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說這次我就收斂一點....簡單以一篇大家熟悉的短文做為今天的主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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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薛西斯老師不相見已有半年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她的背影。
那年冬天,我家的螞蟻死了,一不小心也結婚了,正是禍不單行的日子,我從高雄到台北,打算躲避老婆。到角川一週年慶生會見著薛西斯老師,看見如此美若天仙的一個人,想起我家老婆,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
薛西斯老師說,“事已如此,不必難過,你能結婚已經是萬幸了!”
回家變賣典質,我還了虧空;又借錢辦了婚禮。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慘淡,一半為了婚事,一半為了薛西斯老師書賣得比我好。婚事完畢,薛西斯老師要到高雄,我也要到台南出差,我們便同行。
到台南時,有朋友約去遊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須游泳到金門,下午再游回來。薛西斯老師因為事忙,本已說定不送我,叫編輯部裏一個編輯陪我同去。他再三囑咐編輯,甚是仔細。但她終於不放心,怕編輯不妥貼;頗躊躇了一會。
其實我那年已到了永遠的18歲,金門已來回游過兩三次,是沒有甚麼要緊的了。她躊躇了一會,終於決定還是自己送我去。我兩三回勸她不必去;他只說,“不要緊,他們去不好!”
我們過了海,進了港口。我買游泳圈,她忙著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女僕行些小費,才可過去。她便又忙著和她們講價錢。我那時真是聰明過分,總覺她說話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
但她終於講定了價錢;就送我下海。他給我揀最冷最深的一塊水域;我將她給我做的負重帶穿上。她囑我路上小心,夜裏要警醒些,不要受涼。又囑托編輯好好照應我。我心裏暗笑他的迂;他們只認得薛西斯老師,托他們直是白托!而且我這樣大年紀的人,難道還不能料理自己麼?唉,我現在想想,那時真是太聰明了。
我說道,“薛西斯老師,妳走吧。”她往海中看了看,說,“我買幾本同人誌去。你就在此地,不要游動。”我看另一邊港口有幾個大手社團在等著顧客。游到那邊,須閉氣游個一百公尺,沉下去又浮起來。薛西斯老師是一個美女,游過去自然要費事些。我本來要去的,她不肯,只好讓她去。
我看見她戴著泳帽,穿著黑布泳衣,深青浮板,蹣跚地走到水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她沉下去,要爬上那邊港口,就不容易了。她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窈窕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
這時我看見她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我趕緊拭乾了淚,怕她看見,也怕別人看見。我再向外看時,他已抱了深黃的同人誌往回走了。游過來時,她先將同人誌放在岸上,自己慢慢爬下,再舉著同人誌游。
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她。他和我一同上港口,將同人誌一股腦兒放在我的泳衣裡。於是撲撲泳衣上的水珠,心裏很輕鬆似的,過一會說,“我走了,到那邊來e-mail!”我望著她走出去。她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我,說,“潛下去吧,裏邊沒人。”等她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裏,再找不著了,我便潛進海閉氣,我的眼淚又來了。
近幾年來,薛西斯老師和我都是東奔西走,我書中文筆是一日不如一日。薛西斯老師少時出外謀生,獨立支持,做了許多大事。哪知成熟後還是如此光輝!她看到我的拙樣,自然情不能自已。不爽之處,自然要發之於外;我寫的書往往觸她之怒。
她待我漸漸不同往日。
但最近半年不見,她終於忘卻我的不好,只是惦記著我,惦記著我的妻子。我北來後,她寫了一封e-mail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惟手指有點抽筋,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出新書之日不遠矣。”我讀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纖瘦的,穿著黑布泳衣,拿著深青浮板的背影。
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她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