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和理想,不過就是記憶的體現。
一旦失去了記憶,曾經有過的決心,曾經追求的理想……都將消逝殆盡。
(by 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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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之前派出太多成員去執行任務,妖精公會幾乎成了空城,內部成員僅剩不到二十名。
橙色的夕陽漸漸西斜,天空染上一股昏暗的色彩。毫無疑問的,這是最佳的夜襲機會。
身為副會長的黎毫無危機意識,慵懶的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睡著了,鮮少有動作,大多時間都靜靜平躺著。
太陽下山到現在已經快半小時,卻還沒有任何人打開大廳的大燈,使得大廳也和戶外一樣昏暗。
一道黑影經過大廳,手中的刀刃反著些許的光芒,不過因為沒有光源,反光並不明顯。
黑影潛入了黎所在的房間,悄悄接近床鋪。似乎觀察妖精公會有一段時間了吧?即使在燈具未開的幽暗房間,也能得知床的正確位置。
黎還沒察覺自己的身邊有人侵入,依然熟睡著。
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萬物都屏息地注視著這一切始末。
♀ ♀ ♀
看著伊奈里的離去,塔芙總算鬆了口氣。
不知為何,和她目光交接時有總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或許是因為「血狐」所造成的負面印象吧?不過,當初面對露芙樂絲時,卻沒有這樣的感覺。伊奈里的外貌也算是可愛型的,不像是那種會讓人感到壓迫的威嚴型。
那麼,究竟是什麼讓人冷汗直流?
「真是無聊,說了這麼多都只是為了演一場鬧劇嗎?」
塔芙看似抱怨,實際上卻感到慶幸許多。
要「侵略妖精公會」這件事,只是那個惡劣的血狐為了看笑話,而與城主合力演出的吧?既然是演戲,就表示並非事實。
然而,城主卻搖搖頭。
「那件事是貨真價實的,我們確實必須去進攻妖精公會。」
城主從座位旁的置物架上拿起一張地圖,往塔芙的前方拋去。
那是一張區域地圖,以艾爾朵拉多為中心,南方是妖精公會,北方則是我原先的目的地西遼寮。再更北方偏東的位置是聖耶洛因,在它正東與之對峙的是血族領地。
「先前,聖耶洛因與血族展開了一場交戰,雖然沒有全面戰爭,然而血族之王卻帶給了聖耶洛因不小的傷害。即使曾經是位居第三的大組織,短時間內也無法恢復吧?」說到這裡,城主笑了笑:「原先受制於聖耶洛因,為了防範它而難以擴展的我們,如今是最佳的時機……」
說到激動處,城主終於將她那龐大的身驅離開王座,站起身高舉雙手。
「現在,正是我們艾爾朵拉多崛起的時刻!我們要擴展,要登上第一名的寶座!」
對於城主的激動,塔芙卻不以為意。
艾爾朵拉多早已是人類六大組織中位居第二的大組織,卻不滿於現狀,趁鄰近的第三位虛弱之時,趁勢擴張。
真是……無聊的虛榮心啊!
「既然第三位的組織虛弱,為何是攻打妖精公會,而不是聖耶洛因?」
「『月亮的季節』,位居第四的組織。」城主難得正面回答了塔芙的提問:「其領導者洛斯特給了我們一筆酬勞,並提供軍援要我們一同進攻妖精公會。這也是理所當然吧,畢竟他是聖耶洛因教宗的兒子,刀口向外是正常的。」
城主繼續說道:「妖精公會實力雖然只位居第五,卻因為其成員擅長妖精魔法而讓人頭痛。但是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抵擋第二與第四所派出的聯軍。」
這城主似乎忘記塔芙與妖精公會的關聯,將自己的戰略計畫與目的毫無保留的說出來了。
該說是激動過度而失去判斷力嗎?還是本來就跟豬一樣笨呢?不管怎樣,塔芙都覺得眼前這城主像極了許多少年漫的BOSS角色--無論有什麼大陰謀,都一定要說出來,好像不說出來會死一樣!搞得「陰謀」都成了「陽謀」。
「如何?只要妳答應領路,事成後我就給妳個一官半職,讓妳一輩子不愁吃穿。」
「為什麼一定非我不可?隨便一個南方人都可以吧?」
「因為金色能大大提升士氣!」
這答覆讓塔芙差點被口水嗆死。
什麼理由啊!這城市的人也太噁心了吧?有人會看到金色、黃金、錢財什麼的就進入發情期嗎?這根本不是人類是糞金龜了吧喂!
啊……仔細想想好像也不少人。
♀ ♀ ♀
月光從窗戶透入室內,像是聚光燈一般投射在黑影身上,雖然仍朦朧不清,卻已經能大致得知黑影的外型。
黑影是一名女性,正確來說是女孩。真要說外型有什麼特別的,就屬那頭顯眼的青藍色頭髮吧!
她將手中的剪刀接近黎的身體,然後……
「妳在做什麼?」
--手腕被抓住了。
「哇啊啊啊啊!黎好可怕!」海棠突然大叫。
「手上拿著剪刀偷偷潛進來的人,哪有資格說別人可怕?」黎反駁。
「才不是這樣!」海棠澄清:「是偷偷潛進來的半人半妖精!」
這是重點嗎……?
黎嘆了口氣,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女孩:「說吧,妳在做什麼?」
「想剪掉……」
「剪掉什麼?」
「黎的封印束帶。」
「……」
呃,擁有魔法知識的海棠不可能不知道才對,這束帶上面寫有魔法文字,並不是普通的布,用剪刀根本剪不斷。
黎看了看海棠手中的剪刀--那是把再普通不過的10元剪刀,各雜貨店均有販賣,不是什麼能破除封印的魔具。
「為什麼想剪斷?」黎問。
「我想要讓黎……變回最初的樣貌。」
「這封印束帶可不單單是封印了我的等級,連名字、記憶都做了一定程度的封印。不對,正確來說,這束帶只是封印了我的真名。」
因為封印了真名,所以那個名字(ID)所經歷過的一切都將連同受到封印,等級與記憶便是這原因才被抑制。
一旦解除了束帶封印,黎將取回真名,並也會取回過去所擁有的全部記憶與等級,但是……
--對黎而言這是種不幸。
「我並不想解除封印。」
「黎跟我說過的吧?籠中鳥的故事。」
海棠曾經在黎第一次述說這故事時要她遺忘,現在卻自己再次提起。
她不是想要戳別人傷口,也不是因為自己的好奇而去揭發別人的過往,而是她理解了--逃避只能得到一時的幸福。
這是黎教會她的。
「我接受了自己是半人半妖精的事實,用這樣的身分和黎相戀。」
海棠笑了笑,爬到床上抱緊黎:「所以現在,輪到我來幫助黎了!吶,一起面對自己吧?即使自己再怎麼厭惡,自己就是自己啊,逃避了最後也無法改變什麼。」
「不要說得那麼簡單啊……」
「不要想得那麼困難啊!如果籠中鳥逃離了牢籠,卻又為自己裝上了枷鎖……這樣根本不算什麼逃離!『被禁錮』跟『自我禁錮』是一樣的啊!所以……所以解開吧?解開這道枷鎖,自由地飛翔!如果累了、倦了,就棲息在海棠樹上。」
又是「枷鎖」,又是「禁錮」的……海棠哪時候學會這種艱深單字的?
「海棠,妳最近……看了什麼書嗎?」
「咦?嗯……一本叫《海鳥跟魚相愛》的書,內容是有一隻海鳥,拯救被海洋禁錮的魚的故事。」
等等!那條魚只是被海鳥吃了吧!?
♀ ♀ ♀
就算推辭也不見得能解決事態,反之,如果推辭而讓城主另尋他人協助,可能會讓事態轉為意料之外。
雖然答應這種事情,於情於理都會被認為是叛徒,不過那又怎樣?本來黎就說過了,身為劍擊士的我不可能是魔導公會的一員。
是啊,我不是以妖精公會的成員來到這裡的,沒有必要去思考是否背叛了公會。
「好吧,我答應妳。」
塔芙回道:「但是有條件,必須讓我做為參軍。」
「哦?」城主瞇起了眼:「想不到妳對官位有興趣啊,這也難免,哪有人不謀官謀財的道理呢?」
「是啊……我想通了,在權與財面前,德行與自矜根本不值得一提。」
「能明白就好,很好!我答應妳,就這麼辦!妳就做為這次南征部隊的參軍,引領我們前往勝利之路!」
說完,城主放聲大笑,好似已經將前方阻礙剷除殆盡。
看著這樣的城主,塔芙只是苦笑。
不是以妖精公會的成員來到這裡,沒有必要思考是否背叛公會--我是以黎跟海棠的隊友的身分來到這裡的。
是啊,我就是我,不屬於妖精公會,也不隸屬艾爾朵拉多。
不需要對任何組織負責,只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就夠了。
「等到『月亮的季節』部隊抵達,我軍就偕同出發,必定要攻下妖精公會!」
「啊啊,會的。」
塔芙的神情和那時的伊奈里一樣,看不出是何種情感:「我會將大家都引入公會,帶來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