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創作

小說2013-09-03 21:23

魔法師、四

作者:沈墨離

四、 孤傲的火焰花

是夜,北國的雪依然在飄著,風雪呼嘯間夾雜著些許奇怪的味道,火焰花的精靈在油燈台上面舞動著自己,化做一件一件的精美藝術品,照亮這間房屋的一隅。

可以離開了,這是什麼意思呢?

莫云輕輕吹一口,那朵火焰花並沒有熄滅,也沒有搖曳,只是順著他的那口氣拉出一絲絲的紅色細線,然後變化出更多的幾何圖形,靜靜的空中漂浮著。

男孩嘆了口氣,自己真是傻了,這不是油燈,也不是隨便就能吹熄的。

臥室已經不再紊亂了,井然有序的書籍陳設在書櫃上頭,整整疊了兩個書櫃的書,莫云打開窗戶,些微的雪飄了進來,靜靜落在木頭地板上化做水滴,然後消失不見。

他的鼻尖有某種味道在搖曳著,男孩子穿上帽兜,兩年的時間,從十六歲到十八歲,早已經給了他一點變化,有著不矮不高的身高,一雙溫和如此的眼睛,清秀的臉龐,看的人都會說一聲,這是一個溫文儒雅的人。

或許是真的染上了些許了書香味兒,他看上去又有那麼些許的氣質,只是他不會笑,一雙眼瞳微微下垂著,嘴角沒有勾勒出任何的弧度,一雙眸子裡如同古井一般的毫無波動。

不是睥睨,不是嘲笑,他對世間萬物皆保持著冷靜,毫不在意的心態。

他拉了拉帽兜,遮住他整張臉龐,只有下巴可以在月光下微微看清,還有一抹黑色的鬢角顯露出來。

右手在空中輕輕一劃,頓時一團水露在他面前凝結出來,細細一看,還有一絲紅色細線在裡面。

「血?」

莫云推開門去,頓時發現整個監獄都燃燒著陣陣的火光,沒有任何人尖叫,只有一具屍體倒在他的屋前,他豎起耳朵,才聽到小小一點驚叫聲音,火光沒有任何的熱量,輕輕的降臨,在整個監獄上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摸摸胸口,手上有著一點溫熱,他緊張了。

深呼吸了幾次,男孩子睜開眼睛,有些冷淡的看了那具屍體,泊泊的鮮血還正流淌著,是早上幫他送飯的人,雙眼緊閉,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的痛苦神情,就這樣脖子被人給一刀放了血。

他隨手一招,那朵火焰花在空中畫出一到弧線,飄揚在他手心中。

還記得,他叫做什麼名字。

「安心吧,達叔。」

火焰花落在了虯鬚大漢的身上,瞬間暴起,轉眼間將對方吞噬,莫云有些哀傷,他聽著耳邊越來越明顯的大喊聲音,這個監獄開始了暴動,一座一座的建築物倒塌。

莫云覺得自己的鞋子有些濕,他忍著悲傷,踩著那些鮮血,一路上看到了不少認識的人,都死了。

他招過一朵朵的火焰花,無情的吞噬著那些人的軀體,看著他們的骨灰隨之紛飛,走了大半天,沒有遇到任何一個人,他知道偌大的監獄就這樣毀了,血流成河,他聽到了外頭來了好多衛兵,一個一個打算衝進來。

突然間男孩子抬起頭來,在監獄的最一側,一棟房子轟然倒塌,化做了木屑紛飛,然後連的地基一起化做滾石砸下。

心中湧起了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胸膛,男孩子沒有感覺,他平淡且深邃的黑色眼睛望著那座木屋,腦中浮現好多好多過去的事情。

魔法就是想像,那是老頭子用著認真的語氣細細咀嚼出來的文字,包含著巨大到他無法想像的魔力,心中那些千絲百轉,最終都化為喉嚨中的一口氣,嘆息而出。

「莫小弟…咳咳,快走,剩下的日子…好好過……」

莫云一愣,趕緊蹲下身子,看著對他講話的那人,似乎已經走了,憋著最後一口氣卻只是讓他快點離開,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情緒,男孩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有點濕,天空還是亮的,火光紛飛間已經沒有任何人活著了。

轟然一聲,圍著監獄四周的崗哨也成了紙糊一般,一點一點被分解,轟然倒下,滾滾巨石就這樣砸到了地面,或是那些入眼可見的屍體身上,男孩子抿抿嘴,輕輕一點那朵火焰花兒,花兒便落到了地上,彷彿落地生根一般,快速的沾染整個世界。

那朵火焰堅韌不拔,在空中變出了花兒的模樣,然後轟然潰散,化做點點流星火雨,沾染整個視野,那是一朵驕傲的火焰,他輕易吞食了這偌大的監獄,還有那些一般的火焰都一起被他燃燒殆盡。

吞食了男孩的日常,男孩的過去。

莫云捂著心臟,有一些晶瑩剔透的液體滑過臉龐,留下一絲冰冷的氣息盤旋在那痕跡上面。

「再見……讓我用自己的方式來安葬你們……」

在一陣兵荒馬亂間,隨著哨崗的倒塌,一群士兵湧了進來,男孩掛著黑色的大件連帽斗篷,悄悄的化入黑暗之間。

原來離開是這麼回事,他心中有一點明悟,或許老頭兒早就知道了答案。

他想起那天的他站在床邊的時候,突然湧出一股奇怪的感覺,好像看到了什麼,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那是一種悲憤,一種好像可以摸到什麼東西,卻又摸不到的感覺,發自內心似的有什麼洪水猛獸要破匣而出一般。

心臟不爭氣的跳動起來,一絲一絲鮮血緩緩流出,他不知道自己在思念什麼,思念什麼事情,思念什麼人,看著陌生的環境,就突然覺得很難受,胸口悶悶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暴發出來一樣。

停止不住的感覺。

明明才過去一年半,他貪婪的吸著逐漸減少的空氣,心臟的跳動在耳邊回響,感覺到自己手腳開始發虛,眼前一晃,自己已經重重砸在了床上。

一點一點的雪花透過窗戶落到他身上,身子無可抑制的發起冷來。

還有半年的,自己終究難逃一死嘛,莫雲恍惚的意識,眼前一片漆黑,彷彿看到了某個小女孩對他伸出手來,想抬起頭,卻什麼也做不到,只看到了小女孩如同瀑布般傾流而下的黑色髮絲。

「不……」

他竭盡了全力,想要抓住那隻手掌,可是連手都抬不起來,只有漸漸無法呼吸的鼻子,還有變得模糊的視線,那雙純白的手掌在他視線中慢慢的渙散。

有什麼東西要消失了,男孩有種感覺,很悲傷很悲傷的。

「小依……」

「你叫的誰呢?」

一陣溫和傳來,恍惚中男孩似乎以為自己離開了北國,置身於春暖花開之地,就像是開了電暖被一樣窩著睡覺,那種暖徹心扉的舒服讓他有點迷醉,迷糊間就睡了過去,似乎什麼都忘記了。

等到他起床之時,已經是第二天了,他呆滯的看著自己的心口處,素色的大衣已經染的鮮紅,在老頭的調養之下他才慢慢恢復正常,說是恢復正常,也只是回到了原本的狀態。

還有半年,男孩楞楞地看著外面,腦海中一直浮現出這句話語。

還有半年。

那時候的老頭子便動了惻隱之心,可是卻又下不了手,終究只是嘆了一口氣,像是老了許多。

「想活下去嗎?」

那句如同夢囈一般的話緩緩在他耳邊浮現。

「想活下去。」

站在陰影的一側,男孩看著成山成片的火海,在火焰的吞噬下一切都消耗殆盡,孤傲的火焰花在監獄中盛開,莫云抿抿嘴。

他抹了抹濕了的眼睛,腦中回想著那些熟悉的面孔。

達叔、老頭兒、薩亞、韋爾戴,那些的人面孔一個個的轉過他的腦海。

「我給你們安葬了。」

他的胸口有著一片腥紅,心中的悸動怎麼樣也控制不住。

這裡,是他曾經的家。

這裡,是他的樂園,一個所有人都在照顧他的樂園。

那火焰眷戀般的吞噬著一切,彷彿莫云的心情,一個一個的衛兵在這裡面行走,看著一個一個人的犯人在火焰之中消逝。

衛兵都沒有發現,一個批著黑色斗篷的人,就這麼溶著黑色影子,跑到了外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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