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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3-11-29 21:23

【盜墓筆記】桃夭

作者:薄荷

  
  「人道海棠解語,可他在成為那解語花之前,亦曾如那一樹嬌妍的桃花般天真爛漫。」

  那年的桃花開得早,才三月初呢,那一片灼灼的明艷便迫不及待地染遍了解家大院,為這雅致院落平添幾分喜慶氣息。

  草色堪綠染,桃花紅欲燃。那樣純粹鮮明的顏色,一如他當年的單純無邪。

  大人們聚在古色古香的大堂裡,一面喫茶嗑瓜子兒,一面天南地北地聊著。解語花依稀記得大堂裡頭掛著兩幅聯子,是他爺爺解九爺親筆所題,一手漂亮的仿宋瘦金體,峭挺中帶秀潤,甚是好看。上頭書的既不是常見的吉祥對子,也不是些勉勵子孫上進的家訓,就只兩句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這詩他後來長大些也讓師父二月紅教過的,當時只覺得這情節未免趕巧了點兒,世上哪來那麼多的美麗姑娘,等著路過的青年才俊敲門討水喝呢?萬一當時應門的是她爹,那可不就是樁悲劇了麼?

  後來等到學唱的曲子多了,解語花才懂得什麼叫無巧不成書。

  戲曲情節中那麼多樁纏綿悱惻的姻緣情愛,憑的都是個巧字。

  就像他和吳邪最初的邂逅一樣。

******

  正是在那落英繽紛的三月裡,六歲的解語花在師父二月紅處的修藝暫時告了段落,由他叔叔解連環牽著回到了解家大院。

  「環兒,帶花伢子回來了?過來見過狗五爺。」小小年紀的解語花往堂內瞥了一眼,看見他爺爺身旁的太師椅上坐著位穿青色對襟褂子的人,眉宇間一團和氣,望之可親。

  隨著叔叔走入大堂,解語花垂手站立,行禮後脆聲請安:「晚輩解語花,見過五爺爺。」

  那人將他扶起,認真打量了一番,轉頭向他爺爺笑道:「不愧是二爺收的徒弟,果真是根好苗。」

  解九爺搖了搖手中水墨折扇道:「聽見沒有,五爺這是讓你現秀一段呢,還不挑段好的唱了來?」
  
  接過一杯茶潤了潤嗓,一身嫩粉水袖的解語花便柔聲唱將起來:「……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唱的是最尋常的一段《遊園》,一張白皙端秀的瓜子臉兒未上油彩,眼角眉梢卻蘊著無限風情。

  ──這孩子年紀雖小,那含情眼神與優雅身段竟不遜於其師二月紅。他日登台,必定傾倒眾生。瞧著解語花舉手投足間流露的動人神韻,吳老狗心中有幾分訝異。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哎喲!」原本行雲流水的歌聲被一聲驚呼硬生生中斷,解語花不知給什麼東西猛力衝撞得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驢蛋蛋!不是讓你別亂跑的嗎!這下闖禍了,爺爺可是要燉了你來吃的!」

  一把氣喘吁吁的稚嫩嗓音從身後傳來,解語花回頭,看見一個男童手裡抱著隻顯然是剛給抓著,兀自掙扎不休的小狗。

  「對不起,你可傷著了沒有?」吳邪把狗往他爺爺懷裡一放,忙不迭上前查看解語花的狀況。

  吳邪有雙和他爺爺一般溫潤的眼睛,望進去有種說不出的舒服妥貼,暖暖的,像陣楊柳風似的。而現在那雙眼睛裡映著解語花仍帶著幾分驚愣的秀美面容,如一面明鏡裡映著半開的妍麗桃花。

  「沒事兒,就是有點扭了腳。」秀眉微蹙,明明腳踝處一陣陣地疼,解語花卻逼著自己擠出一個笑容來。師父說過,再疼也不能哭,何況是在外人面前呢?

  「小邪,扶花伢子去西廂房拿點膏藥揉揉。五爺,你家這狗兒倒懂得往美人身上撲。聽說狗跟主人都是一個樣的。」解九爺倒也不惱,只笑呵呵地打趣吳老狗。

  「九爺饒了我罷,那點子陳年緋聞還提呢,霍仙姑都不知嫁了多少年了。」

  無奈地苦笑搖手表示投降,吳老狗瞧著吳邪扶著解語花亦步亦趨的身影,不知怎地竟想起了他當年扶著吳邪他奶奶過門的情形。

******

  「你真的沒事麼?要真疼就哭吧,我不會笑話你的。」吳邪望著眉頭緊蹙的解語花,怎麼都不覺得他還好,同時心裡想著:這女孩兒那張臉即使皺眉也那麼好看,整個人真的就像朵花兒似的嬌美秀麗。

  「我不哭,可你能不能背我過去?」嘴上兀自倔強著,解語花卻還是拉下了臉求援。

  「咦?可我爹說這個、呃,男女授受不親?」臉皮子薄的吳邪一下子有些彆扭,可看見解語花忍痛的表情還是妥協了。

  這是急難救助,應該沒關係的……吳邪一面努力說服自己,一面背起了解語花。

  「你人真好,叫什麼名字呀?」伏在吳邪背上的解語花好奇道。

  「吳邪,天真無邪的邪。你叫花伢子?好怪的名兒。」吳邪反問。

  「那才不是我的名字,是爺爺和師父叫的渾名。秀秀他們都叫我小花。」

  行了一段,解語花又道:「吳邪,你明兒到院裡桃樹下來,我給你唱曲好不?」

  雖然吳邪也稱得上是讓他扭了腳的罪魁禍首,不過好歹人家也背著他走了這麼段路,不報答一下似乎說不過去。

  「你唱曲很好聽麼?剛才在外頭聽到一點兒,可惜都怪驢蛋蛋搗鬼。」想起早先的情況吳邪有些懊惱,都是驢蛋蛋這狗崽子不好,白白惹出這些事來。

  「你來聽不就知道了麼?」解語花挑眉,笑盈盈地看著他。

******

  吳邪坐在院裡的大桃樹下,臉上表情寫滿了崇拜與瞠目結舌。

  雖然聽不懂解語花咿咿呀呀地唱些什麼,可看著他柔若無骨的身段與拋收自如的水袖、聽著他婉轉動人的優美唱腔,只覺得渾身像吃了仙果似地舒服熨貼。

  一曲唱畢,解語花朝他一笑,一雙澄澈的明眸有著隱隱的得意與一絲淘氣。


  在那之後解語花經常給吳邪唱曲,畢竟有個觀眾總比一個人練習要來勁得多。而吳邪總是坐在樹下全神貫注地聽著,看著那個小小的粉色身影在落下的花瓣間優雅地走位、旋身,經常不自覺入了迷,連大人們喊吃飯也沒聽見。

  偶爾霍秀秀也隨她奶奶一起來了,小ㄚ頭嫌光聽曲坐著悶,三人便玩起過家家兒、去捉蛐蛐兒,可大部分時候樹下都只有吳邪和解語花兩個。

  這天練習結束後,吳邪和解語花照常在桃樹下休息,有時隨意聊會兒,有時就只是吃著吳邪帶來的點心菓子望天發愣。

  看著解語花剛唱完帶點紅潤的面龐,桃花似地嬌艷微紅,吳邪突然想起以前他爹教他的一段詩,下意識便唸了出來:「『桃之夭夭,灼、呃,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我爹說這是在形容一個女孩子很漂亮、像桃花一樣,誰能娶她回家就是福氣。」

  在腦海中努力回憶父親的教導,吳邪斷斷續續地背出詩句,像是給老師臨時抽考答不上來的學生。

  稚嫩的嗓音說到這裡頓了頓,那雙溫潤的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打量著解語花。

  「像小花你這麼溫柔可愛,不像秀秀那鬼精ㄚ頭老是捉弄我,長大以後一定也可以『宜其室家』。」一邊傻笑著抓了抓頭,吳邪認真又帶點靦腆地說出了這一番話。

  解語花聞言一愣,粉嫩的雙頰頓時染上一抹嫣紅,怔怔地望著面前笑容溫暖如煦陽的吳邪,過了半晌才垂下頭訥訥地低聲道:「那小花想做小邪的新娘子,可以麼?」

  這回輪到吳邪愣住了,脹紅著臉半天才結結巴巴道:「當、當然好啊,可是我爹說不能太早和女孩子結婚的……」

  「沒關係,我等你。」解語花淺淺地笑了,在柔柔飄落的緋紅花雨中,美得如一幅畫。

******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後來解語花想起那首詩的下半聯,才驚覺那竟預示了他和吳邪的結局。

  那年之後,隨著吳家洗底與解家沒落,吳邪不再來了。

  解語花日日在樹下吊嗓子,唱遍了人間悲歡離合,也等不到那一曲桃夭。

  春去秋來,桃花幾度開了又謝,解語花的身子一寸寸長高,戲也唱得越發的好,可那在桃樹下聽他唱戲的人,卻始終再沒出現過。

******

  直到他八歲那年,家中變故連連,叔叔解連環、父親、爺爺一個個接連去世,猶如命運的詛咒。

  母親捧他出來做少當家,讓他卸下有著長長水袖的花旦戲服,剪去那一頭光滑柔順的長髮,換上西裝肅起面容,去面對那些曾經在他軟聲請安時摸摸他的頭給他糖吃,如今卻為了奪產而顯露出一張張猙獰臉孔的長輩們。

  看著全身鏡裡那穿著黑色西裝,神韻仍舊清秀,卻明顯是個少年雛形的模樣,解語花才赫然明白,原來他不是女孩子。

  那晚他幾乎完全崩潰,一個人鎖在房裡跪在鏡前痛哭了一次又一次,洶湧的眼淚隨著窗外的狂風驟雨一陣陣潑落,說不清是為了什麼。

  破曉時分,流乾了淚的解語花顫抖著跪麻的雙腿,慢慢走至放戲服和頭飾的大箱,拿了副大銅鎖鎖上,隨手將鑰匙拋入後院井底。

  推門而出時晨曦直直刺進他的眼,解語花不遮不閃,只是木無表情地看著經過一夜風雨而憔悴一地的落英殘瓣,轉身走進屋裡。

  揉碎桃花紅滿地,從此後只餘冷厲的解當家解語花,再無那個桃花般天真爛漫的解語花。

  童年的夢碎得一塌糊塗,隨著兒時那個秀美的小花一齊死去。

******

  多年之後,當他在新月飯店與吳邪重逢,吳邪沒認出他來。

  然而看見吳邪和他身後那個冷面神的互動,解語花就明白了。

  那個兒時童言童語答應要娶他的人,現在眼底映著的,是別人。

  所以當後來吳邪等人大鬧拍賣會,他和那冷面神打了一架,摀著被絞過的脖子直咳,卻笑了出來,笑得無比歡快、笑得沒心沒肺。

  然後掛著淡淡笑容走上前,遞給吳邪一張名片:「我叫解語花,是現在九門解家當家。」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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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先說明標題涵義吧,「桃夭」,
一方面指的是詩經裡的那首桃之夭夭,
另一方面也代表著桃花夭折的意思。
一直忘了說請搭配BGM:容祖兒-小小,無論詞或曲都超帶感
本文後記有點長可擇段觀看(?) ←900字是要累死誰啊!
只想參觀圖片的可以直接下拉~ (別這樣啦看一下後記嘛QQ(你滾

這次是大愛配對所以寫得很認真(羞),只是不知道別人觀後感如何(怕怕
啊、也不是說沒有愛的委託就亂寫的意思哦啊哈哈(越抹越黑似乎不太好?
本來這篇詞句想試著走精美路線,但發現原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ry
最近在煩惱排版問題,到底怎樣配段看起來才會比較順眼呢QQ

<這裡是無意義碎碎唸,非此CP愛好者可略過>
怎麼好像好久沒寫盜墓CP柳QQ 重回瓶邪黑花花邪懷抱感覺真好:”3
果然有愛的配對生文速度會不一樣……難得靈感一路暢通沒有卡個老半天
身為正宗花爺黨,邊打文邊重新把花爺的人生run一遍真是越run越心酸(拭淚
雖然瓶邪官配但花邪真的超虐的啦Q_Q黑爺快來疼花爺!(此人節操已駕鶴西歸

<這裡是內文相關劇情小解析與額外補充區>
嘛,本來開頭應該要像以前一樣註記是腐文有雷請慎入的,
但又想先把人騙進來shock一下(欸)反正也看不出明顯BL (前面是偽BG?
因為是直接套盜筆的人設關係,所以如果有不懂處請提出,可補充說明。
由於沒有考據得很完全,要是覺得哪裏有bug或怪怪的請大方指教~

自己在考據過程裡也發現推翻了一些以前錯誤的認知,像小花說:
「解連環死了之後,我父親很快也去世了」可見解連環不是他爹啊~
然後書裡秀秀19歲,跟小花(26)差7歲,是要怎麼跟花&邪一塊玩啊。
以小花6歲時來算的話,秀秀根本還沒出生吧囧
5歲的吳邪就這麼會撩妹也不太科學,
但在文裡由於劇情需要,咱們就無視掉年齡BUG吧=口=

小花再疼也不會哭,所以當那天晚上他痛哭出聲,他是真的很痛。
至於痛的點可以有很多聯想,就不直接點出來多點想像空間也好。

結尾可以參照書裡的片段,當時看了就覺得奇怪,花爺又不是個被虐狂(X
為何被人秒殺了一回居然還「一邊咳嗽,一邊在笑,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所以就擅自腦補出了他笑的原因,雖然笑了感覺讓人更痛心Q__Q
遞名片和自我介紹的舉動代表解語花決定埋葬掉過去那段記憶,
以一個新身分「九門解家當家」,而不是兒時那個小花,去面對吳邪。

<修稿過程小插曲>
友人審稿時表示:小花太傻了,等什麼等直接吃掉!等到後來吳邪變別人的啦(X)
直接吃掉……人家才6歲你確定這樣好咪同學?=口=

<最後壓軸當然是美圖欣賞區~>
感謝小淘接受敝人的委託生出美美的封面圖
第一次有圖可以配著自家的文吃、超級感動的嗷嗷~
辛苦小淘柳<3 大感恩的啦~~~~ (飛撲 (你滾
終於不用再用勇造或白狼當圖柳嗚嗚嗚Q__Q

畫的是吳邪不再來之後桃樹下落寞的小花~
風格完全符合敝人心目中淡淡中帶點暖暖(?)的感覺+W+
以下自行食用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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