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愛
第七盤:藍門令
藍映齊看著潘猶天,他眼神專注,就怕漏聽一句話。
「故事要從哪裡講起好呢……」潘猶天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知道四十年前,是百家爭鳴,天下大亂的時代嘛。」
「知道。」藍映齊點頭。
原來四十年前正是萊納市剛剛起飛的年代,無數充滿利潤的生意與新建的大樓如雨後春筍般快速的建了起來。
許多人眼紅這股利益,或是一個人單槍匹馬走私,或是組織一支小幫派嫖賭毒,萊納市風雲不斷。
而這些人中,更不乏許多已成名的武學高手。
「那個年代,百家爭鳴,藍家一開始也不過是個小小家族。」潘猶天說道:「但老家主他人好,講情講諾重義氣,為了兄弟,他可以拼命不要。」
「就因為他情真義切,加上一股勇往直前的勇氣,漸漸的吸引了一群不要命的兄弟,藍家就這麼漸漸的壯大了起來。」
「其中三個出類拔萃的高手,因為他們在那個時代幾近所向無敵,更被封為『藍門三戰神』!」
藍映齊點頭,這些事情他也略曉得,畢竟這些日子以來,他可沒有少做功課,少調查情報。
他沒有打斷潘猶天的話,卻注意到潘猶天看上去雖然感傷,但眼神裡卻充滿著沸騰的戰意。
戰神之名,讓多少人傾心崇拜,便連戰神之子也不例外。
潘猶天繼續說道:「但戰神之名持續沒有太久,就出現了一個新的高手。」
「是刀鋒正義嘛?」藍映齊問道。他聽到這話,直覺就是這個傳頌四十年的絕世傳奇。
「不錯,當年他橫空出世。身為一個絕世高手,他很快就在萊納市闖出名號,無人不曉,傳奇之名更是不脛而走。」
「接著他揚言將要舉辦一場史上最盛大的棋神大賽,獎金更是破天荒的高達十億美金。」
「一時之間黑白兩道爭相報名,更有無數不要命的宵小之徒,妄想去偷襲刀鋒正義,強搶獎金,但這些人後來卻連屍體都沒見著。」
藍映齊微微點頭,如果刀鋒正義真的敗了下來,那也實在枉稱傳奇之名了。
潘猶天道:「想當然的,為了爭奪棋神的名額,萊納市街頭每天都會上演仇殺。畢竟少一個參賽者,也就多一分機會。」
「最後我國政府眼見萊納市似乎就要就此淪陷黑道戰場,遣了一營特戰部隊前來,想要鎮壓這一場暴動。這一營人馬,也就是直到今天還駐紮在山外頭的『戰甲營』。」
藍映齊一愣,戰甲營?
這營人馬確實一直駐紮在離萊納市不遠的山上訓練,他本以為是因為地形因素影響,但現在聽來,卻原來是跟這場紛亂有關係。
但怎麼想也覺得這實在太誇張,就只是為了一場黑道仇殺,竟然可以派遣一支軍隊前來。
難道這營軍隊所圖的並不單只是「鎮壓」,其實還有棋神那筆豐厚的獎金?
潘猶天說著:「這時期,由於這一營人馬加上刀鋒正義的介入,讓整個萊納市更加混亂。所以為了平穩勢力,不致於讓萊納市陷入完全的混亂中,戰甲營出手對付了幾家檯面上較為興盛的家族。」
「而這其中,就包括了我們藍家。」潘猶天說到這突然一笑:「不過直到今天我還是覺得,這樣的行為,反而讓萊納市更加混亂了。」
藍映齊微微點頭,戰甲營的存在,就歷史記載是一直剛巧在這附近練兵的軍營,現在他才曉得,竟然另有內情!
聽到這裡,他可以確定戰甲營是跟「慘劇」是脫不了關係了。
潘猶天說道:「一日,戰甲營的營長,領著三十人的小隊,以及一封國防部的文書到藍家來,要帶老家主去『配合調查』。」
藍映齊微微一愣,他知道這營長口中所謂的調查,多半是逼供之類的意思。
潘猶天說道:「我們都知道此行不單純,但對方有備而來,老家主嚴令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難道就這麼讓我爺爺跟他們走嗎?」藍映齊愣道。
潘猶天嘆道:「這確實也是無奈呀,那時對方戰甲營仗勢欺人,更信誓旦旦的說,這只是協助調查,三日內必定還人。」
潘猶天跟著怒喝道:「哪想到他們是一群騙吃騙喝的雜碎,這一等,足足等了七天,結果老家主竟然還沒回來。」
藍映齊聽到這裡,已然對事情有了更深的了解,突然問道:「想必那時藍門三戰神沉不著氣,上去討人了?」
潘猶天頗是驚奇的看了藍映齊一眼,才嘆道:「對,當年藍門三戰神將各個幫派的兄弟們調了回來,一共組織了八百人馬,朝戰甲營攻了過去。」
「藍門三戰神加上我們藍家精銳盡出,那可是一群不亞於軍隊的戰力。」
「我父親直到今天,還記得那一場戰役的轟轟烈烈,那場戰役的血雨紛飛。但最後老家主人雖然是救了出來。可是去時八百,回來卻只剩不到不到五十,損傷慘重,更惹上國家這樣的大敵,頓時讓我們藍家一蹶不振。」
「老家主迫於無奈,只得下令,讓藍門三戰神領著一眾手下退隱,更要各支派安份守己,不再擴張。」
「這個決定,終於放緩了來自國家的壓力,但卻也因此讓其他各大家族有成長的機會,幾年之後就有了所謂的『萊納四大家』。而老家主人更因為這決定而鬱鬱寡歡,不到幾年就去世了。」
藍映齊聽著,無奈的一嘆。
樹大招風的道理,他懂,他絕對懂。
潘猶天看向藍映齊,說道:「接著我要說的,才是重點。」
藍映齊點頭,他目光堅毅,隱隱已經猜到,接下來說的事情,多半與藍門三戰神重出江湖脫不了關係。
潘猶天說道:「當年老家主要藍門三戰神退隱之時,拿出一枚令牌,造型平凡,但老家主不但在上頭親筆簽名,更要三戰神留下他們的親筆簽名,讓這令牌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
「這令牌,取名叫做『藍門令』。」
藍映齊卻是一愣,藍門令?
他怎地就沒聽過這東西。
潘猶天繼續說著:「那年老家主雖然被迫退隱,但是他的野心,三戰神的野心卻不曾稍減半分。於是老家主與三戰神說定,縱然退隱,但若有朝一日,有一藍家後人手持藍門令,則戰神們與他們的後代子孫須得齊心協力,重新再開創藍家世代!」
藍映齊聽懂了這一席話,卻實在難掩震撼:「你的意思是,若我有藍門令,就可以請出藍門三戰神或他們的後人,成為我的助力?」
潘猶天點頭:「正是如此,當年老家主死前將這枚令牌傳給你的父親,而後多年間,國家與戰甲營的人馬一直盯著藍家,所以你父親一直沒有去用這枚令牌的力量,只能韜光養晦,等候時機。」
藍映齊聽到他提起父親,這才明白,為何他父親雄韜偉略無一不缺,藍家也經營的有聲有色,但幾十年過去,藍家卻還是與其他三家並列「萊納四大家」。
藍映齊問道:「這才是你今日找我出來的目的?」
潘猶天先是一愕,然後笑道:「藍家果然是人才輩出呀,你會這麼說,想必你已經有自己的見解。」
藍映齊點頭,聽到這裡,他已相信面前這人就是當年藍門三戰神之一潘敬天的後人,對於他的疑心已經盡去。
跟著藍映齊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今日你找我到此,一半固然是因為父親遺命,而另外一半,則是因為你見到今日外頭白家的行動,心癢難耐,不想再等下去,所以主動給我線索,是吧?」
潘猶天點頭,拱手說道:「確實如此,只要藍門令一出,藍門三戰神及其後人,隨時為君所用。」
藍映齊應道:「只可惜現在的我,連個內亂都平定不了,又怎麼好意思請動你們相助呢?」
潘猶天淺淺一笑,沒有答話,但他眼神中卻透出一種深意,似乎對藍映齊這番話,有著不同的見解。
藍映齊走上前去,看著躺在床上的潘敬天,只見他兩頰削瘦,臉色發白,兩眼黯淡無光,飽受病痛折磨,哪見得著一分當年被稱為戰神的英俊風光。
「抱歉了,戰神潘敬天。」藍映齊微微躬身,充滿歉意的說道:「你為我們付出這麼多,我們卻不能回報你些什麼,所能致上的,就只有一分真誠的歉意。」
潘敬天聽到藍映齊的話,發出嗚嗚喔喔的聲音,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潘猶天從後頭靠了上來,微微一嘆:「四十年前,父親歸隱後,就選擇了位在藍家地盤邊緣的這地方,默默的守護藍家。」
「雖然父親曾有過豐功偉業的戰績,但我們生活根本算不上富庶。父親身無長處,只好找了個工地的工作糊口,但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著藍門令出現,等著戰神重拾光輝的一天。」
劍童在旁默默聽著,這句「我們」,自然也包含著他在內。
「從小,每天晚餐之時,我總是會聽見父親高談他當年的豐功偉業,他驕傲的面容告訴我們,對於藍家,對於老家主,他是真心無悔的。」
「你沒必要對我們道歉。」潘猶天淺淺一笑:「我們會一直等你,等你手持藍門令,重新召喚藍門三戰神,再創藍門輝煌的一天。」
藍映齊將手中戰神劍遞了過去,應道:「這是一定會的,只不過,還要勞煩諸位多等等了。但我可以保證,在棋神賽之前,我一定會給各位一個滿意的答覆。」
潘猶天接過戰神劍,問道:「要等到棋神賽,是因為何事耽擱?」
「我實力不足。」藍映齊說道:「縱然請動你們出關,但那一份無力感卻始終揮之不去,是男人,就該靠著自己的雙拳,證明一切!」
劍童雖然一直低首,但此刻對藍映齊的看法,卻有了一絲改變。
潘猶天更是直接讚道:「果然英雄少年,藍家代代都是奇才,若是你需要幫助,歡迎你隨時來找我。」
「多承美意了。」藍映齊笑道。
原來這些日子以來,藍映齊不但見證了刀鋒正義的傳奇實力,還從鄭龍口中聽到朱旬蜘的氣極不滅體有多強。
之後他一直在苦思,如何能夠讓自己的實力,在短時間內能夠有所突破。
況且不說這兩人,白豹、羅森、棋館的神祕人,甚至是與他同齡的羅臻,又有哪一個是易與之輩?
走江湖,講的是實力,他現在雖然位居上位,但根本原因,是因為其父親以及爺爺所為他留下的資產。
這樣的地位,好不扎實。
他一直很想要讓自己的實力,成長到足以匹配現在地位的程度。
潘猶天說道:「那麼我們就在這,靜候藍門令再現了。」
藍映齊點頭,又向躺在的潘敬天誠摯的一鞠躬。
他深深感到,這三個戰神,到底為他們藍家付出多少心血,便連自己將死,都還留下了後代子孫幫忙自己。
他更佩服,當年自己爺爺到底是怎樣的神人,竟能令這三個不世強者,忠心耿耿,甘願歸隱四十年,只為一枚藍門令,只為一個承諾。
若有一天,他也能成為這樣的人嗎?
藍映齊在心底問著自己,但答案,卻只存在後世的歷史之中。
潘猶天此時對藍映齊印象已然改觀,不再覺得藍映齊是個初出茅廬,懵懂無知的少年,而已有一個霸者的胸襟與氣度。
到底是怎樣的際遇,怎樣的培訓,怎樣的天賦,才可以讓這樣一個不過十七歲的少年,成長的如此茁壯呢?
藍映齊轉頭向潘猶天說道:「那麼我就不再打擾了。」
「請慢走。」
藍映齊轉身走出房門,月明星稀,今晚的戰鬥已然結束。但不論是他,抑或是白狼,或者是刀鋒正義,都在今晚之中,得到了各自不同的成長。
命運齒輪在轉動,時代在前進,到底這一切是巧合,又或者該歸功人為的安排呢?
誰人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