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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2-05-30 16:41

【短篇】恨別‧思迷‧蝶翩林

作者:GiveaDamn

「飛機遭遇亂流,請乘客扣上安全帶,安坐位中。」

還沒來得及以英語和國語重覆一次,機上已經一陣顛簸。
一支半盡的紅酒在某位打著酒噎的胖乘客手中掉落,從商務艙直滾到經濟艙。

閉眼扶額,漠視後方空中小姐的惶急和內地客的喧鬧。
放目機窗,試圖在這次空中旅程中找到那怕一點點的意義。

──機翼上浮現著紅光。

層雲掩蔽下,絲毫看不見下界。
只有這點紅光,在奔流之中悄立著。
誰主沉浮?氣流,機長,還是自己呢?

「…總不會是所謂的,命運吧。」

在鏡面隱約的反射下,向著自己模糊的臉龐自嘲。

事業在自己手裡,愛情也已落入掌握,可是,
「四十歲了,還覺得自己一事無成…這就是中年危機嗎。」
自己,卻在虛幻的夢裡繞不出去。

閏中密友,生涯伴侶,甚至陪我乘飛機的朋友,一個都沒有。
擁有的,除了數份國際合約,一批機械般的下屬,一直都不很親密的中學校友,以及,一份只屬於自己的回憶之外,什麼都沒剩下。

「哎…不知道他,結了婚沒有?」

春天,太短暫了。
某個永遠不會長大的男孩,不會再見了。

然後,是漫長而乏味的初夏。
一個已經離婚的丈夫,一個甚至無法駐進回憶的平凡醫生。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個步入三十歲,卻依然年輕的男孩。
在某處的下坡處,遠遠一督之後,盛夏也就飄然散去。

金秋花季,暮色淡然。
拿起杯子,卻發現咖啡早已沒了。

「…在一步步邁向棺材嗎。即使是葬禮,也不會有人來吧。」
好想哭啊。
很想在世上留下一些曾經存在的證明。

*        *          *

對於前任丈夫,我唯一記得的,就是離婚當天。
本來聽見離婚要求時一聲不吭,在律師事務所辦理手續的時候卻竭力挽留。

肯定不是因為愛,而是家族給他的壓力。

「為什麼妳要離開?請給我一個理由!」
拜託,和一個一大清早臉都不洗的人離婚還需要說理由?

「因為你手機上那些不明來歷的來電,以及你愈來愈差劣的生活習慣。」
盡量努力地把目光移向看不到他那嘴邊的唾液痕跡。

「妳說些道理成不成?那是醫院的一個男護士!」

「誰不知道你喜歡男人!」

冷風吹過,落葉紛飛。
律師事務所在那一瞬間,成為了潮生遍地葉墜無聲的一級文藝片戲棚。

因為一次不小心的說溜嘴。

最終,他一言不發地,在協議書上簽了名。
除了沒有帶相機抓住精彩一刻之外,我對離婚一事完全沒有後悔。

*        *          *

生活,本身就要主導在自己手中。
依賴別人或者要求別人控制自己的生活,完全沒有意義。

在某間國際公司的香港分部,我第一次取得了自己的主導權。
稍施手段,在自己的部門裡獲得了能幹和成熟的形象。

在主管的推薦下,公司資助了我前往曼哈頓大學修讀MBA課程,然後回來當管理層。

後來很多人跑來問我:
為什麼要放棄自己的婚姻而追求事業呢?

在我回答他們前,他們自己早已有了一套答案。

因為現代女性有了主導地位。
因為現代女性不需要依存於男性。
因為我要捍衛人格的尊嚴。
因為我在向愛情和理想捨命沖鋒。
因為我是代表了女性地位革新的偉大人物。

看著他們充滿期待的眼神,希望我作出以上回答的熱切,我實在不好意思回答:老娘得吃飯。

該說是緣份嗎,在曼哈頓,遇上了一個華僑男仕。
是不是還對愛情存有一絲幻想呢,我沒有拒絕他主動的交往要求。

不過──憧憬只是幻想,結果依舊是又一次失望。

男人說,結婚後你會發現娶回來的是另一個女人;那我可能也有話想說──交往前和開始交往後的,是一塊吸鐵石和質子構成的絕緣體。

笨拙,蠢鈍,如果說追求妳的男人是蝴蝶,那追到手的男人就是破殼而出的蛹。
簡單的說,沉悶,乏味,更不可能有任何蛻變。

剛才,又收到他的一個短訊。
是意識到我再次晉級後,和他的距離拉遠了嗎,他開始用心維繫關係了。

漠然地,把看也沒看的短訊刪除,順便把號碼列進黑名單。

當初,是喜歡他什麼,後來又因為什麼討厭他呢。
回憶像是慢慢沸騰般的,逐漸在高溫中隨風飄去。
當時熾熱的回憶,終究在不久之後,永遠忘記。

*        *          *

鹹鹹酸酸的眼淚味道,已經忘了多久沒嚐過了。

直到喝下剛才那一杯疑似過期的咖啡為止。
我是把鹽當成糖倒下去了嗎。

「沒有眼淚,也就感受不了幸福嗎…代價真大啊。」
可是,從小時候到現在,大家都認為我是愛哭的女孩子。

眼角那淺色的痣,讓人們有淚痕的錯覺。
永不消散的淚痕,代表著一生都要淚流不止,還是,從一開始──眼淚已經過去了呢。

漸漸地,連傷心都沒辦法記住。
沒有眼淚的話,那份傷到痛處的心,到底有沒有存在過呢?

並不是不會傷心,而是,把傷心當成一件常事般的記下。

能想起的,只有當時很心痛,可是回想起來──
是誰曾讓我這麼傷心呢?

──朦朧的身影,模糊的表情,像是小時候看過的抽象壁畫,存在的實感一點點的歸於零。

那份心碎,是被埋葬了嗎?
風化的感情屍體,讓我在每次回想時都有種祭拜的感覺。

今天,又要多一件屍體了。
在那人瘋狂的電話滋擾下,不得不下定決心,給他來一次震撼教育。

聽著熟悉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背誦出每次約會的開場白。
「你遲到了。」

「抱歉,抱歉啦。替我叫好餐點了嗎?」

「如果依舊是可樂和布甸的話,已經擱了很久。」

「啊~那不就已經冷掉了嗎?」
……要是有下次,我一定會吩咐侍應給他來杯嘶嘶冒煙的沸騰可樂。
已經受夠無神經回答了。

「我希望你以後不再點這種食物。這讓我感到正在管教孩子。」
早早切入正題,盡快處死這個無聊男子。

「可是,我一直都這樣子啊。」

「你知道升任管理層後,一直無法升遷的理由嗎?」
擺出一副幼兒園姨姨處理問題小童的威勢。

「嗯…還不是同僚針對我,上層忽視我…」
幼兒園姨姨的日常工作,就是把違反規矩的天真孩子一步步誘上絞刑架。

「不要作這種孩子氣的回答。真正的原因,是你那種彷如菜市場大媽的小家子氣。」
然後喀喇一聲,把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小孩勒死。

「你明白嗎?一個在便利店換得了多少印花,甚至路上撿到幾塊錢也向我來電的人,有可能升任管理階級的一絲可能?」

「公事歸公事,妳是我的女朋友嘛…妳不會像上級一樣嫌棄我的。」

吉時已到,劊子手舉刀作勢,監官令牌一抖──
「今天開始就不是了。」

──鋼刀一揮,血流成河。

「先不論我每次會友,就被詢問我和你是不是母子關係,光是在工作時間受到你無止盡的騷擾,我就覺得煩厭。想不到灑脫的美國生活,竟然還不能洗去你與生俱來的小家──我不認為,在辦工時間接下一通看似緊急的來電,然後聽見你在某根吃過的冰棒底部,發現一句再添一根的喜訊有多麼高興。」

在他作出任何反應之前,盡早擊殺目標。
因為周遭的眼光已經有點異樣了。

「…為什麼妳不早些告訴我,讓我改進?」
在錯愕的他口中,好不容易才挖出一句話。

「因為我愚蠢地試圖適應。」

「所以妳打算在今天終結掉我們的關係嗎!」

「不,在我升遷而你仍在原地踏步的那一天,已經終結了。」
結束技是破壞男人自尊的一發人身攻擊。

臉不紅眼不眨地凝視著他想哭的表情,清脆俐落地──

「侍應,結帳。……他的一份歸我。」
會這樣說,是因為他已經掩面奔出了咖啡廳。
啊,他倒是丟下了一張二十塊紙幣……來應付他價值八十塊的食物。

「直到最後也一樣小氣嗎。如果能穩住情緒背誦出一段文藝片結尾語的話,也許我以後會對此事有印象。」

我很清楚如何刺激自己的淚線。
坦白點說,我根本是一個很容易感動的人。

只是前任丈夫和剛才的前任男友,好像都沒有讓我感動過。

「明明只要做一些我期待之中的事,就能挽留住我的心靈了。」

渴望接受刺激,渴望受到感動,甚至,自己已經作了暗示:只要試圖做一些我希望別人為我而做的事情,我就會為此而感動……

「又是從何時開始,感動變成了按個鈕就會觸發的開關呢?」
即使如此,也沒有人打算按下這個按鈕。
結果,只好自己亂按名為感動的按鈕,為乏味之極的生活,再添點麻煩。

要是,那個男生仍然存在──
要是,神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去挑戰自己的命運,
也許──

「對,再投點錢進四號馬,一定贏!」
一道熟悉的聲線。
和印象中,某個金秋的花季,跟我相遇的少年,

「為什麼會贏?呃,馬評家這樣說的。」

以及數年前,母校鄰近的街角花店,那個爽朗的老闆,有著同樣的語聲。

以波及全咖啡廳的音量,解說著大概不會有人打算知曉的賭博資訊。
與覺得被滋擾的我不同,店裡的客人視若無睹,不,聞若未見地繼續享用餐點,甚至侍應們也不覺得這是噪音。

已經習慣了嗎。
和以往熟悉的無數人一樣,已經習慣了喧囂而寧靜的世界嗎。
把滿是噪音的環境當成寧靜,在寧靜的地方總要弄些噪音來滿足錯亂的心靈。

不單是以往的友人,連那個少年,也已經──

「再添四百,贏了這個月就不愁了!」
──被無形的獠牙切碎,而且認為被切碎的姿態才是正常的人類了嗎。

「進入了社會之後,誰也是同質化的。」
他也,沒有避開這句話嗎?

他的妻子在一旁,同樣以喧鬧的聲浪,督促孩子好好進食,以及吃飯時不要玩I-pad。
她也很像曾經遇見的某人。

可是,到底是誰?這個沒有確實形體的碎片,到底是屬於以往哪個鮮明的友人?
身形開始擁腫,聲帶在不斷對丈夫和孩子尖叫後逐漸沙啞,思想和行為,都被媒體傳播的病毒感染。
確立自我的元素,被逐點切碎。

「喂,孩子不聽話了,管管他啦!」

「不要煩著,我在投注!」

我按著耳朵,不考慮再繼續接收以下的不良信息。
順便,我向侍應指了指他所在的那一桌。

「對不起,那邊的女顧客投訴你們聲浪過大,請靜一靜。」

妻子雖然似乎稍不服氣地想要辯駁,可是在我斜眼一瞪後,默默屈服於權威之下。
滿室清靜。

要是我嫁給了他,那麼坐在他旁邊的那個胖女人就是我了吧?
也許這時我不會在想如何對抗命運,而是想辦法維繫這個瀕臨破碎的家庭了吧?
破碎?我為什麼認為這家庭會破碎?
本身就由兩片碎屑組成的家庭,難道還能再施以壓碎處理?
向命運挑戰,本來就是不切實際的空想嗎?

以上數條問題,先後壓迫著早已瀕臨崩潰的思維。
我決定逃避。
首先,要把自己從那個家庭中拉開。

急急付帳後,我離開了咖啡廳。
也許是試圖再給自己一點希望,在店外,我靜靜地回身一督──

男人見投訴他們的客人離開了,繼續放聲討論,而當初斥責他們的侍應,也像是聽不見般的,默默站著。

*        *          *

昨晚喝多了。
睡眼惺忪地看著手錶,發現已是下午四時。

未接收來電已達數十個之多,而那多半是客戶或者下屬。
乾脆就失縱達四十八小時,看看他們會不會報警吧。

鎖好門窗,蓋下窗簾,燈光全關掉,重新回到床上。

有這樣的必要嗎?
其實沒有。鄰居不會來打擾,朋友不會來探訪,甚至小偷,應該也不會打算去爬三十多層的大廈。

讓我冷靜一下吧。
微微的火光燃起,點著了手中的香煙。

雖然看不見,不過焦油的味道依然隨著煙圈釋放。
從何時開始,自己開始使用香煙呢。

不,那算不上享受,倒比較像吃安眠藥打麻醉針般,
只是降低神經的敏感度。
只是想要空白的大腦。
只是,有些什麼不吐不快,而去找尋宣泄的途徑。

所以那群呼籲吸煙危害健康的戒煙者,更該投訴醫院不應手術時使用更影響健康的麻醉劑。
反正兩者的功效一樣。

我曾經討厭香煙,不,實際上現在一樣討厭。
化學品的味道實在難聞。遇見吸煙的客戶或者同事,總是想一把搶過煙頭然後熄滅它。

我更討厭自己的身上染上這種味道。
沒有半噸以上的香水是無法蓋過的。

女性總是下意識的怨懟香煙,即使她們自己在吸。

但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開始吸食呢。
只有萬念俱灰,卻又膽小到不願了結生命的時刻,選擇暫時的死亡。

理性上,這做法沒有任何意義。
瘋過了,死完了,還是得回頭踏進現實。
所以這有什麼價值?除了一包香煙的法定價格以外。

可是,
感性上,反而更難理解此事的意義。
從第一次作夢的時候算起,邁步追趕一個不知道在哪的未來。
從第一天上學的時候算起,迎面步向一個觸摸到輪廓的未來。
從第一眼相遇的時候算起,奮力奔赴一個已經快到手的未來。
而到了現在,

「才發現那是一個早已破碎了的未來,嗎。」

半輩子大概已經過去了吧。
我在追逐什麼?

難道從第一次作夢開始,我就只是在大夢一場?
直到夢作到一半,才告訴我盡頭只是一片跨不過去的牆壁?
為了朦朧的夢付出一切,然後它給你擺出一個衰小臉?
嘲笑我竟然為了一個無聊的謊言付出了半條性命?

數十年前。
我在眾人的擁促下,與友人們向著未來奔跑。
很快樂,也很充實。

直到發現,自己從熱鬧的起點,跑到了空無一人的終點。
勝利的喜悅,向誰分享?
既然不能分享,那誰會認為它有意義?

未來是一扇窗戶。
直到揭開那片覆蓋它的紗布,才會發現紗下結滿了蛛絲。

既然如此,那該怎麼辦。
伸出手打開窗戶,要是那比現在更差時,
我還有勇氣向前走嗎?

第二根香煙。

縱使我很清楚那是虛幻的,我還是從模糊的世界中,看到了另一片人生。

一片從頭到尾都為我操縱的人生。
它是虛無縹緲的。
它是胡鬧無用的。

可是它,比已經破碎的真實來得更實在。

人性,或者說,神經陣列比科學探究到的更複雜,沒人知道為什麼。
在理性的灰色地帶,有灰色的感性填補。

而這份灰色的感性,則是被它人嘲笑的失敗雕刻品。
所有人都會嘲笑它,直到它們也擁有了一尊雕刻。
懂得欣賞這雕刻的人相遇通常不會分享,而是從對方的苦笑中,獲得知音之樂。
然後在它人的嘲笑中,繼續凝視心中精緻得粗劣的失敗品。

也就是如此。

年輕的航海家們衝向海洋,他們期待發現更新的大陸。
年老的航海家依舊衝向海洋,而他們期待的,是能填補他們內心的漩渦。

因為心很廣闊,遠比那片大海要廣闊。
船填不下,大陸填不下,海洋填不下,世界也填不下。

嚴格來說漩渦也填不下,不過,船長們幻想著觸礁沉沒後,會到達一個能填滿內心的世界。
而在陷入漩渦一瞬的輝煌,也足以留下自己存在過的印記。

*        *          *

踏出家門。
陽光對習慣了黑暗的眼睛而言過度耀眼。

我想對自己開開玩笑。
如果能逗到一點樂子,我可能會回憶起縱聲大笑的感覺。

又回到了放學回家的街道。
只是,這次倒過來走。
從當年每日跟少年分手的街頭,重新走向學校。

轉眼間,學校已被拋在了身後。
我的目的地不是那兒。

夕暮下,花店的招牌依稀可見。

是已經有人接手了嗎,店面的花卉,依舊被打理得很好。

「請問你們的店長在哪?」

「啊,在溫室裡呢。要我帶妳去找他嗎?」

「先不用。我問幾個問題──你們的店長是不是接手前任的?」

「不是啊,這家店從開店至今都是同一人經營。」

「你們的生意好嗎?」

「一般般,養得活自己,可是也沒餘力成家立室。不過,這樣的生活還不錯啦。」

「那麼,你們的店長結婚了沒?」

「沒有耶,他自己都在說了:誰會看上一個沒專業技能,只會打理花園的男生?」

「謝謝。那麼,請帶我去找他。」

是誤會嗎。
那天在咖啡店遇見的,也許只是一個聲線相同的男人。

現實充滿了謊言,而那更多的是自欺欺人。
這也不壞。

比起香煙麻醉神經所構造的虛幻,自欺欺人是更自然的麻醉藥。

在溫室裡,一個清瘦的男生,正在細心照顧著數株快要枯萎的花朵。

「那就是我們的店長。」
「謝謝你,我想欣賞一下這兒的花卉。」

店員識趣地走開了。

情景逆轉了嗎?
遇見他的那一天,是我在凝視著將要枯萎的花朵,而他嘲弄了當時的我。

他,能填滿人的心。
盡汪洋之水也填不滿的人心,會在一人的面前止步。
以枯萎的花自喻的我,也能得到他的看護吧?

「──姹紫花容,殘夕秋意,處處芳華,點點絢麗──辛苦了呢,護花男生。」
以嘲諷的語氣,引來了他的注意。

他回過頭來,帶著那個少年才擁有的驚愕神色,直直的盯視著我。

「……我,認識妳。」

從他的口中,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眼角滲淚,以當時少女的身份,延續當天的相會──






「我在雜誌上看過妳。妳是今期的時代女性吧?」
「啊,想不到自己居然是名人呢。」

呵呵一笑,回應言行中流露著天然味道的他。

「彼此彼此,我也想不到本店的宣傳語能進妳的法眼,不,法耳。請問,有什麼能幫到妳?」

──現在,是一個對抗命運的機會。
要是上前緊緊抱住他,也許能讓他回想起那天的少女。
然後,未來會改變,雖然沒有前途也沒有物質,可是在這有著我倆的花店,會綻放出豔麗的鮮花──

「啊,沒什麼,我只是來參觀溫室的。」

還是算了吧。
我也只是一個凡人,沒有對抗命運的能力。

誰也曾經想像過自己能對抗命運,可是機會來到時,大部分人也只會白白放棄機會。

我不知道該可惜自己不是那小部分的人,還是該慶幸自己是那大部分的人。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買下你正在打理的花朵。」
他面有難色。

「呃……它們快要枯萎了,我想妳不會有興趣的?」

「偏偏總有人會有興趣的。為什麼不賣?」

「……老實說,我希望有人能陪伴它們到最後,而不是把還有生命的它們丟進垃圾桶。」

「啊,我看起來像糟蹋花卉的人嗎?放心吧,我也是惜花人。要不,我只買一半,剩下的留給你?正價購入喔。」

「既然如此……好吧,反正我不介意新聞會有一宗無良花店銷售枯萎花卉的報道。」

相視一笑。

「將要情人節了呢。你會推介該送的花朵嗎?」

「還是送紫玫瑰吧。花語對消費市場只識紅玫的凡人來說太高深了,該送一點他們能明白,而又不失送禮者體統的花卉。」
噗哧的笑出來了。

「那就要一束紫玫瑰,以及一半的殘花吧。殘花現在就要;玫瑰先留著,我會在情人節當天回來拿。」

回到店門付款。
少年作為店長的專業微笑,讓我臉紅耳熱了起來。
為了掩飾這份羞澀,我付款後迅速離開了花店。

「再見了呢。」
「嗯,二月十四日再見吧。」

在少年的目送下,重新回到了放學分別的下坡道。

*        *          *

「……吶,你不知道吧?本來我就不打算情人節會回來喔。」

朝著夕暮的雲端,獨奏著夢迴的囈語。
明知他不會聽見,不,就是因為他不能聽見,才大膽的說著夢話。

「嘻嘻。訂花之後不回來領,也算是送花的一種方式吧?」

倚著欄杆,以夢為曲,以天地為聽眾,以己身為琴,在結幕的舞台裡演出。
無琴無譜,無曲無奏。
僅為了兩人而演的歌劇。

這謊言美麗得難以直視。
也許,在破碎的未來之間,能容下小小的幸福。

炫目的黃昏下,搖曳的目光隨著夕陽落下。
「──情人節快樂呢。」






朋友吐嘈:商務艙和經濟艙才不相連啦(#゚Д゚)
Clover君:反正大部分人都沒乘過商務艙←_←(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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