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暉之中,出現了幾個突兀的黑點。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經過,黑點越來越大,漸漸有了比較具體的型狀。那是一只又一只雙翼大展的飛鳥身影。
「西邊有動靜!」高塔上的士兵高喊道:
「是巨鷹!有人乘著巨鷹往這邊飛過來了!一共有五隻!」
「看得出來是什麼人嗎?」塔底擁有四翼軍階的資深士兵高聲問道。
「不行!隊長,太暗了!」
「那麼,對方有打閃碼了嗎?」
「有!剛剛才打了!」
「離這麼近才打,是想要被射下來嗎?這裡都已經夠亂了,真是……我倒想看看會是誰!」
被喚作隊長的士兵也同樣舉起望遠鏡向著西邊查看。原本搶眼的橘紅光芒已逐漸轉為昏沉的紫紅,而那愈發放大的數個鳥型黑影中,其中一道正閃著白亮的光芒。而像這種以光之明滅來產生信號的方法,便稱為「閃碼」,是一種軍事用途的特殊傳訊方式,。
原本還只是漫不經心的看著,但當這名隊長繼續盯著眼前不斷明暗的閃碼時,忽然瞪大了雙眼、心跳加速……不會吧?這個內容……一般來說,會有這麼快嗎?
「隊長!對方說他們是……」
「我知道!」
隊長反罵道,因為他可不認為自己無能到需要有人提醒那段內容代表什麼意思!他連忙轉向一旁,指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士兵便大聲喝令:
「快去通報團長!說是王都的人過來了!」
◆ ◆
「您辛苦了!」
眾人齊聲高呼,每一個人的愛特諾軍禮更是一個比一個還要標準。再怎麼說,王都直接派人來此的例子可說是少之又少。
「嗯,你們也辛苦了。」
為首的是一位年紀看似不會輸給康裴的老者。對著眼前分成兩列站好的士兵們,他嚴肅的點了點頭,語氣中更是飽含著不可侵犯的威嚴。雖然他四肢纖瘦、身形矮小、甚至還帶有一點駝背,但那青瞳卻散發出不可逼視的銳利,完全沒有半個士兵膽敢與之對看。
不過,神情鐵青的人似乎還不僅如此。
跟在後頭的四人亦同。他們不苟言笑,並瞪視著每一個緩步經過的士兵,彷彿自己的存在截然不同一樣。僅管他們身上的軍階扣與兩旁之人相同、一樣都是二翼的士兵階級,但那身披肩卻得以讓他們如此——座落於王都的特殊單位、「軍治部」所代表的金黃色。
而為首的那名老者,軍階扣上更刻著八翼、也就是該部門最高領導的軍治部部長!
為什麼部長會親自前來這個位於邊境的偏僻之地?沒有人膽敢詢問。火把的亮光映照著每一個人,無論是什麼樣的表情全都一覽無遺。望著眼前一張比一張還要糾結的臉孔,老者突然輕咳幾聲……那可真嚇壞了在場所有的人!
「嗯——你們的團長呢?」
沒有人回答。
底下傳出竊竊私語的聲音、以及一個又一個不安的抖動,但就是沒有人能立即答出話來。他們為了收拾昨晚的狼狽完全沒有睡上半分鐘過,哪還有心力去注意自己的長官去了哪裡?所以就算過了半分鐘,也沒有人能立即回答。
「喂!在問你們話呢!」
老者身後最為高大的士兵怒罵道,但此舉沒有換來任何答案,只是讓眼前的討論音量降低了不少。所有人不安的望著彼此,期待有誰能出面解救如此尷尬的場面,但……
……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你們是真的想要……」
嘶……老者慢慢舉起右手。他沒有說半句話,但方才那名氣燄凌厲的士兵卻立刻閉上了嘴。
身處於兩旁的士兵們一同,他們全都在瞬間安靜了下來,並不約而同盯著那只高舉著的乾瘦手臂,彷彿下一秒隨時都會從那細長的手掌中蹦出什麼一樣!
不過,那也只是他們的想像而已。老者緩緩放下了手,原本嚴厲的神情忽然浮現一抹微笑。一抹很難用親切形容的冷酷微笑:
「抱歉,我並不是來這邊花時間玩捉迷藏的。能不能請你們派一個人去找團長過來?我有要緊事得找他……」
「派人來找我的話,那就免了吧?」
一道渾厚的嗓音自不遠處傳來,所有人也在此時轉過了頭。在火光照不到的黑影之中,零碎的腳步聲輕輕傳來。雖然剛剛只聽見一個人的答話聲,但這腳步聲怎麼聽都不像是一個人而已。就像呼應著所有人的猜測,一高一矮的人影走入了亮光之中。
一個是高大健壯的團長康裴。
另一個,則是士兵們略帶點印象的少年。
「有失遠迎……還請您見諒?」
雖然是一句道歉,但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出來裡頭根本不帶一絲歉意,反倒更像是挾帶著濃濃的挑釁意味。然而,老者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此意味長遠的亨笑一聲。像是老早就知道會有這種事情一樣。
「別來無恙?班德拉岡前輩……」
「啊,還不錯。」康裴厭惡的回了一句:
「萊爾.托斯特爾……你看起來好像更老了啊?」
「是萊爾.托斯特爾『部長』。」
萊爾加強了最後兩字的語氣,像是想不著痕跡炫耀什麼似的。不過,這卻只換得康裴的一個皺眉:
「部長?我還以為你只不過是幫忙跑個腿而已呢?」
「很抱歉啊。雖然兩週前才剛上任,但我覺得沒必要因此四處張揚,所以也就沒有通知各個軍團了……畢竟剛上任可是很忙的……或許就因為如此吧?最近的我確實是憔悴許多,但這也是為了國家盡心盡力的證明呀……」望著康裴,萊爾的笑意更深了:
「反過來講,有時候我還真羨慕前輩您呢?待在這種偏僻的地方養老……再怎麼說,東部是最不會有艾爾派人入侵的地方吧?而且,前輩以前可是個聲名遠播的英雄呀!只不過……唉呀呀……是不是因為這樣才讓前輩您疏忽了呢?出了如此嚴重的紕漏。」
萊爾挑了挑眉,似乎是想看看康裴因憤怒扭曲的嘴臉。但相當失望的,康裴不過只是眉間皺得更深了些。
面對兩人口語間的砲火,沒有人膽敢哼出半聲,就連萊爾帶來的四名士兵也是如此。他們望著彼此的上司,除了一顆懸著不敢放下的心之外,便是一身無法止住的冷汗。
「那麼,部長……到會客室來吧?還是說,你想站在這邊繼續說些廢話?」
康裴逕自轉身離開,就連邀請的動作也沒有。眼見於此,萊爾也只是聳了聳肩、隨後跟上。那四名隨行的士兵也立刻加緊了腳步跟在後頭。
最後,是那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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