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了解到真心話就好了呢,這樣就不會後悔了。
「所以說?」
「妳知道她嗎?」
「三個月前……」
「從頂樓……」
「不會吧?」
「是真的。」
「好可怕喔。」
「還有喔……」
「家屬……」
「法會……」
「照片……」
「有出現喔。」
※
就是這張照片吧?
黃昏,我走在被潑灑成金黃色的走廊上,端倪著手中的照片。
裡頭所照出的數名少女,我是一個也不認識。
但「沒有」被照出來的那個女孩,我卻已經熟到不能再熟了。
大概是在照片的角落吧?那團黑黑的,像是陰影一樣的地方。
裡頭透出了一張模糊的臉。
如果不是我的話,光是看著大概就會叫得不成聲了吧?
但我看到時,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還在這裡。
我沐浴在橙紅色的過往中,踏上連接後棟的天橋。
據她的同學所說,當時,她就是走著這條路前往那裡。
這時的我在哪兒呢?不清楚。但光是想到我不在她身邊,心裡就隱隱作痛著。
所以我才來到這裡。
這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要挽回自己的過失。
走過天橋,幽冥般昏暗的校舍將我團團包圍。
由於是在放學後,後棟的校舍沒有什麼人。
但這裡仍說不上是寂靜無聲。
我沉重而滿載複雜情感的腳步聲,一次又一次地,將地上的塵灰踩了起來。
塵灰掉落地板的聲響,隨著心跳聲,隨著引力,加速著。
--噗通、噗通。
我不曉得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什麼樣的感覺,走過這一條路。
但當我發現視線中,彷彿能夠模糊見到她曾存在於此的身影時,自身的心情就已經明確無比了。
所以說,為了阻止心跳停止,為了讓心跳慢下來,我必須前進。
等著我,好嗎?
※
打開頂樓的門,帶有清新楓香味的秋風迎面而來,將方才的灰暗吹向遠方。
我定神望向那個,曾經被封鎖線所圍起來,曾經我狼狽跪倒的地方。
她就在那裡。
一樣的青絲,一樣的身影,一樣的情感,在斜陽的照耀下,散上頂樓的地板。
而我只是傻愣愣地看著,想將她收藏在眼底,彷彿下一瞬間她就會被暮色吞沒。
但實際上卻實是這樣沒錯。
抬起沉重的步伐,我走向她。
她站在邊緣,手不停動著,我想她大概在用手機留下訊息吧?
果不其然,一段時間後,她頭也不回地將手機扔向後方的地板。
當時就是在這裡找到的。
那封最後的告別。
雖說我來到這裡,是為了阻止。
但是啊……或許還是得告別呢。
我揚起苦澀的嘴角。
她稍微做了深呼吸,似乎在做最後的心裡準備。
而我的心裡準備,也已經做好了。
在她跨出一步的瞬間--
我拉住了她,很幸運地成功將她甩上頂樓。
只是,我換回的,是一陣令人驚恐的失重感。
視線不自覺地向上飄出,她做出的表情也一樣錯愕。
「你……為什……」話很快就被下降時的風聲掩蓋過去。
當我打算認份地閉上眼之前,那張相片飄到了我的眼前。
大概是從口袋裡跑出來了吧?我這麼想著,定神看了它。
原本照片上的黑影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照片上多出了一個一起拍照的女孩子。
她的笑容很真摯,很幸福,彷彿那份憂慮已經深深地沉入了某處。
再一次地,我又笑了。
只不過,這笑容沒有酸澀或愁苦的的感覺。
像是在呼應她的笑容一樣。
我想,我笑得既滿足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