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爵?」
「怎麼了嗎,蒂娜小姐?」
「沒什麼啦~我只是還蠻好奇的,妳頭上那個緞帶都已經有破損了,為什麼不換呢?」
「啊,那個......」
「我這邊還有很多比那條還美的款式喔~如果妳用的話一定會更美的......」
「不用了!」
她回應的堅決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她就是單純的想捍衛。
「這是......那個人......」......親自幫我綁上去的......
全身上下她唯一留給我的只有這麼一樣東西......
「我明白了。」
蒂娜只是輕輕一笑,站起身來,從自己房間的梳妝台取來了某樣物品,小心翼翼的別在緞帶中心。
「好啦!去照照鏡子吧~這樣也很適合妳呢!」
蒂娜流露出一臉的自信,少女則是抱著疑惑,朝著不遠處的全身鏡走去。
她看見她最喜歡的那條緞帶上,多了一朵紅豔的塑膠玫瑰。
少女呈大字形躺在深夜的公園裡。
迷人的血腥味不斷地竄進她的嗅覺,她緩緩地雙眼半睜,今晚的天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霧朦的雲層依舊。
就算再怎麼不願意,她還是爬起來了。環視四周,遍佈的橫屍沒有一具是完好的。
爪上的血痕未乾,還是新鮮的,但是她連抬起來舔一口都不願意。
斜眼瞥了一下身旁的小血窪,裡頭的妖異倒影她完全不認得,卻很諷刺的跟她做著一模一樣的動作表情。
『我......果然是註定......要繼續............』
眼中的世界,在她的哀憤之下再度變成通紅的一片。
「別看。」
就在她即將二度失控的那一刻,有一雙手覆上了她的眸。
照理說,如果是平常,這種行動早讓她往後一個揮爪就反擊過去了,但是這次她沒有。
只因為那個聲音,跟她朝思暮想的人實在太像。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用了清心術讓妳醒過來,白白浪費這遭的話一點也不值得。」
語尾帶了一點輕笑。「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呢,在森林裡趕路的美眉~」
對方的手鬆了開來,她的視線早就恢復成了正常的色彩,才剛意識到這點沒多久,那搶眼的青蘋果綠色就闖進來了。「哦?紅光消失了耶,看來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
「......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忿然而有些惱怒的語氣從齒縫間擠了出來,她齜著獠牙開始築起提防的高牆。對她而言,談判早已太過多餘。
「因為沒有那個必要啊。」青年聳了一下肩膀。「妳不過只是暫時卡在死路裡頭出不來而已,只要換個方向,就會發現出路還有很多不是嗎?」
「你真的很囉唆耶!你以為你這樣就叫幫我嗎?!少自我感覺良好了!!」
不要裝得一副好像你很了解我的樣子......
不要再管我了好不好......
「妳不說的話,我怎麼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幫妳呢?」
仍舊是那一貫的微笑,很平靜,但是對少女來說還是太過於燦爛。「不說白不說囉!反正現在這裡也只有我跟妳兩個人,如果妳不放心的話,我施個鎖音術就能保證這些話不會有其他的閒雜人等聽見。」
少女冷冷的看著他,抿唇的幅度很細微。
「你不會是真心想幫我的。幫一個怪物對你有什麼好處?每一個人一定都會這樣問的......」她低下頭,心緊得難受。「那些趕我走的人......說的一點也沒錯......」
青年沉默了許久,笑容隨著釐清的事情增加而逐漸收斂。
「居然說妳是怪物,這太過份了......」
「!?」
「妳......一定被這些話傷得很深吧?如果妳受了傷,就代表妳還有心,是個有靈魂的人啊。」
這席話讓她啞口無言了,就只是一動也不動的僵坐在原地。
靈魂這種東西......她真的還有嗎?
還配擁有嗎?
「我曾經接觸過許多跟妳一樣無助的女孩子,她們最後都找到了自己的價值跟成就,這也是我的主要工作。既然我們挺有緣份的,那要不要試著讓我照顧妳一段時間?」
「可是......我......不正常......」
「我也不是正常人啊!」青年笑著彈了一下手指,他的身後就落了幾根冰柱下來。「只要是我會的,我都盡量教妳。我大可以讓妳依賴一下的,妳願意信任我嗎?」
「......暫時。」
少女想了一下,才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在青年的陪同下離開了她土生土長,卻再也不認得的區域。
※
《米德加爾特大陸西方‧三月城神殿》
「很抱歉,半神先生,我們無法讓這個女孩成為祭司。」
「為什麼?為什麼只有她不行?!」對於大主教的判決,青年並不感到意外。但是他還是想問個清楚,出於一份自願扛下的責任。
「你教育過那麼多女孩也早該清楚了才對。白月、紅月和藍月的主祭儀式,分別是由人類、魔族和精靈的女性來執行,你帶來的這個女孩並不屬於這三族的任何一種,甚至還充滿了跟墮心族相似的邪黑氣息,不管怎麼說都是不被允許的。」
「她不是墮心族的人!我看得出來她的心是絕對純潔的!她只是需要一個方向......」
青年辯護到一半,才發現身旁的少女已經害怕地縮成了一團,連忙輕拍了拍她那顫抖不已的、被紫黑色髮絲和巨大蝠翼佔據的背。
大主教跟身旁的神官們交換了幾次眼神,這才慢條斯理的説道:「我們還是認為這個堅持是有必要的。不過那個女孩可以正常就學,也能跟商貿總會申請正職,這已經算是對她很大的恩賜了。」
「......感謝大主教准許。」
「別忘了,現在的她還是被我們列入保守觀察的狀態,如果她有任何威脅到城民的舉動,都有可能會被逐出三月城的。」
「我明白。」
帶著少女走出神殿之後,青年率先在殿外的噴水池邊坐了下來。
「現在妳可以放心了嗎?」他溫柔的讓自己的手與少女的利爪十指相扣。「妳以後再也不需要一個人流浪了。因為會有人跟我一樣的擔心妳。」
這個行為讓少女的心頭為之一震。
那是第一次有人像這樣握住她不想承認的手......
「......我以為你會跟她一樣....」
走在雨中漸漸遠的藍髮女子,臨走前的那聲詆毀。
用鄙視或懼怕的眼神看著她的三名長輩......
佩理走了......荷西死了......
可是她救不了他......也救不回那段感情......
灰黑的淚像暈過了煙燻妝,滑過她佈滿雜亂紅紋的臉龐。
「也以為你會跟那些人一樣......絕對會在中途就放棄我......」
青年見狀一個失笑,輕輕的用指腹撫過少女的淚珠。
「怎麼會呢?我不是才說過,妳可以依賴我的嗎?」畢竟我也已經在冥冥之中選擇了妳啊。「為了表示我的誠心,妳可以隨意的挑一個稱呼作為我的代稱,這是之前每一個被我看顧過的孩子都有的待遇。」
少女有些茫然的回望,被淚水霧成模糊一片的影像,不知不覺的跟藍髮女子的形貌重疊了起來。
「那......我可以叫你佩理嗎.......?」
喚出了那兩個字,又一批淚不聽使喚的湧出,她直接用粉紫色的雙臂大幅度的抹去,紅紋也逐漸的消褪而去。
「可以,當然可以。」
才剛剛笑著答應下來,少女就整個人撲進了青年的懷中。只見一道紫光籠罩住她的全身,過不了多久,一如往昔的紫紅色身影終於又回來了。
因為她終於找到了一個能真正能讓她依賴的歸宿。
※
《三天後》
「妳想當明星?」
商貿總會的委辦人員看著申請單,不厭其煩的又問了一次。
「是的......請問有什麼不對嗎?」
紫紅髮的少女誠惶誠恐的看著那位老大媽,一臉不解的問道。
「不、並不是,妳的外表確實有這方面的潛力......只是......」老大媽推了推眼鏡看著姓名欄。「女爵真的是妳的名字嗎?還是說這是妳的藝名呢?」
「藝名???」
「當明星自然有取藝名的權力,如果妳不喜歡本來的名字,或是比較想讓大家用什麼來稱呼妳,也或是妳有什麼特別想換的......」
「等一下!我改一下!!」
申請單又被抽了回去,少女把原本從教堂沿用下來、被三月城的居民慣稱的叫法飛快的塗掉,然後簽上了那個她曾經一直想要,卻沒有機會演出的角色。
Blookyrie Rose......
「────從今以後,我的藝名,就叫做血憐玫瑰!」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