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救贖》
三年前，正當凌水煙剛過世不久的時候，受到過度打擊的我就連學校也都沒去，完全不理會國中三年級是關係高中聯招最重要的一年。
擔心我精神狀況的父母也不敢做出刺激我的舉動，只是放縱地讓我單獨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然而，我內心的罪惡感並沒有隨著時間消逝，卻經過發酵而更加地強烈起來。
終於，無法承受良心折磨的我選擇了消極逃避，但是，行動受到雙親嚴密掌控的我沒辦法在家裡自殺，因此，我決定在學校倉庫了結這條充滿愧疚的卑微生命。
那天，我努力地偽裝出恢復正常的模樣，並且對父母表示自己很想要到學校去上課，想當然爾，感到欣喜若狂的他們馬上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經過挑選之後，我決定在趁上課時間到校舍後方的廢棄倉庫執行計畫，那裡專門存放損壞故障的體育用品，想找幾條繩索上吊應該並不是難事。
「對不起，小煙，我馬上就過去陪妳。」把幾條跳繩捆在一起掛上房樑以後，我的雙腳踏到疊起的跳箱上面，準備就此告別這個令我覺得了無生趣的世界。
「嗚！」我慢慢地把繩索穿過自己的頸部，然後奮力地蹬開腳下的木箱，一股極為強烈的窒息感立刻讓我幾乎要昏厥過去。
承受著瀕死痛苦的我反而有種得到解脫的感覺，直到放棄掙扎的我耳邊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女孩的喊叫聲。
「秉晨哥！你千萬不可以死啊！」或許是我的幻聽也不一定，那個聲音的主人居然就是我朝思暮想的青梅竹馬─凌水煙。
『這怎麼可能？』正當我心中還在有所懷疑的時候，有雙纖細的手臂環抱住了我的大腿，努力地想要支撐住我的體重，居然有人企圖拯救我的性命。
『小煙？沒錯，小煙並沒有死去，她終於回來了』我缺氧的腦袋中馬上閃過這個荒謬的念頭，於是，鼓起最後一絲力氣的我開始拼命拉扯著脖子上的繩結。
興起求生意識的我總算掙開了那條奪命的套索，整個人跌落在倉庫的塑膠軟墊上頭，視線模糊的雙眼彷彿看到了一位神情緊張的少女。
「小煙…妳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在失去意識之前，呼吸系統還沒恢復正常的我硬是對那位女孩擠出了這句挽留的話語。
----------------------------------------------------分隔線------------------------------------------------------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渾身無力的我正躺在學校醫護所的病床上，被繩索勒傷的喉嚨上已經被人仔細地包紮完畢。
「太好了，你終於清醒了。」有個戴著紅色細框眼鏡的少女正開心地凝視著我，雖然她的容貌並不如凌水煙般出眾，但是，那張長著些許雀斑的臉蛋卻掛著充滿溫暖的笑容。
「班長？妳怎麼會在這裡？」我隨即就認出了那個女孩，因為她就是我班上那個品學兼優的班長，也是凌水煙生前最要好的朋友─『趙亞臻』。
「我發現你有到學校來，卻沒有進教室上課，所以才會到處找你…沒想到…」個性開朗的趙亞臻說話的聲音向來很有朝氣，可是，今天的她卻相當反常地輕聲細語著。
「妳為什麼要救我？我這個人渣死掉就算了吧。」雖然我已經打消了求死的念頭，但是，只是透過小煙而有所交情的班長會特地幫助我，這件事情實在非常奇怪。
「這個...也許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在意你呢...」低垂著腦袋的趙亞臻相當害羞地對我說著難以置信的告白。「可是，在秉晨你的眼中始終都只有小煙一個。」
「妳在開玩笑吧？這種蠢事怎麼可能呢？」我的印象之中，頭腦聰明的趙亞臻就如同是凌水煙的姐姐般的存在，實在無法相信她居然對我抱持著特殊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是甚麼時候開始的，但是，從小煙去世而你不再來上課以後，我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一刻能夠忘懷你的身影。」
「與其這樣痛苦的單相思，還不如向你告白還比較輕鬆。」那個總是很冷靜的班長在述說自己的感情的時候除了有點羞澀，更多的是一副餘裕從容的模樣。
「呵呵...這種情況還真是讓人笑不出來啊。」受到不輕打擊的我想要揚起嘴角苦笑，卻怎麼樣都沒有辦法辦到。
我和小煙身邊有著好幾個交情相當不錯的朋友，可是，在這種惡劣的情形之下，只有這個女孩還願意接近成為眾矢之的我身邊。
「你不願意當我男友吧？我知道的，我沒有和小煙一樣的可愛外表...」容貌普通的趙亞臻單眼皮的眼睛又細又小，五官也並不標緻立體，根本算不上是個美女。
「不，你不嫌棄我的話，我們可以嘗試著交往看看。」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被另一個人需要這種事情卻好像是一種無可取代的救贖。
----------------------------------------------------分隔線------------------------------------------------------
「我回來了。」打開鐵門的我低聲地向裡面打了聲招呼，獨自就讀外縣市高中的我，和雙親根本就不住在一起。
「秉晨，你回來啦，晚餐馬上就做好了喔。」從廚房裡走出來的那個女孩就是我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趙亞臻。
「味道很香呢，是燉牛肉嗎？」正為凌水煙的事情煩心不已的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因為我並不想讓自己的戀人感到擔憂。
「這是你最喜歡吃的菜，對吧？」趙亞臻廚藝和小煙不同算是相當出色，就讀附近明星高中的她總是利用課餘時間到這裡替外食族的我烹調幾道家常料理。
沒有肉體的親密接觸，也沒有浪漫的甜蜜約會，一面吃飯一面閒聊彼此的生活經歷，這是我們獨特的交往方式。
「謝謝啊，我真的很需要妳。」就是這種平淡如水的相處，這個女孩支撐著差點就快要自我毀滅的我。
「秉晨，怎麼了？你好像有心事呢？」體貼溫柔的趙亞臻疑惑地看著臉色沉重的我，那張並不出眾的臉龐卻顯得相當惹人憐愛。
「沒事...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是，我絕對不能把這樣毫無保留愛著我的她拖進那個名為復仇的恐怖鬧劇之中。
「是嗎？那就好。」還是戴著三年前那副細框眼鏡少女對我淡淡地微笑著，可惜的是，現在的我腦中已經被剛才小煙對我說的話給完全充斥著。
明天晚上，我真的必須得要去殺死那個男人嗎？思考著這個艱深問題，吃著燉牛肉的我卻一點都嘗不出任何味道。
第五章 待續
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