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重逢(中)
白丹太守府內，何浣楓與陸騰武、常封霜等人在太首府中的練箭場以競射為樂。
何浣楓左手持弓，右手將箭矢搭在弦上，緩緩地將弦拉滿。一雙杏眼此時正專注地注視眼前的目標。就在片刻之後，少女的手指放開了箭……
咻！
一聲過後，一支箭矢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靶心。
「怎麼樣？我的弓術進步了很多吧？」
持弓的少女卸下了肅穆的神情，興奮地詢問著在場眾人，期待能聽到眾人的讚賞。
何太守雖然不諳武術，但卻十分欣賞練武之人。其女何浣楓在耳濡目染之下，對武學也有濃厚興趣，加上生性好動，竟萌生練武之意。而寵愛女兒的何時樂一方面希望討女兒歡心，一方面又怕她在練武過程出了差錯。為求兩全，遂令白翊教授她弓術。一來順女兒之意，二來也較為安全。
「哈哈！小姐這幾年苦練弓術，進步自是當然！」白翊笑著說。
一旁的常封霜也點頭說道：「楓小姐的弓術確實是日新月異啊。」
「騰武，你說呢？」何浣楓好奇地問。
「對妳而言，確實是很大的進步。」陸騰武漫不經心地回答。這樣的態度看在何浣楓的眼裡，甚是不悅。
「什麼嘛！說得好像我不怎麼樣似的！」何浣楓嬌嗔道。
「如果跟我比的話，或許真的有點遜色吧。」
「說得這麼好聽，要不然你來射啊！」何浣楓生氣地將弓塞給騰武，似乎是要他實際射一次箭。陸騰武接過了弓，拉了一下弓弦，之後便把弓還給了浣楓。
這個動作實在讓何浣楓疑惑，遂問道：「你這是甚麼意思？」
「這把弓的強度最多不超過三石，對我來說太輕了。」陸騰武轉而對白翊說到，「翊伯，能借你的弓一用嗎？」
「喔……這個自然」白翊二話不說，立刻解下了背上的弓交給了騰武。
何浣楓不好意思地回答：「拉得動三石的弓對女孩子來說，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再說，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一身蠻力。」
「總之，妳好好開開眼界吧。也算是給妳一個目標。」陸騰武一邊說著，一邊向後走了好幾步。此時，騰武與靶心的距離已經是浣楓射箭時的兩倍了。
騰武停下腳步，架弓拉弦，雙眼直視目標，所有動作一氣喝成。何浣楓看得心裡暗自驚訝，白翊所用的弓強度至少超過六石，自己就算使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拉不開的，而騰武竟不費吹灰之力將弦拉滿。就在她尚在驚訝之際，騰武也同時放箭，右手掌順著施力方向自然而然地放開，箭矢瞬間飛射而出……
颯！
射出的箭有如勁風般直飛向靶心而去，不一會兒，靶心上已多出了一支箭。
「好啊！」白翊讚嘆地說。此話絕非奉承，騰武無論是射箭的姿勢或是準度，都遠勝何浣楓，甚至可與自己所訓練的弓兵相比。
「至少要有這樣的程度，才能在實戰上發揮。」陸騰武說完，便將弓雙手奉還給白翊。
「好好好，我認輸就是了嘛！但是下一次，我要拉九石的弓、站比你遠三倍的距離射箭。教你輸得心服口服！」何浣楓嘟著嘴說，儘管已經服輸，但心裡始終不甘心，總是希望能有機會扳回一成。
「哈！若是這樣那楓小姐的玉手可能就會跟樹幹一樣粗了吧。」常封霜微笑地說。
何浣楓一聽，雙頰登時泛紅，害羞地說：「常大哥，你說的是……是真的嗎？那這樣的話，我只要跟騰武平手就好了。」
「傻瓜，我逗妳的。」浣楓的一席話，竟使得封霜露出了平時難得一見的笑容。
「只是，我想不到騰武的弓術原來也頗具水準。」
「過獎了，你的弓術應該也不差吧？畢竟令尊也是一名神射手。」
「那倒是。」白翊接著說道，「常將軍……不，常武使的弓術可說是百步穿楊啊，常武衛想必是虎父無犬子吧。」
「就是說，常大哥也來露兩手吧！」何浣楓期待地說。
而面對眾人的期待，封霜的回答卻是叫眾人難以置信。
「抱歉讓各位失望了。事實上，我並不懂射箭，也不曾見過義父射箭。」
「怎麼這樣，好可惜喔……」浣楓失望地說。
白翊見情形不對，急忙打了個原場：「不要緊，不要緊。比起射箭，常武使棍法才算是真正超群。常武衛自然是學其所長。」
陸騰武滿看著常封霜，儘管表面上不發一語，但心中仍是充滿疑惑，想找他把話問清楚。因為常封霜所說的義父，跟他過去認識的常驚風改變太多了。這使得騰武不禁去想，這些年來他到底是怎麼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怎麼沒有看到那個雲應晨呢？」何浣楓問。
「雲少俠的話，他先前說有事，所以事先離開了。」
「怎麼這樣，人家還想請他說說他的事蹟的。」何浣楓略帶哀怨地說。
「那些事情，問我的話也行吧？」陸騰武說道，「好歹我也跟他闖過不少難關。」
「才怪。」何浣楓不以為然地說，「你只是沾人家的光吧？不然今天大家在討論的就是斬神盜的陸騰武，而不是雲應晨了。」
聽到浣楓的說法，騰武頓感慍怒，趕緊為自己辯解：「這是什麼話，怎麼說我也……」
「好了！好了！老是待在這兒也很悶，我們去庭院逛逛吧？」
看到騰武氣急敗壞的模樣，何浣楓心裡湧出了一絲絲的快感，彷彿她贏過騰武一回。浣楓趕緊調開話題，不讓他有接話的機會。這時浣楓的臉上也因為這小小的勝利，掛起了一抹調皮的微笑。
「算了，不跟妳爭了……」陸騰武自知辯不過浣楓，索性直接放棄，省得受她那伶牙俐齒更多的氣。
「好好好，別氣了嘛！」何浣楓拉起陸騰武的手，笑著說：「陪我去庭院賞花吧，順便說說你這幾年是怎麼過的。」
看到浣楓天真的笑臉，陸騰武也就不再生氣，順著她的意去賞花。
「哈，真是一對小冤家啊！」白翊看著兩人拌嘴的模樣，不禁想起他們倆小時候也常常像今天這樣吵架後又立刻和好。儘管過了數年，兩人的關係依舊，使得白翊暗自感嘆……
□
自當日大戰之後，邪軍便退至黑鐵山下紮營。這段時間，邪兵們也不斷地打劫附近的村莊，作為補充資源之用，使得附近居民人心惶惶。而今日，兩名不速之客來到了此地……
「嗚哇！」
「啊！」
數名邪兵接連被兵刃斬殺，同時，一名手持長劍，身穿藍色長袍的文雅男子與一名手握單刀，身披棕色毛皮大衣的粗獷漢子一同步入內中。
「邪魔歪道，全給俺死出來！」粗獷漢子大喊著。
「今日，濟世劍龍陶與無畏刀蕭兵要替天行道。」文雅男子接著說道。
「哼！不知死活！」眼看有人尋釁，棄心正欲出身一戰。不料當他甫踏出一步，一隻大手正好擋在他面前。棄心抬頭一看，那人便是張震。
「棄心啊，這一回讓老子好好玩玩吧。」
張震大搖大擺地走向兩人，豪邁地說：「好了，看在你們兩個武功不怎麼樣的份上，老子空手跟你們打吧。」
「誇口！」
眼看對方輕視自己，龍陶與蕭兵直接向張震出招。濟世劍劍式風行，直刺張震小腹；無畏刀刀式電閃，怒劈大漢腦門。雙招齊出，張震卻是不閃不躲，直到刀劍襲來……
鏗！
只聞撞擊聲響，張震仍是完好如初地站在原地，刀劍根本無法刺進他的身體分毫。如此結果，使得兩人大驚失色。就在這時，巨拳早已揮出。無畏刀首先受創。
「唔！」
受到拳力重擊，蕭兵整個人飛了數尺，隨後墜落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換你了！」
語畢，張震拳頭猛然落下，直逼龍陶面門。龍陶立刻橫劍一擋，但仍是難敵拳威，劍斷人亡。
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張震不禁嘆道：「唉，真是不禁打。想群俠盟那幫人啊，少說跟老子鬥了十招以上哪！」
「罷了。」張震話一說完，立刻把嘴張大，用力一吸。只見那兩人的血液竟突然飄起，直直飛入張震口中。這是巫邪教特有的飲血練功之法，將人血液中的精氣與部分功力吸入體內並轉化為自己的功力。
「算是不無小補吧！」張震用手臂擦拭了自己的嘴巴後說。
「你倒是玩得不亦樂乎啊。」
屠星緩緩地走向了張震，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說道：「這種廢物的血，要之何用呢？」
「不瞞你說，我只是在享受這種感覺。你教給我的練功法實在太有趣啦！」張震直爽地說。其實張震本非巫邪教徒，只因屠星與他有私交加上傳授他巫邪教飲血練功之法，才答應赴此一戰。
屠星不屑地吐了一聲鼻息，抬頭望向天空。此時，他卻見到讓他難以置信之物。
「那是……」
一隻血紅色的烏鴉，在他的上頭盤旋，彷彿是在注視著屠星一般。而屠星也立刻認出了這頭烏鴉的來歷。
「是巫魁所飼養的血鴉！」屠星趕緊伸出右手打算讓血鴉停靠。血鴉似有察覺，也立刻飛下，停在屠星右臂上。屠星仔細地打量著血鴉，發現牠的右腳上綁著一張紙條。
血鴉，是巫邪教主巫魁飼養來傳遞訊息的飛禽，其羽毛鮮紅如血，因而得名。血鴉能日行百里，其體力與速度非尋常鳥類可比。而血鴉所傳遞的訊息，也都是巫魁的密令。
屠星取下了紙條，仔細觀看著信中的內容。片刻之後，屠星冷笑一聲，隨後便運勁將整封信震成碎片。
「信中內容為何？」棄心上前問道。不料棄心這麼一問，卻是換來屠星冷眼一瞪。
「周天翳的門徒。」屠星沒好氣地對著棄心說道，「轉告令師，說我有事離開，不久便回。」
「黑蟒丈何在？」屠星揚聲問道。
這時，一名黑袍的駝背老者拄著杖，朝著屠星拖步而行。老者的面容被兜帽掩蓋，整件黑袍上描繪著類似鱗片的花紋，加上闌珊的步伐，看起來就像是蟒蛇緩慢爬行一般。
老者行至屠星面前，單膝下跪說：「屬下見過護教使。」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勞你負責管理教內事務。」
「是！」
「張震。」屠星轉而對張震說道，「隨我來，」
語畢，屠星立刻邁開步伐，也不知道要前往何方。而張震也只得無奈地聳聳肩，之後便隨著屠星一同離去了……
看著兩人離去的棄心，不自覺的握緊雙拳，憤怒的情緒充斥心中：「可惡的屠星，分明是瞧我不起！」
接連受辱，使得棄心對巫邪教這合作夥伴產生了嫌隙……
□
白丹城中，人群不斷在大街上來回，叫賣聲也此起彼落，各式珍品更是層出不窮。白丹是白鎏一帶最繁榮的區域，隨時都能見到大批人群穿梭其中。但這些熱鬧的情景，雲應晨卻是無心去欣賞。
話說雲應晨藉故婉拒何浣楓的邀約後，並沒有回到會客館，而來到白丹的大街上遊蕩。
雲應晨走在街道上，不時撫摸著背上的邪劍橫禍，回想起當日自己與師父的對話……
■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蕭遠颺一反平時的溫和態度，以嚴厲的語氣質問應晨。可見禁招一事，讓他對徒弟十分地不滿。
「無話可說。」
聽聞應晨的回答，蕭遠颺怒氣再添三分。他本希望應晨能藉此悔改，但卻聽到如此不在乎的反應。儘管如此，蕭遠颺仍是希望弟子能明白自己的用意，遂壓下怒氣，繼續問：「你難道沒有一絲悔改之意？」
「為何要悔改？」雲應晨反問，「除魔衛道錯了嗎？」
「除魔非禁招不可嗎？」
「如果是用在正途，禁招又如何？」
「難道你沒看見無怒的死法嗎？」蕭遠颺激動地問，「如此殘忍的招式，與邪道何異？」
而面對蕭遠颺激動的質問，雲應晨只是冷冷地答：「無怒作惡多端，死無全屍乃罪有應得。」
「你如何判他之罪？」
「我自有準則。」
「所以你只是憑自己的標準判斷何人該生該死？」
屢次與師父話不投機，使得雲應晨也開始煩躁，說道：「難道他們不該死嗎？難道他們值得被憐憫嗎？師父也好，宇文先生也好，為何總是要對那種人留情？」
雲應晨越說越激動，只見他繼續說道：「我不想繼續姑息下去了！如果師父要將我逐出道門，那也無妨！今後雲應晨會貫徹自己之路。」
「夠了！」蕭遠颺厲聲喝道，同時發出一道氣勁直擊雲應晨肩上橫禍。雲應晨心裡一揪，察覺佩劍出了異狀，趕緊抽劍一看，卻發現橫禍黯淡無光。
「此次我能原諒你。」蕭遠颺嚴厲地說，「但道禁逆斬，我不准你再使用。同時，你劍上的道封也不准你破除。」
對於如此結果，雲應晨雖然不滿，但他也知道這是師父最大的讓步。為了不讓衝突繼續下去，此時他也必須妥協。
「是……」
■
「師父的道封十分高明，我豈是說解就能解的呢？」雲應晨在心裡暗自說道。想起當日與師父的對質，應晨心裡滿是感慨。曾經尊敬如父的師長，今日竟和自己有那麼大的衝突。
但應晨心裡明白，自己不該再向他人的想法妥協。因為唯有堅信自己的信念，才是貫徹正義的不二法門。
「沒錯……我這麼做才是對的！」應晨在心裡這麼想著。今後，自己仍是會照著自己的道路前進。
而就在這時，熱鬧的大街上卻出現了不合群的爭吵。
「死丫頭，妳好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竊！」
「偷就偷嘛！就那麼一點錢而已，也好意思叫這麼大聲啊？」
「好啊，竟然還不知悔改！」
眼看前方爭吵越演越烈，雲應晨上前一看。發現一群男人與一個少女正在當面對質。
雲應晨馬上認出那群男人正是吳烈和其他清雪派門人，而當應晨見到那少女時，心裡頓時大吃一驚，更不禁脫口說出她的名字……
「夜雨！」
待續
────────────後記─────────────────
話說這算是我第一次小說後加上後記吧。其實這一次加上後記為的不是甚麼特別的事，單純分享而已。
話說這一回的份量特別的多，感覺特別有成就感。其實我覺得自己應該要想辦法突破３０００字的限制才是。
好的，這一回呢，除了對新女角浣楓有了多一點的描述之外，也在文末帶出了好久不見的夜雨。（好感動啊，終於不用再寫只有一群男角的故事了！）
同時呢，也交代的應晨與蕭遠颺的師徒衝突。不過XD要在這裡提醒大家，無論是應晨或是夜雨，他們的做法都是錯的，千萬不要學！至於邪軍們，那就更不應該學啦！
最後，謝謝大家的觀看！
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