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一:食夢者
1.
「喂,快叫你們店裡最漂亮的妹子出來!聽到沒有?」
男子的粗曠的吆喝與其說是命令,更像是一種威脅。
「那個……老爺,我們這裡不是那種店……」
在畏畏縮縮的店員群當中,一名看起來相當精練的男子弱氣地出聲提醒,但那種態度卻反過來令對方變本加厲。
「喂喂,你們這是在看不起我大哥嗎?」
「不,絕對沒有這回事!」
「那為什麼還不快點動作?快把妹子叫出來!」
眾人皆做出為難的表情。
不,首先要先知道,這裡可是執事咖啡廳喔?
清一色穿著優雅執事服的帥氣男子,一反那華麗的身姿,紛紛帶著蒼白的臉色交頭接耳,最後他們還是把視線轉回那名唯一敢發話的店員,那人的臉尤其死白,神情相當地慌亂。
「……不好意思,請您再稍等一下!」
眾店員跟著他鞠躬道歉,接著一同退回內場。
在內場作菜的男性們見到他們推開門之後的凝重表情,氣氛便不約而同地被渲染。
整個內場除了外邊傳來的雜音外,幾乎完全被寂靜給吞沒,緊繃得令人難以呼吸。
外面的幾名男子是最近在街尾崛起的混混,藉著灰色地帶的地下組織之「灰羽」之名,開始了明目張膽的燒殺擄掠,隔壁街的數家店是怎麼在反抗後被「處理」掉,打工的執事們基本上都略有耳聞。
雖然僅僅只是略有耳聞的程度,但正因為如此,才會有多餘的想像及恐懼。
理智被恐懼給吞噬的眾人,又陷入這如泥沼一般令人不快的氣氛中。
這份靜謐,使人窒息。
直到,清脆的切菜聲,無預警地將其掩蓋過去。
眾人回頭一看,一名灰髮的青年男子在流理臺旁,模樣慵懶地處理著食物。
男子的黑眼毫無生氣,腐爛得像是死魚眼一樣。
眼睛下方的眼袋跟黑眼圈,又令他的形象大大地扣分。
「呃,那個……新人!你叫什麼名字?」
領頭的男子想對這毫無緊張感的新手狠狠訓斥一翻。
在他身旁的眾人也帶著看好戲的表情看了過去。
「唔……誒?我嗎?」
在切菜的青年男子的聲音相當混濁,彷彿還沒睡飽一樣。
停止切菜把正面轉像眾人的他看起來更加頹廢,臉色蒼白地像個死人。
「沒錯!就是你,名字呢?」
「……愁眠。」
「愁眠?這什麼怪名字啊……」男子蹙眉,「算了,你知道我們在煩惱嗎?哈?這樣忽視這些難題,自己一個人逃避,這樣不是很可恥嗎?」
「不……還有客人的餐點還沒上,我只是……」
「唉,所以我才說新人就是這樣。」
「就是說啊!」
「店長,快好好教訓他!」
「對啊對啊!」
在店員一反優雅形象的叫囂之下,被稱為店長的男子做出了猙獰的笑容。
一瞬間,他像是靈光一閃般,使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險惡。
「吶,菜就讓我來切,我交給你個工作……」
※
「老爺,可以請您出去嗎?」
「哈?你剛才說什麼?」
對店員說完狠話後便翹著二郎腿在座位上等待的男子們,本來已經忍無可忍,打算一股作氣衝進內場,把店砸個稀巴爛之後了事。
但這名在臨界點跑出來的白目店員,似乎是想成為他們拳頭的下酒菜。
這不是很剛好嗎?領頭的男子這樣想著,開懷的笑容彷彿是終於掠奪到生肉的餓狼。
「我只是要求你們帶個妹子來服侍我,為什麼卻跑出個白目的小毛頭啊?哈?」
男子揪著那名店員的領子,毫無點綴及配件的白襯衫被拉得皺了起來。
「……我們店裡沒有女孩子喔?老爺。」
店員的形容凌亂,在雜亂的頭髮下透出的左眼黯淡無光。
「還是說,您比較喜歡賞菊呢?這種服務,我倒是……」
「賞、賞菊?」
「大哥,他的意思……」
經過片刻的交頭接耳,恍然大悟的男子勃然大怒,面紅耳赤地開口吼道:
「你這渾蛋,竟然敢這樣戲弄本大爺!」
「呃,老爺,您確定不需要這種服務嗎?」
店員那彷彿要睡著一般的聲音中,帶了點豁出去的感覺。
「不需要!」
粗曠男子一邊怒吼著,一邊朝著店員揮拳。
那名店員對快速的飛拳毫無招架之力,迅速被擊飛,並趴倒在地。
男子像是還未洩氣般,大步走到倒地的男子前,用力地踐踏他的頭。
「喂!起來啊!不會這樣就倒了吧?真弱啊……」
「咳咳,老爺,原來您比較喜歡這樣的Play,雖然店裡沒有提供,但我……」
「吼啊!你這渾蛋,我要把你打到連話都說不出口!」
粗曠男子一聲下令,眾人便不約而同為在那名店員的周圍,紛紛對他暴力相向。
店員對這種對待則不吭一聲地接受,並且維持著那帶著倦怠感的商業笑容。
※
暴力就像毒品一樣,以宣洩、不得已做為藉口,才得以放肆地享受。
一但嚐到那甜美的果實,人們便無法脫離,只能為滿足自己而繼續。
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一切情感寄託於暴力之上。
彷彿一拳一腳間,都蘊含著思念。
事實上卻空無一物。
彷彿,僅僅只是彷彿。
※
被可悲的彷彿所侵蝕,遍體麟傷的青年店員,就像是現實的寫照般,狼狽地癱軟在地上。
臉上仍掛著那種令人不悅的笑容。
那些對他進行所謂暴力制裁的男子們,紛紛對他作出厭惡的表情,狠狠踹了幾腳,面帶鄙視地離去了,臨走前不忘對他吐口口水,只差沒撒泡尿了。
真的曾經被尿過的他,帶著些許慶幸的表情,勉強站起身來。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在眾人得瞠目結舌之下,一拐一拐地走回內場。
※
「……請問,為什麼我會被開除呢?」
「……表現不良、態度不佳,外加上客人不悅地離開。」
店長有些作嘔地盯著眼前的青年男子看。
「你連這種工作都做不好,要我們怎麼用你?」
「可是……工作內容,不是要我應付那些鬧事的客人嗎?」
「沒錯啊,所謂的應付,就是要他們安靜下來用餐,可不是把客人趕走!」
「這……」
其實這名叫做「愁眠」的青男男子說的沒錯,店長一開始就希望能夠把那些鬧事的人趕走,但他所想的,可不是那種極端的方式。
愁眠那種低姿態,已經無法稱為敬業精神,而該稱為沒有自尊了。
那種行為,令店長感到不齒、不屑,更多的是滿滿的噁心。
愁眠在剛才,即使被肢體毆打、言語侮辱,黑色眼瞳中仍帶著那令人不悅的笑意。
彷彿這一切的痛苦他都不在乎,最重要的僅僅只有維持著那張笑臉。
這種感覺相當不詳,使人畏懼、作嘔,並想遠離他。
因此店長決定,不論結果如何,他都想把愁眠踢出這家店。
愁眠雖然救了店面,卻也害了自己。
況且,留下這種明顯身為受害者的店員,對他們也沒好處。
那些流氓也明顯盯上他了,最好還是離他遠一點。
這就是最保險的做法。
將一切罪惡、痛楚集中到一人身上,並予以剷除。
店長對自己的決定感到自滿。
「請你離開吧。」店長如此對他說,並在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
時間將近午夜,此時正是灰色地帶正熱鬧的時候。
夜風忽視人群的喧囂,在大樓屋頂颳起了一首哀怨的詠嘆調。
月色當空,冷咧地像是一把冰刀,用月光向人們的心臟問候。
心情像是真的被刀捅過的愁眠,雙腳跨在欄杆外圍,愜意地坐在大樓樓頂。
把染血又皺掉的白襯衫換掉,他穿上了灰色的襯衫和黑色的牛仔褲。
外邊在披上一件深色的風衣,在冷風中飄蕩著無語和寂寥。
他望著夜景,心跳也同時沉靜下來。
噗通、噗通……
啊,多麼似曾相識的聲音啊。
在無聲的夜晚中,無人相伴的他,永遠認得這個聲音。
「又被開除了呢。」他困擾地撓著頭,「我覺得我做得不錯啊……」
由於想破頭都無法知曉被開除的理由,愁眠輕輕嘆了口氣。
這口氣彷彿也隨著睏意、煩惱,一同飄往了遠方。
浮雲緩緩飄動,將皎潔白月輕柔地隱藏住。
光亮劇減,四周漸漸暗了下來。
在無燈的大樓上,只有那隻黑色的左眼,反射著不知名的光線,閃閃發亮著。
「應該有不少人睡了吧?」
他撓了撓略長的灰髮,喃喃自語著。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作夢呢?」
「啊啊,好不想作夢啊……」
他眨了眨無神的黑瞳,緩緩訴說著。
輕盈的話語,很快地飄散在漆黑長夜中。
「希望大家快快睡著,讓我們……在夢中相見吧。」
後記:
廢人食夢者愁眠的悲慘登場!
我個人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不知道大家滿不滿意。
雖然完全沒有提到能力方面,
但廢柴的個性倒是一覽無遺。
如果公會方面不能接受,
我會在近日內發下1-2。
關於如何撰寫我有自己的一番想法,
完整設定後再公布吧。(笑
※關於本創作,希望大家可以多多討論指教。
※此創作之版權由小弟「煉則」和主辦方「夜暮之曲」所有,未經許可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