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光芒（III）
替代品──嗎？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事呢？當我遛完妖精、回到咖啡店進入無所事事的狀態後，仍不免盯著插著枯枝的玻璃瓶，陷入沉思。
當時的小sun回答：「對瑞雪小姐來說，我不知道其他妖精的想法，但我抱有愧疚，擔心老闆娘把瑞雪作為替代品，那位櫻花妖精的轉世。」
「如果不是替代品的話，就不會把“瑞雪”稱作“櫻雪”了，畢竟那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人。所以，請容我向你至上最深的歉意。」
「真的，很對不起。」
現在小sun已經躲回向日葵裡偷偷哭泣了。若真如小sun的猜測，那在老闆娘眼中的瑞雪，並不是她所稱的孫女。
是過去的“殘影”。
老闆娘正在泡咖啡，我則注視著忙進忙出的瑞雪，我不想接受這個事實，畢竟這事實太過哀傷了，而且跟之前我所遇見的、別人的故事完全不同，跟安眠藥的發現一樣，是對瑞雪本身有直接影響的大事。
反正只是推測，先把它放在心底吧，我做了這個沉重的決定。被當成了替代品也好，至少老闆娘對瑞雪的感情不是虛假吧？我說服了自己，只能這樣做了。
「哈囉。」
熟悉的聲音使我往店門口看去，那位金髮的外國人仍是一貫的紳士服，看起來不畏懼夏日陽光的毒辣，一手提著小提琴、貌似在對瑞雪的方向揮手。
是Bellino，我在咖啡店工作了幾天下來，到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了。如瑞雪所說，Bellino確實是老闆娘的熟人，每次他來的時候，老闆娘都會從煮咖啡的地方走出、到座位跟他閒聊。
既然老闆娘是驅魔師，根據Bellino之前的種種行徑，我能合理推斷他也是驅魔師吧？哭累的小sun從向日葵飛出來，突然停在我的肩膀，偷偷湊到我耳邊說話。
「我們不喜歡他。」
直截了當的說明，而且如小Sun所說，有時會黏在客人身上的妖精，只要是Bellino來訪，全部都躲得遠遠的，把他當成驅蟲燈什麼的。
我也輕聲回應：「那外國人是驅魔師，跟老闆娘一樣，對吧？」
「啊？你怎麼知道？」
「說來話長……」
我稍微將上個月發生的事情敘述一下，小sun露出凝重的表情，似乎在思考他特別關照我的用意，不過她也很好奇，寄宿在我身上的神秘怪物。
將Bellino點的咖啡送上後，瑞雪就回到吧檯後方、就站在我旁邊，雖然視線大都落在跟Bellino交談的老闆娘身上，卻不時偷瞄我這邊、偷聽我和妖精的對話。
算了，隨便瑞雪吧，現在這些消息也不重要。
「怪裡怪氣的傢伙，我從以前就很不喜歡他，其他妹妹也是。」
「你們都討厭的話，為什麼老闆娘還跟他聊得頗開心，像是老朋友？」
「沒辦法，他是我們主人的同伴呀！」
「那外國人？」這下換我驚訝了，沒想到Bellino和老闆娘有這層關係。
小sun繼續說下去：「以前我們在同一組織執行任務，Bellino跟主人默契很好，幾乎沒有解決不了的任務。你猜得沒錯，他們是老朋友兼老戰友了。」
「別看他很年輕，實際年紀並不會比主人小太多，大概也到退休的時候了吧？但Bellino後來跟組織理念不合，解除雇傭關係後就消失了，直到最近又突然出現在主人的咖啡店，噁心。」
啥？那看起來只比我大幾歲的外國人，其實是邁入中年以後的老男人了？我有些傻眼。
而且從小sun厭惡的口吻，不難想像Bellino給人、或非人的反感，但這些負面的情感究竟從何而來呢？只看著Bellino的笑容和他的演奏，並不該從本能上討厭一個人吧？
仔細去思考的話，我還真的不明白，我向小sun提出這個問題，卻見小sun也皺起眉頭。
「你會討厭他的原因並不難想像，他不是提示過你吹笛人的故事嗎？他使用的魔法就跟吹笛人的童話很類似。」
「還有他的魔法系統明明參考自主人，他卻將這個系統拿去做最糟糕的運用，儘管如此，主人似乎不厭惡他的用法呀。」
小sun突然拿出了木梳子，一邊梳著她的金色秀髮、一邊說道：「對了，其實他跟瑞雪小姐一樣，都是……」
但小sun後面的話語，被突然其來的小提琴聲打斷了，原來是Bellino已站到店內較空曠的地方，擺出演奏的姿勢，剛剛拉弦的動作，似乎是想引起眾人的注意。真討厭的舉動呀，我想。
「在場的各位先生與小姐，請容許我為這段美好的夏日時光，送上一首小提琴曲。」
「也是為將要歇店的老闆娘，同時是共事多年的老朋友兼老師，至上我最高的敬意。」
Bellino自信的笑容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其他妖精，最後竟落在瑞雪身上，不明白他的用意，我挺身插入他們之間。
但Bellino無視我露出的不滿目光，繼續說下去：「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講個故事。」
深呼吸一口氣，Bellino以宏亮的聲音開口：「你們認為，與魔鬼的交易划算嗎？」
「人類跟惡魔進行交易，以換取權力、知識、財富及青春等，他們窮極一生所追尋不到的事物，包括我再來要演奏的小提琴曲，也有傳聞是惡魔進入作曲家的夢境中，使他獲得了靈感。」
「你們認為與魔鬼簽定契約，拿出靈魂去交換值得嗎？」
他又再問一次，在場的人都靜寂無聲，只有老闆娘柔和看著Bellino，她曾經的同伴。
「你的答案呢？Bellino。」
「妳很清楚吧。」Bellino收起笑容，突然變嚴肅。
「我的答案是，不值得。」
「除非，跟惡魔簽約後，你們就能泡出跟老師一樣好的咖啡！」
有客人意會而笑出了聲，現場氣氛因此輕鬆下來，大家似乎都以為，Bellino前面談到惡魔的原因，是為了轉一個彎誇讚老闆娘的咖啡。
如果，Bellino沒有再加上那句的話。
「要記住，浮士德的交易並不划算呢，終究買不到自由與幸福。」
「你……」
不只老闆娘變了臉色，妖精也全部圍在Bellino身邊，警戒瞪視外國人。至於瑞雪──她的五指竟緊緊抓住我的手臂，當我出聲詢問女孩時，她一句話都沒回應我，放開了纖細的手。
但瑞雪真正的心情，或許正如留在我身上的紅痕、發燙而火紅。
對我來說只是跟前面有所聯繫的話語，難道有什麼弦外之音嗎？
「你們覺得浮士德與惡魔打交道划不划算，或許能藉由老師的咖啡、和我的演奏找到答案吧？」
「為你們獻上──《魔鬼的顫音》。」
小提琴的演奏開始了，瑞雪也悄悄得退場，我便跟在她背後離去，沒想到她是從後門離開，直接載我回到別墅，不管我怎麼詢問，她都不給我一個答案，只是躺在客廳冰冷的地板上。
後來的情況，都是聽小sun轉述的。
Bellino的演奏，跟那個意外並沒有直接的關聯，身為妖精的小sun能肯定，雖然獲得全場的掌聲，卻只是技巧高超的音樂，並非當初誘惑雙織的那種小提琴聲音。
不過小sun還特別提醒了我，一定要提防Bellino。
但在Bellino離開後，開始尋找我和瑞雪下落的老闆娘，在街道上突然身體不適而倒下，誰都沒有錯，連想將罪惡推給魔鬼都沒辦法。
只是，理所當然的，將要迎來生命的終點。
從老闆娘住進醫院，不知不覺又過了快一個星期，消息迅速傳開了，當我和瑞雪去拜訪的時候，常有很多我所不認識的人前來探視，病房裡也放滿了花束、祈福的紙鶴和卡片。
見到老闆娘最後一面的，卻是我和瑞雪，那天本來想帶妖精們來探視老闆娘，但她們全部圍成一個圈，似乎在討論著什麼的樣子，拒絕我的提議。
大概撐不過今天的晚上，星期六傍晚，醫生嚴肅面對著我們，無情宣告了這個事實，我只是咬緊牙根，強忍悲痛帶著瑞雪離開看診室。
醫院那條潔淨、散發出藥水味的走廊，不管來了幾次我還是討厭，最近為了來看被我傷害的男同學才到過一次。我想，我永遠不會喜歡這裡所散發出的氛圍。
但人的出生與終結，幾乎都與醫院有關呢。
在進入老闆娘病房前，我先瞥了身旁的長髮女孩一眼，她緊緊摟著我的手臂，與其動作相反，表情卻是……
太不尋常了，連僅與老闆娘相處半個月的我，都會想哭了，或者有一些情緒上的反應，出現在臉上。
但瑞雪卻──依舊是麻木的面容，直直盯著前方的白門，她的情緒表現，就跟門的顏色一樣，空白。
我嘆了口氣，推開了房門。
還算大的病房裡僅有一張病床，老闆娘就躺在上頭，身體插滿了許多管子，連接至維持其生命的醫療儀器，氧氣罩和鼻管全部都拔除了，是老闆娘的要求，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以微笑迎接我們。
有可能嗎？老闆娘是擠出一抹笑容了，卻看來相當勉強，按捺住內心的悲傷。我們來到病床邊，我則選擇了沉默，因為真正需要跟老闆娘好好講話的人，應該是瑞雪，培養出多年感情的也是他們，我只是短暫的過客。
老闆娘連舉個手都沒什麼力氣、雙瞳渙散無光，我幫她一個忙，好讓那粗糙、冰冷的手指碰觸瑞雪的臉頰，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要先離開這個世界了。」
瑞雪否定似得搖搖頭，只能緊緊握住老闆娘顫抖的手，想將她藏在冰冷面容下的溫暖傳達給她。
「呵呵，妳不要難過囉。」
「我已經沒有什麼能教妳的了。應該說，真正能帶妳去看看這世界的，是妳旁邊的男孩子。」
「我很感謝命運呢，讓我在逃離那現實世界後，還能遇到妳。」
「有一件事一直埋藏在心裡很久，最後想跟妳說明白。」
我屏住氣息，是那件事吧？果不其然，老闆娘隨後的話語證實我的猜測。
「櫻雪，是我最初培育出的妖精，就是牆上那個枯枝呢。」
「對不起，我騙了妳。一開始，只想把妳當成她的替代品呢。」
淚水從老闆娘的臉頰上滑落：「可後來才有些明白呢，不願意顯露情感的妳、為了某個人而努力的妳，終究跟櫻雪是不同的孩子，妳是瑞雪。」
「當我認識到這個事實，想要做出彌補的時候，身體卻越來越差了。」
「到頭來，連名字都沒能換回來呢。」
明明知道眼前的女孩子，不是已經離去的櫻花妖精。
一旦墜入謊言的深淵，就再也爬不起來，僅能靠著欺騙自己活下去，渡過往後的餘生。
聽起來很可悲，但我卻有些認同，老闆娘的想法。
因為，如果瑞雪真的離我而去，我也會做出同樣的舉動吧，尋找著過去，即便往後遇見的誰，都不能取代消失的女孩子了。
屆時，倘若有惡魔出現在我面前，我想我真的會奉獻自己的靈魂，只為再見瑞雪一面吧。
瑞雪一手摸了摸老闆娘斑白的頭髮，說出來的那句話，讓我也覺得震驚。
「我很早就知道了。」
「為什麼？我交代妖精們不告訴妳呀？」老闆娘睜大雙眼，我也感到困惑。
瑞雪低著頭：「只是直覺，看到我這冰冷的表情，不可能聯想到櫻花。」
「美麗的櫻花，跟我的模樣一點都不搭。」
「即便如此，妳對我的愛，是無可取代的。」
「傻孩子。」這下子，老闆娘真的止不住淚水了。
「妳跟櫻雪很像呀，都很溫柔、很替別人著想。」
老闆娘闔上雙眼，輕聲低喃著：「好想再見到她……」
「連最重要的她都保護不了，我根本不配擁有家人呀……」
然後，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聲音響起了。
「主人，妳在呼喚我嗎？」
我轉頭，出現在窗口的她，是之前在店裡從未見過，有著一頭櫻色的長髮妖精。
該不會──當那個名字從老闆娘口中說出時，除了震驚，我已經別無想法了。
「櫻、櫻雪？」
「是的，我是櫻雪喔！」
著實跟瑞雪有些相似的她，卻有著最大的差異點，表現出溫柔情感的妖精飛到老闆娘面前、雙手交疊。
「對不起，讓妳久候了。」
「要使用那個奇蹟的魔法，還是要準備一段時間。」
但老闆娘比起方才，反而露出更沉重的表情。
「妳在這裡的話，不就代表……」
「她們本來就有這個決定，只是沒料到主人會提早……」
「一群笨蛋！笨蛋啊！為什麼？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傻呢？」老闆娘的面容痛苦糾結，像個孩子痛哭起來。
櫻雪瞇起雙眼，輕聲說道：「跟旁邊的小姐一樣呢，妹妹們也都清楚，她們都不能取代我，都只是替代品。」
「大家都明白喔，為了讓主人最後能安心得離去，付出再大的代價都無所謂。」
「因為──妳就是我們的全部呀，我也是為了妳，才願意擋住那致命的傷害喔。」
櫻色的妖精突然飛起來，張開了雙手。
「主人，還記得妳讀書的時候，我們在春天盛開的櫻花大道下漫步嗎？」
隨著櫻雪的詢問結束，淡淡的粉紅光芒平均散開，最後化為了那個東西。
從天花板飄下了，櫻花瓣的花雨，在冰冷的病房中，增添了溫暖的情感，為那人的離世送上最美的祈福。
「妳對我的恩情難以回報，願我們來生的時候，能夠再一起賞櫻。」
「一起同甘共苦、一起去見見美麗的事物、一起嘲笑這無聊的世界……」
「如果再發生一次離別，我還是會擋在妳面前，為妳承擔所有的痛苦。」
「因為，那即是我、與其他妹妹們存在的意義，也是這世上最幸福的魔法之一。」
櫻雪緩緩落下來，輕輕吻了老闆娘的額頭。
「所以──永別了，我最愛的主人。」
我不知道，老闆娘臨終前的心情如何。
但從那安詳的笑容來看，一定很開心吧。
比起帶著遺憾離開世界，或許、還是看見一瞬的奇蹟，最讓人感動吧。
不，並不該用奇蹟形容，那是用沉重的代價，所換回來的生命……
後來，當我們回到咖啡店整理老闆娘留下的遺物時，只能愣愣望著眼前的牆壁，不讓自己的情緒跌到谷底、當場崩潰。
情況顛倒了，只剩下最頂端的櫻花還綻放著，其它的花朵、全部都枯萎了！我只能緊緊咬住嘴唇，不吼出聲音嚇到她們，淚水差點就落了下來。
「你叫做少爺，沒錯吧？」
但是，還是有什麼留了下來，正如小翠遺留下圓鏡、雙織留下一段記憶、日霓的伴侶化為日晷，只為看見最美麗的她。
一定，有什麼保留下來了。
櫻雪嗑著頭，不敢抬起頭。
「這是妖精才擁有的魔法，簡單來說，便是付出其他花朵的魔力和靈魂，灌養在那朵櫻花上，使其能再盛開。」
跟日霓的伴侶相似，無視於大自然法則的奇蹟魔法。
沉默了幾秒，她才以哀傷的口吻說下去：「我知道你跟小sun的感情很好，她都告訴我了。比起生命，她也很捨不得你。」
「我剝奪了小sun和妹妹們活下去的權利，這是再長的歲月都無法彌補的罪。」
這不是櫻雪的錯，在我的哀求下妖精才抬起頭，一看也是淚眼汪汪，跟我在比誰比較哀傷嗎？我不禁笑了，感到一絲苦澀。
「能夠讓我為你們補償嗎？」
「我已經無家可歸了，曾經擁有的一切也全部消失了。」
「但還有你們呢，主人所愛護著的瑞雪小姐和你。」
「小sun還留了一句話，想為你和瑞雪小姐打氣喔。」
「向日葵的花語──即是沉默的愛。」
即便歸於沉默，也是貨真價實、散發光輝的愛情。
不管是老闆娘對櫻雪她們、或是妖精對主人的回饋，相伴幾十年後，深知彼此習慣與個性的他們，多餘的言行已不必要，所以她們在最關鍵的時刻，選擇犧牲自己的性命，只為喚出那一個奇蹟。
因為，她們都知道吧，雙方真正需要的是什麼，老闆娘想在死前見櫻雪一面，妖精們想讓老闆娘幸福離去，這就夠了，事事無法圓滿、在會留下遺憾的前提，只能做出最適合的決定。
小sun留下這句話，或許也是期許我和瑞雪的感情，能像她誕生的向日葵一樣吧，能夠沉默守望陽光、讓這段愛情恆久。
「所以，能讓我稱呼你一聲──主人嗎？」櫻雪怯怯望著我。
每一次的別離，或許是為更美的邂逅鋪陳吧。
這個嘛，我用手拂去眼角的淚水，答案不用多說。
以後要在房間裡擺放櫻花枝了呢，接受櫻雪的提議後，她就飛到我的肩膀上，湊到我的耳邊說道，讓我想起小sun的舉動。
「不過有一點，我不太能諒解呢，不是對瑞雪小姐不高興，只是……」
「為什麼呢？瑞雪小姐在主人離世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落下來，可是妹妹們遺留的記憶告訴我，瑞雪小姐至少跟主人相處了好幾年。」
那個最糟糕的猜測，已經得到證實了吧。
連親密的老闆娘離開時，都不願意表露出任何一絲情感，明明過往的小瑞雪，在我離去時都會哭得要死。
只憑我自己，有辦法解開她身上的冰鎖嗎？
那道寒冰鎖住的，不只是表面能見的事物，是真正有價值的、那些沒有形體的情感、記憶、人格。
忍受著難以言喻的寂寞，我向櫻雪問道：「櫻雪，妳覺得哭不出來、跟大哭一場，哪一個比較悲哀呢？」
我望向瑞雪彎下腰整理東西的背影，內心百感交集。
「對瑞雪來說，就是前者吧。」
每個人都應是無拘無束的。
毫無疑問的，瑞雪早束縛住了自己，利用冰鎖的能力。
在她眼中，生命或許只是一場又一場的冰冷風暴。
永遠找不到放晴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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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無話可說的狀態）
所以就放歌XD
話說回來，寫到這篇的時候也錯過“花語”那主題了(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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