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羊-
「白禹芬、白禹慶,再不起來妳們就死定了!」那一聲咆哮將我從夢鄉硬生生拉了出來,嚇得我立即睜眼,額上立刻沁了汗。
「馬上下去!」應了聲,雙眼才瞪著天花板一兩秒,眼皮很快又感到一陣沉重。睡眠不足真是大敵啊……輕嘆了口氣,這才藉著梯子從上鋪下來。
瞥了一眼還在床上熟睡的姊姊,絲毫不受老媽方才那一聲咆哮的影響,嘴角還勾著甜美的笑,那一頭俏麗的短髮被她睡得有些凌亂,粉色睡衣底下是一雙白嫩的大腿,和……我愣了愣,隨即收回視線,抓著制服就去梳洗。
等我再回到房間,戴上眼鏡、繫上領帶,這才再次看向睡得正香的姊姊,她已然翻了個身,圓圓白白的屁股顯得那黑色蕾絲內褲變得突兀,雙頰頓時燒了起來……這女人,真是要命。
輕輕坐到了床沿,望著那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蛋,心裡頓時五味雜陳,只是見她睡得甜,心頭很快就暖了起來,幾乎是不自覺地伸手輕撫過她的臉頰,有些心疼就這樣將她吵醒。
雖然睡眠不足完全就是她咎由自取。
捨不得啊……那安睡的模樣,就像孩子般天真,微微噘起的粉唇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想著,手指已經滑過那誘人的雙唇。
忽然間,手被一份溫暖給包圍,她輕輕地在我手心蹭了蹭,我還愣著,她拉了我的手就一口咬上。
「痛!」悶哼了聲,我皺了皺眉,望著眼前一臉賊笑的女人,那長不大的性子,總像個孩子般調皮。
「小慶偷摸我。」她笑了笑,翻了身,舒舒服服地枕在我腿上,卻還拉著我的手。
指尖還疼著。
「看妳怎麼有辦法像個孩子一樣,睡得那麼安穩。」故作著冷靜,刻意讓聲音冷了下來,心臟卻因她枕在我腿上而瘋狂跳動著。
「說什麼呢……小慶摸我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溫柔呢。」捨去了孩子氣,她換上了一抹溫柔嫵媚的笑靨,又拉著我的手,臉頰在手心蹭了蹭,似乎十分喜歡,甚至不想放開。
我想多了吧。
望著她又闔上了雙眼,我居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抽開了手:「該下樓了,媽會生氣的。」
睜開眼,她直勾勾地望著我,那眼神透著不滿與釋懷,我卻不能理解那些不滿和釋懷代表著什麼意思,只是愣著看她。
良久,她坐起身將我推開:「算了,妳這呆子,快下樓去吧,媽咪的乖寶寶。」
聽著她的諷刺與責備,我又是一愣,卻不敢去證實自己的猜測,只得摸摸鼻子提著書包出了房門。
這,沒道理。
才走進餐廳,就聽見手機跌在餐桌上的悶響,老媽拉開椅子緊鎖著眉頭坐下,那模樣,與其說氣憤,不如說有些落寞,那不受歲月影響的美麗臉龐染上了憂愁……有多久,沒看老媽笑過了?
我也拉開椅子,在老媽面前坐下,下意識瞥了桌上那可憐的手機一眼。
「老爸……」才開口,執起筷子,就被老媽狠狠瞪了一眼,只得乖乖閉上嘴吃飯。
「禹芬呢?」收回了視線,老媽只是盯著手機看。
「大概一會就下來了,媽先去上班吧。」大概。老實說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離開床鋪。
「要她別老是在半夜才回家,不然我會把她趕出家門。」落下話,老媽抓著手機和黑色的側背包包就出了門,離開前望了眼掛在牆上的鐘,這才加快了腳步。
八成又會趕不上公車吧。望著那急沖沖離去的背影,我心裡暗暗嘀咕。
桌上是日式早餐,老媽每天總變著花樣準備早餐,真不知道她是該當老師還是該當廚師……當老師真是浪費了。
同樣,嫁給老爸真是浪費了。
「媽咪出門啦?」伴隨著下樓的腳步聲,姊姊的聲音帶了幾分頑皮。
「她說的話妳也聽到了吧?」喝了口味噌湯,我沒有看她,只是又想起在房裡發生的事,她的重量彷彿又回到了腿上,心裡不禁有些驚慌。
白禹慶,妳慌什麼?真是不像話。暗罵著自己的無用,忘了湯還燙著便一口喝下,連喉嚨都燒灼了。
「燙!」嚷著,舌頭幾乎都麻了。
「小慶想什麼呢,居然會燙到?」她在我身旁眉開眼笑的,像是看到了什麼難得一見的畫面似的,像孩子般調皮地嘲笑。
真是臉丟大了。
「嘖……開學第一天就遲到,快吃飯!」我只得難堪地催促著,用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真是太難看了,我白禹慶曾幾何時如此失態過?
「嘻嘻嘻……吶,小慶做什麼這麼早去學校?不過區區開學典禮,小慶也推掉了典禮上的致詞,那麼去不去其實根本無所謂吧?」她撐著下巴直直地往我臉上瞧,像是想看出點什麼。
卻更像是戲弄。
「弓箭社要招生呢,況且做為學生的本分本來就不應該遲到……妳幹什麼靠我靠得這麼近?」不知不覺,她已經靠近到聞得到她身上芬芳的距離,我心裡又是狠狠地一顫。
「喔?妳倒是越來越會找藉口了呢。」那嘴角的一抹笑,和在房裡一樣,有著諷刺。
「藉口?」我皺眉。確實是藉口,但我不明白她戳破這藉口的理由。
「哼。」姊姊身子往後一靠,那一臉的不滿還是執起了筷子:「妳們弓箭社的最大賣點還不就是妳,而妳又非常不喜歡表演亮相,不是嗎?」
望著她,我又是一愣,怎麼就沒記得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八年?
嘖,真是不公平,她了解我,我卻不了解她,虧我們還是姊妹。
雙胞胎姊妹。
姊姊動了筷子,優雅地夾了一塊鮭魚肉放入口中,有別於那孩子性子,現在的她又像是受了高級教育的大小姐,那舉手投足間都透著高貴的優雅。
這個人……超出我的理解範圍了……她的氣質又是哪裡來的啊?還是不能習慣這樣的落差。
或許是見我不說話,她這又打破了沉默:「那,說吧,做什麼一直找藉口?」
「藉口什麼的,胡說八道。」別過頭去,我咬了咬牙。
白禹慶,她是姊姊啊……是姊姊。
望著天空一只箭矢劃過,穩當地落在靶心上,本是鴉雀無聲的弓道場裡,轟然響起如雷貫耳的掌聲與歡呼,那是第五支箭了。
拭去額上的汗水,看著社長將人群帶了出去,我望著天空,望著遠處靶上的箭矢。
在發揚光大的,是我,還是弓道?我有些不能釋懷。
輕嘆了口氣,轉身走往更衣室。
找著藉口逃避……嗎?換下了一身弓道服,再次繫上制服領帶,紅色格子裙還是讓我很不習慣,就像今早那個百般誘惑戲弄我的女人。
不習慣。
摺疊妥當的弓道服放回米白色布織提袋,再將提袋放進置物櫃裡關上,回過頭發現原本放在椅子上的書包卻不見蹤影,我頓時一愣。
輕挑了眉,更衣室裡空蕩蕩的,鐵製的置物櫃反射著金黃的陽光,沒有人。
一雙手卻將我抱了個結實,從身後緊緊環住我的腰,口鼻在頸間輕蹭了蹭,弄得一陣酥麻。
「該不會以為是鬼?」那調皮如孩子般的戲謔,開口的每個吐息都在耳邊。
「別鬧。」別開頭,冷靜的語氣用以掩飾自己的慌亂。心亂如麻,渾身燃燒著,像是快冒出汗了般。
「小慶的腰好細呢。」她的手掌在腰上游移,所到之處像是點燃了火把,鼻尖在頸間輕撓,既癢,又麻。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戲弄,又似是調情。
我趕緊拉開她的手,轉過身吼道:「白禹芬!」
那一聲叫嚷,她面無表情看著我,我卻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麼樣的表情擺在臉上,只知道皺著眉頭。
沉默沒有很久,她抽開手,一把將腳邊的書包撈起來推到我身上:「都把我的手抓痛了……」
那聲嘟嚷和手腕上的紅痕讓我有些慚愧,而她眼中透著隱約的難過,令我為之一愣。
難過?
她卻很快的拾起笑容,打斷了我的思考:「臉真紅。」
那戲謔的笑,頰上更是燒燙。
我白禹慶,當真是慌了。
教室裡還不見姊姊的身影,和她那幾個朋友。
「姊姊沒回來?」輕推了下眼鏡,問著正和其他男生聊天的凱秦。
「嗯……剛剛和她的朋友出去了。」凱秦撓了撓那平頭,帶了些傻氣,也虧得他長那麼大個。
早知道剛剛應該直接把她從弓道場帶回來才對。將書包掛在桌旁,我按著額角一面坐下。
「又找不到姊姊啦?真是可憐又可愛耶。」媛芯那妖嬈嫵媚充滿誘惑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輕輕環住我的脖子。
怎麼今天這麼多女人要抱我?
「還不放手?」皺了皺眉頭,對於那淡淡的香水,和那貼著背的豐饒雙峰,而凱秦愣了一愣,直直地盯著我身後看。
「喔?今天的阿慶心情不好唷!」媛芯調侃著,捏了捏我的臉頰,才在前面的位置坐下,那大喇喇的笑容實在和那妖女般的模樣不相符合。
「胡說八道。」我輕聲,幾乎是對著自己說的。
都不知道是心情不好,還是心情好了。
「妳說妳姊姊怎麼這麼管不住自己呢?」媛芯撩了撩及腰黑髮,頓時吸引了無數目光,再加上制服最上幾顆鈕釦未扣,那酥胸更是若隱若現。
凱秦有些尷尬地回頭繼續和朋友聊天,那目光還是時不時地飄過來。
「妳怎麼不說說自己無時無刻都在放電?」我挑了挑眉,有些為凱秦感到可憐。
想想我們四個從小一起長大,誰都知道凱秦喜歡媛芯的,就連媛芯自己也是知道,可誰也都知道凱秦那靦腆的個性,告白什麼的實在為難他了。
所以看著媛芯男友一個接一個換。
「誰叫有個笨蛋都不知道阻止呀。」她聳了聳肩,往一旁的男生們拋媚眼,那艷麗的模樣沒有絲毫做作的感覺,自然的像是與生俱來。
「妳可知道有個詞叫做自制?」真不懂我們這幾個個性完全不同的人,是怎麼當成朋友的,光想就覺得無奈。
這說不定就是所謂的孽緣。
鐘聲響起,我望著窗外的藍天,想起今早的姊姊。
或許,我也沒資格說凱秦了。
/第一隻羊/數完/未數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