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醉漢喝得正起勁,完全沒有注意有人接近他。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嘿,老兄,你太張揚了。」
那人轉過頭來,見是誰拍他肩膀後,他滿臉醉意地得意笑起來,「是你們啊?舊派的傢伙……就憑你們也想來攔阻我?你們早就已經過時啦、哈哈!」
來相勸的人臉色一變。
醉鬼得意洋洋地張開滿嘴酒精臭味的嘴朝那人大喊:「別忘了我們新派的已經佔上風,獲取德蘭傑的新計畫也是我們功勞、事成之後,老傢伙一掛的,你們就沒有地位啦、準備當我小弟吧、啊哈!」
「你這傢伙!」
那人收回放在他肩上的手,握緊拳頭朝醉鬼的嘴臉狠狠地揍過去。
醉鬼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反擊的力氣都沒有,身體就像人偶那樣朝著力道方向直線撲過去,倒在剛才被他踹倒正準備逃走的服務生身上,又摔成一團。
看到情勢變得更緊張,所有人倒抽一口氣不敢輕易動彈。
「別鬧大了。」
「咋。」
有人低聲在施暴者的耳邊小聲叮嚀,他嘖聲,雖然還在氣頭上,但也只能忿忿地瞪著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醉鬼,動動指關節,只能作罷。
「帶走。」
「是!」
施暴者朝他同夥的人低聲令道,他們應了聲,快步上前去將那個大醉的人從地上拖起來,尾隨著其他人的腳步,在眾目睽睽下離開麥瑞克琳這座酒館。
待那些人走了後,原本鴉雀無聲的酒館漸漸有了交談聲。
也許是除了服務生受點小傷之外,沒有人傷亡,有人大笑著討論剛才發生的緊張事情,不久,整座酒館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地熱鬧起來。
若不是店家幾個面色凝重的服務生整理被鬧事過的髒亂,還真以為剛才發生的事情只是錯覺。
「沒想到就連在這裡都會遇到克迪斯的人……真是冤家路窄。」我聳肩。
「這麥瑞克琳本來就是德蘭傑最大的酒館,克迪斯的人馬也不少,在這裡遇到他們並非難事。」
查普曼仍然盯著門外,直到那些鬧事的人上車消失在視線範圍之中才移開視線,眼神中顯然有些懊悔,似乎恨不得當初衝上前去將那些人一網打盡。
我看出他所想的事情,拍拍他的肩膀,「就算你想逮住他們也得要有證據才行,當初你直接衝出去,可能整件事情就不是他們離開這樣簡單了。」
「……」
查普曼沉默不語。
剛才的鬧劇裡,那些克迪斯的人也無意中透露出將會有大動作,這不就和維爾先前所猜測的一樣?或許從獄友口中得知的「克頓斯里街」會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克頓斯里街』,你知道這地方嗎?」
「曾經掃黃去過那裡幾次……」查普曼沉著臉,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你問這種地方幹嘛?」
「你別誤會。」我趕緊澄清,「還記得上次我和維爾在監獄裡待過一陣子吧?我們在那從犯人口中得到關於克迪斯的情報,似乎跟那條街有點關係。」
經我解釋之後他這才緩和下懷疑的神情,不過似乎正在思考什麼事,鎖起眉頭,雙手交握置於桌上,視線凝結在桌上某個角落上。
「不如就去一趟吧!」
「啊?」
「多說無益,明天一早八點我會在那間酒館前面接你。」
查普曼說完,抓起桌上的鑰匙轉身離開。
還搞不清楚的我愣地眨眼,目送他推開酒館的大門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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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查普曼果真非常準時,一秒不差地出現在赫伊坦館前面。
由於這次不知道克頓斯里街到底在哪,當然是由他開車,我只好認命地繫緊安全帶,心中多念幾次眾神明保佑之後,這才終於上路。
每一秒好像都被拉長,折磨的痛苦使我倍感疲憊。
到達目的地之後,我也已經昏到不成人樣,連腳步都站不穩,只能扶著一旁的電線桿,面朝下對著水溝蓋忍吐,彷彿自己也跟著地球旋轉,就只差那麼一點就真要把早餐全吐出來了。
「看來你的體能不太好,怎麼老是暈車?」
望著我,查普曼長嘆一口氣。
「……你以為是誰害的?」
我眼角瞪了他一眼,咬牙低聲說。
「別再打混了,快走吧。」
「噢!」
查普曼拍了我的背一把,這一掌差點沒有把整個趴在電線桿上的我給推下水溝餵蟲,還好在重要關頭我是勉強穩住了。
下意識看看四周景觀。
乍看下和普通的商店街道沒啥兩樣,只是路人及逛街的人潮沒有很多,但附近的停車格幾乎都是滿的,甚至還有車輛乾脆停在紅線上面等著拖吊。
但當我細看,這才查覺這似平凡的商店和招牌都暗藏春色,有些含蓄暗喻店名表示這是聲色場所,但有些是明目張膽地直接放裸女的人型立牌,甚至還清楚地寫開放時間或是有提供何種服務等。
看那些不堪入目的淫穢字眼還有照片就這樣大辣辣地擺在店門口,我真是為此大開眼界,瞠口結舌地四處觀望。
「我的天啊……這也太誇張了吧?都不怕警察取締?」
「應該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真的取締,也只是無關痛癢的輕罪……刑警在查緝犯罪之前,就已經在抽屜收到好幾疊鈔票的賄賂,不拿還會出事,已經是強制性的官商勾結。」查普曼陰鬱地說著。
「嘿,別這種臉嘛!這樣不但省事還有錢拿欸──」
感覺到一股殺氣,來源是查普曼那盛怒的雙眼,我倏地閉上嘴巴,企圖假裝自己壓根兒沒說過話。
「嘎啊啊啊──!」
一陣女聲尖叫引起我們的注意。
回頭見一名大概十幾來歲的少女從一家店踉蹌衝出來,她神色慌張地放聲尖叫並且不時回頭查看,沒看前方的路就一股腦兒撞在我身上。
「喂,妳是──」
「對不起、請救救我!」
不等我說完,她居然躲在我背後,緊緊地揪住我的衣物,說著聽不懂的語言,黝黑的臉頰上有著閃亮的淚痕。
下一秒,從同一家店裡衝出三名壯漢。
躲在我背後瑟縮的少女一見他們,立刻轉身就逃。
「站住!」
這三名壯漢一見她逃走,立刻追上去,我和查普曼愣地望著這一場上演的追逐戰,直到查普曼也追去,我才回過神趕緊跟上。
沒一會兒的工夫,少女就被逮到了。
「放開我、你們這些壞蛋!嗚……」
少女哭著大聲尖喊掙扎著,路人雖然看見了,卻沒有人敢上前營救,雖然聽不懂語言,但是無論是誰看都能一眼明白,這絕對不是單純的父親抓逃家女兒的親情戲碼。
「怎麼回事?」
查普曼繃著臉,上前擋住這三名壯漢的去路。
壯漢們上下打量他一眼,表情顯然不太高興。
原以為會有場衝突上演,沒想到其中一人站出來,一改剛才兇神惡煞的臉,露出親切的商業微笑,一口流利的英語,「這是我們家不乖的孩子,才來兩天居然就想回家了,好險我們及時把她找回來……並不是什麼事件,請不用擔心。」
這說詞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覺得可疑。
查普曼蹙眉,緊抿著嘴唇,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這個人。
也許是察覺到查普曼似乎不是那種好打發的人,那男子笑著說,「這樣吧,不如你們到我們店裡坐坐,今天就特別優惠你們七折怎樣?」
「我才──」
「好啊、就這麼辦!」
看查普曼這不會看人臉色的傢伙差點就要一口回絕能正大光明進入店裡的好機會,我趕緊上前擋在他面前,爽快地替他回答。
「把她抬進去,再逃就打斷她的腿。」
「是!」
那男子對後面的兩名壯漢冷聲發號施令,他們聞聲點頭,挾持著少女,不顧她如何反抗爭扎,硬是將她塞入有著金髮辣妹人形立牌的店內。
窗邊,少女淚盈盈的雙眼望著我們,似乎無聲在和我們求救。
攔住差點就要衝去救她的查普曼,要他沉住氣,先好好收集情報,看這家店到底藏了些什麼秘密,我們尾隨著男子進入名為「天使愛侶」的旅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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