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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誌2010-05-17 01:10

巴哈姆特(بهموت)原來是條「宇宙級巨魚」?

作者:فريد - 笨笨魚

巴哈姆特最早起源於伊斯蘭時代以前的古阿拉伯神話,是一條得以支撐廣闊大地的巨型魚隻。近代研究多認為巴哈姆特源自於猶太教經典《塔納赫》(תנ״ך,即基督教所謂之《舊約聖經》)中所記載之比蒙(בהמות)巨獸,此乃因除兩者皆為極其龐大的神話生物外,比蒙的猶太語發音"比希摩特"更與阿拉伯語發音的巴哈姆特極為相近。然而,古阿拉伯神話中的巴哈姆特體型卻遠較比蒙更為巨大,古阿拉伯神話對巴哈姆特的巨大體積描述如下:「將全世界的海水都注入巴哈姆特的其中一個鼻孔中,就如同在沙漠中灑下一粒芥菜籽一般。」也由於巴哈姆特此種星系等級的巨大體積,傳說人類是不可能以肉眼一覽其全貌的。

巴哈姆特最早起源於伊斯蘭時代以前的古阿拉伯神話,是一條得以支撐廣闊大地的巨型魚隻

在古阿拉伯神話中所傳說的巴哈姆特有相當多種的版本,而且也一直未被完全統整,在某些版本的巴哈姆特神話當中,巴哈姆特的頭有著接近大象或河馬的外形。在一般伊斯蘭教傳統的巴哈姆特神話當中,巴哈姆特是一隻飄浮在海洋上的巨型魚隻,魚頭上支撐著一隻名為庫賈塔(كجت)的公牛,庫賈塔的背上則支撐著一座紅寶石山(另一說為巨岩),紅寶石山上又站著一個天使,而天使則支撐著七層地獄、大地與七座天堂。而根據另一種傳統的巴哈姆特神話,出現了接近伊斯蘭巴哈姆特神話的階層式結構,大地底下為深不可測的海洋,海洋底下為巨岩,而巨岩則坐落於公牛的額頭上,公牛腳下為沙地,而沙地底下則為巴哈姆特。巴哈姆特乘著陰沉的風來飛行,底下則為一切不明的濃霧。

在《太空戰士VII(Final Fantasy VII,日文:ファイナルファンタジー VII)》中所登場的神獸克杰卡,事實上就是阿拉伯神話中坐落於巴哈姆特魚頭上的公牛庫賈塔

在阿拉伯世界進入伊斯蘭時代後,阿拉伯原始的多神信仰的眾神傳說皆被推翻,但是像精靈(جني)這類介於神與人類之間的超自然物質的神話皆被延續而統整進入伊斯蘭教神學體系之範疇內,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巴哈姆特的神話。最明顯的證據是在阿拉伯民間文學代表性傑作《一千零一夜(كتاب ألف ليلة وليلة‎),華人界俗稱《天方夜譚》》中第四百九十六夜的故事中,伊斯蘭教的先知以撒(عيسى,即基督教中之耶穌,願平和與他同在,註一),曾因神蹟親眼見識到了巴哈姆特、庫賈塔以及支撐大地的天使,但在《一千零一夜》的版本中,巴哈姆特並非漂浮於深海之上,而是在空中,下方則是無止盡燃燒的火燄與巨龍法拉克(فلك)。需注意這裡的法拉克可能是巴哈姆特在近代流行文化中化身作巨龍的契機。

以撒在同基督教皆為亞伯拉罕系宗教(Abrahamic religions)的伊斯蘭教中亦扮演著相當重要的地位,在伊斯蘭觀點中,以撒同穆罕默德(願平和與他同在)皆為先知,圖為鄂圖曼細密縮像畫(منمنمة)中的以撒


那巴哈姆特究竟在伊斯蘭教中扮演了怎樣的神學地位?我們可同樣從《一千零一夜》中第四百九十六夜的故事中來一探究竟。以撒因神蹟見識到巴哈姆特、庫賈塔、法拉克以及支撐大地的天使後,隨即陷入昏厥,並藉由心靈感應來與阿拉(註二)對話。阿拉問道:「喔!以撒,汝是否看到該魚並能理解牠的大小?」 以撒回道:「喔!真主,我以榮譽擔保,我沒看到魚,但我看到一頭牛從我眼前經過,牠的身驅大概要讓人得花上三天的旅程才得從頭走到尾,而且我無法理解那究竟是什麼物質。」阿拉道:「喔!以撒,那三天的旅程恐怕只能讓你走完魚頭,想像看看吾是如何在每天創造四十隻這種魚類。」很明顯的,巴哈姆特是一個作為宇宙論證(cosmological proof,註三)來驗證阿拉存在的例子,並用以彰顯其一神性。然而,此種宇宙論證並非是伊斯蘭教義的重點,也因此跟擔任鬼怪角色的精靈不同,巴哈姆特一千多來在伊斯蘭世界並沒有得到很多關注。

將巴哈姆特給重新帶入文化焦點的人遠在二十世紀的大西洋彼岸,他是對對現代奇幻文學具重大影響的阿根廷名作家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Jorge Luis Borges),他於西元1957年出版了介紹世界神話生物的《異想生物之書(El libro de los seres imaginarios)》,並於書中介紹到巴哈姆特與庫賈塔,並確立了兩者在奇幻文學界的名聲。

英文版《異想生物之書》中由希臘巴卡羅大學(Σχολή ΒΑΚΑΛΟ)繪畫藝術系畢業生所描繪之巴哈姆特、庫賈塔、巨岩、天使與大地之階層結構

可能導因自《異想生物之書》的推廣,世界上第一個商業化桌上角色扮演遊戲的重要創始人,《龍與地下城(Dungeons & Dragons)》遊戲之父蓋瑞‧吉蓋克斯(Gary Gygax)於西元1977年的進階龍與地下城第一版(Advanced Dungeons & Dragons 1st edition)遂決定將原本遊戲中的龍王正式命名為"巴哈姆特",此為巴哈姆特以龍王形象登場的初始與文化里程碑。在其後《龍與地下城》系列中的巴哈姆特的頭銜為「白金龍,善良的眾龍之王,暨眾龍之神」。巴哈姆在《龍槍(Dragonlance)》系列小說之中所相應的角色是帕拉迪納(Paladine)。

《龍與地下城》系列書籍中的巴哈姆特頁面

《龍與地下城》系列的巴哈姆特形象模型

《龍與地下城》系列對角色扮演遊戲所具備的強大影響力開始逐漸顛覆了世人對巴哈姆特傳說巨魚的原始形象,全世界最為成功的角色扮演遊戲之一《太空戰士》系列作品在採用阿拉伯神話中的神話生物諸如伊弗利特(عفريت)、庫賈塔以及巴哈姆特等時,巴哈姆特是其中在遊戲中唯一與阿拉伯神話原始形象不符的生物,或更直接的說,《太空戰士》系列中的巴哈姆特明顯受到了《龍與地下城》的影響,而以英雄龍王而非傳說巨魚的姿態登場。巴哈姆特早在西元1987年的首代《太空戰士》即以龍王身份登場,並於其後在多代《太空戰士》系列遊戲中扮演重要角色,同時也是《太空戰士》系列中最受歡迎的召喚獸之一,西元1996年還甚至出現以其為名之周邊遊戲作品《神龍奇兵(Bahamut Lagoon,バハムートラグーン)》。毫無疑問的,雖然《龍與地下城》是將巴哈姆特轉化作龍王的第一部商業化角色扮演遊戲,但真正將「龍王巴哈姆特」此一概念給深深植入大眾文化的遊戲卻是後來的《太空戰士》系列遊戲。

《Dissidia Final Fantasy》龍王巴哈姆特美工概念圖

《太空戰士》中與巴哈姆特同樣源自古阿拉伯神話的伊弗利特,是一種地獄精靈,在伊斯蘭神話中力量僅下於阿拉、天使與伊比利斯(إبليس,即基督教所謂之撒旦)的魔物

在《龍與地下城》與《太空戰士》此兩大在遊戲史上最具重大影響之角色扮演遊戲的交互影響下,巴哈姆特的形象最終被近乎完全的顛覆,如今除了穆斯林以外,鮮少人知道巴哈姆特原來是條「魚」,而本部落格所屬之電玩網站巴哈姆特標誌也很明顯係建立於此一英雄龍王形象之上,或許,巴哈姆特的形象顛覆可以作為歷史上遊戲對於文化影響的最佳例證。

《太空戰士》系列中的巴哈姆特演進史(前段)

《太空戰士》系列中的巴哈姆特演進史(後段)


最後,
願平和與諸位同在(السلام عليكم)。

註一:需注意勿將伊斯蘭教的先知以撒與亞伯拉罕(願平和與他同在)之子混淆,雖然早期中國教會將亞伯拉罕之子名稱翻譯為以撒,但其猶太語發音實際上較接近"伊薩克"(יִצְחָק),穆斯林對其稱呼之發音也相當類似。

註二:跟同為亞伯拉罕系宗教的猶太教與基督教的神不同,伊斯蘭教的阿拉並不具實質的形體,因此一般情況下阿拉只會透過天使與人類先知對話,此處的心靈感應可視為特例。

註三:即透過對宇宙整體的研究,並且延伸探討至人類在宇宙中的地位來做宗教、科學、哲學或神秘學之驗證。宗教面的宇宙論證一般與創造論(Creationism)有關。

附上巴哈姆特電玩網站隱藏標誌(つ´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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