慄的紅眼，正是「殺意」的感覺阿！

　　「你是阿兔嗎？拜託不要殺我！」我的眼淚鼻涕直流，跪在地上向阿兔道歉。

　　「這可不行，因為你是我養的小動物、我要怎麼處置你都可以阿。」莉莉此時有著如同野獸般的力量，她把我按倒在地，啃食每一個部位。

　　因為你是我養的小動物、我要怎麼處置你都可以阿──這句話聽在我的耳裡，格外諷刺。

　　我才是寵物，而阿兔是主人……說的也是，一直是我侍奉牠過活嘛。

　　我養死了這麼多小動物，還為了讓阿兔變化、殺害了更多的生命。這就是我的報應嗎？

　　很痛很痛的感覺。不知道是心痛還是肉體上的疼痛，我在阿兔瘋狂的啃食下失去意識。

※

　　第五十四天。

　　「這就是主人的身體嗎？」一名赤裸的男人愣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稱不上是英俊，但是五官都長在正確的位置上，身體也非常健康。

　　「以後要用這副身體，好好的過日子了呢……」

※

　　一名古怪的老婆婆正在街上叫賣，她全身罩著大黑袍，滿臉皺紋，就像是中古時代的女巫。

　　「賣小怪物喔！各式各樣的小怪物，養不死的小怪物喔！」老婆婆如此叫賣著。

　　兩名路過的年輕女子交頭接耳：「她在賣怪物耶，感覺好可怕！」

　　「如果有人把『小怪物』聽成『小動物』，那就慘囉。」另一名女子以幽默的答案回應。


（養小動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