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明明此刻的他只能思考如何逃離已經腐敗的教廷,腦中卻不斷浮現出屬於過往的回憶,宛如走馬燈般,那些曾經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晃過眼前,歷歷在目。
帶著這樣的決心他努力提升實力,而長大後的他如願進入以斬除惡魔為首的教廷,也在裡頭結交到知心的夥伴,誰知好景不長,他與未緒察覺到了教廷腐敗的真相,而成為教廷眼中釘的他們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
未緒因教廷的腐敗而死,而他則是持續在逃亡。
「呼……」背部倚著牆壁雷克斯微弱地喘息著,就連呼吸也不敢發出過大的聲音,深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忍痛與未緒訣別後他踏上逃亡的路途,教廷的本部雖然不大但裡頭的結構可是複雜的很,光是逃出本部就花費了不少氣力。
一路上靠著這些年來累積的身手打倒了許多同僚,不過以現在的立場而言這些人已儼然成為了他的敵人,雖然本來就沒有多少感情在,但多少還是感到了心情複雜。
鮮紅色的液體自臉頰上被利器劃破的傷口滑落,在地板炸裂成血色的花朵,全身上下沒有特別嚴重的傷口,但受傷的痕跡也不算太少,不找個時間醫治恐怕傷口會惡化吧。
「這樣讓血一直流不太好吧?」
抬起頭雷克斯尋找著聲音的主人,一抹影子籠罩在他的眼前,細長的髮絲在皎潔的月光襯托之下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輝,幾乎透明的綠色眸子裡沒有半點雜質,是雙相當清澈的眼眸。
過於乾淨的氣質令雷克斯產生厭惡的感覺,畢竟身上流著一半屬於惡魔的血液,多少會想抗拒過於純潔的東西,但排除個人主觀情緒,隱約之中覺得眼前的青年身上有股似曾相似的味道。
「我的事你管不著吧。」雷克斯冷哼一聲。
淬蓮勾起抹淡雅的笑容,沒有把雷克斯排外的態度放在心上,「這可就不一定了……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這抹笑容似乎曾經在哪裡看過……雷克斯的眉毛微糾,比對腦中早已模糊不清的童年回憶,愣了半晌後才再度開口,「你是……父親?」
褪色的回憶裡除了母親的臉龐格外清晰外,其餘的事物早已模糊了原有的輪廓,但眼前這個人即便在外旅行多年,身為兒子的他多少還是有著殘存的印象。
「現在才出現……母親早就死了你知道嗎?」雷克斯完全搞不清楚事到如今才出現的淬蓮有什麼樣的意圖,就算當年有淬蓮在也無法改變母親會死亡的事實,但想著母親長久沒有愛人陪伴在身邊,心中某處就會隱隱作痛。
垂下眼眸,淬蓮露出哀慟的表情,兩道透明的淚水自眼眶潸然落下,「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被教廷捉住……是不是……晨希就不會因此而死了呢?」想著無法挽回愛人的性命,淬蓮的淚水停止不住,不斷落下。
「捉住?你不是去旅行嗎?」耳朵捕捉到與他所知的事實不相符的詞語,雷克斯提高了音量質問,「如果你被捉住的話,你又是怎麼從教廷逃出來的?」
憶起悲慘的記憶,淬蓮嘆了口氣細細敘述著當年的狀況,「其實我外出旅行沒多久就被教廷以惡魔的召使定罪關入地牢,他們總有管道可以得知來自魔界的消息,只是始終無法證實我與魔界之間有所關聯,最後以無罪釋放……前幾年我才被放出來的,而我一直在找你……」
失去了摯愛的妻子,剩下唯一有血緣關係的就只剩下兒子雷克斯,淬蓮尋遍了各地始終得不到關於兒子的消息,沒想到回歸一切的源頭在教廷內瞧見了兒子孤獨的身影。
當見面時卻看見遍體鱗傷的雷克斯,淬蓮感到無比心痛。
「先不提我的事了,你的傷口要緊。」從隨身背包中拿出了尚未拆封的繃帶,淬蓮纖細的雙手細膩的將雪白色的繃帶纏繞於雷克斯的傷口上,順道做了止血的工作。
稍微活動了下筋骨確定繃帶緊度夠緊後,雷克斯冷淡地道,「你之後有什麼打算?我已經被教廷通緝了你總不可能待在我的身旁吧,會被抓的。」
淬蓮的嘴角揚起至完美的弧度,明明是無害的笑容卻帶了股令人不寒而慄的錯覺,「我要推翻教廷。」每個字的發音都清晰無比。
「什麼!?」雷克斯瞠目結舌,甚至思考起自己有沒有聽錯。
「那種腐敗的教廷……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不是嗎?」淬蓮持續微笑著,「先不提他們幽禁我多年這件事,如果當時我沒有被捉住的話……說不定晨希也不會死?」
揪住淬蓮的領口雷克斯激動的大喊,「你知道教廷收賄的事情!?」想起摯友未緒因為教廷卑劣低等的行為而死,雷克斯無法抑制滿腔的憤怒。
輕輕的點頭,淬蓮眼中閃過對教廷鄙夷的神色,「很早就知道了,畢竟我被關在地牢的時候,可不只是痴痴等著自己被釋放的日子到來……所謂的風聲啊,是會向外吹送的喔。」
※
於是站在相同立場的父子開始統籌推翻教廷的計畫,然而僅僅只有兩人的力量是不足的,透過各種管道他們招募了越來越多的人力,其中包含看教廷不順眼的、因不信神而被教廷迫害的、曾經被教廷壓榨過的……各式各樣的人聚集於推翻教廷的秘密組織中。
雷克斯計劃在所有準備都完成時一口氣推翻整個教廷,讓他們措手不及沒有應戰的時間。
但其中有令他感到違和的地方,雖然很多關鍵的建議都是淬蓮提出的,但每當有重要的會議或是必須有高層出面時淬蓮總是整個人蒸發不見,對於此事雷克斯不滿很久了,但也不曉得該怎麼對淬蓮提出質疑,習慣久了也就覺得無所謂了。
逐漸地,淬蓮對他而言已成為可有可無的存在,即便沒有淬蓮他也能很好地指揮組織辦事與作戰。
終於來到了攻陷的那一天,正如原先計畫的猜測與揣摩,教廷來不及反應的狀況如他們所預期一般,天時地利與人和全部握於掌中,他們十分順利的將本部與重要部門順利地攻陷。
而沒有參與前線作戰的雷克斯則是獨自一人來到了教廷的地牢,因為有淬蓮這種前例,所以才決定晃到地牢看看有沒有背負冤罪而被關於此處的人,如果狀況許可甚至可以拉攏人才。
長期處於不見光的地牢瀰漫著潮溼腐敗的氣味,才剛下階梯雷克斯就皺起眉頭,昏暗的地牢內只有璧燭搖曳著殘弱的火光,彷彿稍有風吹進地牢內就會將僅存的光線給熄滅。
手中提著煤油燈照亮地牢,雷克斯在地牢內來回走動著,大部分的鐵牢裡都是空蕩蕩的,其實幾乎沒有人被關在教廷的地牢內,這令雷克斯有些詫異。
「什麼人?」不習慣大量光線的刺激,猫介反射性地瞇起眼眸。
「你、你是……!」無法置信的雷克斯全身劇烈顫抖著,眼前鐵牢裡監禁的對象正是幼年時期魔界派來將母親殺害的王室御用殺手。
但身手不差的他怎麼會被關在教廷的牢內?雷克斯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我覺得驚訝嗎?」猫介輕輕挑眉望著雷克斯,沒想到當年幼小的孩子已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悲痛與憤怒的情緒狂亂地攪和在一起,一瞬間冷靜與理性蕩然無存,拔出武器雷克斯將之對著殺母仇人,「何止驚訝?我——」
感到憤怒,沉浸多年的悲憤在此刻爆發了卻不知該如何宣洩。
「就算殺了我,你也無法改變你母親被我殺掉的事實。」平靜的看著劍鋒對準了自己的喉嚨,猫介繼續說了下去,「而你殺了我,就永遠無法得知真相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沒有將武器收回,察覺到猫介的話語中有所保留,雷克斯沒有馬上動武。
「其實……」猫介放慢了語調,語氣中透露出對已逝去的晨希感到同情,同時認為身為一個王女竟然察覺不到背後的陰謀而感到愚蠢。
「你父親從來沒有愛過你母親。」
顫抖著身軀,受到衝擊的雷克斯瞬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那個男人從一開始就企圖毀滅魔界,或許是因為當奴隸多年心生不滿吧,多次接近晨希大人只為握有更多導向成功的條件、朝他的陰謀步步邁進……可惜當我發現到這個事實時已經來不及了。」
涉世未深的王女已墜入愛河,愛上了被俘虜為奴隸的人類。
此時本應只有兩人所處的地牢傳出來自第三者的聲音,「算你聰明一下就推出我在想些什麼,所以我才費盡心思把你弄到這裡來啊,要不壞了我的好事可怎麼辦。」
「……」猫介死瞪著設計他被教廷捉住的淬蓮。
一派悠閒的走下階梯,淬蓮享受著雷克斯驚愕的表情與猫介憤怒的眼神,「時機已成熟,將魔界與教廷雙雙納入我的掌中已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能走到今天不得不感謝你們——我的棋子們。」優雅的笑容中帶著狡黠。
手指輕柔地撫過雷克斯蒼白的臉龐,淬蓮無奈地開口,「我親愛的兒子啊,雖然這樣有些傷感情,但我的確沒有愛過你的母親……只能怪那女人太單純了竟然如此容易就迷上我。」淬蓮本來以為高高在上的惡魔王女會很難搞定。
「我……我……」擠出微弱的聲音,雷克斯失神的看著眼前曾經是他父親的傢伙。
我還能夠再相信什麼?
曾經所堅信的事物在短暫的時間內崩壞殆盡,雷克斯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些什麼,而什麼才是他能夠相信的。
原來我一直活在謊言之中嗎……?
手掌按著臉部,雷克斯的嘴角揚起至相當詭異的幅度,低低的笑聲迴盪在死寂的地牢內,「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已經變成怎樣都無所謂了。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此刻徹底的崩壞,毀滅的究竟是他的情感呢?還是一直以來所堅信的事物呢?
「這種世界毀滅掉不就簡單多了嗎……?乾乾淨淨的看起來順眼多了。」原本黯淡無光的紅眼陷入一片狂氣之中,那紅色簡直和燎原的烈火沒兩樣,一眼望進便感覺將會被吞噬其中。
舉起手中的武器,黑色夾雜腥紅色的濃烈氣息自雷克斯的腳為基底,以飛快的速度向四處不斷蔓延,墨色與血色吞噬了原先殘存的光線。
冉冉黑暗之中,唯有那血色雙眸散發出來的不祥光芒格外耀眼。
「我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剩下我為止。」
後記
不忍說覺得這次合作的文手都超神啊www把暗影傳說寫的超精采!
感謝神蒼的大綱啊,簡單明瞭超讚的ˊˇˋ
這次跟廢後組合作,果然跟熟人合作就是各種安心(跳跳
然後文手速度都超快害我驚悚了O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