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應該裝做沒看到比較好？
布蘿蒂躲在大廳的人們視線看不到的一面牆後猶豫著，不時探一點頭去觀察那裡的動靜。因為最近老是死跟著她的小莉莉，現在正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看樣子是在跟兩個男孩子交談。
但是令人難以不去注目的是：莉莉擺在身邊的那一把大步槍。
該怎麼辦呢？雖然說就這樣放棄走出去實在沒道理，可是這回要是被這傢伙纏住，加上武器的壓力只怕會更危險。
「早安，布蘿蒂！」
「呃……」還是被人發現了啊？忽然被叫住還附帶從身後拍肩，她帶著不好的預感轉頭看過去。
「是我，怎麼了？」在她背後的不是別人，正是莉莉的經紀人芙夜，咬著菸輕鬆自在地對她笑著。
「.......沒。」
布蘿蒂搖搖頭把眼神別開，不過很明顯能看出她的面部線條確實放鬆了。
「妳可以放心，現在莉莉是不會煩妳的。」
「為什麼？」之前莉莉總是黏得跟什麼一樣，還老是想花招戲弄她，為什麼這次芙夜會這麼肯定？她不懂。
「莉莉不像外貌那樣無害，剛剛那邊其中一個男的刺激了她，她好像有點發飆。」芙夜聳聳肩。「說什麼『妳的照片八成有驅魔效果』……嘴巴這麼酸難怪會讓她不高興。」
「那，那把槍哪裡來的？」
就算知道槍口應該不會對著自己，但是莉莉這樣明目張膽的玩弄槍枝，跟可愛的長相實在不太協調。
「那個啊？她三哥送她的萬聖節禮物。」
這回答讓布蘿蒂的臉抽動了一點，又偷偷朝大廳望過去。「怎麼有這種哥哥......」
「我覺得這很正常了。去年二哥送影型戰機，前年大哥送了夜鷹，大前年老爸送了一家軍營。」芙夜一一細數，感覺早就見怪不怪了。
「她家，開軍備店的？」
這麼說來，布蘿蒂才意識到被莉莉纏到現在，好像都沒問過她的身家，就像是對方也沒問過自己一樣。
「不，他們是黑幫世家。」芙夜熄掉咬著的菸，重新點了一支。
「......」
布蘿蒂停頓了半晌，彷彿在消化這句話。最後，才總算擠出兩個字。
「......不像。」
「嗯，每個人都這樣說。可惜的是──莉莉的確是，而且還是被捧在手掌心的獨女。」芙夜點頭。她對每個認識的人都這樣說，至於布蘿蒂是第幾個知道的，她也沒在記。
「那她幹嘛在這？」
感覺就是不缺錢的小毛頭嘛！怎麼會來當偶像呢？
「我就跟妳說了啊，莉莉不像外表那樣無害，她的個性也是。莉莉愛玩、愛冒險，也愛自己獲得成就，而不是靠別人。所以那個女兒控跟那群妹控，只好派最信任的我顧好她。」芙夜笑的一臉無奈樣，語氣卻帶著安心。
原來是親信之類的嗎？怪不得......
自己做了個推算後，布蘿蒂看著芙夜，撥了撥往外翹的髮絲。看樣子似乎還有很多不懂的點，但又拉不下臉再問。
「嗯？想問什麼就問吧！反正也沒啥不能說的，只有一點我要澄清：我不是親信，只是朋友。」看著布蘿蒂明顯的疑惑表情，芙夜背靠著牆主動笑著說。
怎麼連她心裡在想什麼都知道啊！她闔上眼，思考。幾天相處下來，其實她也覺得芙夜給她的感覺跟青歲差不多。
「如果妳說的是真的，那她怎麼還是天真愛鬧的樣子？」
「那是因為莉莉的媽媽，也是我當初的救命恩人，所留下的遺言……」
吞雲吐霧，在芙夜視線所見的縷縷白煙中，彷彿也看見了那名淺藍色長髮的女性，帶著忍住苦痛的笑意這麼說：
『笑一笑吧......不管是哀傷還是痛苦......只要笑著......就會有轉機......只要笑著......一切都會沒事的......』
「明明聽起來就是謊言，但是對於年幼喪母的莉莉而言，那句話是聖旨。」記憶回流，重覆完那句遺言的芙夜露出苦笑。
一般人聽到這種事情都會說抱歉的，但是布蘿蒂沒有。因為她生存的環境沒有這樣教她。況且她父母都還健在，目前為止也沒經歷過什麼太深刻的生離死別。
『就因為這樣勉強自己笑嗎？蠢死了！』她只是這樣想，不過換成是她的話，應該做不到這一點吧。
「莉莉沒有勉強自己噢，她只是不會哭，也不懂悲傷。因為她大半輩子，都在當不會哭也不會笑的人偶。畢竟才五歲的孩子，讓她看見自己的母親被人用槍射穿胸口，是人都會有心理障礙不是嗎？」
芙夜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著外頭的月亮。
「妳是真的會讀心術？」
後面那段話，布蘿蒂聽完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是跟著芙夜一起望向窗外的夜空。
「在裏社會待上一年，妳自然而然也就會這招了。」芙夜說完後，將香菸盒遞給布蘿蒂。「要抽嗎？」
「不用。」很自然就拒絕了。她從小時候看著她老爸把房子弄得都是煙味開始，就對抽菸沒什麼興趣。
「那算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芙夜拍了拍布蘿蒂的頭。「晚安了，布蘿蒂小妹妹。」
道別之後，芙夜走進大廳，不知道跟莉莉說了什麼，卻讓莉莉很乾脆地打消修理人的念頭，抱著步槍跟芙夜一起走出事務所大門。
而布蘿蒂還是留在原處，不過這一次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很久很久。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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