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凝香 四章

　　那個全身上下連一點女人味都聞不到的女人……

　　頂著紅腫的左頰，伯符穿著戎裝，在帥營裡面好好處理這幾天的公文，雖然只要他不去外面巡視，大概只有進來營裡面的將軍才會看見他這副模樣，可是也夠丟臉了好嗎？

　　都怪當時忘記告訴她，要打的話，應該要避開臉……不對！怎麼被打這樣好像變成是他該受的一樣！

　　是說……也對啦，畢竟沒回去拜堂，真的是他的錯，如果真需要公瑾的幫忙的話，那他們兩個人的婚禮也應該要錯開，別排在同一天才對。

　　不過現在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伯符大大的嘆了一口氣，沒預期的牽動被打傷的腹部，嘶！當初被打之後，去找個大夫來看看，果然，他的肋骨被打裂了，那個女人的手勁真不是蓋的……

　　伯符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娶到這種女人來當妻子，更弔詭的是他娘親還對凝香讚不絕口，這女人哪裡好啊！全身上下沒一點嬌柔姿態不說，長的快比天高，手勁大的嚇人，面貌是還不錯看，可是好歹也多笑笑，那張冷臉……他看了就有氣，他忘形的左手狠拍了桌案一下，忘了這隻手掌被凝香給扯過，現在還沒復原，痛得他趴在桌子上喘息。

　　「看你似乎被凝香姊修理的很慘。」公瑾俊臉上掛著揶揄的淺笑，一身白衣，披著一襲方巾，溫雅模樣讓他看起來像是一介儒生，不像是個在沙場上出謀劃策的軍師。

　　啥？凝香姊？叫得這麼順口？伯符瞪著眼前身為他屬下兼多年好友，現下又多了一層親屬關係的公瑾，「看我被修理，你很高興？」

　　他這麼慘，而公瑾倒是生活的不錯的樣子，聽說那個喬凝嫣倒是活潑可愛的緊，跟那個有虐夫傾向的凝香完全不一樣。

　　女人啊，就是要嬌嬌柔柔的才好，現在他還真是後悔當初不早點接受娘親所說的那幾位官家千金，等到娶了喬凝香才來後悔，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聽說前幾天拜堂的時候有人偷襲糧草，才讓你抽不開身？」公瑾新婚放了五天的假，倒是伯符不但沒放假，還捱了一頓打，因此他早在聽說了此事之後就積極了解情況，今天主要也是為了此事而來。

　　「是啊。」甩了甩手腕，伯符站起來活動活動，「不過還好，損失不大，小問題。」

　　公瑾點點頭，「伯符，這幾天我沒出到什麼力，我看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如果能預料到這種事，他們兩個人的婚期是該錯開來的，看著伯符臉上的紅痕，他是該負點責任才對。

　　「不要。」回答的極快，伯符遮住自己還熱辣著的臉頰，即使過了兩天了，這張臉上的紅腫還是清晰可辨，害他現在睡覺的時候只敢躺右邊，就是因為怕她一時興起再賞他一巴掌，他才躲到軍營來的，不然自己可能就要坐著睡了……

　　「敢情你受凝香姊的教訓之後，都躲在這裡？」公瑾有些驚訝的盯著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很不敢相信他現在居然在躲人，一個女人，外表纖細優雅的女人。

　　「我不躲這裡要躲哪裡？」伯符看起來相當無奈又帶點氣憤，「我娘現在心全都靠向那個女人去了，現在家裡也都是她在管的，再加上你看看這樣子，」指著自己的臉，「我不躲在這個帥帳，還能去哪裡？」

　　「凝香姊是非分明，才不會隨便打人。」公瑾溫淺笑了笑，軍務忙是一回事，可是故意拖延時間，躲在這裡瞎忙不回家，這才是凝香生氣的原因。

　　伯符再次瞪著那一派閒適的好友，「你又知道了？」她是把公瑾給收買了是不是？還是派他來關說的？

　　「我家凝嫣是這麼說的。」想起活潑可愛的凝嫣，公瑾那抹笑裡多了一點溫柔。

　　伯符乾笑，「哈！你家凝嫣，是她的妹妹，自己妹子會說姊姊的壞話？」

　　「妹子也不會無緣無故騙自己的姊夫吧？」凝嫣跟他又沒什麼仇恨。

　　「說什麼都沒有用，比起家裡那隻母老虎，我還是喜歡待在這兒。」

　　公瑾挑起一眉，像是理解似的點點頭，「哦，我知道了，你是害怕凝香，所以才不回去的，原來人稱小霸王的孫策，居然是個妻管嚴啊？」嗯嗯，懂了懂了，「早說你怕了人家，這樣我就不必要花這多時間在這裡遊說了嘛。」

　　「公瑾你……」伯符浮起一條青筋，他是有點禁不起激，「哼，我上了這麼多次當也該學乖，這招已經落伍了，沒用的。」

　　「不管落不落伍，至少我已經知道事實的真相了。」公瑾只是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叫人看了就生氣，「對了，雖然我知道這句話跟你講是有點浪費，可是身為你的好友，還是要給你一句忠告。」正要走出帥帳的他回頭，似笑非笑的向伯符揚起一指。

　　「這是最後一句話了喲。」伯符扭扭右手，很久沒活動的手已經有點癢了。

　　「待在這裡，不一定安全。」他意味深長的道，而後在伯符的拳頭舉起朝他揮過來之前，閃身出了帥帳。

　　　　　＃　　　　　＃　　　　　＃

　　睜開眼，一大清早，練完劍的凝香，隨即到了孫家祠堂，去拜見孫家的列祖列宗。

　　轉眼間，她嫁進孫家也已經七天了，是該給孫家的祖宗上上香，而後還得找個空，由伯符帶著她，上孫家的祖墳去祭拜，這樣才算得上是名正言順、踏踏實實的孫家媳婦。

　　可是……打從那天她在喬家教訓過伯符，對他曉以大義之後，這幾天他又像消失ㄧ般，躲在外頭，就算她想找他說說話，培養培養感情也沒機會。

　　她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她猜想他應該是沒受過女人的氣才對，依他挺拔的外表跟勁瘦身形，她想他在女人堆裡頭一定很吃的開，不然也不會傳來他貪戀美色的傳言。

　　想到這裡，凝香的心情頓時覺得有些沉，他們新婚沒多久，她就已經給他提早打入冷宮，成了下堂妻？不知道他現在是如公瑾所言，正躲在軍營裡頭不回來，還是……還是正迷醉的躺在哪個溫柔鄉裡？

　　點燃的香滴落了點點香灰，燙著了她，她這才回神，替擺滿牌位的每個香爐都獻上香來，恭敬的拜了拜，凝香站起身子，轉身出了廳堂。

　　是該去給娘親問安……這樣的想法冒出頭來，正準備去灶房煮茶的她，不預期的一道凌厲氣勁，夾帶些許試探意味的朝她左肩襲來，她本能的提氣格擋，雖是不至於讓她傷著，但也震得她後退幾步，模樣有些狼狽。

　　看清來人，一個身型嬌小活潑的姑娘，手拿一對特別的環形兵器，正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她。「我還以為妳長得三頭六臂，是個本領高強的武人哩，果然是靠偷襲這種小人招術才能傷了大哥。」

　　大哥？是伯符嗎？這麼說眼前站著這名少女，就是她的小姑？知曉來人的身分之後，「妳就是尚香嗎？」聽娘親多次提過這個小姑有多崇尚武藝，個性頑皮活潑，今日一見，的確是有幾分習武之人的味道。

　　「我是啊。」她皺眉，不明白被偷襲了的凝香在知道她就是孫尚香之後還能笑開來，「我跟妳說哦，我才不認妳這個大嫂，別想拿身份來壓我。」而後擺開架式，「拔劍吧，不然妳休想離開這裡。」

　　「尚香，等一等……」凝香還沒弄懂這個小姑的來意，可尚香沒有給凝香問話的空檔，手執乾坤圈，俐落的翻了幾個觔斗，左腿飛快的踢向凝香右頸肩。

　　凝香側身閃開，「停手，尚香……」右掌防衛性的擋在身前，剛剛那一擊沒有得手的尚香不囉唆，左手乾坤圈明快的劃向凝香腹間，毫不留情的。

　　兵器銳利，即使身手有如凝香也不敢輕觸其攖，纖腰向後仰出，悠悠躲開朝她攻來的兵器，左足則是順著形勢踢向尚香執著乾坤圈的左手，企圖奪下兵器。

　　「想得美！」尚香嬌斥，旋身跳開，暫緩一輪攻勢。

　　「尚香，我做錯什麼，妳又何須這般拳腳相向？」凝香蹙眉，非要弄懂此點不可。

　　「哼，妳打了大哥，還敢理直氣壯的反問妳做錯什麼？」尚香握緊乾坤圈，「我要替大哥討回公道，妳小心了！」說著，足尖點地，尚香雙手平舉，原地旋轉起來，立成一個可攻可守的身形，而後快速的逼近凝香。

　　「尚香，妳聽我說……」刀刃如光影般擴散開來，晨曦照映在銀白的乾坤圈上，閃著炫目光采，讓凝香反應遲了些，銳利的乾坤圈立刻在白皙的肌膚上劃開一道鮮紅血跡。

　　「算妳躲的快。」看著右手的乾坤圈染上一點血跡，尚香冷哼。

　　凝香跳開幾步，左手給乾坤圈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染紅了白綾雅裳。「尚香，我不是無緣無故伸手打伯符的……」還想試著解釋的凝香做最後一分努力。

　　「還不拔劍？」凝香不肯出手的態度令尚香覺得受辱，氣焰更盛，「我非打到妳拔劍不可！」揮動乾坤圈，左右齊攻，但全給凝香閃過，「妳這傢伙只會躲嗎？」銀牙一咬，使勁丟出手中兵器。

　　凝香瞠目，沒見過此等招式，兩把乾坤圈像是有生命似的朝她高速飛來，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線，她不敢大意，拔出「麗燕」來，提氣躍至空中。

　　乾坤圈轉了一圈回到尚香手上，「總算認真起來了嗎？」一雙靈動眸兒眨呀眨，菱唇揚起好戰的笑容，「來啊，我要打敗妳！」

　　回到地面的凝香收起方才漫不經心的心情，已放棄解釋的她，俏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凝肅，「尚香……我原本不想跟妳動手的。」

　　「說什麼廢話！」尚香提氣上前，兩把乾坤圈交叉於胸，而後使勁朝凝香劃去。

　　每天這個時間，少夫人應該都會捧著茶來向夫人問安的，已到了該來的時辰，可卻沒見著那抹纖細身影，吉祥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以少夫人那種堅持，說一不二的個性，是不可能偷懶，為自己找藉口的。

　　抱著這等想法的吉祥繞過迴廊，走到凝香的院落，卻怎麼找也找不到人，覺得奇怪的她才想到昨兒個少夫人似乎說過，早上會先去祠堂向孫家的列祖列宗問安，想到這點的她旋身走往祠堂方向去看看，卻遠遠就聽見兵器碰撞的聲音，她心微驚，小心走近，這才看到一件驚人的事實。

　　尚香小姐跟少夫人居然正拿著兵器交手，而且招招見血！

　　這、這還得了！吉祥嚇得三步併兩步的跑回吳國太的院落，一邊疾聲大呼，「不好了！夫人，小姐跟少夫人打起來了！」她要快點才行，出了人命她怎麼擔當的起！

　　尚香雖是女兒身，動作纖巧俐落，可武功路子卻是剛健精悍，下手毫不留情，依靠著兩把乾坤圈，以及靈活身形遊走在凝香身旁。

　　凝香恰好相反，學得精巧劍法，可內力卻精純深厚，武功資質極佳的她雖然給尚香圍困住，揚劍格擋的動作卻是遊刃有餘。

　　久攻不下！尚香雙手乾坤圈劃過凝香胸腹，給她閃過，尚香順勢彎下身子，右腳朝凝香下盤掃去，攻得又急又猛。

　　面對力道十足的踢腿，凝香卻不躲不閃，全身灌注精純內力，無聲接下尚香的踢擊。

　　原以為凝香會給她踢倒在地，可在看見自己的勁道像是給她吸收了一般，對她毫無作用，尚香不由得開口驚呼，「嗄？」

　　凝香冷眼凝睇著為此驚訝不已的尚香，「憑妳這不精熟的內勁，傷不了我。」而後她撤下長劍，打算就此結束這場鬧劇的凝香伸手提起嬌小的尚香，右手左右重拍，撤下她兩柄麻煩的乾坤圈，而後伸手點了她的穴道，讓尚香無法動彈。

　　尚香睜大眼睛，「妳！」給凝香抓住衣領的尚香頓時感到氣血阻塞，四肢沒了知覺，「妳放開我！」

　　「不服輸？」凝香更加使勁的將她提到自己面前，「尚香，雖然我當時教訓伯符是卑鄙了些，但就算如此，要是當時伯符真跟我拆起招來，也是勝負難分。」伯符武功自是沒勝過她多少，不然想要打到伯符的臉頰，憑尚香的身手，就算是偷襲也不可能。

　　尚香瞪大眼睛，欲出聲反駁，但回想起剛才與凝香過招時的情景，她……似乎真是對自己手下留情了，不然她多得是空檔可以將她像現在這般逮住，或是痛下殺手。

　　正巧在這個時候，吳國太隨著吉祥也來到這裡，便看到凝香伸手將尚香整個人提起的情景，「妳們兩個在祠堂前做什麼！」

　　看到救兵來了，尚香立刻裝出一副痛苦的模樣，「娘親！她欺負我……」泫然欲泣的模樣叫人看了心疼。

　　而凝香還是那副溫淡模樣，「娘親。」

　　吳國太瞪著眼前的兩人，一張美麗的臉龐越來越難看。

　　　　　＃　　　　　＃　　　　　＃

　　「給我跪下！」吳國太怒指著眼前的尚香，「反了妳！怎麼有這麼大膽子去偷襲凝香？她是妳大嫂啊！」

　　當時情景乍看之下，很像是凝香先動的手，可是在問清楚，以及看見凝香手上那條長長的血痕之後，一切真象都明白了，依兩人的個性來看，也很清楚的知道，一定是尚香起這個頭的。

　　仍然被點著穴，兩腿痠軟的尚香賭氣的別開頭，「我就是看不慣她這麼囂張，居然伸手打大哥！」

　　「妳到底懂不懂是非！」吳國太拍了拍桌案，「是我們孫家對不起喬家，妳不也看見了當日凝香受人侮辱，兩家難堪的場景了，是凝香頂下來的，要不是凝香懂事，我們孫家早成了大家的笑柄了！」

　　「那也是她不好！」尚香大聲嚷嚷，「難怪大哥不肯回來，就是因為她是這樣一個剽悍的母老虎，要不然大哥怎麼會不想回來成親拜堂？」

　　「是非曲直妳究竟懂不懂？不是伯符不回來拜堂，讓凝香受委屈，凝香怎麼可能出手教訓伯符？」說實在的她還感謝凝香替她教訓她那個笨兒子呢。

　　「不管，反正是那個女人的錯！」

　　「妳……」吳國太氣得向前，一掌就要揮向尚香。

　　「娘親。」溫潤嗓音在此刻及時搭救了尚香，凝香輕柔的握了握吳國太高舉的手掌，「請別責怪尚香。」

　　「凝香，妳的傷怎麼樣了？」看見是她，吳國太滿是心焦的想看看左手那道口子。

　　「不礙事，傷口很淺，已經止了血。」她微微一笑，扶吳國太回到主位上，「凝香今兒個還沒給娘問安奉茶呢。」椅子旁的木桌已然多了一杯清茶。

　　「唉，這個尚香太不像話了。」吳國太瞪了尚香一眼，而後目光轉柔，再度回到凝香身上。

　　「尚香此舉雖然是過分了點，可是這也是出自她一份敬愛兄長之心，娘親就看在凝香的份上，別太責怪尚香了。」

　　「可尚香她差點……傷了妳。」不敢說那個字，或許尚香只是要替伯符教訓凝香，可下手也實在太重了。

　　「凝香現在不是好好的？」她挑眉，轉了一圈給吳國太省視一番。

　　「凝香啊……」吳國太看著那溫婉美麗的臉龐，對她這般寬大胸懷又是一陣讚賞。

　　「凝香有個不情之請，請娘親答應。」凝香柔柔一笑，向吳國太提出要求。

　　「快說吧，什麼事啊？」

　　她淡淡的瞟了跪在底下的尚香一眼，「可以讓凝香跟尚香說幾句話嗎？」

　　吳國太看了看尚香，拍拍凝香的手，「好吧，凝香，尚香這就拜託妳了。」點點頭，而後給吉祥扶著下去休息，將這裡留給凝香跟尚香。

　　「別以為這麼做我就會感謝妳。」就是用這種方法收買人心，尚香一臉桀傲不遜，一臉瞧不起凝香所作所為。

　　凝香滿臉笑容，緩緩走向尚香，「尚香，識時務者為俊傑，要不是對上的是我，哪容得妳這樣說話呢？」

　　「假惺惺，想對我說什麼怎麼就說吧，別在那邊拐彎抹角的。」

　　凝香揚起一掌，輕柔的拍了尚香一下，「剛剛面對自己的娘親，還這般頂嘴，是對娘親不敬。」她看著一頭短髮，俏麗的尚香，「論禮儀言，我是不該阻止娘親教訓妳的。」

　　尚香也明白剛剛對吳國太說的那些，是過分了些，只得低頭不語。

　　「還有，尚香，妳是真的氣不過我教訓伯符，還是，只是單純的想找我比畫比畫？」看她下手雖然狠戾，倒是還有些保留，不然她哪管尚香是不是武功差她許多，或是小姑身分，非一掌撂到她不可。

　　「唔……」尚香窒了窒，被凝香猜到心意的她繼續扮沉默。

　　這些天來尚香明明也都在府內，以尚香個性，如果真是為伯符出氣，不早該找上她，為何遲至今日才來找她麻煩？可見尚香心底，不是沒有是非曲直的。

　　「但話說回來，我也有錯，這些天來我忙著接管孫家的事情，倒忘了跟妳打聲招呼。」凝香巧笑，鬆開她的穴道。

　　手腳頓時獲得自由，可是因為氣血瘀積，久久不順，現下可都痠麻的不得了呢。

　　凝香將她扶到一旁椅子上讓她歇息，揉著她的腿，讓她感到無比舒暢，「妳的武功其實不錯。」像是輕描淡寫，可卻十足切中她這個小姑的愛好。

　　凝香的手勁適中，舒服的讓她嘆息，「還是比不上妳啊。」唔，說來，這個大嫂好像也不是這麼討人厭嘛。

　　「尚香，妳今年十八是不是？」凝香狀似不經意的問著，「學了十二年武功，有這樣身手也是難得。」

　　「妳怎麼知道我學了幾年？」尚香盯著眼前模樣溫柔的大嫂。

　　「問的。」沒向她坦白，這幾天來他對孫家的一切已經有了不少認識，凝香續道：「方才妳的動作雖快，力道剛猛，出手也凌厲明快，可是妳知道為什麼不是打不到我，就是輕易的給我擋下嗎？」

　　「對啊對啊，妳是怎麼辦到的？我看妳躲的很輕鬆，像我跟二哥對陣的時候好歹也還可以得手幾回，可是在妳身上卻佔不到一點便宜。」睜大眼睛，手腳已經沒這麼麻的尚香伸手抓住凝香，想好好問個清楚。

　　「妳跟我打的時候是不是氣息微喘，後來甚至開始紊亂了？」凝香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的問下去。

　　只見尚香點頭如搗蒜，「沒錯，大嫂妳怎麼都知道？」不自覺的，三言兩語之間已讓尚香對她投以崇拜眼光。

　　那聲「大嫂」叫得順耳極了，可這心思簡單的小姑似乎沒發現，凝香笑得有些詭異，不去拆穿自己在口舌上佔的便宜，「瞧妳最後一記踢腿對我全然無效，外強中乾，我能不知道嗎？」

　　「說到底，妳的招式徒具外型，沒有深厚內力，就算招式再剛再猛，沒過多久時間，氣力自也給對手銷磨光了。」

　　「以前的師傅也這麼說我，可是我懶得練氣啊，好麻煩。」

　　「這樣子就可惜了，沒學好內功可是成不了大事的。」凝香收回手，而後輕擺纖足，往外頭走去。

　　尚香看著那纖細身形從眼前移開，隨即跳起來追上去，「大嫂妳別走啊！」她依把抓住凝香左手，卻碰觸到傷口，令凝香皺了皺眉。

　　「啊，對不起，疼不疼啊？」意會到這傷口是她造成的，不知怎地，竟對凝香感到有些歉疚。

　　凝香莞爾，「難不成妳把大嫂當作沒感覺的人了？」

　　「嘿嘿……」尚香不好意思的笑著，「對不起啦。」

　　「留著跟娘道歉吧。」凝香轉身，「我還有事要忙，就不多陪妳了。」

　　「等等，大……大嫂！」尚香再度追上前，「那個……我……」她欲言又止，看起來猶豫極了。

　　凝香怎麼會不明白她的心思，「先跟娘親道歉，之後妳隨時可以來找我，若有空，我倒是可以教妳幾招。」

　　「真、真的？」這太好了，之前教她武功的師傅早在前一陣子就離開了，大哥又忙，沒空教她，如果有凝香可以教她，那不就太好了嗎？

　　「前提是要先跟娘親道歉。」凝香再三強調，對於這種事情她可是極其堅持，絕對不打半點折扣的。

　　「我立刻去！」尚香拔腿跑開，早就把剛剛跟吳國太頂嘴的內容跟對凝香的壞印象給拋在腦後。

　　「這尚香，這麼單純……」凝香微微笑著，彷彿在尚香身上，看見凝嫣的影子。

　　　　　＃　　　　　＃　　　　　＃

　　好不容易回來一天。

　　偷偷從後門溜進家門的伯符，在確定了沒人發現他之後，他運起輕功溜過迴廊，原本想直接回到房間去的，可是又實在擔心會跟那個母老虎見著面，於是決定從書房閃過去。

　　反正他只是回來拿個東西，等等又要回到軍營裡面去了。

　　這些天忙著準備進攻下一座城池，也查清楚究竟是誰放火燒糧的，現在只等出征去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了，因為忙著這些，因此他這些天都沒有回來。

　　此次回來之後，過沒多久也就要出征了，什麼時候回來，他也不曉得，然而，儘管如此，他回來也不是為了拜別。

　　只因為習慣了，他做什麼事情不是寫信告知就是稍口信回來，親自回來拜別倒讓他感到不自在。

　　雖是黑夜，可走過自己的院落，就算是迴廊沒有掌燈，他依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就在經過書房時，他訝異的發現，書房內居然燈火通明。

　　這是怎麼回事？他清淺的走近，透過窗子縫兒往裡面看，赫然發現他的ㄚ鬟，跟母老虎……是凝香，兩個人正在交談著，而且還挺熱絡。

　　他沒驚擾到她們，可是想想自己要的東西就在過書房後頭的廂房，那個凝香的武功不在他之下，他也是清楚的，因此最好還是等等，等到凝香睡下了之後，他才潛過去拿東西，至少這樣子不會驚擾到她。

　　依稀可以聽見她們談話內容，好像跟家裡的事務有關……

　　「……繡雲，這些料子跟裁剪衣裳的師父，就都交給妳了。」凝香仔細過目了一下她呈上來的內容，很是放心。

　　「嗯嗯，啊，對了，少夫人，那大公子的呢？」名喚繡雲的ㄚ鬟長得十分清秀漂亮，只見她挑起一眉，帶點玩笑意味的看著凝香。

　　時節也漸漸轉涼了，現下由凝香來替府上每個人添購秋冬衣裳，凝香事務繁重，於是就交代給繡雲，而自己只仔細挑選伯符的部份。

　　「他的可不勞妳費心。」凝香語調有些淘氣，略帶高傲的揚起下巴，而後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

　　「啊，少夫人關於訂金的部份，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要裁減的衣裳跟僱用師傅的費用大概是……」機敏的繡雲想到個重要的事情，「所以要十分之一，大概是三吊錢。」

　　「嗯。」凝香拿出算盤來算了算，確定店家沒有算錯，「繡雲，明兒個我會請帳房撥款子給妳，這事兒就交給妳辦。」

　　「我知道，少夫人。」

　　「好，那沒事兒的話，也晚了，去歇息吧。」凝香站起身子，送她到書房門口。

　　「妳也早點歇息。」繡雲點了點頭，不忘提點為孫家勞心勞力的她。

　　凝香微微一笑，「我知道。」

　　目送繡雲走遠了，凝香走到迴廊上，看看今晚皎潔月色，覺得通體舒暢，正想回去把事情處理完，熄燈就寢時，一絲細微的氣息，讓她起了疑心，視線迅速望向右邊迴廊轉角，「是誰？」

　　伯符難堪的掩面，沒想到這樣子也給她聽出來，「母老虎，是我。」他從暗處走出，大方的面對凝香。

　　這個稱呼有點刺耳，「你剛剛叫我什麼？」她微挑眉，躲了她這麼多天，好不容易臉上的紅腫消了，難道他還想再腫個幾天？

　　「欸……我是說，凝香。」好加在公瑾每天在他耳邊說著「凝香姊」這三個大字，他才沒忘了她的名字。

　　凝香淡淡笑著，「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麼不通報一聲？」她移步向他走近。

　　「我、我還以為你們都已經睡下了，我自己也是從後門翻牆進來的，不打算打擾任何人。」只是他沒料到凝香還醒著。

　　聽得此語，凝香有些落寞的垂下眼來，「是我下手太重了嗎？」

　　沒頭沒腦晃出這句話，讓伯符楞了一下，「嗄？」

　　「這幾天沒見著你回來，是為了躲我對吧？」瞧他就連這次回來，也沒打算讓任何人知道。

　　「欸……也不全是這樣。」他搔搔頭，「因為軍中事情挺忙，還有不少事情要辦，就算有公瑾幫忙也……所以我就留在那邊多些。」不過言下之意，躲她也是有的。

　　「你討厭我？」清澈的美眸緊盯著眼前的他，雖然這些天來，她得到了全府上下，下人們的認可，婆婆的喜愛、尚香的崇拜，可是，她從不知道，眼前的夫君，他是怎麼看她的。

　　「也不是啦，有點不習慣而已。」從沒仔細看過她的伯符，雖然外頭沒掌燈，只憑淡淡月光照耀，可他卻十分清楚的看清，眼前這個讓他感到陌生的妻子的容貌。

　　「也是，你在女人堆裡很吃的開。」凝香自嘲的笑著，原本在他院落內的ㄚ鬟可是視她如眼中釘；包括剛才的繡雲。

　　因為他院落的ㄚ鬟幾乎全是他從外頭救回來的，其中不乏有像繡雲那樣美麗的女子，莫怪會傳出他貪戀美色的傳言，老實說就連她自己在甫一看見那ㄚ鬟陣仗的時候，也是很驚訝的，當然這是另外一回事。

　　伯符只是乾笑幾聲，因為他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你是為了什麼回來？」不想在這話題上打轉的凝香立刻問起他回來的原因。

　　「我啊，回來拿點東西。」

　　「很緊急嗎？」她殷切的看著他，想從那張率直的俊顏上多讀出一些情緒來。

　　「還好啦。」原本他是想趕快拿了就走，既然給她撞見了，雖然不太想跟她多聊，但……好歹她也是他妻子，就這樣不聞不問，好像也說不過去。

　　「願意跟我聊聊嗎？」她輕柔的牽起他的手，與其說是邀請，不如說是懇求還貼切點。
　　觸碰到她那有些細膩，卻因每天練武而生出的一層薄薄的繭，伯符全身像給燙著了一樣，一陣燥熱傳遍全身。

　　她有一張帶著英氣的眉、漂亮而堅毅的美眸，白皙纖雅的面容，老實說，說她是男人婆，還真是污蔑她了，她……好吧，她其實很漂亮。

　　「不行嗎？」只見他一張俊顏看不出表情，只是緊盯著自己的臉，在過了一會兒，而伯符仍是沒有做出表態之後，她有些失望的放開他的手，「既然……」

　　「啊？」她放開他的動作讓她回魂，「好，反正我不急。」

　　這突如其來的允諾反而讓凝香楞了，「咦？」接著漾開笑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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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2-08-17 19:17
沉醉凝香　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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