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才剛出隧道,夏季的陽光便透過扶疏交雜的枝葉間漫射而入,使我反射性的閉上了眼睛。
時值八月中旬的夏日午後,儘管暑假已經漸入尾聲,但炙熱的陽光與不絕於耳的蟬鳴聲,卻一再證明暑氣尚未有消退的跡象。
我天生體弱多病,不過還沒有到照個太陽就以致昏厥的地步;在為期兩個月左右的暑假裡,我有將近一半的時間都受苦夏所擾。雖然這稱得上算是老毛病,而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相當討厭夏天。
汽車快速駛過田野,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幅員遼闊、無邊無際的金黃色向日葵花海。
正如它的別名太陽花一般,花序皆往向陽處生長,花朵於高大挺拔的青翠莖幹上燦爛綻放。
由成千上萬枝向日葵鋪織而成的壯觀景象,這是在我原本所居住的大都市所無法欣賞的絕佳景致。
「還有多久才會到?」
「就快到了,大概還有十分鐘左右。怎麼,暈車了嗎?」
「不,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不了這麼長時間照射日光而已。」
我的母親出於工作因素,經常要到國外出差,每次一待就是一年要不好幾個月。親戚們有鑒於我的健康狀況,認為我缺乏一個人獨立生活的能力,因此便將我交給在鄉下的外公外婆代為照顧;而兩老的年事已高,彼此也有個照應。
「你們都市長大的小孩就是這樣,每天把自己窩在家裡也不怕悶出病來,好不容易出去曬的太陽又嫌怕熱。更何況你的身體那麼虛,不好好鍛鍊一下可不行。」
「煩死了……知道啦!」
阿姨對我說教道。她右手駕駛著方向盤左手卻夾著菸,雖然我告訴她很多次開車要專心,就算要抽菸也請務必把車窗搖下來,不然整台車子呈密閉空間又飄散著濃厚的菸味,我可不希望被二手菸給活活嗆死。
為了轉換心情,我將車內的空調轉到最大,整個人癱坐在座位上,用斜眼的餘光瞥視車外的風景。
「這片向日葵花田也未免太大了吧……」
原本以為鄉下都是鳥不生蛋的地方,現在看來好像也沒這麼糟嘛!
我因為前一天晚上忙著整理行李,再加上暑假養成日夜顛倒的不良作息的緣故,現在可說是睏得要命;正當我的意識將要隨著窗外的向日葵花海漸漸離去時,一道與金黃色格格不入的雪白色人影,剎那間切入了我的視線。
儘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但我可以明顯看出那人的特徵:站在向日葵花田前的是一名少女,她穿著一身純白色的無袖洋裝,有著一頭柔順的小麥色長髮,頭上還戴著遮陽的草帽,帽子上還有小白花之類的東西作為裝飾。
少女看起來氣質非凡,像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然而更令我在意的是:
「她剛才,是在對我笑嗎?」
雖然不能明顯斷定,但是當車子經過她的那一刻,我貌似看見了她對車子裡的我施展笑顏;那是我見過最耀眼的微笑,落落大方且親切可人,保持少女整體氣質的含蓄卻不失典雅大方。使我在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喂,已經到喽……睡著了嗎?」
「託妳那陣猛烈殺車的福,現在我已經全醒了。」
「是嗎?那就好。」
「好是好在哪裡啊!」
我從後車廂內取出行李,基本上沒有太多東西,大多是換洗衣物和零星的隨身雜物,因為經常搬家的關係所以我儘量將行李壓縮到最小包。
「東西意外的少嘛。」
「簡單俐落比較方便,我不喜歡拖泥帶水的。」
「這麼講求效率,簡直就和軍人一樣。」
「吵死了!要妳管。」
依舊是萬里無雲的天氣,和我小時候的記憶一模一樣。
大約就在七、八年前,由於家裡出了一點變故,當時年紀尚處於懵懂的我也曾被安置在外婆家一段時間;由於只有短短的幾個月,所以那時發生的很多事情現在大部分也都不記得了。
外公家是傳統的三合院式建築,他本人算是務農的第一代。儘管近年來房舍周圍的田地逐漸被改建,但仍沒有改變他下田工作的習慣,依舊是過著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所以身體還算健康,起碼比我還好。
「記得有空的話要多幫外公外婆的忙,以你原本高中的成績在這裡讀書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壓力。」
「這種事不需要妳特地吩咐,而且我並不打算在這個鄉下地方混上兩年……」
我的話說到這裡就停止了,理由非常的簡單,因為我的棲身之所除了這裡之外,還能夠上哪去呢?
「不打算在這個鄉下地方混上兩年?也不想想你現在的立場,難道你要回到你繼父住的地方……」
「別說了!」
這是我最不想聽到的人的名字,對我而言我沒有父親,我的父親早在八年前就因病過世了。
「不要再提起那個人,我不想知道關於他的一切。」
「雖然這樣,但他好歹也是你媽媽的……」
「一點也沒錯,他是我母親的丈夫,是她再婚的老公;不過僅止於此而已,我是不會承認他的。」
我的語氣帶有明顯的憤怒,提著行李的雙手握成拳狀並微微顫抖著;看到我的情緒開始不穩,阿姨也不再提起,點起一根煙並靠在車子旁繼續吞雲吐霧。
「要是金錢上有什麼困難的話就來找我吧,你那邊應該有我的電話吧?」
「……」
我點頭表示肯定,接著拿起行李、頭也不回的往三合院走去。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我突然想起了那個站在向日葵田前的女孩,以及她那如陽光般的百分百笑容。
她是個美麗的女孩。
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也是我僅存的記憶裡唯一的形象。
就在離外公家大約一百多公尺處,有一條清澈無比的小河;當下午的夕陽灑落至河堤邊上時,橘紅色的光輝映照在河面上閃閃發亮,波光粼粼宛若璀璨的碎鑽,照看上去尤是美麗動人。
小時候住在外公家的那段期間,這裡是我最常光顧的地方。
此片景色美得不可言喻,常常使我流連忘返、佇足徘徊許久。
這天與平常一樣,我特地選在下午的時間前往此地。
夏天的夕陽來得比較慢,陽光也比較刺眼。我吸吐著悶熱的空氣,快步走到河提邊。
我站在河堤上,抬頭仰望被晚霞所浸漬的天空。
廣大無邊際的穹蒼橘得發紅,襯托著幾隻零星的烏鴉歸巢的身影;透著一絲絲細雲的光與影相互交疊,和小河融合成一幅如詩如畫的景緻,一路迤邐到天邊,尺幅千里。
「無論看幾遍還是這麼令人著迷。」心中不由得興起這樣的感嘆。
當我正閉起雙眼,以全身的毛細孔去感知這個世界的時候,耳邊忽然聽見了與無懈可擊的暮色相衝突的不和諧聲音:一個女孩的哭泣聲。
女孩的啜泣聲越聽越清晰,似乎就在這個附近。於是我睜開眼睛,來回掃視著河堤與河邊的草原,確實看見有一個留著淡棕色長髮、穿著無袖洋裝的女孩,雙手環抱小腿、屈膝坐在河堤上。
接著我躡起腳尖,以儘量不發出聲音的腳步接近這個女孩。由於她的臉埋入自己的膝蓋中使我無法看見她的面容,不過年幼的我仍是抱持著好奇心,試著去與她接觸。
「那個……妳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很痛嗎?要不要我幫忙?」
我試探性的進行發問,由於對方一點動靜也沒有,所以我拋出的一堆疑問句就像打水鏢失敗的小石頭,一一扔進了小河裡。
「嗯……?」
看樣子是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女孩慢慢地抬起頭,用那淚眼汪汪的深褐色雙眸注視著我。
乍看之下與我年齡相仿,有一臉精緻的五官。
被人這麼仔細的看著的我頓時間感到異常彆扭,尤其是被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直盯著看,實在令人好不害羞。
「你幹嘛一直扭動著身體啊……感覺好噁心。」
「什麼好噁心!妳才是吧,一直猛盯著人家看也不說話。被漂亮的女生看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耶。」
慘啦!不小心脫口說出了真心話,這樣會被對方當成是變態的。
我戒慎恐懼的等待女孩的反應,只見她眨了眨眼睛、轉過頭去並將雙腿伸直,且用雙手撐在身體的後面。
「我很漂亮,是嗎……?噗——嗚哈哈哈哈!」
女孩忍不住用手摀著嘴笑,雙腳像緩慢打水般交錯的一上一下擺動著。
她不只是漂亮,簡直就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存在。
我終於明白為何當初被美麗的晚霞所感動時,心中卻掀起了一股莫名的躁動,認為這還不是天底下最美的東西;每當一來到河堤時便會有這樣的感觸,這下子全都明白了。
原來最美麗的東西,其實就是「人」啊!
「你怎麼了?怎麼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沒有,沒什麼。不過話說回來,妳剛剛到底是為什麼會哭成這樣呢?」
「……因為我的爸爸和媽媽要離婚了,他們原本感情很要好的……都是咲!都是咲的錯,要不是咲不乖的話,爸爸和媽媽他們也不會……嗚嗚~」
「啊嗄!怎麼又哭起來了呢?不要哭了啦……呃——啊啊,對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我從口袋中掏出幾粒水滴狀的物體。
「來,這個給妳,不要再哭了好嗎?」
我將那個水滴型物體交到女孩的手上,女孩立刻停止了哭泣,並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手掌上的那幾粒東西。
「這個是……向日葵的種子?」
雖然仍帶點青色而且比一般的向日葵種子還小顆,畢竟這是我直接從盛開的向日葵上拔下來的;後來我才知道,平常市面上販賣的向日葵種子都是等到整朵花凋謝後,花心的部分會慢慢膨大,採收下來才會有的樣子。
「沒錯,就在離我外公家的田地旁邊不遠,有一戶很大的地主,他們家種植了一大片的向日葵花海;現在正是盛開的季節,站在高處上看很大一片,非常的壯觀喔!」
「非常的壯觀?」
「嗯,妳的名字叫做咲對吧!咲,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去看向日葵吧!小咲也喜歡向日葵嗎?」
「嗯!小咲最喜歡了。」
「那好,就這麼約定喽,我們來打勾勾。就約明天好了,妳能來赴約嗎?」
「當然,小咲一定會去的!」
於是就在夕陽完全褪去之前,我們彼此用小指打了勾勾,滿心期待著明天的約會……
好久沒有作這樣的夢了。
我早在鬧鐘鈴響的前十秒左右起床,醒來後的我將鬧鈴按掉。鬧鐘指針上的時間顯示為六點半。
早晨的朝氣透過門縫與特殊設計的窗櫺流通而入,使房間達到通風的效果,讓住在裡面的人不至於感到躁熱難耐。
我在床上坐起身子,回想起剛才所作的夢。
腦海裡仍留存著那個夢的餘韻;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如果要把時間回推到八年前的話,那年我與夢裡的女孩大概都是七、八歲大的孩子,對於記憶的認知依舊是停留在模模糊糊的狀態。
「為什麼……直到現在我還是會作著這樣的夢呢?」
在那之後的隔天,我們確實一起欣賞了美麗的向日葵花田,當時她臉上浮現的幸福笑容至今仍烙印在我的心底,不曾消失。
自從我們結識後數來一個多月的日子裡,我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玩耍,一同分享彼此的喜悅。與她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是我有記憶以來最快樂的歲月。
不料這分喜悅並沒有延續多久;當初我會暫居在外公家,是因為適逢父親的猝逝,母親和親戚們為了料理父親的後事,所以才將年幼不懂事的我從一團亂的家中支開;而當這些後事都處理到了一個段落後,也是我該回去的日子到了。
「你一定……還要再回到這裡來喔,我會等著你的!」
這是我在臨走之前,她對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起初回到北部的家時,我每天總是惦記著她。那時我們既沒有電話,也沒有彼此的住址,甚至沒能留下任何聯絡方式;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對她的印象除了模糊的外貌和名字外,已經記不起其他關於小咲的所有事情了。
想到這裡,一股無奈的哀傷不禁從心中油然而生。曾經如此珍視的人,還在她面前許下一定會回來的約定;而今卻只有在夢裡才會想起她。
難道人的感情……就當真是如此脆弱的嗎?
夾雜著複雜情緒的我現在非常亢奮,若要是問為什麼的話,老實講我也不是很清楚;明明想忘但又忘不掉,想要連繫她、和她說說話卻也做不到。魂牽夢縈的記憶片段猶如走馬燈一般不停地在內心繚繞,其鬱悶程度使我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還是出去外面透透氣吧!」
於是我吃完外婆做的早飯,便挑一件輕便透氣的T恤穿上,循著三合院外的田間小路,往原野的另一頭走去。
「這一帶的田地還真多,雖然大部分都變成非傳統的園藝農業,但聽說要是田地被閒置的話好像會被罰錢的樣子。」
從田地的規模來看,大概就可以推敲出昔日這裡繁榮過的景象。想像一下這裡曾經全部都是稻田的壯觀情景,田裡的老爺爺老婆婆們皆忙於農事,無論是頂著滾燙火辣的烈日還是狂風暴雨的颱風,他們仍舊辛勤工作,拚命生活著。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只曉得自己一直筆直地往前方走;天氣開始漸漸轉熱,喉嚨早就乾渴不已,眼前的畫面出現模糊晃動的狀態,看來我真的走了很長一段距離。
夏日的太陽無情地在頭頂上烤著,我的步伐終於因感到吃力而開始顯得不穩,然後就在自覺要倒下去的那一刻,從前方無法直視的刺眼陽光中,我看見了某個物體的影子。
那個影子慢慢在視野中清晰起來,當細微的散光完全褪去時,我終於清楚看見了那樣東西。
「那原來是棵樹啊。」
類似榕樹的木本植物出現在我的眼前,其濃密的樹枝與綠葉形成一個密不透光的綠頂,是個極為良好的遮蔭場所。
見到樹蔭的我立刻趨之如歸,用盡身體全身所有的力氣跑到那棵大樹下;樹蔭底下吹來陣陣涼風,果真是清爽宜人。
使盡力氣的我把上半身靠在樹幹上,下半身直躺在枝葉遮避的樹蔭下,原本只是想休息一回兒,卻又不知不覺間墜入了夢鄉……
……
…………
……怎麼回事?
我的意識處在半朦朧狀況,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說真的我搞不清楚。
只知道天氣似乎變得較為涼爽且不再悶熱,由秋風所括起的大風吹動著草木枝葉,發出此起彼落的窸窣聲。
大樹周圍的田野也不是我熟悉的景象;原本只栽種著蕃茄和蔬菜等簡單作物的農田,轉眼間竟成了一片片金黃閃亮的向日葵花田。
「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終於醒了嗎?」
原來在我的旁邊還有別人,但這並不是最令我感到驚訝的理由,而是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與我搭話的那個聲音我絕對不會搞錯,那正是我記憶中小時候的那名女孩小咲!
是我找到她了嗎?不對,這個聲音與昔日的小咲一模一樣,難不成是我穿越時空,來到了過去嗎?
我將視線轉向聲音的來源,說話的人正是八年前的那個女孩。
「我……剛剛怎麼了?」
我試探性的進行發問,同時瞄到了自己的手……奇怪?這個手掌版型怎麼看都不是我的,也未免太小了吧!
該不會……是我的人格回到了八年前的我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難怪我的腳一直搆不著樹蔭的邊邊。
「你都忘記了嗎?我們兩個原本在那裡玩捉迷藏,結果你說有點累所以先休息一下。是中暑了嗎?秋天會患中暑的人也只有你了吧!」
「等等,妳別靠得那麼近啦!」
看來是擔心我的身體,小咲將自己的額頭貼在我的額頭上,打算量量看我的體溫是否有升高的跡象。
不過就在她的額頭靠過來時,我也同時感受到她的體溫,還有她那吐吶空氣的呼吸聲,以及柔順的髮絲刺著鼻頭和嘴巴時,那種難以名狀的微妙感覺。
「嗯,應該是沒有中暑,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是妳擔心過頭了啦!」
我儘量將身體坐直,之前的不適感早已一掃而空;這副身體在協調適應上也沒有太大的問題。果然這就是小時候的我啊!
我望向不遠處的向日葵花田,即使花期還沒過,但是從花的莖幹與花瓣來看,卻少了它原本應有的幾分姿色。
「再美麗的花都會有凋零的時候。我很喜歡向日葵,因為它總是面朝陽光而且高大挺拔,我自己則會將它解釋成永遠保持希望與笑容,以及強大不易摧折的表現。」
或許以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要理解這些可能會有一定的困難,不過我並不打算改變我的用詞,也不想多做解釋。這大概是因為這些話對我來說講給誰聽都不重要,這就是說給我自己聽的;也可能是……我想講給與我同齡、想見卻見不到的小咲說的。
「這樣啊!原來如此,和小咲一樣呢,喜歡向日葵。」
彷彿像是能夠明白我的話,女孩站起身來背過我。微風吹過她的髮梢,未束上任何髮帶的髮絲翩然揚起,她以手指將吹亂的部分撥弄到耳朵後方,看起來韻味十足。
「但是……小咲的向日葵在意義上和你有一點不一樣。」
小咲注視著黃昏的向日葵,灑落在她身上的暮色十分閃亮,有如水底浮躍的金光,在橘黃色花海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耀眼。
「小咲從女孩變成少女,一直以來心意都不曾變過;千頭萬緒的思念無論化作言語、形諸文字、編織成曲抑或轉變為行動,都無法將它消除。這分思念已是花海中的一朵朵向日葵,被寄予了無限的祝福及盼望;即便不知你身在何方,她每天仍舊會在約定好的那個地方,等待著你的歸來。」
「妳不是……小咲嗎?那妳是什麼人?」
針對我的問題,她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在花田前走了幾步,然後繼續地說下去。
「即使這裡的向日葵全部都凋謝了,但只要有向日葵的地方,就是小咲所在的地方。這是她深埋於心中多年的小小願望,為的就是希望你不要忘記她;而當思念終於有一天超越了現實的束縛,能夠實現少女一個小小的願望,那答案永遠都只會有一個:就是再一次見到你。」
就在這個時刻,有著小咲模樣的少女轉過頭來,這時的她已是我所不熟悉的長大後的面貌。
霎時間,一陣強風括了過來,其強度使她不只又順了順頭髮,還用另一隻手將洋裝壓住以免飛掀起來。
「妳說的我全都明白了,不過可以告訴我……妳到底是什麼人嗎?為什麼變成小咲的樣子!」
風大的程度超乎我的想像,我聲嘶力竭地說出這些話,好讓我的聲音不會受到風壓的緣故而四處飛散。
此時此刻,少女的身體發著微弱的光芒,從腳部開始逐漸化作閃爍的金色粒子,且速度越來越快,沒幾下功夫就消失到只剩下頭部和胸部的範圍。
「你問我嗎?我是小咲由思念所產生的獨立個體,一般人們稱我為……『希望』。」
轉瞬間,少女已完全化作光粒並慢慢消失,我也有如從一場大夢之中清醒過來。
「這裡是……我的房間?」
醒來的我躺在床上,所見之物就和今天早上起床時看到的景物一樣,老舊的木門與形狀特殊的窗櫺,還有略感涼爽的空氣,只有時間是顯示在下午五點整。
「這到底是……啊痛痛痛痛痛!」
想從床上起來思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卻被一陣劇烈的頭痛給嚇到整個人彈了起來。
「好、好,讓我仔細思考一下剛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我要冷靜……奇怪?這個是……」
就在我被汗水悶熱的掌心上,有幾粒向日葵種子放在上頭;我並沒有把這些種子放在身邊的印象,可見事情應該沒有這麼單純。
我扶著腦袋開始深思:向日葵的意義、一直以來心意都不曾變過、等待我的歸來、不要忘記小咲、小小的願望……線索,是哪個?
「即便不知你身在何方,她每天仍舊會在約定好的那個地方,等待著你的歸來。」
我的腦袋忽然靈光一現,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所有的答案都在那句話裡面!
緊握著那幾粒種子,我不管痛到快要炸裂開來的腦袋,只是穿上鞋子拔腿狂奔,至於目的地,那根本不用說。
「『約定好的那個地方』,就只有那裡了。」
我在和小咲離別時,並沒有約定將來要在哪兒碰面,不過我就是知道她所指的那個地方。
我快步的跑著,與小咲感受著相同的默契。
她一定,就在那個地方。
跑了一段時間,最後終於停下了腳步。
我正站在以前最喜歡的那的河堤上。
夕陽閃爍著餘暉的美景依舊,波光鮮亮的小河也沒變;唯一只有一個地方變了。
「真是美麗的向日葵!」
起初只有長著雜草的河堤下道路,現在種滿了一大片無邊無際的向日葵,把原本單調無味的河堤織成一匹高級的錦繡彩緞,綿延了數百公尺。
而我還來不及讚美這匹精緻無比的錦緞,就被眼前的震撼景象嚇到說不出話來。
僅僅距離我幾步之遙的河堤上,有著一位戴著遮陽草帽、穿著雪白色的無袖洋裝,以及與記憶相符的小麥色長髮,舉止儀態落落大方的美少女,手中拿著一枝比自己的身高還要長的向日葵,對著我綻放笑容。
「小咲……最喜歡向日葵了!」
我再也不要玩每月的趕稿壓線了,差點就要變成下個月了
必須得強迫自己寫些東西才行,不然腦子會長霉的
老實說這個靈感是源自於我同公會的某個成員,是誰我就不說了
(塔客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