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沒睡的十六夜,頂著一對濃厚有如熊貓一般的黑眼圈,身上穿著他不敢照鏡子的邋遢儀容,扛著一大箱裡面不知道塞了多少不能過海關的行李箱,疲倦的走進機場裡。
「為什麼……我會在這邊呢……」完全不能理解現在的狀況,昨天一整晚沒睡的看一堆女人在跳一種很慢很無聊的舞,居然還能看一個晚上不睡著,十六夜對自己深感佩服,但現在想想他寧可昨晚好好睡覺。
「這次工作一定要把別人的名字記清楚啊!還有不可以沒禮貌……」十六夜一走進機場就聽到一個媽媽在教訓他家的小屁孩,這樣當眾讓小孩出糗的話說不定小孩會自尊受創、離家出走、誤入歧途、誤交匪類、最後鋃鐺入獄啊,不過在現代有耐心耳提面命的教訓小孩子的媽媽真是難得一見,可惜十六夜忙著處理登機一事,沒有多加的留意,當然完全沒注意到那對母子就是他這次工作的夥伴。
「咦……」有人的視線對著十六夜,大概是身上的衣服太奇怪了吧,要不是時間不夠,十六夜也不想穿成這樣出門,更正確的說穿的那麼邋遢他還寧可裸體。
「報到……劃位……機票……護照……身分證……」這是十六夜第一次在沒有夏日葵陪伴的狀況下出國,他無視那對視線慌亂地確認著身上的證件,但是因為太累的關係,他一直在皮夾裡面找著機票,卻沒發現他手中的皮夾是一個塑膠筆袋,「怎麼找不到啊……」
怎麼找都找不到,十六夜最後放棄,拿起昨天在信箱裡面的注意事項和明天要做的SOP流程,非常簡潔明瞭很有夏日葵的風格,但是太簡潔,簡潔到十六夜完全看不懂的程度,「步驟一,去機場,步驟二,報到……報到?是跟負責的公司報告嗎?還是機場櫃檯啊?」
「那這次工作的成員有伊社嚮、Ranru、陳雨瓊、十六夜和詩織紗,請藝人們可以集合嗎?」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十六夜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個米黃髮、褐色瞳,戴著銀色邊框眼鏡,手裡拿著一本不知道是什麼書的男子正是叫自己名字的人,從他嘴角的微笑看起來是一個相當能幹又和藹可親的人啊,和夏日葵那個凶巴巴就是不一樣。
既然有人接待,十六夜當然不能那麼隨便了,他稍微的整理一下儀容,然後拿出他的眼鏡,戴上眼鏡雖然能讓十六夜的精神狀況變得比較好,而且更容易集中精神,但是特別容易累,一整晚沒睡的十六夜如果可以,他很不想拿出眼鏡。
儘管如此,十六夜還是將眼鏡戴上,才剛戴上眼鏡,身上那種陳悶的暈眩感和倦意變完全消失了,不過那只是假象,只是把十六夜之后幾個小時的精神預支到現在而已,所以十六夜必須趕快加緊腳步,他走到那個人的面前,「我是十六夜,最近加入這行的新人。」
「你好!我是詩織紗,還請前輩們多多指教,然後沒有良心的經紀人潘季語已經跑掉了。」一個頭髮淡金色,身上穿著紅黑相配的洋裝的少女說著,不過十六夜認為有得跑掉已經很有良心了,要知道他是被丟到這邊來的。
一個身材高挑,黑髮藍眼,頭髮隨興的程度和沒整理的十六夜有得比的青年人站在手上拿書的男子身後,看來他們也是藝人和經紀人的組合吧,真是羨慕有經紀人跟隨的藝人啊,十六夜不禁感慨了起來。
「不用害羞喔!我是陳雨瓊,經紀人王澄璃!四招的藝人!」說話的女子有著一頭亂亂的金髮,看起來最近流行的髮型就是不整理,十六夜很慶幸自己終於跟上潮流了,身上穿著紫色的小上衣配上牛仔短裙,看起來非常的性感,對於習慣女伴(夏日葵)穿男裝的十六夜來說這種服裝根本把持不住……在沒戴眼鏡的狀態下,理性模式的十六夜幾乎是無欲的。
「咦!真的是藝人!?」名為雨瓊的老前輩非常吃驚地看著十六夜,沒錯十六夜自己也對他能自稱是藝人感到非常的驚訝,畢竟出道到現在根本沒有成功完成過一個case,「我是雨瓊喔!」
「你好,我是十六夜,擅長演戲。」或著該說唯一的功能就是演戲,十六夜戴著眼鏡的時候社交能力還算不錯,至少不會忘了握手這種簡單的禮貌。
雨瓊握著十六夜的手,除了夏日葵之外沒有和其他人有過接觸的十六夜碰到她的皮膚,心理產生莫名的恐懼感,差點把手抽回來,「啊!這裡歌手喔!」
歌手啊,當初在決定藝人這條路的時候,夏日葵幫自己做過能力測定,測定的結果是這輩子沒機會靠歌喉混飯吃,雖然靠演技十六夜可以演出很像很厲害的歌手,但是最關鍵的技術還是無法真正的模仿出來。
「我是千野祥一,是伊社嚮的經紀人。」手上拿著書,米黃髮、褐色瞳的男子說著,之後他身後那個身材高挑,黑髮藍眼的青年也轉頭看著自己,「我是伊社嚮,請多指教。」
「我是Ranru……大家好。」名字聽起來很像某種水果的人是一個一頭褐髮,藍色眼睛,穿著看起來挺隨興的女子,至於她身後那個推著行李的白髮男子應該就是她的經紀人了吧。
原來經紀人可以當僕人用啊,十六夜想著自己奴役夏日葵的畫面……大概是夏日葵穿著法老的服飾,拿著皮鞭命令著自己去拉一顆超重的石塊吧,好像有點怪怪的。
「有沒有人知道工作具體的狀況呢?」十六夜推了推眼鏡,問了在場所有的人,主要是針對祥一,因為他是看起來唯一能掌控局勢的人,「說實話,我是昨天剛被經紀人推上來工作的,現階段是一頭霧水的狀態。」
「聽說是要插花什麼的……」雨瓊把手機拿出來看看工作內容。
絕對不是插花,絕對不可以是插花,如果是插花的話,那十六夜熬夜看超級無聊的日本傳統舞蹈系列的意義在哪裡,管他是跳日本舞、艷舞、脫衣舞,總之絕對不可以是和舞蹈無關的工作內容!
「我來幫你解答吧!這次的工作要到東京表演,表演項目為舞蹈,但是必須結合插花藝術。不過我個人覺得插花只是個形容詞而已。」果然還是專業的人士,祥一詳細的說明了這次工作的內容,不過十六夜注意到的地方只有一個。
「東京啊……」十六夜想到江戶城和皇居,以及一些他印象中的名勝,至於工作內容……不好意思沒聽進去。
聽到雨瓊的話,雨瓊的經紀人揉了柔太陽穴,然後捏著雨瓊耳朵,「為什麼只記得插花啦!」
記得插花還不錯了,如果夏日葵在場的話絕對拿摺扇巴在十六夜的後腦,祥一解說了一大串結果只記得機票上面就有寫到的東西。
嚮從祥一那邊拿了機票和護照,「你們的機票、護照都帶了嗎?」
十六夜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把手伸進衣服的前口袋中,尋找著機票,在這種狀態下的十六夜絕對不會犯下任何錯誤,何況是帶機票這種小小的事情,但是十六夜似乎忘記昨天整理行李的十六夜不是現在這個十六夜了。
沒有……沒有任何東西,按照常識機票和皮夾這種重要的東西應該都會放在胸前才對吧,結果自己胸前的口袋空空如也,想到自己因為忘了帶機票而失去工作時,夏日葵臉上的殺氣,十六夜就忍不住打起冷顫。
「請問……怎麼了嗎?」祥一也發現自己的表情不太對了對吧,任何時候都要保持從容優雅,既然現在的自己不知道機票放在哪裡,就去問知道的人不就好了嗎?
「請不用擔心。」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十六夜也不敢保證在混亂的狀態下自己會做什麼奇怪的事情,但現在唯一的辦法也只有如此,十六夜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拿起眼鏡,腦袋就像被鐵鎚打到似的昏沉。
「機票……」昏昏沉沉的感覺有點難過,十六夜有氣無力地走到行李旁邊,打開行李東翻西敲,拿出一堆男用衣服和女用衣服,最後才在一本農民曆中找到護照和機票,才剛拿到機票,十六夜立刻把眼鏡帶上,然後轉頭秀出機票,「沒有問題。」
快要登機了,十六夜將護照和機票收好,然後看著行李箱,無奈地嘆了口氣,從那一堆行李中拿出一個小提琴,「現在多買機位也來不及了吧,怎麼會有人蠢到把重要的樂器拿去託運啊。」
將行李托運完後,在海關前要示出證件時,十六夜才發現護照裡面夾著一張小紙條,用自己的字體寫著:「記得一定要買和服!」
沒錢啦,現在連吃飯都是靠夏日葵的診所收入那來的閒錢買和服啦,自己去飯店偷幹幾件浴衣將就將就就好了,幹嘛特地到日本去買貴死人的和服啊,一群(三個)不知民間疾苦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經病。
「和服啊,我自己的服裝店裡有幾件呢……」在十六夜身後人是雨瓊的經紀人,她看到紙條的內容,喃喃自語著。
「大概是想要買高級點的吧,真是的,也不考慮一下我們的經濟狀況……」如果便宜一點的話說不定可以去她家光顧一下也不錯,不過當時十六夜心裡只是瘋狂的幹譙寫那張紙條的人,根本沒想到這點。
「啊……是很重要的人想要的和服嗎?」那個不知道名字的雨瓊的經紀人皺著眉頭問。
很重要,非常重要,可以說是除了夏日葵之外最重要的人了,只要她一死我也跟著會沒命的那麼重要,因為那個不知民間疾苦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經病不巧剛好也是十六夜本人,只是這方面的事情無法和旁人說清楚,十六夜只好面帶苦笑地說,「無可取代啊……」
「啊……很重要吧……」澄璃嘆氣,快步走向登機口,「各位──不快點走嗎?」
這個反應到底是對十六夜的回答滿意還是不滿意啊?十六夜一頭霧水,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那些事情了,他將眼鏡摘下來後,他之後二十四小時的體力和精力也跟著隨風而去,就在這個時候,十六夜想到自己在登機口,準備要登機,忍不住發起神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藝人十六夜,受天明命,肇造弘基,神功聖武,遺厥子孫,遺我皇考,即刻登基為皇,欽此……」十六夜說完之後,覺得有道聖光打在自己身上,彷彿自己變得偉大了起來,無視周遭路人側目的眼神走進飛機中。
一上了飛機,十六夜坐在椅子上立刻就昏迷了,直到日本甚至是到飯店的床上之後才稍為的恢復意識。
「鈴--鈴--」偏偏在十六夜累到快要升天的時候有人來打電話,十六夜懶得接,連拿手機這個動作十六夜都懶,但是會打手機給十六夜的人全世界只有一個,十六夜還是乖乖地拿起手機,「喂--」
「到日本了?」果然是夏日葵,劈頭就問也沒有任何解釋是她的作風,「到了。」
「藥有帶嗎?」她說的藥是十六夜每天都要吃的藥,只要一天沒吃就會發病,一發病起來,向在機場那樣登基只能算是家常便飯,某天在馬路上演起八仙過海還算正常。
十六夜摸了摸口袋,隨口回答,「當然有……啊!!!」
一聲慘叫,十六夜的睡意完全不見了,因為他想起來了,昨天吃完藥之後他去拉小提琴,所以藥瓶放在家裡的桌上,而今天去翻行李的時候也沒有看到任何類似藥瓶的東西。
「有個頭啦,藥瓶完完整整的放在桌上,如果這次又在工作時發病怎麼辦?你是不是不想幹藝人了啊!」夏日葵在電話的另外一頭咆哮,但是十六夜的腦袋早就變成空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