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聖誕節要自己一個人過了吧。」
以往的節日總是在家裡跟家人一起過,頭一次遇上自己獨自在外地過節,感覺還真不習慣,路上的其他人身旁總有那麼個三三兩兩在一塊兒有說有笑,或許是家人、也或許是情侶,至少有個伴同行,我反倒像個異類一般自己一個人走著。
「既然是節日,那就有犒賞自己的理由啦!」勉強自己不去注意那些,換了一個像是對什麼東西不服輸一般的想法,但話是這麼說,事實上口袋裡也沒多少鈔票能夠去吃些高級料理或買些什麼了,右手下意識往口袋裡撈了撈,
「呃…」居然連鈔票也沒有,我徹底的高估了自己,畢竟圓扁的觸感騙不了人。
「難道當初來到大城市打拼的計畫錯了嗎…?」
原以為在畢業後、當完兵,能夠離開家裡經營的小店來到大城市一展長才的,誰知道帶上來的存款光是伙食、交通和打理住處就十分吃緊;履歷表也寫了不下幾百封,到後來寫履歷都覺得自己像是小學時在罰寫國文老師給的作業。
每一封寄托著我渺小希望的履歷幾乎都像是蒸發了一般,僅僅只有一次有了回音,大概是幾個星期前的事吧,那是間規模不大的電子料件公司,處理人事的小姐和我談了十幾分鐘,就當一切看似順利,將要確定隔天就能夠上班的前一刻,我的幸運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先生不好意思,經理拿錯了履歷。』話筒傳來似笑非笑的聲音,
『拿錯履歷?!』霎時我也傻眼了
『嗯…對,實在非常抱歉,若有其他通知我們會再撥電話給您的。』那位小姐說得十分快速,說完後電話便斷了線,
『可…』我作勢準備就要摔下從大學畢業陪我到現在,看來十分老舊的傳統按鍵手機,
『…原來我連洩憤的資格也沒有。』在暫停幾秒的短暫思考結束後,給自己下個十分自嘲的結語,接著默默把它收回口袋裡,認了這可笑的美麗錯誤。
「也只不過是,想好好過日子…想有個人陪…」
走著走著還是回到了我那一個月沒繳租金的小套房,幸好房東人還不錯,多寬限了一星期給我,則我就連住的地方也沒了吧,
「真是淒涼啊…」心裡想著,臉上卻笑了,笑的很無奈、很狼狽,有時候想想,回家經營家裡的小舖子也不錯啊…總比在異地煩惱租金來得好多了。
喀!
鎖開了,鏽蝕頗為嚴重的鐵門轉軸太久沒上油,加上本身又沉又重,使得開門時總會發出非常刺耳的聲響,我咬著牙忍住這陣穿腦魔音,進屋把門給帶上,又是一陣折磨。
「我回來了。」說道,對著不大的空間裡,那顆不大的聖誕樹說,掛著幾顆掉漆的小圓球、兩三個麋鹿與天使造型的吊飾,以及一隻不復艷紅的紅襪子。
那是小時候,爸爸每年平安夜都會擺在我房間裡的裝飾樹,後來上了國中開始,爸爸便就把它收到小倉庫裡,於是它在我的人生當中足足缺席了十一次的聖誕節,直到搬出去住時我又想起了它,並把它也帶了過來。
「喏,這是首次我們互相陪伴的聖誕節,請多指教。」
右手將僅存的幾個銅板塞進了襪子裡頭,接著雙手合十,
「看著我長大的聖誕樹大人哪,保佑我今年的聖誕節會有人陪伴吧!」自個兒喃喃自語著,根本就是把它當成了許願池,說完後就連自己也感到好笑,嘴角上揚了好幾個角度,隨之坐回電腦前繼續在人力銀行網站上翻找著什麼,草草寄了幾封電子履歷後,連電腦也沒關便把自己摔在床墊上。
直到簡訊聲傳來,我才再度醒了過來,但四周仍是一片漆黑,手機螢幕上顯示著兩點半,
「兩點半?」我把手機擱置到一旁,決定先去減輕膀胱的負擔,靠著手機微弱的燈光總算是找到了電燈開關,食指貼上一壓…
「嗯?」
怎麼燈沒亮呢?又再按了幾次,但日光燈依然不亮,
「算了,早上再想辦法修吧。」手裡握著手機往廁所踏進。
夜晚的空氣很冷,冷得上完廁所不勉打個哆嗦,無意間瞄到洗手台上的鏡子映出一個微微發亮的人影,索性轉頭過去…沒人?
「睡昏頭了。」抓了抓頭,但是在黑暗中發光的東西要看花眼還真的不太可能,真的看錯了嗎?
我試著將疑問跟馬桶水一併沖掉,但在洗手時還是會直盯著鏡子想知道剛剛那究竟是啥,
「或許真的看錯了吧。」
躺回床上,翻看剛剛那封簡訊,
「原來是爸媽啊。」簡訊上滿滿的關心以及應景的聖誕快樂,雖然人不在家中,但仍然感覺到家的關愛。
心裡很暖,暖得連履歷什麼的也不重要了,準備重新回到夢鄉裡頭,一個翻身整個人變成側躺,沒過幾分鐘便感覺到有股微弱的風直往我的臉吹,這種冷得徹骨的天氣我居然會忘了關窗戶…
呼——
算了吧,既然都忘了就算了…我闔著眼躺回大字形,試著不去理會。
呼——
那陣風依舊吹在我臉上,大冷天的窗戶沒關就已經夠冷了,風還這樣吹,怎麼會有這麼討人厭的…風?…風會轉彎?
睜開眼睛一看,一個略微發光的人形留著長髮飄在空中正與我對視著,
「誰啊!」我大聲叫道,沒想到生平頭一次遇到的小偷居然這麼大膽,一直往我臉上吹氣,雙手向前想抓住她,
「咦?」兩隻手撲空的觸感十分真實,但這傢伙離我應該不到半隻手臂遠,為什麼會抓不到,等等…發光?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