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粉紅色光輝,是時候了,是即將展開旅程的時候了。
「我還需要帶什麼呢?」嬌小的身影在房間裡面四處跑動,手上抓了一些音子與記事本,
窗外的微風悄悄鑽進房間,掛在窗櫺的風鈴與風共同搖擺著。這間房間被各式植物佈滿了
玻璃與支架,籐類植物的根莖蜷繞著房間透光的上半部,從外頭射進的陽光,無比溫暖,
甚至也有點令人遐想。
她用雙手奮力打開尺寸明顯過大的潔白衣櫥,把頭伸到衣櫥的黑暗處,伸出雙手東翻西找
,「......嗯,我看看......」
「啊,我找到你了,原來你在這裡啊!」女孩驚呼,臉上漾起驚喜氣息。
「蘇卡殿下,您的父親正在呼喚您了,請您加快腳步。」這時候,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蘇卡奮力把一件純白與粉紅色相間的長袖從一處深處拔出,但是即使在怎麼用力,蘇卡還
是沒辦法把那件最適合郊遊穿的衣服從裡面抽出來,一股氣之下蘇卡使出她盡所能使出的
最大力氣,手指扣住衣袖,雙眼緊閉,這一次依然沒成功,其實反而是因為沒有握緊,女
孩的身影就直接跌坐到地上。
「我快好了啦!在等我一下子嘛!」她對著房間大門叫了叫,然後接著用耳朵擺向大門,
手中抓著拔出一半的袖子,另一部分還深藏在衣櫃深處,她依然堅持想要把那件衣服拔出
來。
「請儘快。」接著蘇卡便是聽到一連串的腳步聲逐漸遠離房門,女孩呆坐在地上,呼了一
口氣,純真的雙眼望了望衣櫃,然後抬頭。
房間如陽光下的湖水面般閃爍光輝,四周的支架與玻璃構成的牆向天空延伸,直到碰觸在
正中心的一個點,植物也在上頭開花結果,葉綠色的傘不斷地無中生有,醞釀出植物與人
共同繁衍與存活的夢想空間。
「在過幾分鐘,我就要和這裡分別了,」蘇卡看著房間頂端,與之外無限挑高的蒼穹,她
的心中頓時被懷念這兩個字灌滿著。「就把這當做是個自我小冒險吧,嘿!我也已經不小
了。」蘇卡站起來,拍掉身上的一些灰塵。
她再次把身體伸向衣櫃黑暗處,伸手鬆開覆蓋在那件長袖上的衣服堆,這時房間上半部傳
來鳥語聲,甜美的音符就像是氣味一般逐漸環繞房間內部,她把原本卡在裡頭的長袖拿出
來,雙手分別拎著長袖袖口兩端,對著它甜甜地笑了一下。
「哦哦,有什麼東西我還需要帶著的呢?」
女孩從鮮綠色地板上爬起來,然後繼續環視房間,努力回想父親與母親曾經與蘇卡叮嚀關
於遠行的事項,繼續在偌大的房間內部跑跳著。
公園裡,陽光的溫暖無時無刻穿梭在內部,蘇卡把整理好的行李與背包放在馬車後面的置
物區之後,站在一旁的侍衛指了一下公園被翠綠覆蓋的深處,蘇卡心領神會,用一雙稚嫩
的微笑雙眼看著高大侍衛表示謝意,接著女孩嬌小的身軀就消失在樹叢前方。
「父親。」不遠處的前方一座涼亭內部座了一位年紀略高的男子,背對著蘇卡,若有似無
的點頭與擺動的身體。
男子被這一聲純真的呼喚聲從夢海中喚醒,帶著惺忪的雙眼轉頭看到站在涼亭外面的女兒
。涼亭是個被四周樹林緊緊包圍的人造建築物,終年被茵鬱的林氣覆蓋著,但是陽光依然
會挑選在一天中特定的幾個時間,把光線與溫暖灌入涼亭。
「父親,您剛才是在睡覺嗎?」蘇卡微微歪著頭,左手捧著隨身攜帶的橘黃色包包,詢問
他的父親。
一陣微風吹過來,拾起了一些飄落在上的花瓣與落葉,好幾個月以前,這裡仍然被翠綠充
滿著,如同大衣一般覆蓋在土地上方,這裡是蘇卡的成長地,同時更是她的出生地,翠綠
色延續到今天,更顯得賦有生命與思想,沒錯,就蘇卡的認知當中,這片寬廣的大地就是
她的故鄉,這片大地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傾聽蘇卡的話語,用風聲與樹葉刮擦聲回應,用
鳥語及新鮮土壤氣味附和。蘇卡平時就很喜歡在午餐過後的時光,在森林與平原交界處散
步,花海覆蓋的平原延伸到無盡之處,總是讓所有路過的人駐足,然後把美景盡攬眼眸之
中。
「是啊,我正在等妳啊,妳的媽媽也在等你。」父親溫柔答道,「等了太久忍不住睡意了
,妳知道的。」蘇卡微笑地看著他。
「進來涼亭裡面吧,爸爸想跟妳說說幾句話。」
又是一陣帶有檸檬香的風吹過去。
「爸爸有跟妳訴說過你母親的過去嗎?」他對著嬌弱的女兒說道。
「有喔,幾乎每年都會說過一次,而且好像都是差不多這幾個月份的時候。」女孩靜靜聽
著父親說話。
「她啊,」蘇卡的父親道,「啊,不是,應該要說伊伐雅吧,你母親的真名。」
「嗯嗯。」女孩充滿疑問地看著父親,臉上淡淡的妝讓蘇卡看起來更成熟了一些。
「你母親孕育了這片土地,繁榮了土地上的種種生命,她讓生活在此處的人們抱擁安詳平
和的日子,她也讓天空總是看起來格外清透、格外湛藍,她更讓花朵們的存在終年不會消
逝,總是能夠保持永恆的繽紛,你母親......」父親用那令人感到欣慰的眼神望著女兒。「不
只是你的母親。」
蘇卡再次用那兩水漾的眼眸看著眼前的生父,方才梳理完畢的髮絲伴隨空氣流動而輕微左
右擺動,暮光穿插在其中,眼前的父親好像跟以前的父親感覺上有點不同呢,幸好,蘇卡
很瞭解父親想要對她說的話。「嘿嘿!我知道喔,母親最棒了。」
父親的說話聲聽起來跟往常一樣,沙啞的低沈嗓音總是能撫平人們浮動的心靈。
「當她說,這個大地需要雨水滋潤,這些山脈與稜線渴求被雨水滋養時,烏雲便會開始聚
集,很像是被香甜氣味吸引的小動物們,緊緊靠在一起。」他又說:「接著,你母親接應
了大地的渴望,在上頭澆灌清透的雨水,生命與重生的氣息迴盪在樹林裡,蘇卡。」
「嗯?」
「雨水在地上積累成湖與河流,綿延在土地的表面,無止盡地流到世界盡頭,天上落下的
雨水代表更迭、代表一個時代的終結,也代表著即將開啟下個世代的起始,翻騰的河流帶
走老去的記憶,從天上向大地灌輸嶄新的生命。一個生命階段結束之後,再次復生,再次
降臨大地,很像......很像......」父親似乎很想回憶起過往的事,微皺起眉頭思索著。
「生命洪流!」蘇卡輕快地回答。「您是想要說出這個詞吧!父親。」
一隻賦有湛藍羽色的鵲鳥躍過涼亭的上方,與風共舞著,然後一同迎向森林中的靜謐之氣
。候鳥的咖啡色瞳孔彷彿訴說著來自天空另一端帶來的故事,一陣風把蘇卡的髮絲吹的飄
揚了起來,風環抱起蘇卡,她聽到風聲在耳中迴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