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仁哥哥?」
突然傳入耳裡的呼喚聲使雲仁雙肩震了一下,眼前的敏菁正露出疑惑的表情面朝自己的方向。
「啊……」
「你怎麼了嗎?」
「呃,不,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而已,只是一些事情罷了……」雖然想用輕鬆的語氣帶過,然而話語最後的低沉尾音卻出賣了自己。
「雲仁哥哥,不是已經說好不再去在意那件事了嗎?」敏菁一瞬間像是嘔氣般鼓起臉,隨後又用著溫和的神情說著。
在那淘氣動作的背後,蘊含著敏菁特有的溫柔。總是不去怪罪他人,總是用樂觀的心態包容自身的不幸,敏菁遠比自己堅強多了……這麼一想,雲仁不禁苦笑了一聲。
「果然是在想那件事嗎?」
不經意發出的苦笑聲被敏菁察覺到了,儘管發出聲音的同時立刻壓低了音量,卻還是逃不過敏菁的耳朵。
這麼一想,敏菁的能力似乎是名為「音吶」的能力。這個能力發動時能夠聽見一般人所聽不到的高低音頻,在這個能力發動之下,再細小的聲音都能夠聽得;只是這個能力也有著一項缺陷,能夠聽到一般人耳聽不到的音頻也就代表耳根無法清境,簡單來說在一個一般人待在密室空間中只要人一停止動作,就會感覺這個空間非常寂靜,但是對這項能力者卻不然,他們的耳朵在發動能力期間就是嘈雜不休的。
印象中,自己所認識擁有這項能力的人們,一般來說是不會隨便開啟這項能力的,聽說能力發動期間,就像有人一直在在你耳邊低聲碎碎念一樣。雲仁大概能夠理解這種感覺,如果常駐這項能力的話,就算正常人也會精神耗弱的……
雲仁搔了搔臉頰,問著:「敏菁,這裡應該沒有使用能力的必要?」
雲仁是故意這麼問的,這些日子的相處之下,雲仁大概清楚敏菁是個喜歡惡作劇的孩子,所以她會刻意發動能力,大概只是想作弄自己一下。雲仁猜想,敏菁大概會吐出小小的舌頭然後「嘻嘻嘻」的笑著。
然而,敏菁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接著用著疑惑的語氣回答:「雲仁哥哥,這裡不能使用能力嗎?可是我已經習慣了說。」
雲仁愣了愣。敏菁的語氣非常的認真,並不像是刻意裝出來的語調。
「呃?」
「以前我覺得這項能力好麻煩好麻煩,因為總是會聽見許許多多的聲音。然後然後,最近因為太無聊了,所以我就想說聽聽其他地方的聲音。因為雲仁哥哥不常來,亞葉芷小姐也很忙,也不能常來跟我聊天……」敏菁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在唸到後頭時聲音卻突然降低了,所以雲仁只看到敏菁似乎在低喃些什麼。
忽然,她抬起頭雙手胡亂在空中交錯揮著,「總、總之,因為很無聊,所以我想用這個能力聽聽外面的聲音,就突然發現這個能力可以幫我確認週遭的物體所在──」
「敏菁。」雲仁輕聲呼喚著,「妳的臉好紅,發生什麼事了嗎?啊啊──我沒有責怪妳使用能力,所以妳也不用這麼緊張。」
「雲……哥大……蛋……」聽聞雲仁的聲音,原本慌亂到手足無措的敏菁慢慢靜了下來,嘴裡同時低聲的呢喃一聲。
「敏菁,妳有說些什麼嗎?」
「沒有。」敏菁再度拉開溫和的笑顏說著:「我還以為雲仁哥哥會責怪我使用能力……」
「使用能力是很正常的事啊,只要不是用在壞事上頭。只是……」
「只是……?」
「呃……我只是聽說,聽說使用這個能力的期間耳朵會很嘈雜……」尚未說完,置於上衣口袋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抱歉,我接一下電話。」
敏菁點了點幾下頭,她總是這麼乖巧。
「喂……唔啊……」雲仁接起電話,在喂還沒說完,在電話的另一端傳來緊張的男性聲音。
「喂喂?雲仁嗎?」
從這個聲音上來判斷,是名為許子初的同班同學兼……呃……應該能算是朋友。
他有一頭棕色短髮(雖然是染的),在左邊臉頰留有一搓細小的髮絲,看起來就像是電影般那種浪蕩子角色外型一樣,外表也給人一種瀟灑的感覺。
「子初?」
許子初,應該算是自己的朋友。除了有點……
「雲仁雲仁!」電話那頭傳來子初嘶吼般的尖叫聲,現在的子初完全與他那瀟灑漂泊的外型完全不搭,「快、快幫我想想辦法啊!」
子初的聲音聽起來很急,似乎是遇到什麼危險的樣子。
雲仁馬上從椅子上起身,就連一旁的敏菁也露出擔心的神情。
「子初,鎮定點,有話慢慢說……呃,有危險的話就長話短說吧。」
「唔哦呃啊!」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子初的痛苦聲響。莫非,子初碰上了很緊急的危險,說不定他是被人俘虜起來,或許他是趁著犯人對他鬆懈時才打電話過來求救,那聲痛苦聲響大概是被犯人發現後,對他施暴所發出的聲音。
「子初?」
但是,這個疑惑馬上就在雲仁的呼喚聲方落就得到了解答。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噹噹噹噹──噹噹噹噹」的學校下課鐘聲。
既然是學校,應該沒什麼危險……雲仁剛閃過這個念頭的同時,不經意的又瞥到了一旁的敏菁,雲仁還是不能就此鬆口氣。
「喂,子初,振作點啊!」
電話的另一端,仍舊傳來混著子初痛苦聲響與下課鐘聲的聲音。
在雲仁呼喚一陣子之後,電話那頭傳來子初的喘氣聲。
「呼……雲、雲仁,我剛剛真的以為自己會死……」
「別說傻話了,等等,我現在馬上去學校救你。」
「不、不用了,雲仁。已經……已經來不及了……」
「子初!」
「雲仁……我、還記得我常跟你說什麼嗎?」
什麼時候了,子初還跟自己提這件事。但是,雲仁仍舊做出了回答。
「不要相信自己,要相信那相信你的我。」
「……嗯。雲仁,以後你要加油,我……你知道嗎?雲仁,身為男人,有些事是不得不放手去做的,就算是拼上了性命也是一樣。」
「子初,你不要亂來。我馬上過去!」
「不,真的……已經來不及了。」
子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學校真的發生危險了?可是,自從接到電話的那刻起,自己就一直注意配布在每個風計委員身上的發信機,發信機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動作……
「雲仁……你知道嗎?我剛才看到了C班的林美穗。」
……林美穗?她應該是隔壁班的學生,子初忽然說這個要幹麻?難道──犯罪事件是這名學生發起的?
「她的武器好可怕……真是個恐怖的女人,在見到她的瞬間我就明白自己會輸了……」
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嗎?混帳!
「我啊……雖然感到很害怕,卻從沒把視線從她身上的武器移開過……但是……說真的,身為男人,這種事情果然是不能逃避的對吧?只是,果然還是很害怕啊……她那可怕的炸彈如果朝我引爆的話,該怎麼辦才好……」
炸彈?雲仁愣了愣。可是,想了一想還是覺得很奇怪,那名女性學生的能力似乎是屬於常駐型的能力,能力發動期間身邊的水氣也會很重,就算帶了炸彈也沒有意義才是,因為又點不著。
「所以,我想了想,果然只能硬著頭皮應戰了。如果她真的對我引爆炸彈的話,那我也只能用我自豪的、足以突破天際的巨大左輪手槍來應戰了!」
……雲仁大概能理解發生什麼事情。
「你只想說這些?」
「嗯,是啊。很可惜呢,原來她只是要去倒水罷了,我那足以突破天際的左輪手槍就派不上用場了。」
「……」
「咦?你說什麼?」
「……等開學後,我會好好的咬殺你。好好享受你最後的暑期重修日子吧。」
──許子初,別號意淫色狼,就只是如此的傢伙罷了,絕對不是自己的朋友。
「唔喔喔喔喔──」從電話的另一端,真的傳來子初出自於內心恐慌的嘶吼聲。
雲仁一聲不想掛斷了電話,只見敏菁用著尷尬的表情看著自己。
「呃……雲仁哥哥的朋友……真的很有趣呢。」
敏菁真是個溫柔的女孩,明明是尷尬的場面,她卻還能一手抵著下嘴唇一邊露出純真的笑容。
「不,他絕對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準備被我咬殺的獵物罷了。」雲仁的眼神變的尖銳,就像是看見獵物一步步踏進自己所設的陷阱一樣,獵人所獨有的既危險又銳利的眼神。只是雲仁不必花費苦心就是了,他是主動的獵人。
「雲仁哥哥也很有趣呢。」
「真不知道妳有趣的定義為何……」雲仁一邊苦嘆了口氣,一邊有如被擊敗的拳擊手般坐回椅子上。
「……能力現在是常駐的。」敏菁微笑說著。
雲仁此時反而不解的看著敏菁。
「剛剛的話題。」敏菁輕聲提醒著。
「呃,對,的確是剛剛的話題。」雲仁輕笑幾聲,說著:「不過,常駐的話應該會受不了吧。畢竟耳邊一直都很吵雜……這樣……」
「睡覺的時候就沒有發動了哦。這個能力以前總覺得沒有派上用場的機會,可是現在不同了。在能力發動的期間,再細小的聲音我都能聽見,像是空氣的流動聲、聲波反射後的聲音、還有還有,聲波很有意思喔,聲波在撞上東西時反射前會被吸收掉一些,前後的聲音有微妙的差別耶!以及一些以前不曾注意去聽的聲音。」
雲仁愣了愣。物體在移動時會與空氣發生流動,如果能細聽到空氣流動聲的話或許能夠得知身旁有什麼動態物體行動;物體大多有吸收聲波的功用在,只是有效果大小的差別在,藉由聲波的反射,或許能夠在一定的空間中得知身旁有什麼靜止的物體。以上兩點,雖然只是理論,不過從敏菁的話語來判斷,似乎是可行的。
「一開始的時候,分辨聲音有點困難,因為同時傳近耳朵裡的聲音好多。可是,久了之後我開始慢慢能夠辨識出聲音的強弱,以及大概抓出聲音發出的距離,其實還蠻有趣的。」
上帝關上了一扇窗,同時也會開啟一扇窗。這句話忽然在雲仁的腦海流過,但是,雲仁還是感到惆悵。
「雲仁哥哥,你又再想那件事了嗎?都是我在說話唷。」
「唔……」雲仁確實不能否認。
「是因為哭的不夠的關係嗎?」敏菁偏著頭,右手食指低著嘴唇發出疑惑的聲響,接著,她豁然開朗的說著:「那,我的懷裡再借雲仁哥哥哭一下好了!」
聞言,從頸部傳來一陣火熱,那股火熱很快的就擴散到整個臉部。雲仁紅著臉說著:「笨、笨蛋。不要隨便亂說話!」
雲仁想起那天之後的事情,當他發現自己將整個臉埋進敏菁的懷裡時,已經是護士來此探診的事情了。
想起來,雲仁真的有一股去撞牆的衝動。太丟臉、太失態了!
但是……敏菁的懷裡軟綿綿又帶有一點溫暖的感覺……
雲仁趕緊搖了搖頭將那些意念驅逐出腦海中。再這樣想下去的話,自己不就跟意淫色狼差不多等級了嗎?
「咦?為什麼?」
「總之,不要亂想啦。我真的沒有再想那件事。」
「喔……」不知為何,敏菁看起來有點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