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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2-12-22 09:09

[達人專欄] 【短篇小說】就算只是一根草

作者:帝六君

  「導演!對不起,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嗎?」一個身穿藍色毛衣外套,黑色西裝褲的中年大叔,不斷向著導演哈腰鞠躬,希望他能夠再給次機會。
 
  坐在戶外專用休閒椅上的導演,氣憤的拿著大聲公,說著:「你他媽的都幾歲了,希望我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罵你嗎?你給我聽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也給我記清楚,你只是個臨演憑什麼猛NG,當你大明星啊?」
 
  男子聽到導演這麼說,臉上泛著笑容,鞠躬說著:「真是抱歉,不會再NG了。」
 
  「好了,快點開始。」在導演的喝聲下,又開始重新再拍一次。而這次大叔果然沒有NG了。
 
  一結束了這一場戲,大叔瞇眼微笑,向劇組裡的大小演員和工作人員們,一一到他們面前鞠躬,嘴裡也在每次鞠躬就念一次;抱歉,辛苦了。
 
  這種態度有些人能接受,但在某些演主角的大牌的眼裡,感到很討厭,感覺他就是故意NG來增加曝光機會,希望別人給他戲演。
 
  休息了大約十分鐘左右,準備繼續趕拍戲的導演,想開拍的時候。男主角突然走到了導演身邊,翻閱著劇本,詢問導演:「下一場戲,是不是還有剛才那大叔的戲?」
 
  「有啊,怎麼了?」導演坐在長椅上,抬頭看著男主角。
 
  男主角突然擺出了一副,很不屑的表情,說著:「可以把他換掉嗎?我不想浪費時間,有他我就不拍。」這句話,他故意說的很大聲,幾乎在場的工作人員和演員都有聽到。
 
  氣氛尷尬了一下。
 
  導演雙眼盯著男主角幾秒後,看著前面拿起大聲公,說著:「剛才那個過來。」
 
  大叔沒想到會搞到這麼難看,趕緊小跑步走了過來,走到了男主角旁邊,看著導演,深怕自己會沒了工作,緊張到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這時候導演卻說著:「你當多久演員了?」
 
  男主角以為是說他,開口回答:「兩年了,導演。」
 
  導演瞪了男主角一眼,然後看著大叔問:「你呢?」
 
  大叔感到有點壓力,戰戰兢兢的說著:「快……十年了。」
 
  此話一出,在導演還沒回話的時候,男主角在一旁竊笑了出來,還故意小聲碎念著:「十年!居然還在當臨演,真可憐。」
 
  大叔聽到這話,心裡很受傷,也有點想生氣。但是他過得心安理得,而這快十年的時光,他也看過了很多明星的模樣,所以不跟他計較。
 
  導演看著男主角嘲笑人的模樣,嘆了一口氣說著:「要不是你長的帥,說實在的,要演技你也沒演技,總是一副好像有偶像包袱一樣,演不出其他的變化,演任何戲都是那種一號感覺。」
 
  男主角聽到這一串話,頓時傻眼,張嘴錯愕,不知道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導演又繼續說著:「我導的戲,我選的人,有意見就不要演。我會罵他,那是必要豎立的形象,並不是他欠罵,你大明星是人,臨演就不是人嗎?你賺多少錢,人家賺多少錢,等一下是會死?」
 
  聽到這一番話,男主角更是啞口無言。
 
  「抱歉,抱歉!」但大叔在這時候,趕緊開口向著導演鞠躬道歉,也向男主角道歉。
 
  「我不演了。」男主角看見大叔這種道歉的感覺,心裡整個火了上來,丟了一句不負責任的話,就轉身掉頭要走。
 
  就在他轉身走了兩步後,大叔也轉過身去,說著:「真羨慕啊!你真的很讓人羨慕,我天生長的不怎麼樣,所以永遠無法當上主角,但我開心能夠演戲,這是我的夢想;即使不是令人稱羨的美麗花朵,就算只是一根草,我還繼續做著我想做的事情,這已經很滿足了。但你又是為什麼當演員的?」
 
  男主角停下了腳步,聽完這些話,開始想自己是為了什麼當演員,有點忘記了。但想起了剛開始演戲的那份心情,整天戰戰兢兢的,深怕自己會失誤,而只要有演到戲,心情就會有種奇妙的開心感覺,不知道何時開始,變成了只是為了賺錢而演戲,只是想出名而演戲。
 
  大叔看著停下腳步的男主角,沉默不語,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為了讓戲劇能夠繼續,他低下頭九十度彎腰,說著:「抱歉,剛才那番話是我失控了,我會退出的,請你不要棄演。」說完,就抬起頭,繞過了男主角,又習慣性的向在場的人鞠躬了一下,才離開了片場。
 
  而在場很多工作人員和演員,看見這鞠躬的畫面,心有不捨,但也沒能替他說些什麼。就只是靜靜的看著大叔的背影離開了。
 
  氣氛非常的尷尬。
 
  「大明星,這樣可以繼續拍了吧?」導演也沒辦法說什麼,雖然剛才替大叔說了話,但那也只是氣話,畢竟戲劇是有合約在的,也只能讓戲繼續拍下去。
 
  而男主角表情有點沉重的,走到了自己的休息位置上。
 
  經過了二個禮拜,男主角請經紀人探聽到了那位大叔的住處,但卻探聽到,他因為胃癌末期住院了。很訝異,心裡也很愧疚,買了一些蘋果,來到了醫院探視他。
 
  走到了病房內,看見大叔面容憔悴的躺在床上,正在睡覺。深怕吵醒他,就偷偷摸摸走了進去,想把水果放在一旁,然後在悄悄的走出來。
 
  把水果放在病床旁的櫃子上,就在想走出來的時候。
 
  大叔張開的雙眼,看見了他,並開口說著:「位置低一點,並不是低賤。每個人在一生之中,一定都會想當一個能夠出頭天,站在人群之上的人。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活得越久,就會越明白,只要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在適當的位置發揮功用,那就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說完,大叔露出了招牌的瞇眼微笑,又閉上了雙眼。
 
  而男主角並沒有停下了腳步,也沒聽見這句話,他走出了病房,搭乘電梯下樓走出了醫院。才有醫生和護士,急忙的衝入了大叔的病房。
 
  經過了七天,男主角一如往常的在片場裡拍戲,透過經紀人拿到的新的劇本,正在翻閱要背台詞的時候。看到了自己部分的台詞:『位置低一點,並不是低賤。每個人在一生之中,一定都會想當一個能夠出頭天,站在人群之上的人。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活得越久,就會越明白,只要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在適當的位置發揮功用,那就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看到這了一字一句,男主角的腦海裡,出現了那個大叔的聲音,眼淚也不知不覺流了出來,情緒突然變得很哀傷,久久不能自己。

  這天之後,男主角只要一到片場,就會向各個工作人員和演員們,低頭鞠躬打招呼。離開的時候,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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