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朋友
看著天花板的風扇緩緩轉著,我嘆了口氣,右手輕輕捻熄手中的煙頭。腕上的錶指著凌晨十二點,不知不覺間,就過了快一個小時了。但,我還是很迷惘,很不解,不能理解。
我瞥向一旁被銬在椅上嬌羞可人的美少女,她的樣子,依舊是那麼的惹人憐愛,她的樣子,依舊是那麼的動人。
做警察這一行的,難免會看到各式各樣的罪犯,久了,就麻木了。這幾年來,難得又有一次這種心疼的感覺,就好像回到當年還是菜鳥的時候。
唉!只是,自己實在不能就因為「心疼」而怠忽職守,而縱放她。
身旁的這個女孩子,從她出生一個多月時,我就認識她了。我們相差十歲,在民法上是「表兄妹」,但其實我們的相處跟親兄妹也不遑多讓。
但在我去警校之後,便很少與表妹聯絡,後來從母親那裡得知,伯父伯母已經離異,表妹跟著伯母住。
在我記憶裡,表妹一直是一個懂事認真上進的好女孩。我看向靠在牆上昏睡的表妹,有些疑惑不解的喃喃念道:「但為什麼今天的你,卻會做出賣淫這個行為呢?」
會是因為缺錢嗎?我想應該不是,雖然伯母只有一個人辛辛苦苦工作賺錢,但她是某知名公司的經理,月薪六萬多,要養活他們母女兩人想必不是什麼難事。
那麼答案到底是什麼?我想,得等表妹醒來才知道了。我又緩緩點起了一根煙,看著煙霧在空中繚繞,直衝天際,但我的思緒仍是一團混亂,並沒因此好轉。
在半天之前,我們局裡接獲了一宗密報「在XX汽車旅館的405號房間有人將從事性交易」。這線報給的太過準確,儘管不知道提供線報的人是何居心,但局裡還是派了我及一名警員前往一探。
然後,我就在酒店的房間內,看到了表妹還有一個長相看起斯文,但卻透著一臉兇氣的男人赤裸裸的坐在床上。表妹全身衣衫不整,臉頰上還有幾個疊在一起的紅色掌印,看到我們來後就一直哭,一直哭。
哭的,令人心疼。
疼的,心都碎了。
到底這幾年,發生了些什麼,才能把這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弄到現在這步田地呢?
我右手夾出口中的煙,用力的吐出一口煙霧,想必這個故事很長、很長。
而且很痛!
就在剛才我們抓捕表妹後,她似乎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暈了過去,直到現在也還沒醒來。礙於規矩,我們只得把她先綁在椅上,等著她醒來。
根據那男人的說法,他們確實在援交沒錯,那男人給了表妹五千塊。我喝問他為什麼表妹臉上會有紅色的掌印,那男人一臉毫不在乎的回答:「誰叫這婊子這麼不配合,我只好教訓她一下。」一聽到這話,我差點忍不住想要動手打他。只是礙於警察的身分,我只得強忍住想打他一巴掌的衝動,讓人把他提走。
「咦?」思緒到此,我突然看到表妹右手似乎抽動了一下,卻見表妹還是兩眼緊閉,看似一副昏迷的模樣。一看這景象我已心知肚明,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警察,表妹這狀態又怎麼騙的了我?
我站起身來,到局裡的飲水機倒了一杯溫開水,然後走了回來,在表妹身旁木椅上坐了下來。
我將手中的水杯放到她面前,溫和的說道:「表妹,口渴了吧,喝杯水吧。」
表妹眉頭一動,跟著便是一臉苦樣的張開眼睛,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樣一直落下來,那臉看上去仍是那麼惹人憐愛,她語氣顫抖的說著:「表哥……表哥,我……」
「先不忙著說,表哥相信你有你的苦衷。」我將水遞了過去,右手輕輕地撫摸著表妹柔順的秀髮,多麼希望表妹仍是當年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只可惜……
表妹依言喝了口水,將心情沉澱了一下後,凝視著我,一雙眼睛閃動著哀傷的光芒說道:「表哥,這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告訴我媽,我不想要她擔心。」
我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先告訴我你怎麼了吧,我會看情況決定。」
表妹一雙淚眼盯著我的舉動,同時不停的喝水,試圖平復紊亂的情緒。
然後表妹跟我說了她這些年來的故事。
很多人都以為,一個善良可愛的人,是很吸引人,大部分的人都會願意跟這種人當朋友的。
但事實不然,至少,表妹的班級就不是這樣。
從國一那天起,表妹她在班上就被排擠的很嚴重,幾乎過著每一天都被惡整的生活,難以忍受。曾幾何時,那個天真善良的小女孩消失在無情的環境下,更視上學為畏途,總是姍姍來遲。
得來的,卻是母親的不諒解。
表妹很單純,她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被排擠,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現的更加和善。
但一直和善的小綿羊,換來的,就是大野狼無情的啃噬。縱然再和善,綿羊,始終是綿羊。
對於表妹來說,這班級唯一一個「好人」或者說是一個不畏懼其他人異樣眼光的人。
她叫林敏宣,她在班上的人緣也非常好,同時,她也是班上唯一一個肯跟表妹講話的人。
國中三年,林敏宣就是表妹唯一的朋友。
當然,三年間也發生過數次聽來就可歌可泣的友情故事,像是她為表妹挺身而出啦,她出面試著幫忙化解表妹與班上的仇怨啦,校外旅行時她幫忙拉人一組啦等等。
這些經歷,雖然讓表妹對現實感到灰心,卻也讓她慶幸能遇到了林敏宣。
當經歷過風風雨雨之後,表妹堅定了她們兩個女孩間的--友情。
一個月前,一天上完國文課後,表妹桌子上被塗鴉亂畫,她面無表情一邊一個人默默的擦試著桌子。林敏宣走了過來,拿出了一個小瓶子,裡頭裝著一顆粉紅色的藥丸。笑著跟表妹說:「服下這藥丸,你就可以脫胎換骨,獲得班上的友情。」
表妹直覺有詐,但三年時光,此時表妹對林敏宣的信賴已經到了盲目的地步了。儘管心理懷疑,但表妹相信林敏宣絕對不會害她,因此他還是接過藥丸,吃了下去……吃下她生平第一顆--毒品!
我聽到這裡,左手仍是溫柔的撫摸表妹的頭髮,右手卻是拳頭緊握,青筋直冒,壓抑著聲音的問道:「你知道為什麼她要這麼對你嗎?」
表妹泣道:「我毒品上癮了以後,她就威脅我去賣淫,才能跟她繼續買毒品。直到最近我才知道,而且我會被同學孤立,其實是她在背後搞的鬼,她爸是江湖上有名的龍發堂堂主,同學根本不敢忤逆她。她親口對我說,她從開學就認定我是她的玩具,因為看我漂亮,所以一邊玩弄著我的感情,一邊想辦法把我帶入地獄……」
做了好幾年警察,我也看過許多不同的人,但這種人,卻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還不過是個國中女孩,實在難以相信,世道竟然淪喪至此了。
「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女人!」我憤怒的罵了一句,但卻還是平息不了心中的憤怒。
表妹跟著說道:「我很怕她,不敢跟家人說,不敢反抗他,直到前兩天,我有一天幹完事了,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叫住了你?」我有些錯愕的問道:「難道還有什麼熟人知道你的情況嘛?」
表妹說道,聲音中卻較剛才多了一絲力氣:「不,叫住我的是一個預言師,他擺著一個神祕的攤位,他說:『朋友,你相信命運嘛?』」
「神祕預言師!」我心中一緊,這個人物最近神出鬼沒,時有所聞,卻多半是做善事居多,不料今天竟然連表妹也扯上關係了。
「我說,我信。他回我:『不,如果你真的相信命運存在,那你就不該屈服於命運,而是會勇於站起來,挑釁它,面對它,反抗它。』記住,人的命運,是由人自己開創出來的。你--怕什麼!』」表妹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然後我……我就……」
我笑了一下,敢情這次是這預言師幫了表妹,說道:「你就鼓起勇氣報案抓自己了是嘛。」
表妹有些顫抖的說道:「……是……表哥,其實我,我,我還是怕……」
我雙手緊緊的抱著表妹,溫柔的說道:「別怕,有我在!」
表妹將頭靠在我懷裡,全身仍是不止的顫抖著。
我長長的嘆了口氣,這感覺,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最單純樸實無華的日子。
命運嘛?也許,真的存在吧。
這是一篇重修版本的短文【
原文】
重修之中,只覺得過去所寫,有點粗糙,劇情不知所云(笑)
而這,似乎正意味著,自己的進步。
誠摯感謝畫師
Edward幫忙繪製封面
相關連結:
棋愛.畫集畫師來源:
RC語音群:Artistic Seminar
頻道號碼 :254085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