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為這個世界都是圍繞著你在轉。」
「那個」所持有的刀尖對著少年,以嚴厲的口吻說道:「或許在這一刻你會怨恨世界為何會帶給你這樣的命運、為何你非得要在這個時候迎接死亡、為何沒有其他人來救你、為何你自己這麼弱、為何你這麼倒楣會碰上我──這是為何?」
「那個」將刀尖抵在少年的喉嚨上,鋒利的刀刃使得少年纖細的脖子上留下一滴鮮豔的紅色。
「思考是好事,不過像你這樣的思考,只不過是在逃避現實罷了──現實是,你無力改變現狀,而且連改變現狀的意願都沒有──不要用『才沒有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說的有錯嗎?在這一刻來到之前,你自己想想有多少時間可以讓你準備?我──我是個不會後悔過去的人,過去只是用來回憶的──僅僅只有回憶,沒有其他的作用,所以後悔之類的情緒對我而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至於你──你啊,後悔了嗎?痛苦了嗎?無力了嗎?厭惡了嗎?憎恨了嗎?我問你,你──你這不是自找的嗎?就是你那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消極想法,才會造成現在的結果,所以──所以你為何還是用著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少年似乎想要回答,只是嘴巴張了張,仍然是沒有出聲。
「是嗎?是嘛,無法回答啊,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你理解到你自己的錯誤,無法辯白是理所當然的。那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收起你這令人不快的眼神呢?不──不,我說了令人不快?錯了,不正確,應該是說令人費解才對。」
「那個」加重在刀尖上的力量,退無可退的少年根本無法動彈,只能看著「那個」。
「這個──這個真是久違了,為何我現在感到煩躁?明明拿著武器的是我、明明佔據著優勢的人是我、明明位於頂端的人是我,但是你那個眼神,為何──為何會另我有著這樣的感覺嗎?」
少年加重了眼神的力度,似乎在表達著無聲的抗議,而這樣的舉動,也讓「那個」更加動搖。
「我、我說了,不要再用那個眼神看我,這把刀──這把武器是真的會插入你的喉嚨的,所以──所以不要再逼我了!」
「那個」歇斯底里的說道:「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不、不該是這樣的,你──你不該是這樣的,我、我!」
『對不起。』
空氣中傳來一道聲音的震動,不過這並非是「那個」的聲音,而是──少年的,只是少年並沒有張嘴,聲音就這樣自空氣中震動出來。
『我──我知道這個時刻會到來,我──我也知道我必須面對這個時刻,我──我也理解目前我的無力,只是──只是,怎樣我都無法接受。』
『我明明是這麼的愛妳。』
「!」
太過於直接的告白,讓「那個」徹底的慌亂了,她手上的武器跟隨著她的動搖,無可抑止的顫抖了起來。
但是那道迴響在在空氣的中聲音並沒有停止:
『使命也好、必然也好、偶然也罷,不論是誰或是是什麼力量讓我們倆相遇,在那一瞬間,我就無法停止我心中的這份感情、這股情緒,我──我就是如此的愛妳。』
『愛著──愛著被世人稱呼為『魔王』的妳。』
『啊啊,我明白的,我很明白,這是不正確的、這是不被允許的、這是被世間所唾棄的,更別說──更別說我是『勇者』了。我應該是要毀滅妳的存在,而妳應該是與我對立的存在。但是,這──這是誰決定的?」
此時魔王手上的武器已經無力的垂向地面,而魔王本身,也用著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勇者。
「為何......為何你還能站得起來?不、不對,為何、為何你還要站起來?」
勇者的喉嚨因為剛剛的戰鬥而被劃破,無法出聲,因此迴盪在空氣中那道聲音──那道堅定的聲音,則是勇者用魔法製造出來的。
『我會站起來的,不論幾次。』
勇者扶著因為剛剛的戰鬥而斷裂倒向一旁的柱子,將已經斷去左臂的肩膀靠向牆壁,艱難、但確實的緩慢的站了起來。
但即使強如勇者,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站起,仍是消耗了很大的體力,雖然是站了起來,不過也是滿頭大汗的無法說話。
魔王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語的看著這樣的勇者。
她在自問。
她在自答。
她在自省。
她在思考。
思考。
思考勇者那令自己不快的眼神到底代表著什麼。
不過那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倒不如說根本是自己不願意去承認而故意忽略了。
那是愛。
愛啊。
勇者──少年,仍然用著堅定的眼神凝視著。
魔王──少女,則終於在迷惘中找到了答案。
『我愛妳,魔王。』
「我也愛你,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