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雨下著正大,雷鳴不斷,我揉著眼從床上坐起來,現在理了平頭,早上起來不用梳妝太久,頭髮也不會亂翹,只需要刮刮鬍子就可以了,我拿起放在一旁的錶,爸爸留給我的銀錶,雖然上面有些斑了,但我也買不起新的一隻,將就用吧。
我悄悄的下了床,看見隔壁的大哥還在睡覺,小心不要吵醒他了,他大概是這房間裡,最能跟我聊起天的人吧,跟我一樣在鄉下還有個小孩,因為工業革命,鄉村的經濟衰退,促使大量人潮湧入都市。
這空間不大的房間,擺著四張床,一張床再分成兩人份,給予我們這些從鄉下來的人住宿,費用挺便宜的,但是環境不好也是真的,牆壁和天花板上掛滿了折成U型的鐵絲,掛上白布,一人佔走床的一邊。
在我加入之前,房間裡面只有七個人,大哥原來是一個人睡一張床,但我加入後,婆婆要他睡右邊一點,左邊給我。
房間的牆壁油漆斑駁,還有一股霉味,混雜著汗水的味道,我們八個人同樣是從鄉下上來的,偶爾趁著大家都休假的時候會長談一下,雖然工業革命促進經濟,但拉大了貧富差距。
原本還有工作的,也因為新的城市興起,繁榮的地方成了*衰退城堡。
手錶上顯示著日期7月18日,又過了一年……我仍然沒辦法回去看看女兒,她現在還是以前那樣可愛的模樣嗎?還是一轉眼變成充滿青春的少女了呢?
三年前,女兒生日的那天,我下定決心到都市去找工作,因為在家鄉那裡,已經沒有工作能做了,要養家餬口,非得這麼做不可,但到了都市才知道,是啊……有工作,有很多的工作。
可是錢很少……根本就是在壓榨,但為了拿到生活費,也只能省吃儉用撐下去。
我站在公寓前面,看著一層一層*加蓋上去的房子,嘆了口氣,我果然還是只能用勞力賺錢,生活在這種時代也沒辦法,希望這有一天會改善,這種貧富差距,資本主義和勞動者的對抗局面。
我看著天空,笑了,輕聲的說著:「女兒,生日快樂。爸爸今天得工作,對不起,今年又沒回去看妳了。」我慚愧的苦笑,其實我好想回去,但是要掙錢,只能繼續待在這裡。
雖然有警察,但勞工的悲哀並不是他們的管轄範圍,束緊褲帶,咬牙撐下去,把存起來的錢拿回家裡給老婆小孩用,是我們現在能做的事情。
穿上簡便的雨衣,戴起帽子,往工廠出發,凌晨五點,路上沒什麼人,雨滴答的響,走到鬧區附近才漸漸有些馬車出現在眼中,那是我這輩子永遠碰不到到的東西,別看了、別想了。
兩個少年撐著傘從我面前打打鬧鬧的跑過去,身上穿著整齊柔順的棉質的套服,一件紅色、一件藍色,打著領帶,手上還拿著一包包的零錢,而我身上穿得是破舊粗糙的麻纖維衣服,說不定那包零錢,就比我一個月的薪資還要多了。
認命吧。
我再一次抬頭,看了看充滿煙囪放出廢氣的天空,灰濛濛的,還有被灰塵染黑的雨滴落下,嘆氣:「女兒啊,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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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衰退城堡:指工業革命之後,原本的都市,因為新都市崛起而沒落,該地稱為衰退城堡。
加蓋上去的房子:在工業革命之後的英國,常有這種為了賺錢而違法加蓋的簡陋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