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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1-05-28 19:04

第十九章──命運的終點

作者:音泉

第十九章命運的終點
 
令人意外的,那一串的連環爆炸並沒有持續很久……但效果不比黑色仙人掌的幻武兵器差,連學長臨時建造的光盾都在其中一擊中碎裂,後來還是靠著老頭公的多層結界我們才幾乎倖免於難。
 
幾乎。
 
因為在最後我聽到像玻璃被砸破的鏗鏘聲響,然後學長發出了痛苦的悶哼,抱緊我的力度也鬆弛不少。
 
「學長!」
 
爆炸的餘波平息後我睜開眼睛,差點沒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心臟病發。
 
「我沒事。」
 
學長雲淡風輕的回了這麼一句,但是他的左手和左肩彷彿被一把銳利的刀削去,切口像裁紙般整齊,然而最讓我覺得驚恐的是……照理而言應該嚴重到可以看到血肉糢糊的傷口,裡面什麼也沒有。
 
空的。
 
剛才拼死為我擋去所有致命攻擊的黑袍,只是個面貌、靈魂與氣息相似的空殼。
 
腦袋轟然作響,我在一瞬間突然明白了,剛才注意到的違和感也全部有了解釋。
 
為什麼學長能夠輕易的闖入羽蛇神建造的空間。
為什麼他絕大部分靠近身戰和敵人「周旋」,即使面對比申惡鬼王,他也只使用了一些防禦的基礎陣法,但從頭到尾都沒吟誦過一句精靈百句歌。
為什麼才使用一點能力就失衡。
 
最重要的重點是──學長,沒有使用他的幻武兵器,烽云凋戈。
 
我覺得全身的血液瞬間逆流了。
 
進來遺跡之前,那張該死的符咒根本不是什麼單純的通訊術法!那一定是像式神一樣的東西,但若只是這麼簡單,也不可能複製到學長冰與火的天生能力……那滴血!還有陣法上混合的時間與空間元素符咒……
 
想到這邊,我忍不住咬牙切齒的狠瞪眼前彷彿事不關己的某人。
 
雖然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但學長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放心,所以用血與符作為媒介,以式神的概念製造了另一個「自己」陪在我身邊,還把「本體的一部分」(很有可能還有一小部份的靈魂)轉移到上面,他本人大概還在另一邊被陰影肆虐的現場和夏碎學長出任務。
 
「褚,我說我沒事。」據說差點左半邊整個被爆炸餘波毀掉的某人,右手鬆開我然後慢條斯理的從原地站起來,俐落的轉身。
 
不用照鏡子,我知道我的臉一定也黑得很難看。
 
腰部以上的後背也全部都是空的,但在心臟的位置有一枚水滴狀的液體正發出淡淡的紅色光芒。
 
差一點點,那顆「核心」就被毀了……輕的話魂魄受傷,慘一點就是永遠殘缺。
 
「學長!」我忍不住用盡全身的力量大吼。
 
這是哪門子的沒事!而且依照我對學長的了解,這個「分身」肯定五感還和本體連結,要是本體那邊沒受傷的話我跟你姓!小心回去你被越見關禁閉!
 
但後者連頭都沒回,右手又抽出了一只爆符幻化成黑色長槍。
 
「放心,剛才我來之前已經先揍昏他和提爾,他們被送回醫療班了。」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學長很冷靜的開口。
 
………
 
我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從哪邊開始吐嘈了。
 
「褚,事情還沒有結束。等下射擊的時候用這顆子彈。」紅眼微瞇,即使只剩下單手也絲毫不被平橫的問題影響,長槍俐落地在空中一劃,當我慌慌張張伸手接住子彈時,遮蔽視線的瀰漫煙霧也跟著消失無蹤。
 
「還有,別聽比申剛才的鬼扯,菲莉絲還沒消失。」
 
欸?
 
學長……這是什麼意思?菲莉絲不是被吞噬了嗎?
 
一邊將子彈上膛,解除保險,我提出我的疑惑──畢竟剛才看到菲莉絲像是被什麼力量打回原型,陰影也確實被比申吞噬納為自己的力量所用,很難想像那樣的菲莉絲還保持自我的可能性。
 
「就算個性溫和、意志薄弱,甚至還拿自己的一半和白色的神祇交換……陰影擁有歷史兵器力量的本質也不會改變,被『產物』吞噬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停頓了一下,大概猜到我還是搞不太清楚狀況,學長嘆了口氣。「等下你就知道了。」
 
然後,混雜在硝煙中的血腥味變得濃郁了。
 
視野逐漸清晰,隱約能看到彼端有一名女性仍直挺挺站在那裡,但詭異的是她後面的上方還有一個人影,頭頂上只剩下一個尖角,另一端尖角的位置只剩下一個坑,還不斷滲出墨黑與深紅的鮮血,火紅色的波浪髮絲凌亂地遮住了血跡斑斑的臉……
 
我忍不住瞪大眼睛,死盯著四肢都被扯掉,左胸被插了一把冒著不祥黑氣的大刀,導致整個人像被釘在半空中搖搖欲墜的女性。
 
那是,奴勒麗。
 
「這種馬戲團的把戲也敢在我比申面前秀,把我當小丑耍嗎……低賤的惡魔,妳就在那邊絕望的看到最後一刻,然後加入吾等吧。」
 
低啞的魅惑嗓音宛如從地獄最深處發出,全身被紅黑交織的火焰包圍的比申雖然少了一隻右臂,但卻仍舊一副游刃有餘的表情,用僅剩的左手順手撥了撥落到臉頰上的髮絲。
 
「那麼……雖然安地爾提過這個操縱空間的小子很麻煩……」
 
比申先是瞥一眼仍然同時向另外四人施予高級治癒術的千冬歲,然後流轉著金光的暗紅色瞳孔轉向我們,倒映出學長和我的身影。
 
「不過,妖師和混血的半精靈更礙眼。」
 
話落,比剛才要冰冷且凌厲的殺意爆增,比申倏地向子彈一樣衝向學長,同時釋放出更多黑色火焰。只見學長紅眼一瞇,先側身躲過她左手的俐爪,右手的長槍精準的刺進比申的腹部──一開始水鳴砍傷的地方。
 
但是比申的動作更快。
 
第一次的攻擊撲空後,爪子立刻轉向掐住學長的脖子,尖銳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膚裡,而學長也順勢放開了長槍,讓右手的食指指尖結冰,狠狠刺向比申的手臂。
 
見狀,我迅速舉起掌心雷的米納斯瞄準比申,用力扣下扳機。
 
子彈在空中劃出一道水藍色的軌跡,在長槍被比申用自身力量震碎的同時射進那個缺口,但威力卻比想像中的要弱,我根本沒感覺到什麼後座力,子彈對比申的衝擊也僅僅讓她後退半步而已。
 
但下一秒,我「聽」到了聲音,彷彿有什麼東西與我連結──但我像沒辦法對準頻率的收音機,只斷斷續續地捕捉到窸窸窣窣的竊竊私語。
 
──『……一句……獻予……足……』
──『第……話……歷史……流……』
──『第三………謠……傳遞……翅膀……』
 
很熟悉,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我聽到有點像是兒歌般的吟誦,內心深處模模糊糊的認為──剛才學長給我的那發子彈,只是一個咒語的媒介,一旦發動,即使強大的比申惡鬼王也絕對會敗下陣。
 
毋庸置疑。
 
比申與學長依然處於對峙狀態,兩人都只剩下一隻手箝制住對方,但比申不斷施放出炙熱的暗紅色火焰,而學長則無視爬滿臉頰的銀紅色圖騰,濃郁的冰氣與水霧從他體內如泉水般湧出澆熄了火焰。
 
──『……訴獻……責任的雙手。』
──『第五句語……捍衛種族……』
──『第六句說獻予……新生的搖籃。』
 
也許是因為在我腦袋裡面的吟誦越來越清晰,說實話,我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沒有任何一點實感。
 
「怎麼,精靈和妖師合作的力量就只有這樣嗎?」手臂被銳利的冰刀刺傷,她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反而不屑的冷哼,掐在學長脖子上的左手用力往內收緊。「臨死前的掙扎……真難看。」
 
絲毫不受缺氧的影響,學長揚起嘴角冷冷一笑。
 
「……剛好相反,妳,輸定了。」
 
話落,將兩人包圍的水霧瞬間凝固成寒冰,原本一片漆黑貌似深不見底的地上憑空冒出好幾個法陣,像彩虹一樣全部環繞在比申的四周,她驚愕的瞪大眼睛,試著想後退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無法動彈。
 
「你這低賤的種族做了什麼……!」
 
學長沒放過她電光石火間露出的破綻,凝結在右手食指的冰刀俐落地切斷了比申的左手,順勢往後跳到我前面。
 
──『第七句言獻予統一族群的秩序。』
 
應該經由夜妖精吟唱的最後一句也在同時完成。
 
我想起來這是什麼陣法了,但是學長,這裡沒有半個夜妖精可以導讀黑暗吧!?這要怎麼收尾啊!
 
「夜妖精的黑袍在我本體的任務現場,將力量引導過來就行了,原理和剛才給你的那發子彈一樣。」學長一邊說著,一邊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張畫滿各式紋路的紙符,扔到地上,然後轉頭朝另一邊大吼。「千冬歲,把所有人移過來!」
 
同時維持結界、保護並治療水妖精雙子、阿利與萊恩傷勢的千冬歲早已累得滿身大汗,但仍在學長的一聲命令下,咬牙抽出一張三角形的符咒拋向空中,喃喃念出一串咒語,一片刺眼的白光閃過,緊接著所有人在原地消失,身後傳來重物撞擊到地面的聲響。
 
我猛然轉過頭,剛好看到千冬歲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倒,連忙站起來伸手穿過他腋下穩住他,這時我才慢半拍發現他的體溫冰冷,身體像是無法控制般的抽搐顫抖。
 
印象中高傲強悍的情報班同學,除了高二下那場差點讓夏碎學長死亡的鬼王戰爭以外,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失態。
 
「千冬歲!?」
 
「咳……!」當場吐出一口鮮血,千冬歲勉強控制住凌亂的呼吸,胡亂用袖口擦掉血跡,抬起一張蒼白的臉。「我沒事……只是輕微的法術反噬作用而已。」
 
「但……」
 
「──總比死人的好。」強硬打斷我的話,他推開我將視線轉向學長,金色的瞳眸熠熠生輝。「冰炎學長,十五分鐘以內必須結束這場戰鬥。」
 
「足夠了。」後者沒有回頭冷冷一哼,狠狠瞇起眼,瞬間釋放比之前要強烈的高濃度冰氣強行將從痛楚中回神的比申困在原地。
 
後者發出憤怒的尖叫,黑色的濃郁火焰再度席捲整個空間,如玻璃般碎裂的清脆聲音響起,下一秒滴著紅色鮮血的爪子撕裂了重重霧氣,幾乎碰到學長的鼻尖。
 
然而,佈滿古老文字的金色法陣以紙符為圓心,像蜘蛛網一樣很快地蔓延到學長和我的腳下,比申則像是撞到一堵厚實的牆壁被強行彈飛;緊接著,一抹熟悉的冰冷氣 息浮現在我的右後方,依舊將自己包得緊緊的重柳族什麼也沒說,自動自發踩上畫到他底下的金色陣法,最後朝我的方向一個彈指。
 
恍惚間,有什麼東西回流到我的記憶之中。
 
另一個有些面熟的模糊人影從符紙上出現,我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黑袍上特殊的金色防禦圖騰從我的眼角閃過,而且他向前舉起了一把眼熟的長刀──我認識的黑袍之中,也只有一個人了解這整個過程。
 
──『吾等為、終結世界的兵刃、第八種族前使,在手握之前,讀取道路。』
 
與印象中一模一樣的場景,然後千冬歲走上前與學長換手,再度發動一個將所有人保護在內的堅固結界。而學長則迅速的換位到我正後方,精準的踩在陣法的其中一點上。
「我為獸王之見證者。」
「我為時間之見證者。」
印象中的場景再現,我看著被束縛在七彩陣法之中做困獸之鬥的比申,不知道為什麼,從剛才被雅多砍傷的地方冒出一團漆黑的球體,而且以穩定的速度緩緩漲大。
 
「以八族其一、王族之身見證黑色種族的使用,無關乎個人私慾、無動搖歷史之意,重新手握兵刃之力。」
 
回流記憶之中顏色如夜空般剔透的陣法在地上浮現,當閃著金光的絲線、圖型與古老文字──現在我已經知道這是什麼了,是妖師一族早已失傳的特殊語言──層層疊疊交替覆蓋在上面時,四周空間彷彿被什麼銳利的爪子切開般,伸出一只只焦黑的手,並在下一秒不約而同朝我襲來……
 
接下來的事情,都發生在眨眼之間。
 
「你這個墮落成看門狗的卑賤種族──」原本還有力氣掙扎並憤怒吼叫的比申,瞬間突然僵住,緊接著只見她眼球上翻,發出我從未聽過的痛苦淒厲慘叫。
 
原因無他,在她腹部出現如拳頭大般的黑色球體,原本還很緩慢地吞噬著她周遭的黑暗氣息,但在告密者出現的同時,體積瞬間爆增了好幾倍──甚至,還以此為中心眼,形成了螺旋狀般的暴風圈。
 
同時,那些乾枯焦黑的手一接觸無形的能量的瞬間變得僵直,化為了碎末無聲無息消逝在空氣之中。
 
但最讓我吃驚的是……那個球體的正中央,有一抹白色的光暈靜靜的閃爍著,而四周彷彿能把周遭完全淹沒的深沈墨色,竟然沒半點影響到它……不要說污染了,連遮掩它的光芒都辦不到──而這樣的景象,給我了一種錯覺。
 
彷彿,是正中央的那抹耀眼光芒,如君主般頤指氣使的指揮那個黑色球體瘋狂吞噬黑暗一般。
 
──「……我並不否認經過漫長時間的消磨,使我衰退到這種地步,但是──」
 
低沉的熟悉嗓音震耳欲聾的震動了整個空間,像是應證了我的想法,剛才私自把我拖去他個人空間喝茶,表情一派溫和但到最後又差點要我小命的羽蛇神,模糊的影子浮現在光暈的正中央。
 
即使身軀和四肢都快融合並消逝在白光之中,但溫和的笑臉不再,他露出一股可堅毅且不顧一切的憤怒神情,雙眼如火炬般目光炯炯的睥睨著在這混亂空間中所發生的種種。
 
──「誰准妳動我的人了?」
 
比申反射性的雙手抱胸,再度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顆黑色的球體,現在幾乎吞噬掉她的下半身,導致她現在連站立都有點困難。
 
眼底閃過一抹狠戾的光芒,羽蛇神伊納冷漠的看著痛苦掙扎的比申,突然,他的表情變得猙獰,嘴角則微微勾起了殘忍的笑容。
 
「糟糕。」見狀,負責維持結界強度的千冬歲皺眉。「要被侵蝕了。」
 
與此同時,一絲絲細小的黑色氣流,開始往中心聚攏包圍了白光──而亮度隨之變得有些黯淡。
 
心頭一跳,我猛然有種不妙的強烈預感,同時學長在我身後怒吼。
 
「褚!」
 
不需要等學長解釋或指令,我幾乎是本能的從口袋抽出風符,做成一把小型美工刀。
 
「吾為第八種族,終結世界歷史之刃!血為憑、語為媒介!」
 
已經沒心思控制力道,刀鋒落在左手臂內側的手腕處,大概是割到了動脈,鮮血爭先恐後的從傷口處噴出,不到幾秒鐘全部被我腳下的法陣完全吸收,變換出另一種混濁的顏色。
 
我閉上了眼睛,感受力量的流動並試著追溯到其根源的所在。
 
按照回收烏鷲的過程,照理而言,當我睜開眼睛時應該就能見到本體,然而我發現與之前有點不同的是──眼前稀疏的白霧遮蔽了我的視線,但能隱約捕捉到不遠處的黑影……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理應只有一小片的陰影,被強硬的分成了兩半。
 
不管了,先前進再說,雖然有重柳大哥和剛才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羽蛇神伊納暫時壓制住比申,但其他人的情況……特別是學長,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耽擱了!
 
必須儘快回收陰影離開這裡才行。
 
咬緊牙根,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大步向前,眼前的白霧像是感應到我的接近般迅速的遮蔽了視野並將我完整包圍,緊接著,腳下踩在平地上的實感,整個人立刻毫無預警的往下摔落──
 
在一片白茫茫的盡頭,是一名黑髮墨眼的小女孩,與菲莉絲一模一樣的五官,但濃郁的黑眸迸射出憤恨殘酷的冰冷光芒,而她瘦小的身體很不雅的被不知名的力量束縛在地上,四肢則往不同的方向被折成奇怪的角度……估計全斷了。
 
──「我恨你。」她說,用力咬緊了下唇,像是用這種方式在發洩自己的怒氣。「我詛咒你,奔馳於蒼穹的羽翼之神,伊特薩姆納,你的雙翼會在不久的將來被黑暗腐蝕得破爛不堪,再也無力飛翔,從蒼穹墮落至地獄!」
 
然後,我發現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牽動了嘴角,偏著頭盯著黑髮女孩狼狽的模樣,右手一揮一把椅子出現在後方,然後悠閒的往後落座。
 
『真有意思,妳這個一小部份的陰影竟然醞釀著些許妖師獨有的言靈之力,若我是妳絕對不會去浪費這樣的力量,拿去詛咒人,太浪費了。』話落,我發現自己又揮了一下右手,一個疊了五個金黃色圓餅淺褐色盤子出現在手中,隨意挑了一個咬下去。『是說,妳會不會餓啊?這是我的族民奉獻的東西,要嘗一點嗎?』
 
──「要你管!」像是被戳中了痛楚,女孩當場難堪的尖叫,不過我確信自己很清楚的看到了女孩不受控制般的用力吞了吞口水,彆扭的將目光移開。
 
『好吧,看來妳不太喜歡,那我們換一個話題好了……我其實不太喜歡這麼粗魯的談話方式,這實在是對一個女孩太失禮了。不過妳的反抗實在是太激烈了,真是抱歉。』聳肩,嘴巴一張一闔,我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控制所有的行動,彷彿只是一個容器,而真正操控這付軀體的則是羽蛇神的靈魂。『妳叫什麼名字?』
 
──「……你瘋了嗎!?」女孩不可置信的瞪著「我」,或者是說……某個顯然腦子某幾段神經連接出了問題的羽蛇神。「你個該死的下賤羽族,我一定要燒毀你們的部落,讓鮮血流滿大地,然後殺死所有尖叫的──嗚!」
 
女孩無法繼續開口說話,因為「我」早先一步從盤中拿了一個金黃色的圓餅塞到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要殺人放火也要體力啊,先嘗嘗看吧,這是我們族人精心製作的玉米餡餅,烤得又香又酥,是我最喜歡的點心……啊,別浪費力氣去破壞喔,妳知道的,妳所有的力量在這片空間是完全無效的。』
 
完全無視女孩凶狠到想把自己切成碎片的目光,「我」繼續悠哉的吃點心,微笑地看著她從一開始的憤怒,到最後無力的發現那一點都沒辦法影響「我」,微微垂下黑眸,然後咬下了第一口。
 
然後,她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一般,狠狠倒吸一口氣,下一秒猛然抬頭看向「我」。
 
目光早就移到別處,只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女孩的反應,「我」裝作專注品嚐著眼前的食物的模樣,彷彿什麼都沒注意到。
 
女孩再度垂下了眼睛,這次不再說話,只是很小心的一口一口咬著大半還在嘴巴外面的餡餅,免得它落到地上……不過很顯然,這任務沒過多久就失敗了,眼睜睜看著美味的食物即將掉下去,她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慌。
 
而「我」早在餡餅掉到地上的前一刻,從椅子上起身並迅速蹲下,眨眼間輕鬆伸手接住了那塊餅。
 
『怎麼樣,不錯吧?』
 
女孩像是被燙著般的反射別開頭去,說什麼也不肯再看「我」一眼。
 
『打個商量,告訴我妳的名字,我就解開妳的束縛讓妳坐起來吃東西,如何?』「我」繼續微笑著用食物誘惑著女孩,只見她立刻抬頭瞪著我手上的餡餅,又憤恨的瞪了我一眼,撇過頭去,低聲嘟噥了些什麼。
 
『什麼?大聲點喔,我聽不見──』
 
──「我說我沒有那種沒用的東西!你個下賤──」
 
再度將餡餅塞到她正在尖叫的嘴裡,「我」依舊面色不改的微笑。
 
『哎,女孩子講話不要這麼粗魯……對了,妳沒名字是嗎,那我幫妳取一個好了。』自言自語般的說道,眼角餘光滑過女孩面露驚慌的臉蛋,「我」笑著說道。
 
『嗯……要稍微安靜一點但又不能太沒美感的名字,畢竟是女孩子……決定了,就叫做『菲莉絲』(Freeze)吧?』
 
眨眼間就決定了能束縛對方的「名」,並在這之中加上了獨特的言靈……可想而知,得到的是女孩憤怒到雙眼發紅的殺人視線,但嘴巴上還滑稽的咬著那塊餡餅。
 
『別這樣看我啊,菲莉絲,我恰巧不久前也得到一名妖師的幫助,可以無條件的使用一次喔,不過不用太擔心,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會負責的。』
 
 
「我」狡猾的笑著回答。
 
……
 
然後,這個場景毫無預警的在眼前消失,這次迎面而來的是稀疏的樹林,不過這次我沒那麼餘裕去觀察周遭的景象了,因為我發現自己全身痛到狂冒冷汗,鼻間瀰漫著濃郁的血腥與燒焦味,眼前只能模糊的辨認貌似有好幾隻箭插在胸前,但周遭吵雜有兩個耳熟但高低不同的男性聲音狠狠折磨著我的耳朵。
 
──「我五分鐘前才警告過你不要啟動那個還在實驗中的移送時空陣,亞那瑟恩,你這個白痴!現在我們連在哪裡和在哪個時空都搞不清楚是要怎麼辦!?」
──「凡斯,別這麼生氣嘛,你知道的主神在上會指引我們道路的……」
──「我只知道我是主神的話一定會先掐死你!」
──「那個……欸,那邊好像有人受傷了耶,凡斯,我們去看看!」
──「不要轉移話題,亞那瑟恩……慢著,不要亂碰他的傷口,你找死嗎!?」
──「凡斯,我是精靈,會自動淨化毒素……」
──「他身上不是只有毒素,還有黑暗氣息!你那麼想回歸主神就直說,我把箭拔下來插到你身上就行了!」
──「那個,直接拔起來他會失血過多死掉吧……」
──「那你知道還碰!給我去旁邊待著不准動!坐、下!」
 
……
 
場景再換,雖然仍在森林但似乎換了一處地方,身體依舊使不上力,而視野比剛才清晰很多──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現在什麼都看不到。
 
烽火連天,刺鼻的血腥味濃郁得讓人作嘔,戰爭引起的硝煙冉冉上升,似是與遠方的金字塔(註一)連到了天際,雖然距離尚遠,但仍然能隱約看到彼端上堆疊著成群的屍體,有的死不瞑目的睜眼望著上方,有的胸前戰甲被利器貫穿,留下一道道未乾的血跡,或者身中數箭,無力地像嬰兒般爬行,痛苦的向天空伸手……然後,斷氣。
 
微弱的黑色陣法在邊四周亮起,從中出現的是身著白衣的菲莉絲,她的眼瞳仍舊是黑玉般的墨色,但最開始的狂暴與殘酷似乎是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悲傷與悔恨。
 
──「伊納……那個……」
 
『說吧。』「我」淡淡的回道。『有人活下來嗎?』
 
一陣窒息的沉默後,眼前的菲莉絲低下頭去,垂在她身側的雙手握拳微微顫抖著,又過了半晌,才艱難的回答。
 
──「大約……三千名羽族,不過人類基本上都平安無事。」
 
『只剩下原本的十分之一……啊。』嘆了口氣,「我」抓著粗糙的樹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又是一陣難受到暈眩的痛楚襲來,差點讓「我」再度摔倒,不過這時,「我」低下頭發現一只纖細的手臂支撐住傷中不堪的身體,菲莉絲緊緊的抓住「我」,如果不是之前就已經知道她是陰影,絕對無法相信她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但這名能夠瞬間消滅方圓百里內的少女,卻痛苦的咬緊下唇,像是在強忍什麼般的瑟瑟發抖著。
 
「我」原本似乎想做些什麼,但又停了下來,沉默片刻後才又開口。
 
『……謝謝妳扶我,現在,麻煩妳帶我去──』
 
──「求你不要這樣,伊納!」菲莉絲突然痛苦的尖叫,淚水終於奪框而出。「你罵我、懲罰我,或者乾脆消滅我吧,你明知道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我」輕輕搖頭,喉頭一甜,一陣溫熱的液體上湧從嘴邊緩緩溢出,習慣性的揚起嘴角。『菲莉絲,我告訴過妳,我以前從不曾、未來也不會做沒意義的事。妳說出的那些建議我任何一項都不會採納。』
 
──「那麼……那麼、至少,」晶瑩的淚水在秀氣的小臉上劃下痕跡,她小心翼翼的抱住我。「不要……那樣笑,伊納,哭出來沒有關係……」
 
『不。』「我」仍舊搖頭,忽略懷中溫暖的溫度,抬頭盯著飄散些許灰色雲朵的天空。『我是羽蛇神,也是羽族的首領,可以受傷、消逝、毀滅……但唯有軟弱的哭泣,是不能被允許的。』
 
菲莉絲抓緊「我」的力道加大了,但這次並沒有回話,只是安靜的待在「我」懷中,但緊接著衣服上傳來一陣溫暖的濕意,纖細的身體顫抖的更劇烈了。
 
『不過,菲莉絲……正因為是族長,所以我得負全責,我不能讓妳再和任何人接觸了。』懷中的身軀倏地變得僵直,「我」輕輕的拍著她。『我說過,我不會消滅妳……但是,封印是有必要的,畢竟妳稍微無法控制就會引起大量的生命消逝。』
 
少女的柔軟的身軀突然僵硬的像快石頭,但沒過多久,她從「我」懷中掙脫出來,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抬頭。
 
──「我明白了,等把剩下的人初步安頓好,我就離開這裡去尋找重柳族。」
 
『我的答案還是不,菲莉絲。』堆積在胸腔中的哀傷稍微減輕了些,「我」微微一笑,抬手在空氣中顯示一個地圖,然後點了一下偏右上的角落。『這裡有個時空裂縫,時間的支流在很久以前在這裡就已經崩解了,最近這裂痕有擴大的趨勢,我正想著要怎麼處理──』
 
──「可是……」菲莉絲一臉困惑,有些遲疑的反問。「就算是把我封印在那裡,我的本質還是破壞與毀滅,這樣只會讓裂縫變得更嚴重……」
 
『沒錯,所以我打算在裡面建造一個時間迷宮,這樣就可以隨時修補這個裂縫不讓它影響到現世,以我自己作為代價的話……支撐個幾千年不會有問題,應該有足夠的時間讓其他的羽族找到合適的生存地方吧,畢竟這裡已經不適合羽族繼續居住了。』
 
眨了眨依舊紅腫的眼睛,菲莉絲偏著頭思考片刻,然後滿臉疑問的盯著我。
 
──「……伊納,我能理解時間迷宮的部份……但為什麼最後你講得好像別人的事情一樣,你不是族長嗎?」
 
『那是現在,不代表我以後都會是族長,總是要讓後人要接任才行。』吃力的伸手拍拍她的頭,「我」輕輕呼出一口氣。『時間迷宮是需要精密建立、操縱和維護的,菲莉絲,妳做得來嗎?』
 
再明顯不過的暗示讓少女睜大了眼睛,一臉錯愕,然後又期期艾艾的反問。
 
──「伊、伊納,你的意思……是?」
 
『菲莉絲,我說過,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會負責的吧?』「我」微微一笑,將一臉又驚又喜的少女攬進懷中。『不過,我沒辦法陪妳到永遠……最多數千年吧,之後會怎麼樣我就不能保證了。』
 
──「不會的,在那之前,我們會找到辦法解決的……一定!」
 
夕陽西下,橘紅色的光芒照耀在少女笑淚交織的臉上,黑玉般的雙瞳仍然充斥著傷痛,但更多的是被救贖的快樂。
 
下一秒,眼前的景色再度毫無預警的消逝。當我意識到自己回到原來的空間並且成功的穿越了白霧後,清晰的視野中浮現出一個披散著長長黑髮的赤裸女孩用雙手環抱自己的身體蜷縮在空間的角落,而距離她的不遠處,躺著一顆黑色的不明球體。
 
像是感應到我的出現,女孩緩緩從手臂中抬頭──不是最開始的淺紫色,而是與我剛才看到的那些「記憶」相同的墨色。
 
「……您終於來到這裡了,妖師閣下。」菲莉絲露出一抹哀傷但卻滿足的美麗笑容,雖然一身狼狽,但仍優雅從容的從帝上站起來。「請將我回收或消滅我吧,從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決定當我的主人歸來的那一刻,我就會選擇被永遠封印或自我毀滅,畢竟,我是不應該存在在現世的,而直到現在我也無法完美控制自己的力量──害得伊納被黑暗侵蝕,殘忍得面目全非。」
 
我忍不住皺眉,覺得有些不忍……畢竟剛才被強迫般的「親身」觀看過那些回憶,我有些不忍直接回收陰影,讓她回歸主神身邊脫離干涉世界的軌道,等於意味著和羽蛇神的永別──他們大概永遠都無法見面了,永生永世。
 
……這樣,真的好嗎?
 
大概看出我的遲疑,菲莉絲溫和的繼續說道。
 
「不需要覺得疑惑,本來事情演變成如此就是由於我的任性,我已經拖了太久的時間……現在,是該劃下句點的時刻了。」
 
「請您,將我回收,還給伊納那片屬於他的天空吧。」
 
(未完待續)
 
註一:馬雅有金字塔,不過樣式和埃及不一樣,想知道長什麼樣的去google一下就有了XD

後記:

這對自創差不多到尾聲了XD
接下來就是學長和伊納的對手戲!
不過下次寫稿可能要等到春假就是了……畢竟我下星期還有期中考。

另外,我要強調,漾漾沒有搞什麼婚外情(努力強調
沒有這種東西!!!漾漾是屬於學長的這點絕對不會變,但我之前也強調創造這對自創情侶有我的用意在,希望有人看到這邊已經能隱約看出什麼了……再看不出來也沒關係,等我第三集寫完的後記吧XD(喂

然後因為不確定時限內有沒有機會寫番外,甚至該問還有追文的讀者有沒有興趣追……所以對這個半自創故事背景有疑問的請繼續看下去,覺得囉唆瑣碎的可以關掉網頁了XD。

漾漾最後經歷的那段白霧是羽蛇神的記憶,讓漾漾親身體驗他經歷過的那些
是羽蛇神的用意,原意就是希望能夠動搖來回收菲莉絲的妖師
畢竟菲莉絲本質真的不壞,自從吃了萬惡的玉米餡餅(其實我不確定馬雅文化有沒有這種食物(喂),但估計叫做玉米文化所以應該有吧……不確定orz),被伊納束縛之後就開始慢慢轉變了。

而個性變得畏縮也是害怕自己的力量會傷害到他人,最後那一段記憶應該暗示的夠明顯吧……在她的認知中,就是因為一次失控,害得羽族被大量消滅。

也許有人覺得對於滅族的打擊,伊納的表現也未免太過鎮定,有些不合理……實際上是因為他看透了一切。真正搞鬼的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安地爾(對,研究那個有缺陷的時空法陣後跟著跑來這裡旅遊,(而且根據2-8他似乎從時間交際之處拿了一些時間走,能夠進行時空旅行似乎也是合理的所以我把這設定帶進來。)把凡斯和亞那帶回去之前隱約發現到菲莉絲的身份,為了證實所以惡作劇一下,但沒想到後來再回來看成果的時候菲莉絲和羽蛇神一起自我封印了,所以失去了恢復鬼王身體的契機)。

至於凡斯不知道菲莉絲的狀況也很簡單,因為伊納沒說,或者說知道自己講了也沒用,因為妖師一族早就已經失傳駕馭陰影的具體方法,身為羽蛇神,基本上還是知道一些古老歷史的。當然另一個原因也是私心想留下菲莉絲就是了w。

另外,根據記載,馬雅文明最後留下的是人群消失的空城,科學家初步認定是瘟疫造成,畢竟城鎮被保留得很完整,沒有打仗的痕跡……所以我在這故事中設定,所謂的「瘟疫」是類似黑暗氣息的污染,最後才遷城。也正是因為受到黑暗氣息的污染,所以人類到最後變得貪婪又血腥。在馬雅文明後期,他們確實是失去了羽蛇神的庇佑,才會有很殘忍的儀式(比如說解頗活生生得少女的心臟獻祭)出現。

至於十九章最後那段記憶提到的戰爭是羽族本身的內亂,因為城內灌溉系統的發達(史實),安地爾利用這點污染了水源,將菲莉絲當作報答用的一根頭髮內容分解成黑暗毒素與氣息,一點一點的污染人類和羽族(我的設定是當時這兩族居住地不遠,但相處還算和平。有的羽族還偷變成人類偶爾去人類的居住地進行商業的交易),控制好時間讓內亂爆發,而戰場的地點不在人類的城市,是在羽族的部落,而伊納在內亂中受重傷的理由,是因為親信之中也有些人發現到伊莉絲的身份選擇了背叛,認為族長被迷惑所以與其讓族長繼續墮落下去不如先幹掉再說……(中間複雜劇情我就不一一描述了XD)。

最後羽蛇神伊納選擇自我封印(或者該說自我放逐?),挑選「黎沚」接任族長……之後發生什麼事就回歸到特傳的設定了。

解釋完畢(雖然我很懷疑還有多少人會看完………XDb)
這段我糾結超久的,不過終於可以把這對情侶寫完了。

最後問一句
真的沒人看出這對情侶和某對(?)有點類似嗎?Q口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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