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日本關係密切而且感情也不錯的台灣,常常對所謂日本黑道有許多的想像,不然就是從電影裡看到的印象。玩過人中之龍系列應該也可能對日本極道中的許多稱謂和儀式有一些不太了解,這裡就稍微聊聊日本所謂「極道」的由來和基礎知識。
很多人可能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日本的黑道組織,是可以大大方方地掛出招牌寫著○○組的?答案是「組」根本就不是黑道組織的單位,而是人力資源的集合。而百年歷史的山口組,其起源的確也是來自於神戶港口的碼頭工人結合。所以現在還會常看到XX組○○組之類的機械業者或是建設業者,雖然他們現在和極道其實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交集,而日本人現在對「組」這個字不是很有好感也是事實。
日本的黑道,日文叫「ヤクザ」(YAKUZA)。語源眾說紛云,不過最多的說法就是這三個日文讀音分別是8、9、3三個數字,加起來等於20,在日本的一種叫「株牌」的紙牌賭博裡,因為規則是比個位數字,所以893加起來20的個位數就是「零」,也就是「逼機」。 玩過遊戲中的株牌(おいちょかぶ)就知道這是什麼玩法,當你手上先有了8和9兩張牌,此時加起來是17,尾數7的情況底下,大多數人都覺得夠了就直接分勝負,但賭博慾望較高或較有投機想法的人,此時可能就想著:「要是來張1或2就好了,再衝一張!」,結果當出來的再一張牌是3,8+9+3=20,就掰了。以此為例,8、9、3(YAKUZA)用來比喻那些「在社會上的失敗者」、「擁有不像常人的勝負心」或「反社會一般常識」之人。而另外一個說法是來自於博徒集團中的三個工作:『貸元、若頭、舎弟頭』,三役→ヤクザ。
所以說,日本的黑道的名稱由來簡單說就是「沒路用的人」。
當然,也有因為黑道作風高調,就像歌舞伎的演員「役者」一樣,而由役者這個音轉音而來的。或是過去排解糾紛的人「役座」這個名稱轉化而來的說法。總之,極道在日本是反社會集團的這個概念,是無庸置疑的。根據1986年出版的《警察學論集》,一般市民對於黑社會的印象為「反社會的邪惡團體」者超過70%,但是在「深夜的繁華街裡是否感受到黑社會的威脅」卻低於50%,而在是否「真正受到黑社會危害」的部分,回答「沒有」的則超過90%。
也就是說,日本對黑道有很極端的負面形象,但同時卻也很少實際被黑道傷害到。這個事實說明,日本的黑道組織其實擁有相當強的閉鎖性,和所謂的社會連結是很小的。就像之前幾年廣受嘲笑的「艋舺」台詞一樣,台灣的黑道不會說自己是「黑道」而叫「兄弟」一樣,日本的黑道當然在同行間也不會說自己是893,而會叫自己「極道」、「任俠」、「本職」、「筋者」等。這些名稱的意思就是在強調自己是通達人情世事、重視道義而且是「玩真的」的角色。不過當然這也是一種幻想而已。
日本所謂的渡世人、任俠道、極道,乃至現代的暴力團,早在江戶時期的消防單位就開始有留下紀錄,在那個時代的傳統祭典週邊從事露天商業活動的商人被稱作「的屋」或「香具師」(就是流動攤販的攤商),以及從事開賭場的「博徒」。而在江戶時期作這兩種工作的絕大多數為一般社會邊緣人的賤民身分(坐過牢之類的)。而「的屋」、「香具師」與「博徒」,經過時代變遷之後才演變成現代的暴力團。現代從事這兩類職業的人,他們的「家譜」仍存在著繼承過去露店攤商與賭徒的影子。(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大家在各個動漫畫作品中會看見許多祭典上擺攤的都是一臉橫肉流氓樣,由來即此。) 說穿了就連江戶時期的救火單位也常由這些人自告奮勇擔任,基本上早期是非常接近「巡守隊」的概念。講個愛看日劇的人應該都知道的例子,仁醫裡面的新門辰五郎老伯,火消只是他的表面身份,史實上他本人就是香具師出身。
擺夜市的是黑道?不要懷疑。廟會祭典時來逛緣市的人,哪一個人不是歡天喜地,心情和平日不同極為愉快的?在這種心情下,你買貴了東西,又有多少人會計較呢?這中間的利潤,可說就是的屋和香具師們的利益。
現代的日本極道仍然有相當嚴重的形式主義,基本上都是以「擬制血緣」的方式來營造出「整個組織都是一個大家族」的感覺,不但是極度父權的父家長制,而且除了稱謂之外,還有一連串非常講究的儀式和繁文縟節的。台灣所說的「老大」,在日文中則變成了「親分」或「おやじ」。也就是說,你混黑道的老大就是拎老北的意思。
先以地位用很粗略來說:大多是組長(會長、總裁……)之下,就是若頭(義長子),若頭身邊會有若頭補佐,若頭之下會有舍弟頭(家長弟弟們的頭),舍弟頭身邊有舍弟頭補佐,再來就是舍弟(家長的弟弟),再下來就是若眾(或稱呼若中,少年仔、青年團的意思)……。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當然就得看你在組織內有多少功勞或是「戰績」、「上納金」。桐生為什麼有本事才27歲就在堂島組這個聞名天下的東城會直參團體爬到舍弟頭補佐?極一開始第一章隱喻得很清楚了,桐生即使思考再怎麼古道任俠厭惡賭場出老千賺錢,但他的作為事實上在現代的用語就是「暴力討債」。上納金一次拿一億出來,加上風間老爹照顧,這會爬得不快嗎?
(日本的極道和台灣的兄弟人這個地方完全不一樣,台灣的兄弟人是大仔要固定拿所費出來養少年仔,日本的極道是你越底層你就越得想辦法搞生計賺錢拿錢出來貢獻給自己老大,才越有機會能往上爬。)
而你是什麼位置,對組長的稱呼也會完全不一樣;如果是舍弟,稱呼組長就是叫「兄貴(あにき)」(因為是家長的弟弟);如果你是若頭或若眾,稱呼組長就是叫「親父おやじ」(因為是家長的義子),稱呼組織內的的舍弟就得叫「叔父貴おじき」(因為是親父的弟弟)。
現實中的山口組在還沒有分裂成現在的兩個山口組之前,人數可是達到近五萬多人,且交盃達到了五層的程度(一層就是一個組織)。而實力越強大的組織,組長的地位就越穩固,反而越不穩的是若頭這個位置,為何?因為組長就是「親父(おやじ)」,是「組織的父親」,是絕對不可以違逆的存在,組長會出事或是被幹掉非命死去,只有可能是其他組織的人,所以實力越是強大的組,當上組長,反而越不會有事。(所以像遊戲中桐生犯下的「親殺し」,那是絕對不可饒恕的大罪,在現實中是一定會被丟進東京灣不然就是直接分屍變成柏油路的。)
若頭就完全不一樣了,因為只要你一當上若頭(義長子),就等於只要組長一金盆洗手引退或是掛點,你就是下任組長。雖然組長有舍弟,家長有弟弟,但是家族未來還是會給長子接,所以若頭就是組織第二把交椅。回顧過去日本的極道歷史,越大的組織若頭常常死於非命或是無故失蹤、突然急病引退的新聞其實並不少見,五代目山口組若頭宅見勝就是死於槍戰,而現在的六代目組長司忍當初是靠政變當上了若頭進而襲名繼承六代目組長的傳聞也沒少過。(玩過0代大概就懂坐上若頭這個位置的驚險是什麼意義了,3代時柏木修當上了東城會若頭最後也是死於暗殺。)
「交盃」,什麼正事的確立都要喝交盃酒,兄弟身份的確立、小鬼頭正式加入組織、組織之間的結盟或是兩個組織的老大結成上下親子盃……都得喝不可。
而兄弟盃還有細分更多,五分盃是真正地位對等的兄弟盃,彼此互稱「兄弟」(真島&冴島、桐生&錦山)。五厘下兄弟盃是4分5厘和5分5厘,地位僅差一點點,座布團只差一塊的程度(類似是真島&桐生吧?)。四分六舍弟盃就是大哥喝六分小弟喝四分,大哥會稱呼小弟一樣是「兄弟」,但小弟則會稱呼對方為「兄貴」。至於七三分和八二分的盃,與其說是兄弟盃,其實比較接近「親分」和「子分」的關係了,我看到資料大多是用來結交底層組織的交盃喝法。
「放免祝」,地位越高的極道出獄之後的盛大慶祝儀式,當然,像桐生這種犯了「親殺し」的肯定不會有;而4代最後背負了18條人命的冴島結束了25年的刑務所生活,最後就是被已經是舍弟頭兼若頭補佐的真島和四代目會長的桐生推薦,以及六代目會長堂島大吾光榮迎接回東城會直接成為東城會的直系(所謂直系就是第二層)建立起了「冴島組」。(5代劇情中原本預定冴島在傷害罪2012假釋出獄後就可以直接接任東城會若頭,看看今年上市的6代就知道東城會若頭會是誰接了)
「破門」、「絕緣」,這都是犯了大錯之後被掃地出門的狀況,但是「破門」之後未來還有機會可以回到組織再從底部慢慢做起,前提當然是你得表現出足夠誠意和悔過之心或是有其他人幫忙周旋說情,更不必說現代日本有一些組織為了躲避警方追緝會有「偽破門狀」的事情。但「絕緣」就完全不同了,這可是會發給其他各組織再告知這個人永不錄用,甚至要斷絕一切商業往來和組織往來,更甚者被追殺都很正常。實際上如果是上層組織對下層組織發出的「絕緣狀」,幾乎就等同於「宣戰佈告」。以遊戲來說,桐生在一代犯下的親殺し(殺組長大罪)現實中一定是「絕緣」的,但如果真給他絕緣,大家遊戲就不必玩了XD
「盃返し」,字面上是交還盃,實際上也就是從組織「除籍」,恢復成老百姓身份的意思。一般來說大多都人是因為生重病或是其他不可抗力的狀態,但這些都得經過組長同意才可以,古早時期就算你想要交還盃,也都得留下一根小指(講到斷指的藝術又是另外一回事),但現代大多數都是以拿錢出來當解決。所以桐生在0代可以在交還盃除籍之後還不必傷到一根毛這在現實中幾乎或然率低到不行啊XD
日本是全世界唯一一個黑道組織合法化管制化真正有牌流氓的國家,但是相對的法令也嚴苛到不行,指定暴力團員如果敢對一般老百姓動手,送到警察司法機關手上,判刑的重度會是一般人犯罪的數倍以上。而現代有「暴力團對策法」這個幾乎違憲的法規,被警視廳判定組織抗爭狀態時只要暴力團員超過幾人以上在公共場合聚集在一起,就算只是吃飯,也可以被以「策劃暴力抗爭」為理由直接逮捕。
但許多老一輩的日本極道還是會以繼承古代的任俠道精神做一些事情的,1995的阪神大地震,當時的五代目山口組長第一時間就發布所有組員趕到現場幫忙復興震災地,311東日本大震災時,關東住吉會也即刻宣佈底下所有組織的事務所免費讓災民暫時居住當避難所。當然,這些動作也不能說沒有想要分背後一杯羹的用意就是了,大型天災後的救災什麼的,不但可以和在地居民打好關係未來收保護費方便,而且復興建設全都是商機啊$$$$$$!
(以上部份內容參考自「代紋的重量,淺談日本的極道文化」,原作者蔡亦竹,經允許而借用部份內容。
http://www.thinkingtaiwan.com/content/4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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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中之龍台灣同好會 龍が如く台湾友の会歡迎大家直接加入本臉書社團!人中之龍玩家儘管進來,本社團一堆怪物,名實況主潔哥、白金強者魔羊大都在。除了遊戲討論之外,包括日本極道文化,相關的討論都頗多。社團支配人蔡亦竹是我好友兼兄貴,某大學日文系任教。未來的目標是希望人中之龍的主線劇情可以寫到台灣,當然也得看未來的新主角是誰了。本社團專屬紀念同人T總算完成,有興趣的也參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