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隻紙鶴的祈願 (III)
到頭來，第一個願望的進展還是零。
因為一直在思考柳依和芊芊的問題，小桐始終睡不太著，難得失了眠，決定乾脆去買個消夜來吃，路途中想起一些事情。
最近的大事，就屬柳依的媽媽過世，也是他和柳伊能初步和解的契機。自那之後，柳依不再像過往那樣、對青梅竹馬抱持敵意，並主動釋出善意，現在才能有和平的同居生活。
即便如此，升上大學後的小桐不是每個禮拜都會回去，他跟柳依始終有段距離。他甚至以為柳依已經走出喪母的痛苦，能好好過日子了，即便她的未來充滿困難，也能順利活下去。
才發現錯得離譜，她一定將悲傷吞在心底、並且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直到悶出了毛病，會跟好朋友吵架，也許就跟無法調整自己的心理狀態有關。這麼說來，難怪莉莉會語重心長解釋，柳依需要安靜的休息。
這青梅竹馬，從小到大的個性幾乎沒改變，一直在勉強自己。小桐並不願去想像，柳依低著頭、強忍寂寞的神情。
但莉莉為何降生到這世上呢？小桐依舊不明白，這中間柳依藏了更多秘密，雖說她能將繪畫轉換成活物，一開始小桐確實吃驚，久了到覺得還好。實際上小桐也不認為這能力能帶給柳依什麼好處，而且他一再想起童年時青梅竹馬收集的那叢四葉幸運草。
所謂的幸運，是不可能描繪並創造出來的吧。
見到今天柳依的表現，恐怕將女孩放在他身邊，並且想辦法治療她的心靈，大概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換個角度想，他更該感到幸福吧，至少青梅竹馬願意依靠他，一步一步慢慢來，未來還有拉近兩人距離的機會。那也不急著趕她走，雖說如此，還是得想辦法讓兩人和好才行。
於是，做出結論的小桐走出住宅區巷道，來到一條四線大馬路。出門前時間已經接近一點，現在昏暗的大街上除了超商亮著燈、還有一家永和豆漿店會開到很晚，一想到此，他的肚子立刻發出咕嚕咕嚕叫的聲音，同時發現了一件趣事。
「這隻蝴蝶……」
一走在昏暗的街道，小桐才發現在他身邊飛舞著一隻藍蝴蝶，散發黯淡的藍光鱗粉，好像是幾天前柳依放出的那隻──男孩仔細思考，其實這幾天在學校或去別的地方，似乎有見過牠的身影，只是相當不起眼、默默躲在某個地方，原本還以為這隻蝴蝶就直接飛走了。
因此現在突然冒出頭來，不得不認為有個詭異的緣由，小桐笑著開口。
「妳該不會在跟蹤我吧？想告訴我妳的主人肚子餓了？」
雖然蝴蝶不會開口，小桐神奇的直覺又發揮了功效，抱著多吃一份也不吃虧的心態，他多裝了一份燒餅豆漿。
回到套房的門前，轉身看過去，那隻藍蝴蝶又不見了，小桐搔了搔頭，還是不太明白蝴蝶存在的意義。
一進入房間，柳依果然就坐在床緣，盯著他手上的塑膠袋。
「抱歉，好像吵到妳了。」當成不知道吧，小桐開口。
「沒有。」
但穿著短袖圓點睡衣長褲的柳依臉色看起來很差，回話也顯出低落。一起吃消夜吧，小桐將多出來那份燒餅給她，女孩沒多說什麼，懶散抬起手、抓起來直接咬。
才吃了幾口就放下來，看一眼在窗臺的貓窩上睡覺的橘子、再望向打開電腦逛bbs的小桐，猶豫一下，還是選擇開口了。
「小桐，要怎麼做，芊芊才會原諒我？」
「誰知道，妳們是發生什麼事呢。」繼續盯著螢幕上的網頁，裝出無情無義的模樣。
「我──說不出口。」她突然紅了雙頰，不好意思講下去。
雖然想唸一下任性的柳依，但看青梅竹馬的情緒低落成這樣，小桐是不會再偷推她一把、讓她跌倒了，沒必要做落井下石的動作。
只是小桐不免會想，要怎麼做妳才願意原諒我呢？站在妳的角度，妳會接受我的道歉嗎？這也是他想知道的事情呀。
「做些實際的舉動來挽救友誼吧，妳不能再退縮了，這樣只會放掉更多機會。」
「要主動一點，不管是妳還是芊芊，要有一方釋出善意。」
不然會像我躊躇不前，男孩想。
「比方說？」柳依歪了歪頭，她是明白的，但確切要怎麼做，卻沒有方向。
那就隨便舉個例子給柳依好了，小桐思索一下便開口：「例如說，給對方一個擁抱，我想學妹會感受到妳的誠意。」
於是柳依就從後面靠上來，雙手環住小桐的脖子。
「像這樣？」
「哪有從背後抱住，連臉都看不到。」這下小桐只能想辦法將注意力放在螢幕上了，掩飾自己的慌張。
「我又不是要跟你和解，幹嘛要理會你的感想。」
「如果我是你的朋友，大概會覺得很沒有誠意吧、不管是動作亦或語氣，就一副找架吵的態度呀。」今天柳依跟芊芊的對談，確實給小桐這種感受。
不過，好朋友也不會做這──像是戀人的動作才對，原本就是小桐隨便提提，一半愚弄柳依的心態。才想到這邊，小桐頭就被敲了一下，不怎麼痛。
「去死！」
軟綿綿的觸感消失了，小桐偷偷瞥了一眼，柳依躺在床上、將臉埋進橘子的貓肚中，自從柳依住進來後，本來清靜的三花貓不得不接受任性女孩的性騷擾，以上全是男孩個人的想法。
真不會顧及情感的考量，兩人同時有著一樣的心思，各自在心中責備對方。
＊
有一點是小桐確信的，吵架的兩人，只要有一方願意做出讓步或改變，或許就能得到解決的方法，儘管一邊的退讓，可能會埋下日後不穩定的因子。所以小桐認為，單方面的妥協，並不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要出現變化的契機，除非溫吞的那方積極提出意見，勇於否定朋友的一部份、缺點甚至優點。當然，能不能接受，終究要看對方的包容度，可既然是朋友了，放下身段聽聽何妨呢？他不知道這會不會是兩人吵架的原因，只是看芊芊那一貫溫柔的態度，不知不覺會傾向於這個答案。
人與人的互動，充滿太多複雜的因素了，雖然有時單純的可笑。
所以，當芊芊擺出強硬的態度時，小桐著實感到意外。
「柳依，妳真的想跟我和好嗎？」
不同於昨天溫柔畏縮的態度，今天兩位朋友一見面，芊芊就不再是那裝傻的微笑，而是冷淡到令小桐嚇一跳的表情，那言語中的不滿與冷酷想必連柳依都感受到了，今天換她說不上話，身體僵在病床前。
「我……」
「妳昨天的態度，我很不高興喔。」
雖然是笑了，但那笑容令人心寒呀，讓人聯想到地獄十八層的景象。啊，好想溜出去呀，小桐稍微退了幾步，以後不能惹黃芊芊，男孩將這點牢記在心中，連跟青梅竹馬吵架時，都沒陷入這種可怕的情況。
「妳、妳是我認識的芊芊嗎？芊芊才不會用這種說話態度……」柳依試著採取昨天強硬的態度，可惜老鼠遇到獅子醒來了。
這下芊芊的表情更冷了，瞇著眼睛說：「搞不好我是被邪靈附身了喔，因為被好朋友唾棄了呀。」
「為了小事而吵架，她非常不滿喔，平常幫妳這麼多忙、為何關心妳還要被妳罵一頓呢？妳覺得朋友的忍耐限度能到多大？她不是妳的誰喔？妳以為她不敢當妳為陌生人嗎？妳要因為自己的任性傷害到多少人？」
芊芊的態度咄咄逼人，被針對的柳依又說不出話了，最後噙著淚水跑出病房，結果又落入跟昨天一樣的情況。小桐搔了搔頭，是有捕捉到芊芊片刻的茫然，但那馬上又被溫柔的笑容取代。
「我說呀，妳是雙面人嗎？」還有這些話，多少是傷人了一點吧，但小桐選擇不說出來，畢竟對這兩女孩發生的事情，他仍是沒個頭緒。
「報昨天的一箭之仇喔。」
「這只是單方面欺壓吧，雖然真要跟柳依吵架，我想全世界只有她媽媽會吵輸她。」
在小桐的記憶裡，柳依的媽媽是他至今的人生中，最溫柔的人。
芊芊呵呵笑了，但笑聲到一半被迫中止，止不住的咳嗽。
「剛開完刀，看來不能做太大的動作。」芊芊皺起眉頭，這還是小桐第一次見到的虛弱表情，不免讓男孩有點擔心。
照樣坐在椅子上，小桐注視吹動的窗簾，還好是單人房，柳依跑走後確實安靜不少，即便是不同家醫院，也帶來同樣的哀愁，他想到病房內的長髮女子。
小桐，能不能幫我照顧柳依呢？
即便我也明白，這是相當任性的要求呢，她不是妳的誰吧……
拍了拍雙膝，小桐開口：「唉，算在幫柳依說話吧，學妹應該也知道，柳依最近心情會這麼不穩定，跟她媽媽的離世有很深的關係。」
「她會跟你吵架、又不敢來探視妳，也是這個原因。我想，她害怕再度“失去”了吧。」
如果會失去，那從一開始就不要當朋友。就算是任性的想法，倔強的柳依仍舊做出選擇，抱著不成熟的思想，想將自身隔絕於世界之外，賦予自己最可憐的錯覺，最終還是傷害到周遭的人。
小桐想，如果兩位女孩都同樣堅持，怕這裂縫是沒能填補了。不過，芊芊那淡然的笑容，好像早已找到解決方案。
「那學長呢？你會接受柳依的道歉嗎？」迴避掉這話題，把問題丟回有同樣困擾的小桐。
芊芊指的，大概是他和柳依冷戰一年的事情，不過小桐不認為芊芊知道多少內幕，這件事情，是這對青梅竹馬共有的秘密，正因為親密，才招來上天的玩笑。
「喔，那件事情呀。學妹妳不知道真相吧？從我這套不出話的喔，我和柳依都不會透漏半分的。」
短髮女孩露出氣餒的表情：「我是不明白你們發生過什麼事。只是，我覺得學長應該沒有犯錯。而且，你都付出這麼多……」
「換作是我，我早就全心全意喜歡著你了。」低聲講完後，芊芊的雙頰不免染上微紅。
「你太相信我了，這一年我並未做出任何彌補。最多，也只是借她一把傘。」連安慰話都做不到呀，小桐心想。
她垂下頭，伸出的兩隻手放在棉被上頭：「不管怎樣，我想要給柳依一點懲罰。讓她知道，身邊有人在關心著她。要恢復這段友誼，是需要代價的。」
「妳要怎麼做？」
短髮女孩抬起頭，那雙眼堅強而動人。小桐只想了一下，便記起自己在哪邊看過。
芊芊現在的眼神，就跟柳依的媽媽一樣。
「柳依不可能乖乖聽我說話的，學長能夠把我的要求轉達給她嗎？」
「當然。」兩人能夠早一步和好，就代表莉莉的第一個心願能更早完成。
「做得到的話，我們就回復原來的朋友關係。如果連這都做不到，那柳依並不把我當朋友看吧。」
故意用悄悄話的方式，芊芊挪動身子，將雙脣湊在小桐耳邊，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男孩。
這──該說是困難嗎？聽著聽著，小桐不禁有些擔憂，卻也認為，這方法相當適合柳依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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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扭的人，要她承認自己犯過的錯，是相當困難的，但這不代表，她沒有反省後悔的情緒，這就是柳依現在面臨的情況。
所以，要給柳依一個婉轉的台階下，一方面傳達和好的善意、更重要是讓柳依覺得朋友已原諒她，從而建立互信關係，藉由付出重拾友誼，這就是芊芊的解決方案。
不過，芊芊這個要求，實際做起來到底容不容易？小桐有點擔憂，雖然看柳依興高采烈拉著他手進入書局時，他也不願潑長髮女孩冷水。
「色紙要去哪裡買？」
小桐指著樓梯：「四樓，我帶妳去。」
大間的書局不只賣書，也會賣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這間書局小桐常來，因為就在回家的路上，自然就來這邊採買了。
需要的東西叫做色紙，要拿色紙折紙鶴，而且是一千隻。
即是所謂“千紙鶴”的傳說，傳說折了一千隻紙鶴送給病人，帶有祝福對方康復的含意。不只如此，千紙鶴的畫面光注視著就覺得充滿幸福，也會有情人折一千隻紙鶴送給對方，為表現出自己對這段感情的重視。
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自己親手摺吧。
帶著柳依轉進走道，一發現目標女孩便跑過去，小桐眼底只看見她那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順著髮絲下來是一條稍短於膝蓋的純白短裙，附帶一提柳依周日換穿了白襯衫。
「一次全買齊吧。」
「一千張色紙，不算少的量呀……」小桐在後頭嘀咕著，不過現在的柳依不會思考太多，一心想挽救兩人的友誼。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柳依直接拿了一千張數量的色紙包，號稱各種顏色都有，最適合小朋友與大人同樂教學、包裝寫著這樣的標語。如果看見女孩那雀躍的模樣，確實適合小朋友玩樂吧，小桐當然不會說出來。
既然都來到書局了，小桐順便買了最近有興趣的日本大眾小說，結帳時柳依看見小說封面，立即切換成好奇寶寶模式。
「這本，好像很有趣。」書局的自動門開了，柳依拿起小說、檢視她的書腰。
通常下一句會接“就借我看吧”，小桐根據過往的經驗判斷，國小到高中他們其實都讀同一間學校。國中的時候，他們常常跑去圖書館，還會交換借來的書本。兩人對閱讀的偏好當然不一致，有時自己口中的好書，換人來讀反而看不下去，得到相當差的評價。
雖然有些懷念，小桐還是得扮黑臉，選擇冰冷的語氣開口：「請妳乖乖摺紙鶴，妳可是要摺一千隻喔。」
「只要小桐幫我的話，一下就摺完了。」
「啊──沒辦法呢。怎可能叫隻豬來幫我摺呢，遲鈍的他應該學不來吧？」搖了搖頭，女孩立即否認自己的想法，順便偷罵了一下青梅竹馬。
「喂。」
別侮辱聰明的豬呀！而且最近白天在睡懶覺的一直是柳依，還有怎看都是妳比較像豬，小桐沒膽說出來，基本上他還是要去大學上課，不可能睡到日上三竿的時間，對此有些無奈。
反正，小桐不認為他需要幫忙摺，想必柳依也明白這點。只要他插手了，即便芊芊不會察覺到真相，那也是另一種作弊、和好的誠意因此大打折扣，個性單純的柳依肯定會感到不安的。
只是，一千隻紙鶴的目標雖然不難做到，慢慢摺、總有一天會累積至這個數目。最困難的，反而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芊芊設下了期限。
期限是──下週日再次探視芊芊前。
也就是說，只有一個星期、差不多七天的時間，決定這段友誼的存續。
講白點，那根本是……
＊
相當困難的任務。在夕陽的餘暉下，一旁的長髮制服女孩搖了搖頭，否定了小桐最後一絲期待，開心笑了。
「很有趣呢，那個孩子，為什麼會想用這個方法挽救友誼呢？」
莉莉的語氣轉為平靜，她的手指碰著雙唇，深邃的雙眼將其全部的想法藏住。不知道這美麗的分身實際在想什麼？但有一點小桐還是明白，柳依會答應這事，也代表她承認自己是做錯事的一方。
對已感到歉意的柳依，卻提出如此嚴苛的考驗，不能理解芊芊的心境，也就無法取得認同，這是小桐現在的看法。
「我不知道，不管怎說，覺得有點過分。」斟酌用詞後，還是發表了意見。
困難任務背後的意涵，似乎也代表這段友誼沒辦法輕易彌補了。
為什麼說相當困難呢？用簡單的數學就能得到答案。
假設摺一隻紙鶴需要三分鐘，不多也不少，以這個速度摺下去，一個小時能夠摺出二十隻紙鶴。要摺出一千隻紙鶴，需要五十個小時，以七天一百六十八個小時來看，似乎綽綽有餘。
問題在於──人類並不是一絲不苟的機器，能夠完美執行交代的事項，三餐要吃、要有休息、反覆做著同一件事情會厭倦、反感。況且，芊芊不可能知道柳依目前被莉莉取代掉的事實，也就是說，柳依原本還要過學校生活，這些必要事情扣一扣，能夠運用的時間並沒想像中多。
而且，柳依摺紙鶴的速度，也不會剛剛好就是三分鐘。
「柳依那孩子，是第一次摺紙鶴喔。」
「嗯，昨晚我還盯著她慢慢摺……」一想到此，擔憂完全浮現在小桐臉上。
第一隻紙鶴，參考了網路上的教學圖，竟弄了一個小時才摺出來，之後摺紙鶴的速度也沒變快多少，最後一隻差不多要花費近十分鐘，星期日夜晚就這樣消耗過了，還摺不到五十隻，相當糟糕的進度。
「熟能生巧，速度就會越來越快，只要柳依耐住性子慢慢摺，很快就能摺到一千隻了。芊芊想要的，就是她的誠意吧。」說這話的時候，莉莉抬頭望著夕陽旁的雲朵。
「啊，妳真樂觀呢。」
雖然瞄見柳依半夜爬起來偷偷摺紙鶴，一起長大的小桐同樣希望她的努力能有收穫，但傷害到健康實在不能說是好事。為拯救期中考所熬的夜就算了，小桐不認為這是芊芊期望的友情，況且她一定明白柳依是什麼個性的女孩子。
不知道找莉莉商量能不能有個答案，一結束星期二下午的課程，小桐還是偷偷搭著火車回到故鄉找放學的她聊聊。
第二次見面，小桐這次才注意到兩人身型上的差異，莉莉比較高一點，稍微高過他的胸口了，嬌小的柳依就算加上翹起的頭毛，也只勉強超過男孩胸口。
另外，胸部的大小更是──微妙的比較豐滿，這些變化想必有人會注意到，但不會有人得到“她是二重身”的答案，畢竟這太不現實。
莉莉繞到小桐面前，凝視男孩的雙眼相當認真：「一千隻紙鶴，我真心認為並不難，如果柳依有心的話。不過，錯也不一定全在柳依身上吧，柳依不像壞孩子喔。」
「也是。」被那氣勢逼得退縮了，小桐想。
然而，莉莉的嚴肅只維持一下，馬上就被惡作劇的神情取代，長髮女孩雙手放到身後，笑著開口。
「況且，柳依真的面臨困難的話，她那可愛的青梅竹馬怎可能置之不理呢？」
小桐倒不這麼認為，應該說，他不想承認自己的心思被莉莉摸透。
「我們之前還在吵架，我可是有立場拒絕她的請求。」
「你不是那種人，因為你是……」
從遠方而來的海風迎面吹起她的髮絲，將後頭的細語吞沒。
你不是那種人，我確實不是吧。小桐吞了口口水，他沒有進一步否定的必要。
長髮女孩撥了撥吹亂的劉海，在夕陽下嘴角仰起的纖細身姿，她的一切都籠罩在橘黃的光芒下，起初讓小桐覺得莫名的妖媚、然而若細細去觀察的話，反而多添幾絲哀傷，這才是莉莉真心的表現吧。
「不然的話，為了激起你的鬥志，我就多給你一個獎勵吧。」語畢，她將雙手闔放在身前、剛好是天藍裙子的裙襬處。
「第一個願望完成後，我告訴你一位女孩的回憶。」
風停了，因此接下來的一字一語，小桐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位終其一生、都在既定命運中尋求幸福、那女孩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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