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道
【十五】結局
蒼風咆嘯。
一年前，黑日教主得如辛濟天已死，開始了他的野心，有如一陣旋風般席捲了整個江湖，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如今，天下將定。
只剩最後一個少林負隅頑抗。
少室山上，臉上帶著鬼面具，渾身透著一股詭魅氣息，層層黑氣籠罩其身，宛若勾魂使者一般的黑日教主一人站在此處，看著這座千年古剎，看著誓死捍衛的幾百僧眾，冷笑。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阿彌陀佛。」掌門空林大師領一眾弟子站在寺門前，雙掌合十勸道。
「是呀，回頭是岸！」黑日教主冷笑，魔氣迸發，正是天下第一邪功──黑日魔經。
今時已不同昔比。
當年少林能以十陣之六「金光法陣」力挫黑日魔經。但一年內，黑日教多次遣人偷襲，前後殺了兩個師叔及十六個弟子，「金光法陣」再無法成陣，不攻自破，已經構成不了半分威脅。
「是呀，回頭是岸，莫再執迷不悟了。」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只見來人遠遠的走了過來，臉上仍透著一絲青嫩，但眼眸裡卻道出無盡的淒涼。
來人正是辛濟天唯一弟子──雲生。
黑日教主眼神一變，不可置信看著雲生，他看的出雲生修為不比當年，變得很強，強的可佈。一瞬之間，他還以為是當年威震天下的第一大俠辛濟天重生了。
他鼓盪起「黑日魔經」，一層層黑氣如雲霧般從他周身冒起，殺意的眼神冷凝著雲生，全神貫注的戒備，不敢有絲毫放鬆。
他不明白，只是一年不見，雲生為何可以達到這樣的境界。
雲生周身金光斗發，一層層精純的光芒交疊閃出，正是「天元劍罡」。
如今他功力大漲，「天元劍罡」甫一發出，一股浩然之氣就遙遙傳了開來，令少林眾僧心神一震。
黑日教主見到這招不由得心驚，自他黑日教橫掃江湖以來，只遇過兩場稱的上一戰的對決。
一場是一年前金陵鎮上的激戰。
另外一場，就是今日的雲生，只有以他如今這樣的修為，才夠格與他黑日教主一戰！
「哈哈，好本事！」冷凝的笑聲，一個紅眼渾身邪意氣息的男子幕地出現在地平線彼端，如陣風一般直朝雲生奔來。
雲生見到來人不禁一愣，只見他兩眼透出血紅的光芒，渾身透著的魔氣讓人畏懼，若非從他眉宇間熟悉的氣息隱隱猜出他的身分，雲生差點忍不住要對他出劍了。
雲生疑惑的問道：「你是，孫樂？」
來人冷冽一笑：「不錯，我正是孫樂。」一股殺意冷凝在笑意之中，令人膽寒，他人就這麼穩穩站在雲生身旁，魔氣動盪。
雲生會認不出孫樂來，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他們已經一年沒見了。
一年前，他們接納馬南風的建議，各分東西。
一年之後，他雖然也變得更加成熟，但卻不像孫樂有這麼大的改變。孫樂的改變，是整個人徹底的改變了，不僅是他的相貌，他所散發出來的氣勢，還有他的氣質，現在他所給人的感覺，遠比在金陵鎮重逢時，還要更加冷酷無情。
渾身透著恐怖的邪意以及無情的寒意。
這一年，孫樂到底經過了甚麼事情，才會變成今日這樣？
雲生淡然，但心底一股堅定情誼告訴著他，不管孫樂如何改變，始終是他的兄弟。
孫樂又何嘗不是，他站在雲生身旁，感到一陣溫暖，一身邪意就淡了幾分。
這一年他才明白，同被稱為魔功，「黑日魔經」和「天魔訣」卻是不同的，「黑日魔經」被稱做魔功是因為它嗜血；但「天魔訣」卻是徹底的改變一個人，讓一個人從人的本質上，變成一個魔。
黑日教主目光銳利的掃向孫樂，喝道：「乖徒兒，你莫非是練成了『天魔訣』中的『忘我天魔』吧！」
「天魔訣！」雲生恍然，原來如此，怪不得孫樂會是紅眼邪氣四溢的樣子，原來他已練成「天魔訣」的巔峰──「忘我天魔」。
若真是如此，以「天魔訣」傳說中無敵的威力，那麼要破黑日教主的「黑日魔經」，勝算又多了幾分。
孫樂冷笑，搖頭道：「非也，時間太短，沒能練成。」
雲生訝然，心頭剛湧起的希望就像被盆冷水澆熄了一樣。
不過沒練成，又為何會是這種模樣呢？
孫樂繼續說道：「所幸『黑日魔經』與『天魔訣』」源出同宗，頗有相合之處，我試著將兩者合之為一，頗得奇效。」
將兩大魔功合而為一！
這話說來輕描淡寫，卻不由得雲生及黑日教主兩大強者一愣，不敢置信。將兩招不同功夫合而為一，歷史上並不是沒有這種例子，但成功者天賦、運氣、實力三者缺一不可，尤其是兩大魔功，只怕是前無古人，怪不得兩人一聽到這話，就愣住了。
孫樂繼續說道：「這個境界，我把它稱做『黑日天魔』！」
雲生一愣，嘆道：「一年不見，你修為飛昇，令人嘆服。」
孫樂冷笑道：「你不也是，功力今非昔比。」他心底明白，同樣的飛漲，雲生還是雲生，眼神中縱然始終充斥著哀愁，但他的一顆俠義之心，卻沒有因此改變。
而他，雖然功力飛漲，但為了保留一絲意識，強行將兩大神功合而為一，卻造成相當嚴重的後遺症，不但功力比不上「忘我天魔」，還得日日夜夜受到「魔意」的侵襲，縱然他意志超乎常人的堅韌，但一年過去，他早就發現自己已經徹底的改變了。
這改變不若當年，只是被環境所逼迫，還有被拉回來的可能性。
這回是從內心徹底的變了。
他一絲一絲朝「忘我天魔」的狀態過去，一點一點脫離「人」的心。如今的他，面對至交好友，竟然沒法子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
他仍叫孫樂，卻也不是孫樂了。
每次想來，就覺得自己是多麼悲哀呀！
雲生笑道：「今日，咱們兄弟倆仍是同生共死！」他隱隱看的出，孫樂的冷笑底下的無奈以及紅眼底下的邪意。
但縱然如此，孫樂還是來到這裡，不知是為了江湖，還是為了他這個兄弟！
那就夠了。
他此生能得一知己，死無憾矣。
孫樂看了一眼雲生，看見了他眼眸底下的溫暖，竟然是淡笑道：「好兄弟，同生共死！」
就如同當年金陵鎮上，他與雲生重逢，被雲生的「義氣」拉了一把一樣。
今日的他，同樣感到溫暖，同樣感到內心的魔意退了不少。
孫樂淡笑著，周身魔氣迸發，正是「黑日天魔」，浩蕩的魔氣從他身上暴發，遙衝天際，林間百鳥齊鳴，大地搖動，不停的震著。
黑日教主冷笑一聲：「逆天象！想不到一年不見，乖徒兒你竟能有如此突破，讓本座一驚呀！」
孫樂右拳微捏，周身魔氣瞬息止了下來，大地恢復平靜，林間百鳥再無半點聲音發出，他冷笑道：「師尊，是時候算算總帳了。」
「就憑你這點本事，也想對付本座的天下第一魔功嗎？」黑日教主冷笑著，將他渾身魔氣凝結在一塊，呈全心戒備狀，絲毫不如他說的那麼輕鬆。
雲生淡笑道：「如果，再加上一個辛濟天傳人呢？」他周身「天原劍罡」漫天飛起，一道道極光在空中旋轉，道道凝成光的形狀，好似有無數把「光劍」在空中飛舞一般，場面嘆為觀止。
正是天元劍法第六重天──元天萬象。
黑日教主看著漫天劍舞不由得一愣，原來雲生實力比他所料更高，恐怕還略高孫樂的「黑日天魔」一些。
他突地感到有些後悔，當年他實在太過自負，為甚麼不將他們兩人趕盡殺絕，要留下兩個後患呢？
今日他自食惡果，再遇上他們兩人聯手，讓自己陷入險境之中。
黑日教主嘆了一口氣，冷道：「今日不是你們死，就是我亡，本座這回絕不會再留手了。」
雲生收回漫天劍罡，看向身旁的孫樂一眼，淡淡的笑意。
當年他估計勝算只有一成，現在的這一戰，他估計至少有九成勝算吧！
孫樂他雖不明白一年之間，雲生為何能突破到第六重天，但心底也對這老友有如此成長感到歡喜，更對這戰信心十足，他抱以淺淺一笑，笑中透著無數喜意。
修習「天魔訣」一年了，就只有今日的他，還露的出笑容。
黑日教主冷哼一聲，魔氣動盪：「你們是不是忘了甚麼了？本座可是黑日教主，習的可是『黑日魔經』呀！」他一掌朝天震發而出，烏雲瞬息漫天出現，隱隱幾道電光閃過，雷聲轟隆。
一年來，在無數場江湖血戰中，以他的天賦，他不可能沒有突破。
但凡「黑日魔經」，章章皆有奧義。而所謂「奧義」，乃是該章節的中最強的一招，視章節不同，使出來的特性也不同，但俱是驚世駭俗的絕技。
此刻黑日教主所使的正是「黑日魔經末之章」的奧義──魔天末日！
孫樂及雲生兩人一見奧義，彼此相視苦笑，透著滿腔無奈。
就如同一年前金陵鎮一戰一般，他們臨陣突破，卻還是敗在了黑日教主的「末之章」之下。
一年來，他們晝夜苦修，終於有著「逆天象」的本事，自問終於能夠與黑日教主一戰，所以趕在這最後關頭，想要出手阻止黑日教主的野心。
哪料到，一山還有一山高。
黑日教主天賦異凜，一年時間，就練成了「末之章」的奧義，修為高深難測。
孫樂苦笑著問道：「兄弟，如若這一戰我們有幸獲勝，今後你打算做些甚麼？」
雲生淡淡笑著：「秉我恩師遺願，踏上俠義道！你呢？」當年辛濟天諄諄教誨，他此生不敢忘，本就打定這戰過後，協助江湖重生，行俠義之道。
孫樂自知「天魔訣」魔意晝夜侵襲，若不適當散出魔意，只怕不出兩年，他仍就會步入「忘我天魔」的境界。
他早明白從他修練「天魔訣」之後，他的未來根本就沒有選擇，他一雙紅眼透著無奈，嘆道：「從踏上這條道起，我就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了。若問我今後何方？」
黑日教主喝道：「閒話休說，死吧！」殺意撲來，一掌凌空震出百里，一股蓋世魔意從地表蔓延至天空，朝兩人撲來。
兩人相視苦笑，只得各運功力，運功之際，雲生隱隱聽見孫樂緩緩吐出了他的答案：
「邪魔道！」
＊＊＊＊＊
很多年以後，江湖上有兩大高人，一正一邪。
但凡「邪人」掠殺之處，「正人」必到。
江湖中人只當他們彼此是死對頭，直到一日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俠士意外發現了真相。
原來這一正一邪的兩人，竟全是由「正人」所扮，「邪人」根本就不存在，「正人」一人分飾兩角，還演得有聲有色，多年來沒人察覺。
當少年俠士發現真相後，他怒氣沖沖的找上「正人」質問，「正人」並不否認他分飾兩角，說出他的原因：「我的一人兩角，代表著我心中的情與義。情，是傳功恩情；義，是兄弟之義。」然後他說起了一段故事：「很多年以前，在一個村莊曾有著兩個以兄弟相稱的孩童……」
這個「正人」，姓雲名生。
－全文完－
作者後記：
終於，完成了這部短篇作品，心中感慨萬千。
還記得當初的創作理念，不過只是一段小小的故事，一段很單純的故事，原本打算五千字內完結的，大綱只有最後主角打敗魔王後，邪氣的烙下「邪魔道」三個字罷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故事有了輪廓，多了變化。
還記得當初「東沉」這個人物剛設計時，只是個跑過場的龍套（雖然到結局他也只出現過半回），但隨著一個「背叛黑日教主這樣的人物」設計所需要，於是他就變成了黑日教的戰將之一（雖然還是沒戲份）。
而本作最令我惋惜的，就是竟然沒有一個女角，所以自然也沒了戀愛的橋段，當我想到要插入愛情的時候，整篇文已經大致底定了，因此就沒有了這部份。
此外還有時空背景、逆天象的設定、與黑日教主兩次對戰的設定……等等，許許多多，甚至在一開始，我是打算寫八個弟子，孫樂排老八，慢慢幹掉其他七個師兄的戲碼的。
不過今日已經完結，說這些也無益了。
很開心今天的我終於完成了這部約莫六萬字「短篇」作品，自知功力不足，許多地方描述，或是人物的心理狀態還不是很到位，人物刻畫不夠鮮明，考慮不夠全面等。
不過我想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沒有人能一步登天的。
今天的邪魔道，仍然只是我磨練的一環，未來的日子，仍是得不斷的磨練下去，以臻更加完善。
很感謝願意看完的人，謝謝你們。
黑夜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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