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季第三週夜晚,這大概是魯吉覺得最漆黑的一個晚上。
「那個......兩位看得怎麼樣?」絲凡拉的領導人縮在大樹後頭,左瞧右瞧地低聲問道。
「沒有欸~想不到他們這麼謹慎~」白髮男子拖著步槍、緊盯遠方已經許久都未曾移動過的紅色微小亮點,「動也不動反而更可疑啊。」他嘴角彎起,即使一片黑暗中也可以很輕易地知道這平常老是笑臉迎人的殭屍現在是一反常態的認真。
「走吧。」魯吉說著並推開草叢。他知道以魅司克的傭兵經驗和技能甚至是靈巧度等方面而言都相當適合衝鋒探路,而他自己則是殿後支援,兩人中間則再多保護了一個彌天。
旗子在東面山上。魯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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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決定是搶旗了!」
魯吉到達活動報名處時就感到奇怪,現場沒有接待人員也沒有工讀生,就連觀眾也只有零零落落幾隻貓。但這些都還不足以讓他錯愕,真正讓他驚恐的是站在「報名處」三字大布條下方的幾位奇人異士。
絲凡拉的彌天、法里傑的提爾、阿瑟斯的蕊,三位星球領導人居然同時出現在這個地方,而且貌似還在討論生存遊戲的玩法。魯吉現在知道為何這裡沒有人了,提爾三世的御用裁縫師雙手都拿了剪刀,正充滿殺氣地往魯吉剛來的反方向去巡邏。
魯吉無意去聽他們的談話內容,何況看到提爾的當下就整個勁都沒了,他只想趕緊離開然後找下一項運動玩。
就在他前腳即將要跨出門口的那刻,一陣久未謀面的聲音釋出......「給我站住。」提爾叫道,「見到本王竟敢裝作無視嗎?」
魯吉很不想要麻煩纏身,他轉頭懶懶地應付:「提爾大人。」
「魯吉你來得正好,幫個忙吧。」蕊邊說邊從口袋拿出一支軀幹是酒紅色的鋼筆,「這是阿瑟斯高層行政官才擁有的『畫心筆』,你在心裡默念『抽人』兩個字,筆會自動寫上去。」
彌天愣道:「畫心筆原來是這種用途嗎?!」
蕊拍拍她的肩,「其實是方便在需要親手寫的公文真的太多的時候用的啦,現在正好用得上不是嗎~雖然它其實還有更奇妙的用法。」說完她將筆和一張表格放到魯吉手上。
表格是筆記本大小的一張紙,上頭寫的都是魯吉熟悉的名字,和他自己的。
「默念?」
「然後寫。」蕊點頭。
他閉上眼睛開始冥想,幾秒鐘後,他拿筆的手漸漸動了起來。魯吉只覺得眼睛無法睜開,原本默想的內容也緩慢散去,好像渾身的思緒都跑到右手上了。
......
......吉......
............魯......吉......
「魯吉!!」
「......唔?!」
這裡是......館場?魯吉甩了甩頭,看見領導人們的三雙眼睛正煩憂地直直盯著自己。
蕊墊腳伸手捏起魯吉的臉晃來晃去,「魯吉?」
「蕊大人。」魯吉茫然道。
「呼......」她放下手又再仔細端凝他一會兒,魯吉第一次看到蕊這麼溫柔的表情。「抱歉,我沒料到你身上的魔力這麼少。」
提爾也說:「我以為你的身體是靠魔力運作。」
魯吉搖著頭歸還鋼筆,「魔力只能附在我身上,無法進入我的身體。」
「這樣說吧,」蕊咳了一聲,「每種生物的體內都存有一點點的魔力,而你的魔力近乎於......零。空的,何況你居然還......」還能擁有異乎常人的強大體力。蕊縮回了這句。「反正,你沒事就好。」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彌天拿起掉在地上的紙,她推了下眼鏡然後在大家面前展開,順勢解決尷尬的氣氛。
「分組結果出來了,」她微笑看向魯吉,「看來我能安然無恙。」
「嘿,這倒有意思,妳的都是殭屍,我的隊員都是惡魔。」蕊笑道,而一旁的提爾三世則默默望著名單發傻。「顯然某人在比賽前就會有生命危險囉。」她補充。
上次的聖誕活動令提爾吃足了苦頭。古蕾德為了他找魯吉麻煩的事而做給自己吃的東西......那滋味實在太過恐怖而使他銘記在心。事實上,提爾現在就有種腸胃滾滾翻騰的錯覺。
「時間是午夜零時至太陽升起,地點在法里傑的亞爾夫海姆森林。」蕊大聲宣佈著,總統魅力絲毫沒保留地展現。「去找隊員集合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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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星球的領導者規劃了一場搶旗幟的生存遊戲。範圍是整個法里傑南林,以不傷害生物為原則,找到位於森林某處山丘的王旗,旗子附近有騎士團守護,參賽者必須在騎士團見證下親手拔出王旗,而且取旗的一定要是領導者本人才行。基本上只要能無害於森林動物便不限任何攻擊方式,可是一旦造成任何危害,法里傑的王屬騎士團就會現身制裁,除了被取消參賽資格以外還要接受三個小時的訊問。這對任何人來說都很煎熬,王的導師的訊問。
相對的,贏了就能得到三星裡為數最豐富的獎金,以及某個珍貴神秘的禮物。
玖犽伸手感覺風向,頭轉向西邊。「南林這麼大,就找那一根旗子?」他埋怨。
「加上我們對這裡地形都不太熟.......」克羅賽爾向下看著密密麻麻的樹群,心想到底哪來的小丘可以插旗子。他居住法里傑這麼久以來可沒聽說過南林有什麼顯眼突兀的山丘。
雖然是深夜,但惡魔們天生的夜視能力便讓他們擁有其他選手沒有的優勢,再加上晴朗的月亮星空輔助,飛在天上的三人可以很悠遊自在地找旗子。
「好奇怪......」身為阿瑟斯的總統,熟練的飛行是必備技能之一。由於不是本地人,她緊跟在兩位惡魔隊員的後頭盡量不走散,但從她選擇以飛行來避開來自地面的所有攻擊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怎麼了嗎?蕊大人?」玖犽緩下飛行速度,回過頭問。
「沒什麼,」蕊苦笑道,「應該是我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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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魯吉知道自己的同伴是魅司克的時候,感覺其實有些複雜。
法里傑有兩個在業界頗出名的殭屍,一白一黑,前者是樂觀開朗嗜錢如命的傭兵,後者是淡漠沉穩行蹤不定的獵人,性格幾乎完全相反的兩人也極少碰得上面,但彼此都清楚對方名聲,就連路上行人都知道「法里傑的殭屍惹不起」。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執著,無論是錢之於魅司克還是回憶之於魯吉,那樣的執拗便是殭屍得以不厭倦生存的理由。即便大多數人都不明白這般執著的來由為何。
「前面有人。」魅司克說,「要強行通過嗎?」
「傭兵守則,」魯吉低身穿過樹叢,「能戰就不死,能避就不戰。」
魅司克笑笑的補充一句:「魅守則,能賺就不賠。」
「兩位覺得前面的人是誰?」彌天從進入森林開始便都保持著輕聲細語。
「我想是......彌天大人小心!!」
魯吉起手將彌天推給魅司克,隨即「咻」地幾聲,他才稍作閃避,兩把金色銳利的刀子剎那擦過他的臉頰和肩膀,還有一把直往彌天的門面飛去。
「嘿,小家子氣的東西。」魅司克頭一低便咬住了飛刀,彌天立刻忍住不發出尖叫。「還油膩膩的。」
「你說什麼!!!!!」
伴隨怒喝聲而來的是一連串的飛刀攻擊,魅司克把彌天拉到身後,面帶笑容、伸手快速且精準地接下每一把金色剪刀。
「彌天大人!」
「你給本王站住!」提爾拔出雙匕首亮在魯吉面前,顯然是不會放過他了。
魯吉解開風衣扣子抄出掛在腰間的鐵指虎,二話不說就往提爾腹部打。這拳還沒擊中,拳風就已經讓提爾感到呼吸窒塞,不用提醒也知道這擊使上了六七成力道,提爾一邊匕首大膽刺向拳頭,另一邊則猛地在身前大力劃過。眼見攻勢遭破解,魯吉將計就計後跳一步閃開刀刃,迴身一腳踢向腰部。「你這過動熊......!!」提爾叫道,他不及用匕首回擋,只得縮起身子硬接下這擊。原本提爾以為自己會狠狠撞上後面的某棵樹或是想像自己滿頭落葉的糗樣,卻沒想到背後的觸感居然沒有預期中的堅硬。難不成撞到枕頭了?
他轉頭張望,待了半晌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馬尼?!」
「提爾大人,您沒事吧......」
原來馬尼只剩隨身的兩把短剪刀,不僅刀子射光了,甚至還被魅司克用更準確的槍法全部回敬過來,緊接著他斜眼瞥見提爾就要被魯吉的腿掃中,情急之下他迅捷地滾到地上躲開子彈,待對方換彈匣的那刻一下子跳到樹前接住被踢飛的提爾。
「沒事?這下事可大條了!」提爾氣急敗壞地斥道。
「咦?!」現在不是應該演出深情催淚的生離死別吻戲嗎?!
只見提爾怒吼:「你為什麼不趁機攻擊魯吉!你這傢伙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砰」地好大一聲,彷彿響徹整個法里傑深夜的龐然槍響自白髮殭屍的手中傳出,他身後的彌天則緊緊摀著耳朵蹲在地上。
「投降還是再戰?」魅司克揚起詭異的笑容說著,他手上握著一直揣在懷中的戰鬥步槍,右手食指緊扣在板機上頭,那副病態的表情似乎就代表他隨時都會施力按下去一樣。「回答吧~」但提爾只是緊閉嘴唇,眼神時不時的飄到天上。「在等什麼啊~......!!」驀地魅司克又往漆黑不見指的樹林空發了一槍,這次真的嚇得彌天叫出聲了。「哪位啊,氣息跑出來囉。」
「上帝的美食豈容你如此玷污......」
相貌甜美的女孩自魅司克方才瞄準的黑暗中步出,她手中托著一盤融化成一團爛泥的不明物體,讓魯吉和提爾頓時感到胃部無比的沉重。
「古蕾德古蕾德!我找到蘋果了耶!!」
女孩陰森的臉帶著微笑,「不愧是五隻。」她伸手撫摸突然竄出的獸人的頭頂,虎耳獸人滿臉開心地搖搖尾巴。
「你真的會做水果蛋糕給我嗎?」
「當然囉,在這裡。」古蕾德遞出手上那盤爛泥,雙眼瞪向魅司克等一干人。「可惜被轟掉了呢。」
「呵,哈哈哈哈哈~」魅司克大笑,再度舉槍。神態比起剛剛只有更加的瘋狂。「獎金面前,吃何足道啊哈哈哈哈!!」
接著,他朝兩人扣下了板機。
遠處似乎也傳出細微槍響,像在彼此呼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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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得真大啊他們,」蕊說,「怎麼樣,有射中嗎?」
玖犽放下特種狙擊槍,安靜點了點頭。
「不愧是法里傑的惡魔槍手,十多哩遠都能瞧那麼清楚。」
「不愧是蕊大人,危機直覺果然厲害。」克羅賽爾說。「現在呢?」
蕊雙手托著腮幫子思索。「我也在想啊......」
此時玖犽轉頭開口道:「我看到旗子在哪裡了。」接著牽上兩人開始快速飛行。「我帶你們去。」
五隻要自己小心喔。玖犽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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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魯吉親眼看見的畫面。就在魅司克開槍的同時,半空中忽然飛來另外一顆石子大小的東西將魅司克的子彈給撞離。
「哦......還有幫手啊。」魅司克把槍放回背後,變回平時笑嘻嘻的臉。「魯吉,方向~」
魯吉抱起受驚嚇而半昏半醒的彌天,說道:「東面山上。」
「好~那繼續走吧~」
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魯吉等人離開了開戰地帶。
五隻慌張地跑向虛弱的提爾,擔心地問:「提爾大人你受傷了?」
「哼!」提爾撇過臉,「本王明明叫你們待在營地別出來!沒看到剛剛多危險嗎!」
「可是......」
「可是五隻看到你離開的方向根本就和旗子的地點完全相反,」古蕾德幫忙附和,「所以我們才出來找你。」
聞言,提爾張大眼睛瞪向冷汗直流的馬尼。「你為什麼沒跟我說方向錯了!」
「這這這......這個......提爾大人先息怒啊......」因為這樣才能跟親愛的提爾大人多獨處一下啊的這種話,馬尼目前是打死都不會坦承罪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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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鐘聲響起,太陽照射到鐘面上的反光象徵著一天的開始。也代表這場生存遊戲───王旗爭奪賽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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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開心數著獎金的克羅賽爾跟玖犽以及跑去參一腳的五隻,魯吉對白天的到來確實欣慰不已,雖然館場某處牆角仍然蹲著一個背影灰暗、傷心不已的魅司克,還有因為得到獨門食材──南林珍蛛而開心嘻笑的古蕾德。
當然,領導者們也不惶多讓的爭論著那神祕的獎品。
「這不公平!你們都用飛的欸!」提爾嚷嚷著。
「怪我囉~」笑得很沒良心的蕊說道,「誰讓我的隊員正好都會飛嘛~」
「而且提爾還多帶一個馬尼,明顯犯規在前。」彌天補充。
提爾一時之間被逼得無話可說,「那是他自己跟來的......!!!」
無視提爾的反駁,蕊深吸一口氣,然後大聲喊:「說好的喔,贏家可以指定一個人在自由日當天到絲凡拉大秀性感比基尼!!」接著她伸出手用力指向提爾,「我指定的就是你!法里傑提爾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