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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3-12-23 21:29

【極短】本末倒置

作者:白河



  從前,在芙洛斯大陸曾經有個偌大的帝國,輝煌而強盛,光芒映照四海,周遭國家無不來朝,視其為世界央心。帝國以聖獸鳳凰為名、為旗,紫色旗幟上的火鳳凰翱翔展翅,隨風飄逸,現蹤在市鎮上、城市上、城牆上、皇宮上、祭壇上。鳳凰之眼睥睨八方,尊貴自傲不可一世,誰惹其不快,便以烈焰焚之,精良冷酷的軍隊化為其焰,致命的貿易制裁化為其翅,以至於鳳凰所嚮之處無不俯首稱臣,遣使來朝,誓言永不反抗之心。


  世事變遷,星辰流轉,鳳凰在世已餘八百年載,雖兀自散發光熱,然羽翼飄零,略顯疲態,散落出的赤焰之羽飄落觸地,將市鎮焚毀、城堡塌陷、皇宮撼動;八百年載,始終居於萬獸追隨之首的鳳凰,也無可避免地緩慢地走向墜落之命運。趨時,所有建築在其羽翼上的世界,將會陷入無盡的燃燒之中,隨之殞落。


  然而,放眼芙洛斯大陸,帝國的鋒芒依舊耀眼,昔日的榮光猶在,人人自信而滿足,城鎮發展依舊蓬勃興盛、門庭若市。誰也沒有察覺到,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污漬正在聚集,裂痕正在擴大,而遙遠的濃密烏雲之中,風暴正在蓄積,準備帶來一場翻天覆地的震盪。


  「你要我們撤軍?」在議事廳裡,幾名穿著高貴的閣會成員,正圍繞著一張紅木方桌開會,他們身上淡黃的服飾上繡著翠綠樹影的圖案,年紀大多是三、四十歲不等。其中一位年邁且莊重的閣員,正在與另一位較年輕的男性閣員發生爭論。


  「前一次戰役已經大幅度耗損帝國的金錢,今次我們投入的規模是前次的兩倍,只怕耗損更甚。」男子說得和緩,可是言詞確切,態度肯定。

  「那麼就該置之盟友於不顧,失卻我們長久以來建立的聲望與信譽嗎?」

  「我們前次已經幫助盟友度過最危難的時機,現在局勢穩定,如果只是防禦,他們已足以自行應付。」

  「赫米特野心無盡,今次我們掌握優勢,應該趁勝追擊,永絕後患。」

  「赫米特的國王剛駕崩,現在他們國內群龍無首,舊政權支持者四起,他們自顧不暇,好一陣子不會有能力再次入侵。」


  幾名資深的閣員面面相覷,不置可否。另一名身高挺拔,眼神銳利的男子出聲打破沉默:「黃士孜,你在擔心甚麼?」


  「我擔心我們只顧著朝東看,忽略了其他地方。」

  「帝國四周國家的軍力都不及我們。」

  「我擔心的是,」男子指著自己腳下站立之處的地板。「我們內部。」

  「帝國的財政節節日上。」一名身材矮小的女性閣員說道。

  「貧富不均、以及抗繳稅收的浪潮也是。」

  「我們的軍隊正在觀察,等待適當之日就可以出手弭平。」總是主張擴充武力的芙若黛手撫著下巴,從容地說。

  「鎮壓只能剷除問題表面,剷除不了底下潛藏的根基。」男子轉身過來望著她,兩人四目相交。



  「夠了。」長時間一語不發的閣長宗邰凌出聲制止,簡短的喝止將漫有火藥味的場面鎮住。其餘閣員,包括黃士孜與芙若黛都轉過頭來看向她,靜靜等她發表意見。

  「黃士孜說得有理,」她先肯定黃士孜的言論,對著男子輕微點頭,男子也回禮表示尊敬。「然而,我們的軍隊已經箭在弦上,現在放棄撤軍的話,今後我們在諸侯眼中的威信將蕩然無存。」黃士孜這時候彷彿看到芙若黛的嘴邊掛著淡淡的微笑。「我們這一仗已經不可不為,只能寄望能以最快速度結束戰爭,到時候我們再來處理其他事情。」


  她炯炯有神的眼神掃視台下眾人,最後將目光定在黃士孜上面。「黃士孜,我知道你還有意見,晚點將你的報告送來給我吧。」黃士孜只得點頭接受,宗邰凌重新將目光轉向議會桌上的眾人:「那麼,這次議會到此為止吧。」

  眾人紛紛離去,黃士孜平靜地收拾自己桌上的文件卷軸,卻注意到一道注視的目光,抬起頭,芙若黛面露淡笑地看著他。


  「你總是擔心得太多。」她睫毛微動,眼瞼周圍畫上淡淡的紫羅蘭色的妝,好以襯托出她美麗的眼瞳。

  「而妳卻總是觀察得太少。」黃士孜定眼端正看著她,透過選拔考試上來的他,缺少了政治需要的威壓,卻多了些質樸的氣息。


  她手掩著嘴笑了出來。「無論做甚麼決定,總是會有缺憾之處,大驚小怪無濟於事。」她優雅地將文件拾起,嫵媚的眼睛眨了眨,「何況對於新進閣會的成員更是如此。」她以單純描述事實的平白口吻說著,沒有侮辱之意,卻是潛藏幾分提醒和告誡在裡面。待片刻,卻又變回了平日心不在焉的神情,「希望你下一次會議,會有更多證據,支持你所想要表達的。」她隨意地擺擺手,攜帶著文件,轉身朝向廳堂出口。

  黃士孜沒有反駁,靜靜看著她離去,隨即也轉身離開。




  帝國歷八三四年,鳳凰帝國的附庸國.列士敦王國遭受鄰近的赫米特入侵,受到列士敦皇室傳來的援助請求,鳳凰帝國第一次動員了四萬名士兵,跨過廣闊的疆界,到東北方的列士敦王國助其抵禦赫米特武士的入侵。第二次更是動員了將近十萬名士兵,幾乎是帝國全部的軍力,由於列士敦的民兵部隊在赫米特軍的攻勢下傷亡慘重,帝國不得不親自率軍,攻擊列士敦境內,赫米特所建築的堅固灘頭堡壘。


  在極北的地區,遠離家鄉的戰士們歷經長久征戰,已經疲憊不堪,而補給的狀況又因為濕冷天氣造成的泥濘而屢出狀況,士兵們的鎧甲都結成了霜,卻依然等不到冬季的補給裝備送達到前線。醫療藥品缺乏,火藥因潮濕而不燃,只憑著營帳根本抵擋不了寒冷氣候,士兵們圍在暖爐邊凍得發抖。相對地,在堅固堡壘內的赫米特軍雖然國王駕崩而士氣低落,卻能以逸待勞,接收來自鄰近本國的補給而不間斷。即使之後帝國海軍不斷地攔截,讓赫米特的運輸艦隊損失慘重,可是在情勢消長之下,帝國軍的優勢戰力正不斷地隨著時間緩慢流失。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帝國元帥望著皚皚白雪,冰寒凜冽的風吹拂他發白的鬍子和滄桑堅毅的臉。他知道他必須下決定,可是究竟是決定要進,還是要退呢?他思索片刻,以他的經歷推斷,應該要退後戰線,將補給狀況整頓好之後,才能夠發動攻擊,否則損失甚大。雖然他這麼想,不過忠心耿耿的他,依然寫了一封信,向不斷催促進軍的皇帝描述他的想法,希望能得到他的同意予以退兵。


  然而,他的請求沒有被同意,皇帝被別有用心的朝臣所蒙蔽,責問他坐擁優勢兵力,為何遲遲不對士氣潰散的敵軍發動攻擊。雖然言詞之間沒有描述,元帥卻曉得,要是他再不進軍,很有可能被皇帝認定為有通敵、甚至謀反的意圖。該死一群巢中溫室的雛鳥!他心裡忿忿不平地想著。最近宮裡的黨爭狀況越來越嚴重,帝國所實施的政策越來越混亂,朝政成為群臣鬥爭奪權的工具,還有誰真正把帝國的未來放在眼裡擔憂的呢?他看看在旁沉默的副官,送來奏摺的使者,以及懸掛在營帳旁,那柄陪他征戰四方的寶劍。


  與其擔憂國家,倒不如擔憂自己吧,他這樣想著。於是,總攻擊的命令開始了。士兵們摩擦凍僵的手掌,拾起他們的長槍與長劍,等待進攻的號角吹起。他們踏著冰雪與泥土混合的泥濘前進,披上加厚毯子當作應急保暖衣物,他們依然保持戰意,可是戰意並不能填飽他們的肚子、給予他們所需的溫暖,嚴酷的天氣嚴重考驗他們的意志與所經的訓練。遠處,攻城器具緩慢架起,隨著一陣陣投石車投射石塊、撞擊在堡壘上的碎裂聲響起,弓箭遮掩住天空,一些衝車在守軍投擲的石塊下被砸成碎片,剩餘成功到達城下的衝車,裏頭的士兵拉起粗重的攻城槌,朝向堡壘大門撞去——


  後來的結局,史書是這樣記載的:「 歷經半月等待,來自前線的傳令抵達了京城,皇帝著急地向其詢問:『戰事如何?』傳令答曰:『我軍戰勝,列士敦半島再無半個赫米特人的蹤跡。』皇帝與朝臣皆大喜,朝臣紛紛向皇帝慶賀,稱讚皇帝英明。皇帝大悅,正欲發起宴會慶賀,卻見到傳令面無欣喜之情,且神色有異,遂追問:『傷亡為何?』傳令復答:『天寒地凍、我軍諸多將士損害於寒冬多於敵人之手;火藥受潮啞默,攻城艱鉅,敵軍以逸待勞,抵擋頑強;待徹底殲滅,佔領完全,進駐堡內,紫色旌旗僅餘對半之數。』答畢,宮內驚惶四起,皇帝驚怒,斥之荒謬,懷疑其將領作戰無方所致。周遭諸國知曉帝國元氣大傷,無力他顧,紛紛易幟獨立,國內也因長期過重的賦稅,燃起叛亂之火;帝國對外無力裁決,對內無力鎮壓,威信盡失,聲望與信譽皆付諸流水,遂走向衰亡。」



沒想到我還能寫出這種類型的文章(汗)
本來是打算挑戰看看中篇小說,不過最後還是拿捏不定該如何寫這類歷史類型的故事
腳色數一多,格局一大我就無法顧及了 O<<
我想我還是循規漸進吧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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