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PG公會】被折斷的翅膀

登場角色：范諾‧羅許帕克、安夏‧阿道夫

　　今天范諾來到這，放眼望去環繞內部的一整面牆全是被塞滿的書櫃。裡面各種類型的題材書籍都有。雜亂無章的收納透露了老闆似乎很隨興的風格。架子高度最矮到范諾的腳踝，最高也要他這一八六身高墊腳尖才能拿到書。

　　鐵灰色雙眼隨意瀏覽，他沒有想要看什麼特定內容的書。

　　店裡的人員忙進忙出的穿梭在書堆與客人之間。這裡與外頭的吵雜環境不同，已經不大的店面被書堆與櫃子占去大部分的面積，三兩客人也只能勉強找個小空間站著看書。你就算只是來這裡不花任何一分錢就打算度過整個下午直到收店才離開老闆也不會說什麼。
　　這裡是他前陣子意外發現的好地方。位在錯綜複雜巷子內，得要拐好幾個彎才能找到店面所在。

　　自從知道這後，范諾已經不曉得在這裡度過了多少時光。愛書成癡的他扣掉之前在家鄉擔任館長看完的書，這裡還有將近五分之四的書是他從未見過的。
　　這讓范諾更加確信：阿斯嘉特果然是座充滿衝突、每天都有驚喜發生的地方。

　　他放下手上這本牛皮封面的《魔藥學研究論》手指不經意地游移在那難忘的觸覺上。凹凸不平的外表還有上頭燙金的字體，范諾腦海內浮現出那討厭的回憶。

　　那個討人厭的魔族。
　　欠扁的傢伙。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他從我身體內除掉。

　　「小哥，這本書你喜歡啊？我之前看過，作者這次用的詞彙還算直白淺顯易懂。如果想要研究魔藥學，它會是你最好的選擇。」
　　范諾順著後方傳來的聲音轉頭一看，對方比自己矮好多。看起來年紀跟他差不了多少。

　　「我沒有要學，只是好奇看看而已。」雖然這麼說，但范諾想起剛才讀過的內容就跟這人說的呼應，確實用字極為直白，是很好的新手入門書。「你是這裡的常客？」會這樣問是因為他注意到那人的手裡有好幾本是他來的如此頻繁依然沒看過的書本名。
　　「算是。」青年露出淺笑，「這裡有很多有意思的書，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有很多是二手書，都是從各國收集來的。而且這裡極為偏僻相信能找到這裡你也了解我的意思，因此不被廣傳的情況下只有行家懂這裡的好，也會想要好好守護這。」

　　范諾理解青年的言下之意，而這更讓他多了解這裡一點。他也注意到青年剛才是從文藝區走來的，所以他也是愛看書的人嗎？

　　「那你知道關於魔族的書都放在哪嗎？」這才是他主要來這的目的。
　　翠綠色的雙眸快速掃過架上，憑藉著腦中記憶他沒有猶豫太久，很快就給出了答案：「你後方過兩個書櫃就有。記得，其中一區那裏的櫃子底板已經被腐蝕很嚴重了，走路太大聲隨時都會害它瓦解。」

　　簡短道過謝後他照著指引順利找到想要的東西。
　　奇怪的是，明明整間店內的書全部都沒按照類別收納，唯有和「魔族」或是「黑化」相關的詞彙內容是被妥善收齊擺放於此的。
　　而范諾也注意到了，這裡特別的暗，明明光線是充足的，但好像進到這區櫃子所有光都被某種結界區隔開來，他感覺到所有具有生命的一切是進不了也不想進。

　　有問題，但這更讓我想知道問題在哪了。憑藉著這樣的想法，他毫不猶豫跨進了某到看不見界線的領域內。
　　除了特別暗之外，書架上的書名字都相當正常，不外乎就是《魔族歷史》、《關於闇性抵抗與共處》、《我與魔對話的紀錄》等等普通再不過作品。會這麼說是因為這幾本范諾已經在之前的圖書館或是一般書店內讀過了。

　　正他想評論這裡也沒什麼了不起時，一本散發惡意的厚皮書抓住了他注意。

　　藤蔓編織的書脊，還有抽出上面以燙金落下的魔界字體。

　　他怎麼可能忘記？這不是上幾秒才剛在想的事情嗎？

　　「啊！」范諾腦袋閃過抽痛，像是被人用利刃挑起神經。
　　使他頭痛的謎樣書本從手中脫落，在即將墜落到地面前被人以單手接個正著。
　　「你小心點，雖然老闆不在意白看書的，但他可是愛書者，如果他管轄範圍內弄壞書本是會被趕出店的喔。欸欸、你是怎樣啊？」

　　真的很痛！這跟肉體直接受到傷害的感覺截然不同，是有股力量持續聚焦攻擊某處那樣。他開始站不穩，失去平衡的情況下緩緩笨拙地蹲下身。呼吸變得急躁，體內的五臟六腑就像是被火給灼燒般炎熱。

　　搞不清狀況的青年當機立斷把范諾手中的書放到更遠的位置，他現在只能猜是那東西害這傢伙身體不適的。「你還行嗎？嗨囉？」他拍拍肩膀。然而范諾就像失去支撐的木偶東倒西歪地晃著。

　　『那傢伙可真煩人，叫他別多管閒事。』
　　再怎樣煩人也沒你討厭！可別出來，給我安分點！

　　『笑話，本大爺想要幹嘛你怎管得著？』

　　為何不？這是我的身體！我自然有權可以限制你的行動！

　　奈武先是沉默幾秒，接著他肆無忌憚地笑了。『你還真是有趣呀～愚昧的人類。光憑那蟲子般的本事，自不量力就想根本大爺對抗？告訴你，能被本大爺相中是你上輩子也修不到的福氣啊──』

　　青年聽不見范諾和奈武之間的爭吵，但他卻感覺到范諾周圍開始散發出因為魔力滲出而產生的沼氣。

　　「你還好吧？看起來臉色很差欸！」
　　范諾顫抖的雙手忽然抓著對方的肩膀，掙扎的表情緊咬著下唇看起來非常痛苦。

　　「揍我……用力揍我……」

　　頭一次聽到這種要求，青年真不知道該不該把范諾的話當真？「你是痛到喪心病狂了嗎？告訴你，真要我動手可是會毫不留情地喔。那樣的話你不是半殘要不就是真死了。」
　　但范諾完全不介意對方的言語恐嚇，他再度開口發現就連聲音也產生改變了：「我說了……快、快點……快點揍我……」他原本低沉的聲音混雜著不屬於自己的磁性，那是陌生而且令人悲憤的嗓音。

　　他當然知道，除了自己還會出現的第二道聲音一定就是體內那傢伙幹的好事啊！

　　青年見狀，趕緊將人架起，帶到店外人煙較為稀少的巷弄內。過程中范諾不時扭動身體，發出非常不適的呻吟，雙眼緊閉，就連額頭開始冒出薄汗。

　　「好了、我要動手囉。」青年握緊拳頭，他朝著范諾的腹部用力出擊。

　　紮實的聲音讓他確信自己這拳對造成了范諾一定程度的傷害。
　　用力咳嗽，范諾雙膝跪地手掌緊貼地面。他大力呼吸著，豆大的汗珠像是下起小雨般滴落在石磚地板。弓起的背部配合胸腔調節劇烈上下起伏。
　　青年沒有繼續出手的打算，然而他也刻意與范諾保持距離。如果真有必要，當他再度出手就不會是這麼簡單了。

　　『哼哼哼哼……還真是感謝你的多管閒事吶──多虧你的幫忙本大爺才能順利出來。』
　　「怎麼了？你怎麼問題這麼多？」
　　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范諾身邊瀰漫著充滿毒素的沼氣，搭配著墨綠色調讓人無法一探改變之後范諾的樣貌。
　　不過他給人的態度此刻充滿著不屑與自大。青年對奈武的存在還一頭霧水，與單純認為這該不會是范諾的裏人格吧？

　　當他再次抬頭，並與青年對上視線的那瞬間。已經成功奪取意識權的奈武‧溫波頓雙眼染上墨黑，琥珀色的瞳孔與野獸如出一轍。頭上冒出一對看似虛幻卻是真實存在的羊角。羊角周圍冒著黑火，而那正是奈武魔力匯聚的象徵。
　　縱使身體還是上一秒掙扎半死的人類范諾，但本質上能清楚感受到早就不該再以「人類」去稱呼他了。『本大爺要感謝你，好歹也報上名字唄？』

　　「我？我是安夏。」名為安夏的青年絲毫不感到畏懼，反而是對這轉變充滿好奇。

　　奈武插著腰，轉動腳部關節。久違的再次掌控這副軀體讓他有點生疏。
　　『喔、阿夏啊？本大爺是奈武，奈武‧溫波頓。來自魔屆非常有名的家族。』那雙不懷好意的雙眼上下打量著安夏，似乎想從中讀取更多資料。

　　就在安夏認為自己任務已經想要轉身離去時，忽然間，一道狂風將他邁開的步伐硬是縮了回去。「還有事情嗎？我認為自己是不該介入你們之間的愛恨糾葛啦。」表情上還是一派輕鬆，但語氣內卻滿是不耐。

　　奈武步步逼近安夏，聳肩直盯著翠綠色的雙瞳，微笑的模樣表明了就是對方才的嘲諷充耳不聞。『本大爺想跟你打一架。你快別那麼早走啊～』

　　「如果我拒絕呢？」

　　『但如果本大爺不想呢？』
　　安夏輕嘆了口氣，想不到居然會引出這麼蠻橫不講理的傢伙。這算是自找麻煩嗎？

　　稍微伸展四肢，他在幾秒內便形成戰鬥姿勢準備迎敵，「速戰速決可嗎？我不想把時間耗在這無意義的事情上。」
　　奈武則不像對方那樣看似有經驗式的戰鬥模式。上一秒還在想著該怎麼弄死對方，下一秒他的拳頭已經迫不及待地飛了出去。
　　「小心點。」然而安夏的反應不如奈武想像的笨拙，他輕鬆躲開直拳攻擊並彎下腰伸出腿輕而易舉就絆倒了對方。

　　奈武反應不及，立刻向後跌，臀部朝地他此刻的舉止看起來是多麼愚蠢好笑。
　　「你別拿這傢伙的身體開玩笑了。」打從一開始安夏就不想認真打，抓緊機會他試圖說服奈武別再輕舉妄動。

　　但他不是省油的燈，憤怒使他隨即地蹦起身，接著用雙手支撐呈現倒立姿勢，透過擺動雙腿對準前方腦子利用後腳跟奮力試圖勾下。
　　安夏向左側一偏，再順著移動軌跡將重心導引至正前方以便讓他行動加速。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後，他轉頭看向後方的魔族該做何反應。說是對決，但其實比較像是安夏單方面戲弄著奈武。

　　『別小看本大爺了！』

　　「我是不怎麼看得起。」安夏隨口回應。

　　『你這狂妄且愚蠢至極的人類！』說著，頭上那對雙角匯聚的魔力隨著怒氣上升變得更加濃烈。琥珀色的雙瞳從原本的水滴狀變形成杏仁狀，他怒視著眼前的人類嘴邊流出的唾液像是逼不得要把對方的四肢拆裂並一口咬下。

　　原本應該是正常人的十指，在魔力的侵蝕下形狀開始蛻變成野獸的佈滿黑影爪子。奈武身邊的魔化沼氣將巷弄內的空氣全部吞噬，瀰漫四周只要一換氣，就會將麻痺神經的毒素氣體吸進肺部內。

　　安夏不想跟這失心瘋的野獸起正面衝突。他盤算著該怎麼以最少的體力去迎接對方每一次襲來都有可能致命的攻擊。

　　而後來的現象讓他有了好主意。

　　奈武才剛踏出第一步，他立刻感覺腳底竄進冰涼的觸覺，『該死！這裡怎麼會有水？』

　　一旁古老斑駁的牆壁孔中流出汩汩湧現的水柱，那冒出的水量看起來應該是剛才兩人糾纏中不小心波及到而引來的後果。而這魔族激動反應加上刻意保持距離的舉動全讓安夏看在眼底。

　　雖然這麼做有點不道德，不過他想，原本和他交談的那名人類或許跟這魔族的感情也不好，再加上眼前的奈武似乎是個感情用事的拳頭派完全不想和他講理。既然如此，那他也不需要對他客氣些什麼了。
　　「送你禮物。」
　　下一秒，安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踹開反應不及的奈武。他們都聽見了風被撕開的扯裂聲。那不是奈武過於浮誇的閃躲要不就是安夏熟練精準的攻勢正中要害。

　　冰涼的觸感伴隨著「嘩啦！」的灑水聲，奈武全身上下幾乎被不知道從哪跑出的水給打濕。

　　看著范諾的短髮緊貼在臉頰上，那名魔族腦裡想過各種凌虐這不知好歹的傢伙，尖銳的獠牙像是在催促他快點扯斷那鮮嫩的頸子。『你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居然敢對本大爺潑水？』

　　安夏才不在意奈武的威嚇，但是他確實注意到了頭上那對魔角的火焰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猛烈。果然這招有效。

　　趁著奈武一個箭步想要將幻想化為行動之際，他先下手為強把流水的出口破壞的更大些。沒了阻礙的水管一次噴發，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人類范諾的五官。

　　『該、該死的……』沒人聽得見奈武之後到底在講些什麼。只注意到他的雙腿開始無力跪在地上，而十指尖銳的爪牙也逐漸變回原型。至於那對雙角呢？頭上匯聚的魔力漸漸變淡，若影若現的樣子更加篤定這招對奈武是非常有效的。
　　「抱歉啊用這種方式治你。」

　　「用、更多水潑我……」對方的聲音又變回人類范諾了，而他也注意到奈武的弱點。

　　安夏看著前方的人一對雙眼一半是正常鐵灰色眼珠，一半則是那駭人的魔族眼睛。「真假？要這樣做我也無所謂啦。」

　　「對、快、快點──」

　　『不准！你敢再用水潑本大爺一次我就要你那條賤命！』

　　哇、還真是一點也不可怕的威嚇啊。安夏見過那麼多風雨，才不怕眼前一隻變種人的言語威脅。就算要跟對方硬幹他也不認為自己會居下風。

　　就是因為這樣的自信他更故意把水柱引導到奈武的臉上。哇、真的很狼狽啊他現在的模樣。

　　鬧劇持續沒多久，范諾開始感覺自己能夠掌控被奪走的控制權。他腦中開始感覺到自己被潑溼的濕冷感。「啊！」他大吼，接著左拳握緊立刻往自己腹部捶了好幾拳。

　　可惜的是因為被魔化後他被迫失去了疼痛感，現在的范諾是那種即使被刀子劃傷也感覺不到刺痛感的情況。

　　「別自虐吧？打死了自己又能怎樣？這對那傢伙一點影響也沒有。」依照他從書內看到的記載判斷，安夏認為魔族是絲毫不怕這點小小威脅的。而且他跟范諾無冤無仇，也不想看到有人忽然在面前掛掉，那也太詭異了。

　　「你不知道我、我有多痛苦……」

　　「是啊我想像不到。」是說他有必要想嗎？這又關他何事了？

　　「所以你不能阻止我做這件事。」范諾喘氣著，他感覺到了奈武的抵抗。

　　『你放棄吧！本大爺要定你的身體了！』

　　范諾不說話，他撿起地上的磚瓦碎片，想要往頸子割下。

　　「欸、你──」幸好反應夠快，他右腳一伸直接命中對方握住碎片的手，不小心還劃到他的褲管。

　　被踢飛的碎片破裂成更細小的碎末。等等，所以他還是不經意的出手了啊！真是無法冷眼旁觀的個性。

　　『不要阻止我！！！』一陣怒吼的同時，周圍的碎石隨著重新匯聚的魔力跟著飄起。響徹雲霄的反抗聲伴隨著魂雜著野獸的哀號，依稀在范諾身上浮現了一隻全黑的羊？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

　　看準了時機，安夏轉身朝著後頸送上一記手刀。他知道，這招每次都有效。

　　奈武，應該說失去意識的范諾與碎石一同失去支撐力全倒在地面。

　　「所以這是要我扛人的意思嗎？」說真的，安夏覺得今天遇到的麻煩事已經夠多。

　　幸好在安夏要把人拉到肩上時，范諾恢復了意識。「呃……嗯……？」

　　「早安，你還可以嗎？能夠靠自己站起來嗎？」他拍拍對方肩頭，語氣中帶點關切。

　　是說，兩個男人這麼貼近的肢體互動如果是在廣場上應該會引來不少側目吧？

　　腦部還有點隱隱作痛，不過卻比昏倒前好多了。至於奈武的反抗……現在也感覺不到。

　　「我怎麼會濕成這樣？」

　　加害者尷尬地刮了刮臉，眼神游移不定。「我想說用這種方式壓制你體內的魔族可能有效……你不會生氣吧？」他也不是害怕，只是覺得初次見面就把對方用成這樣好像不是件好事。

　　「不會，感謝你幫我。」他搖搖頭。

　　「不算什麼啦。雖然一開始我覺得挺麻煩的。」

　　「我知道，換作是我也會這樣想。」他自行靠在牆上，力量隨著時間流逝一點一滴地回復。

　　

　　「對了，你的書就是引起這次意外的主因。你最好不要再碰了。」

　　他了解昏倒前的經過，只不過這讓范諾更接近了奈武一點，所以這關心建議請容他無法接受。「不行，我會買走那本書。」

　　「但因為它你造成了別人的麻煩。」
　　安夏說的沒錯，范諾也清楚。他握緊了拳頭，像是在確認自己的想法，「即使如此我還是得這麼做。」

　　「自私的人。」他不懂對方堅持的理由而直接批判范諾的選擇。

　　「我知道。但那是你的主觀認定。」他不想多解釋什麼。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要怎麼講他管不到。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僵冷不少。安夏上下打量著受傷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此處。

　　被留下的范諾看著逐漸縮小的背影，靜靜地什麼話也沒說。

　　離去的路上他望著藍天。經過那間書店時安夏多留意了幾秒，遲疑之後他才又走離。

　　還記得他剛才讀過的那本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