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貓的迷走 (III)
「笨虎斑貓說要靜一靜，你就讓她縮在水管裡發抖不就好了。」
把信件交給和玥讀一遍後，得到相當乾脆的回應。
也對，這是外人會採取的態度吧，我並不意外。
「這樣做是可以。」
但這是建立在一個前提：不知道語離後來所發生事情的狀況。雖然我告訴和玥的資訊比雅雅學姐多了一點，可最糟糕的那段內幕我還未透漏，不清楚學姐掌握到哪種地步，表妹願意對她說出多少。
如果雅雅學姐知道了真相，不可能允許語離翹家吧。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擔憂情緒，和玥的表情也緩和下來，以前就說過了，我很喜歡她的這點，但也是這份溫柔讓我難以招架。
「罷了，我只是在想，為什麼你要懷疑你表妹的獨立能力呢？」
「我不認為她能像妳順利一個人生活喔。」
以表妹做小事總會出現的各種奇妙錯誤，也實在很難讓人信任。
「你太寵她了。離家出走的貓，總會自己回來吧。」
「可上次那封詢問貓咪狀況的信件，妳可是很認真在回應喔。」
其實和玥的語氣也聽不出半分責備和不滿，她白了我一眼後就隨便坐下、從書包中拿出筆記本和鉛筆盒，翻到了空白的一頁。
「很久沒動腦了，就幫你解一下吧，但社團教室快要關了，我不見得馬上能想出來喔。」
我開心向和玥道歉，只見女孩微微紅著臉點頭，便將四句成語抄在筆記本上，由上至下依序是：咫尺天涯、身在曹營心在漢、破鏡重圓、外厲內荏。
跟著湊了上來，共同注視著，並陷入了苦思，但過了幾分鐘才發現──只有我在皺緊眉頭、和玥根本一派輕鬆，不屑笑了。
「你這個謎題想了好幾天？」
「嗚，我笨嘛。」
瞧那自信十足的表情，肯定是想出來了。
我皺起眉頭、進一步解釋：「似乎能察覺到，這四句成語是不是在“暗示”著什麼？可是每次想深入一點，就只想到表妹的情況啊。」
是不是產生思考盲點了呢？或許我早該換另一個角度去看，而不是在我們的兄妹關係上打轉，原本就有如此的想法，和玥進一步點醒了我。
狐狸女孩癟起嘴、不快瞪著我：「所以才說，你太寵她了。」
「呃，這跟我寵她有什麼關係？」
「嗯──不過從你的話語，也聽得出你對那隻笨貓的重視。」忽視了我的疑問，和玥繼續講下去。
「才會以為這四句成語，都是在形容她。」
好像被拐彎抹角稱讚了，正坐的和玥突然站起來、環視一圈後又坐下來，雖然沒有多餘的話語，但這個動作似乎就在提示些什麼，搭配她接下來的話語。
「給你幾個重要的提示吧。」
「這四句成語，都是在描述同一個物體，它的過去、現在與狀況，當然不是指學妹，是很具體的東西，沒有半分抒情、肉眼能看到喔。」
給我提示後，和玥立即收好了自己的東西，感到困惑的我看了一眼手錶，又到警衛趕學生的時間。
有時覺得很納悶，每次在社窩我們都只有玩鬧，但時間總會過得特別快，美好的時光嗎？不，我才不會承認。
「對了，其實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那隻貓，我猜她現在過得挺舒適呢。」
將長袖制服外套整理好、一邊套著一腳的皮鞋，和玥以略帶諷刺的語氣對我說道，我也只能擠出苦笑。
現實的狀況倒是越來越嚴苛了，就算我能放下心，家人可不贊同表妹的行為。
今天吃晚餐時就差點被老媽趕出家門，平時穩重的老媽也變得歇斯底里，邊吃飯邊擔心著語離的狀況，幾乎是每扒一口飯就要被老媽唸一次，要我趕快去找表妹，怎麼還有時間在這裡吃飯？
受不了低語轟炸的我只能端著飯碗躲到客廳，一向冷靜的老爸這次也是如此，瞧他悠哉看著報紙的模樣，讓我安不少心。
但我近看才發現──他報紙拿反了。
表妹，求你快點回來還我安寧吧！
祈求歸祈求，在和玥給這麼大的提示後，我還是只能靠自己了。洗完澡後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重新拿了張白紙研究謎題，將四句成語寫在紙面的左邊。
咫尺天涯、身在曹營心在漢、破鏡重圓、外厲內荏，這四句成語都是在形容“同一個物體”，而和玥又說這物體“肉眼可見”，所以不會是抽象的什麼。
這麼說來，這謎題比想像中實際囉？竟然和玥只想給這些內容，代表這已經是很明顯的提示了，我在右邊畫了個問號，從四句成語延伸而出的箭頭全指向它。
那麼，就一句一句慢慢解讀好了。我只能相信自己辦得到，再怎麼說，這次語離還願意給提示，也比以前突然就失蹤要好。
咫尺天涯。一開始我把它想成我與表妹的關係，如果是指實際的物體，會不會是指距離呢？我國文還可以，這句雖可能把咫尺和天涯兩詞對調，但單看此成語，應是指“距離雖近、卻沒有緣分相見”這意思……
所以，我應該能理解成，這成語指出“這個物體實際上跟我們很接近，我們卻以為彼此很遠”，但後面的天涯只是心理上的感受，該取的意思只有前面。
原諒我這時想偷吃步，納入了直覺思考，我想到和玥不自然的舉動，是故意這麼做嗎？對於一個熟悉的環境，為何要突然左顧右盼呢？以和玥擅於用手腳說故事的個性，這動作就是她的提示之一吧？
這麼說來──如果擅用這個假設，我就能迅速將範圍縮小，甚至得到一個確信的答案。
語離就躲在社窩裡。要符合這句成語的敘述，社窩就是其中一個選項。
一想到此，我難掩解出部分謎題的興奮，難怪和玥說這謎題太簡單，雖然我是偷吃步啦，不禁佩服起她的思考力。不，該說是想像力嗎……
但只憑一句成語，不可能將範圍縮到這麼小吧？能符合天涯咫尺狀況的地點，還包括我的家、學校的教室、搞不好連回家路上會經過的雜貨店也算在內，範圍要說多廣闊就多廣闊，我想和玥到這邊也還沒有一個底，所以還要靠後面這幾句成語。
不過為了省時間，我先將那個答案鎖定在社窩裡好了。就算社窩不大不小，能讓貓咪藏身的地方也是不少。
身在曹營心在漢、破鏡重圓，我試著將這兩句放在一起看，因為感覺──似乎有著連貫性？這兩句如果能放在一起解釋，似乎能湊出一點道理。
跟第一句不同，這兩句明顯跟物體的位置沒有關聯，我想語離大概是認為第一句成語已能縮小我懷疑的範圍，那這兩句的意義，可能就是在形容物體的狀況了？因為也不像在形容外觀，要說外觀的話，第四句還比較符合。
我絞盡了腦汁，進而有了一個想法。
應該是那某樣肉眼可見的物體經歷失去、又再次回來的過程，是不是如此呢？這幾句成語我都聽從和玥的建議，把心理上的考量全部去掉，讓我獲得了相當理性的視野。
在社窩裡，有沒有什麼物件符合失而復得的情況呢……
啊！我不禁叫出聲，當然只有那個答案了，沒想到意外的簡單，而且我覺得這地方很符合語離的心態，想讓人找到、卻又鬧彆扭的心情，所以她不會躲在太難想到的地方，而且還會偷偷笑著我的愚蠢。
還有一個假設也能幫助這個答案確立，這次雅雅學姐有介入的話，躲藏地點她應也出了一份心思，搞不好躲在那裡，就是她出的主意，身為前社長的她也方便照顧語離。
不過──她是怎麼躲在那裡面？外厲內荏這句成語，似乎給了我答案。
沮喪的我想起不久前的記憶，原來真的不是我力氣變大了。
別讓男人的最後一點自尊粉碎啊......
11月底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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