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揮之不去的惡夢
「諾亞,你要記住,在這世界中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哪怕對象是我也一樣。」
低沉且帶著迷人磁性的聲音響起,修長的四肢,如白雪般潔白的長髮隨意束起,最重要的面容被一陣朦朧白光掩蓋。諾亞拼命睜大雙眼想看清眼前男子,白光卻開始吞噬男子身影,最後只留下話語不停回盪。
「信任總是伴隨著背叛和死亡!」
「艾德華……」
這名字怎麼如此熟悉……
「艾德華……」
從今天起,你就改名為艾德華‧諾亞。洛繆揉亂諾亞的頭髮,豪邁笑道。
「艾德華同學!」
「是!」諾亞慌亂站起,臉上還殘留著睡痕。
「上課睡覺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喔!」穿著修女服的女子手持書本,嚴肅的說道。
「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放學後留下來協助老師整理教室。」
「是。」諾亞的臉因為羞愧染上淺淺的緋紅,低聲回應。
「坐下吧,下次可不能再犯囉。」一改先前嚴肅,修女露出溫暖的微笑。「接下來把課本翻到四十七頁。」
方才坐下,四周的低語和竊笑不停傳入耳中,諾亞雙眉緊皺,厭惡之情一閃而過。
「你看那新來的,竟然敢在德蕾莎老師的課裡打瞌睡!」
「人家上次可是拿了滿分呢,有本錢睡覺啊。」
「等會再去教訓他一下好了,要讓他知道什麼是課堂禮儀啊!」
「……」
「……」
諾亞嘆氣,他很了解同學為何會針對他。這種藉由欺負同儕來彰顯自己,吸引別人注意且在小團體中建立威望的方式,沒想到這種行為在教會學校裡也會出現。
他很清楚該如何解決。
只要在對方前來挑釁時,一劍斬斷他的手腳,冷漠看著對方因為痛苦而五官扭曲的醜陋面孔,不停下賤的哀求自己時,果斷切斷他的咽喉。
雖然粗暴,但一勞永逸。
回憶起深藏心中的黑暗歷史,諾亞的表情漠然。
這些對現在的諾亞來說都無關緊要,現在他重視的只有講台上的德蕾莎修女和身旁正認真聽課的女孩。
由於身為S級游擊士的洛繆不時需要穿梭各國進行任務,儘管諾亞再三表示可以一個人生活,洛繆依然無視他的意願就把他丟在教會寄宿,也因此認識住在教會的少女。
個性外向的少女在無人願意理會諾亞的情況下,主動和他聊天,絲毫不懼自己會成為下一個被排擠的目標;甚至在諾亞面對同學的霸凌時也不曾離開。
放學之後,他們三人悠閒的在後山漫步而遊,德蕾莎修女會訴說著一個個故事,並從中教會兩人作人的道理;在留宿的夜晚,德蕾莎修女會溫柔的教導諾亞和少女料理的步驟,滿足的在餐桌上品嘗自己所做的餐點;晚餐之後,會和她們一起複習課業,偶爾會做做手工藝,挑一個晴朗的下午一起前往熱鬧的中心廣場義賣。
這樣平和快樂的生活,讓諾亞逐漸淡忘過往的黑暗,打從心底愛上了教會和她們喜愛的這個國家。
在諾亞分神之際,一雙白皙的小手悄悄將紙條放在他的講義,好奇的攤開紙條,秀氣的文字活躍在白紙之上。
「對不起,沒有在老師發現之前把你叫醒……因為諾亞最近總是在四點就起床進行武技訓練,本來想讓你多休息一下的。」
少女的關切之意讓諾亞有些不知所措,儘管兩人相識數月有餘,但對不曾和女孩子有過接觸的諾亞,應對上總顯得生澀。少女抓住這弱點後,不時就會做出些親密的舉動,惹的諾亞哭笑不得。
稍微考慮後,諾亞在紙條下方寫下若干文字。
「為什麼愛莉要道歉呢?做錯事是沒有理由的,不過還是謝謝你的關心。」
再次收到紙條時,愛莉俏皮一笑,臉上可愛的酒窩奪走了諾亞的注意力,在低頭看完紙條後,他才了解了艾莉笑容的真意。
「所以改天要請我吃草莓霜淇淋喔!」
諾亞苦笑,卻也不得不承認,艾莉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
課程結束,諾亞依約留下幫德蕾莎修女整理教材。打掃教室時,諾亞顯得心不在焉,一般情況下,愛莉應該在他身旁一邊抱怨一邊整理,再尋機敲詐才對。
「有點奇怪啊?」諾亞低聲呢喃道。
「難得愛莉今天沒來幫你啊,怎麼了,小倆口吵架了嗎?」德蕾莎修女輕笑揶揄道。
「沒有吵架,也不是什麼小倆口……」諾亞雙頰緋紅,低聲反駁。「沒想到連老師都這樣……」
「好好好,不笑話你了,快去找愛莉吧,剩下的教給老師就好。」
諾亞沒有反對,恭敬的向她鞠躬後轉身跑離教室。
「突然能了解愛莉為什麼會喜歡戲弄諾亞了。」德蕾莎修女吃吃笑道。
離開教室後,諾亞先回到了眾人居住的偏房,愛莉的臥室外空無一物,沒有半雙鞋子。
「還沒回來嗎?」諾亞有種不祥的預感,課堂中令人厭惡的話語不停在耳邊迴盪。
「不會是把腦筋動到愛莉身上了吧!」諾亞眼中閃過殺意,冷靜思考如今情況。
愛莉是住在教會中,沒有在路邊攔截的機會,人肯定還在這附近,沒有走遠。而最好的霸凌地點肯定是人跡罕至,因此,不會在教堂中也不會在後山的墓園。那麼,答案只剩下一個。
「東側的樹林裡!」
確定了地點,諾亞一踏足,登時化作一道黑影,全速奔向教堂東側,數百公尺轉眼便至。
還來不及喘氣,眼前的景象讓諾亞殺意暴漲。
樹林中央的空地上,一名少年正使勁拉愛莉的長髮,臉上還閃耀著惡劣的快意;另一名男孩則口出汙言穢語,一腳踩在愛莉身上。
‘強忍著淚水,愛莉不曾哭喊半聲,無言的抵抗著暴行。但身上的上衣沾滿了塵土和無數的烏黑腳印,訴說著這欺凌以至尾聲。
怒火燒紅了諾亞的雙眼,關在身體深處的兇性掙脫了名為理智的牢籠。一聲咆嘯,有如負傷野獸拼死一搏的嘶吼聲,嚇得兩人中止了暴行。
汗毛直立,恐懼湧上心頭。下一秒,諾亞已出現在他們身前,毫不猶豫的抬腳……
像要踏破一切般奮力踏下!
輕脆的響聲傳入耳中,隨後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哭喊。
霸凌至此的第一聲求饒響徹樹林。
正當諾亞要結束兩人短暫的生命時,愛莉從後方緊緊的抱住諾亞。少女的體溫驅走了纏繞在他身上幾乎無窮的殺氣,放下再次抬起的右腳,諾亞轉身望向愛莉……
如果可以,諾亞真的希望時間能凍結在他轉身的前一秒!
變異的右臂,化作豎瞳的金色雙眸,帶著深綠光暈的鱗片蓋住了雙頰和皮膚表面。現在的諾亞,是名符其實的……
「怪物!」愛莉驚恐的面容和下意識說出口的禁句,撕毀了諾亞一直追求的未來。
原來,在愛莉的眼中,他只是個……怪物!
諾亞的心像塊玻璃,被言語化成的尖錐一敲……
碎了一地。
驟然驚醒,諾亞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抬頭掃視了一圈,空盪盪的屋內就像他內心的寫照。
「怪物嗎……怪物就算拼命的扮演著人類,終究也只是怪物……」諾亞慘淡一笑。
「你說是吧……愛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