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魚的幻沫 (VIII)從來沒實現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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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到來了，我的代價害死了自己、甚至是我摯愛的親人。
我從底迪出生後就開始說謊，但我的超能力本質，也是在使用多年後才能比較清楚，就算在所有超能力者也是少數例子，有獨立意識的“小精靈”從未告訴我真相。
我的超能力，並不是願望的實現。
就結果看似很接近，但原理和發動條件卻局限更大，有太多的願望無法達成了。
我的超能力，是“機率的控制”。
將任何不等於零的事件提升其可能性、或將不接近百分之百的事件降低發生機會，換個說法也能說是“幸運”吧。
所以在第一次發動超能力時，我改變了“得到生日禮物”這個事件，爸爸本來就意識到自己想拉近跟女兒的距離、媽媽也可能突然發現女兒想要什麼，這種機率都是可能存在的。
討厭的同學接二連三遇到倒楣的事、媽媽為了挽回婚姻而生下底迪、祈雨時天氣也不算好，這些事情本來就有機會發生，機率從一開始就不等於零，只是我的超能力“促成”了這樣的結果。
而我的超能力常常失敗的原因，就在於某些事件必定不會、抑或注定發生。說來詭譎，但確實有些結局神明早就安排好，遇到那種事我的超能力只會失靈。
而我的代價──我曾經害怕了很久，“小精靈”也從不告訴我，直到跟底迪搭上飛機後，我可能才真正明白。
我是獨立於三種類型以外的，特殊類型。
代價很簡單也單純，既然我能改變“未來的可能性”，所以我絕對不會“走到我所希冀的未來”。
仔細想想，我的人生不就如此嗎？想要家庭關係和樂點父母卻離我越來越遠、想要跟周遭處得好就越被疏離、真正想要的什麼其實永遠無法觸及。
我越以為超能力能幫助我過得更順遂、代價便越將我扯入深淵，我太慢理解了這個道理，所以最終才會被代價吞噬。
對我來說，底迪的出生或許就是對我最大的拯救了，可上天也對底迪埋下了伏筆，他永遠會因為超能力而跟我站在對立面、無法完全了解我，最後在父母因意外死亡後我們之間有了無法解開的心結。
最後，神明又要將底迪從我身邊帶走。
那是在我上機後不久，當時我還在補眠、可愛的底迪也在睡覺，我卻被安靜不下來的“小精靈”搖醒。
「醒醒唷玫瑰，有個好消息想告訴妳！這架飛機將要墜落了呢。」
“小精靈”興奮得說著，但那後來的話語卻讓我嚇得差點跳起來。
「真的喔，記得我從沒欺騙過妳吧？我是妳最忠實的夥伴。」
“小精靈”的笑容異常扭曲，那一瞬間我才意識到陪伴在我身邊多年的它是怎樣的存在，我多想在這一刻將它撕成碎片。
可已經來不及了，我只能焦急詢問“小精靈”現在的狀況，我的超能力能不能改變未來？但它告訴給我更加殘酷的事實。
有一位具有高空狙擊能力的超能力者已經將目標鎖定我們，這架飛機必定會因為超能力者而墜落，這是百分百的事實，狙擊者的背後組織需要用這架飛機的墜落向世界的政府宣示些什麼。
但那只是表面的理由。
「“一箭雙鵰”，有聽過這個成語吧？聰明的玫瑰，妳以為他們在每天飛行於天際的無數架飛機中，為什麼偏偏要挑選這架下手？」
「沒有別的原因，因為飛機上載著妳喔，玫瑰。」
「妳的超能力對他們有無比珍貴的用途，而妳並不明白，但知曉妳的他們懂得妳的稀有，妳可是B612上唯一一朵玫瑰呀。」
我的呼吸幾乎要停止，我不懂“小精靈”怎麼會得知那麼多，可如果“小精靈”所言屬實……
因為我在這架飛機上，所以要拉著全機的乘客陪葬。
甚至，連身邊的底迪都要因為我而死。
被殘酷未來壓得喘不過氣，我拼死維持在理智邊緣，抓著小精靈擠出詢問的話語。
「他們有一位瞬間移動類型的超能力者，在第一發狙擊前就會將妳轉移走，當然不包括其他乘客、還有妳最心愛的底迪～」
「時間，大概不到十分鐘囉？」
“小精靈”以開心的語氣宣布，它是死神、我幾乎可以這麼認定了。
我癱坐在座椅上，努力絞盡腦汁思考。
但我想不到，以我這無用超能力者的能力，要怎麼拯救全機的乘客？
飛機必定會被超能力者墜落，我要提升乘客的存活機率？
那種機率──在四萬英呎的高空真的存在嗎？飛機被擊中後可能會爆炸，在這墜落過程中真的有人類能存活下來嗎……
痛苦的我雙手抱住頭，多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我說是好消息了吧？玫瑰。」
“小精靈”彷彿滿足於我的反應，它飛到了我面前、雙手捧起我的臉頰，我望著它那半透明發出黃光的小身子、它的背後有一對光翼，只有瞳孔是深邃的黑、宛如兩顆黑曜石。
「這次我玩得很開心，所以我給妳兩個機會反擊命運。」
“小精靈”飛到睡著的底迪頭上，搖了搖雙腳。
「第一個機會──恭喜妳，妳的底迪有成為超能力者的可能性，雖然機率幾乎接近於零呢，不過我能保證在妳的催促下，他有機會成為超能力者。或許依妳的願望，他就能順利於空難中存活。」
「不要妄想能讓全機乘客變成超能力者，記得我提醒過妳了吧？時間只剩幾分鐘。」
我幾乎要將嘴唇咬出鮮血，只能痛苦得點點頭。
我犯下了，何其沉重的罪孽。
“小精靈”對我點點頭，最後又飛到我面前。
然後，變出了一把左輪手槍，以他的體型只能勉強抱起來。
「第二個機會──妳有自殺的可能～」
我的身體因此僵硬，“小精靈”露出惡劣的笑容。
「妳能跟著這架飛機一起死亡。相信我，妳的存活對這世界將是一場夢魘，這架飛機最後的死亡數字是多少人？最多幾百人對吧？如果妳活下來，或許將有數千、數萬人因妳而死亡。」
「聰明的玫瑰，我相信妳能做出明智的選擇。」
我沒有時間猶豫了，或者該說“自殺”這個選擇，反而可能讓我在最後能鬆一口氣。
只是──有點捨不得底迪呢。
我告訴“小精靈”還想跟底迪說些話，將左輪手槍先放到地上。
強迫自己振作後、我喚醒了底迪，但一下子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呢，我照往常那樣戲弄底迪、跟他聊一些平常不過的事情。
可隨著終點的逼近，內心開始湧起的哀傷情緒快要忍受不住，在這生命的盡頭該幹點傻事了，所以我親了底迪。
並藉著這個機會，將自己的超能力、自己內心的願望傳達給他。
那就是所謂的離別之吻吧。
請活下來吧，底迪。
對不起，姐姐我還是使用了超能力。
請原諒懦弱的姐姐，我不能讓你因我而死。
那底迪你覺得呢？我對你的感情，是不是代價？
確實是呢，就連這最後的最後，你也沒機會愛上我、而我再也沒機會看著你、弄亂你那頭柔軟的頭髮。
“小精靈”說它動了點手腳，睡美人之吻喔、我喜歡編織童話故事，它這麼說道。
所以在我問完那個問題後，“底迪”又沉沉睡去了。
再看了底迪一眼，我舉起了地上的左輪手槍。
雙手顫抖、彷彿要耗盡全身力氣闔上雙眼。
在那一片黑暗中──扣下板機。
＊
嬌小的睡衣女孩望著落地窗外的藍天，想像那架飛機仍飛行於天際。
她不知道當時用什麼心情開始讀那段記憶，只知道讀完後已流下兩行淚水，這才發現自己哭個不停。
海星喜歡四三姐姐的溫柔與堅定的意志，在最後一刻果斷自殺的意志絕非常人能及。
但內心也冒出了負面的想法，或許──四三的姐姐應該讓弟弟死於空難才對。
海星曾有一瞬這麼認為，對於活下來的四三來說、他成為了超能力者，迎接他的卻是更多的痛苦。
可沒有四三，戀戀和她都不會被拯救。
不──海星自認自己被拯救了，可是戀戀學姐呢？
感到煩躁的女孩搖了搖頭，她想到一件更為納悶的事情。
那隻“小精靈”是什麼？
海星思考起這個問題，在無數超能力者中，有不少超能力者都能產生類似“分身”的存在。
但“小精靈”並不是“分身”，它既不是四三姐姐的人格分裂、也沒有投射出四三姐姐的心理狀況。
它很聰明，聰明到有獨立的意識、甚至會陷害主人，海星覺得它在上飛機前就能告訴四三的姐姐，而它並沒這麼做。
最後──導致四三的姐姐走入無解的死亡結局，海星只看到姐姐扣下板機，她只能認定四三的姐姐真的死亡了。
只能這麼認定，但似乎有……
一想到此，海星的背脊開始發冷，她有種預感，如果能解明“小精靈”的秘密，甚至能完全理解超能力者本身的“根源”。
只不過，現在並不是作研究的時間點。
「妳給小王子看了飛機上的記憶？」
雖然只是有一些預感，但她沒料到對方真會來到此。
那頭亂糟糟的長頭髮可說是那位少女極為鮮明的特色，海星從以前就很討厭，少女穿著學校的冬季制服、雙眼明亮而非平常懶惰時的黯淡。
而且海星看得出來，少女的表情帶著遺憾。
「我已經告訴過四三了，不要了解那段記憶，知道了只是更加悲傷罷了。」
回應對方話語的，是正中臉部的書本，海星直接抓了一本書扔過去。
少女撿起地上的書本，雖然鼻子隱隱發疼、但她並沒有半絲慍怒。
「我們從以前就不太合拍，我也明白妳是因為討厭我而不出現在社辦。」
妳從沒打算當我們是夥伴。
海星真想說出這句話，可是礙於代價卻說不出口。
少女嘆了口氣，彎腰將書本疊到其中一座書之塔，轉身看著海星。
「好奇我來到這裡的原因？」
海星趕快撕了張紙寫下字句，揉成一團丟給她，被少女單手抓住、攤開。
「貼紙就是妳貼的，妳趁抱住四三的時候，手伸到背後將貼紙貼在脖子上。」
趁著四三情緒產生變化時動了手腳，而且明知道四三很信任他的社團夥伴。
何其惡劣的女孩子。
有著一頭亂糟糟頭髮的少女──澄香先是沉默不語，最後開心笑了。
「果然讀了那張貼紙，不是說不在四三要求下使用超能力嗎？」
海星站了起來，但她立刻明白自己現在有多危險，如果沒有讀取情報和請動物幫忙，她在之前跟上班族女子的對戰中根本是個累贅。
澄香現在是超能力者，她透過那張貼紙讀到了這點，可澄香的超能力還是未知、那張貼紙終歸是上班族所有，只有她跟四三相處過的片段記憶。
而且真有辦法找到澄香的把柄嗎？海星不認為她沒做過別的處理，甚至這記憶是刻意放給她看的。
澄香先是打量著海星，然後做出一個出乎她意料的舉動，她在她的小窩邊緣坐了下來、以相當優雅的坐姿。
「我不是來跟妳吵架的，來玩個遊戲？」
「字謎、文字接龍，還是文字填空？我記得妳也喜歡玩一些手機遊戲，最近流行的神●之塔怎樣？我們比過關速度。」
澄香突然變出個金色的西洋棋，抓著西洋棋尖端的她眼神異常銳利。
可海星只是遠遠瞪著澄香，最後她嘆了一口氣、又站起了身子。
「我出現在這裡的事妳儘管告訴四三吧，順便告訴他們，我就是兇手。」
四三好像在接皮諾丘老師的打工，海星憑著直覺想到這之間必定有所關聯，可澄香自然沒有給她詢問的機會，背對她開口。
「來這裡只是想告訴妳，希望妳多陪四三一點，在這最後一段時間裡。」
「不‧要‧傷‧害‧他……」
海星覺得這麼懇求敵人實在丟臉至極，可她還是希望四三平安就好，也還期待著社長會真的放水，畢竟她明明很照顧自己的妹妹。
既然如此，她不可能對四三和她姐姐的情感沒有任何感覺。
本來要走的澄香停下腳步，開口了。
「我是國王，對我來說有棄子、也有能將死敵對國王的棋子。」
對不起，澄香那最後三個字只是做了唇形，而沒啟齒。
澄香的身影逐漸淡薄，最終完全消失了。
人魚的幻沫‧完
到這邊為止，大概只剩下幾位角色的超能力還沒公布了。
其實這種隨著故事慢慢揭露角色們能力的寫法還蠻有趣的，也由於是這種安排，我在寫之前或實際寫每回的過程中，能夠試著在日常互動中鋪設一些相關的伏筆，進而建立一些連結性。
這篇故事的寫作速度對我來說算是稍慢(第一篇是02-17，到人魚結束這篇是4-26)，到現在差不多花了兩個月，不過實際上已經在一本輕小的字量，到目前為止有八萬多字，想想或許還能接受。
但在快樂王子加上後，整個故事有機會超過十萬字，看來很難對這故事做一些別的規劃(搔頭)。
來聊一下篇名的安排，第一大篇的灰姑娘是指芯燕、第二大篇的人魚是指海星，第三大篇用了快樂王子，那篇名按址了誰？
我個人是很喜歡快樂王子這童話的，快樂王子有著為人犧牲的劇情，篇名暗指的那位孩子或許沒有那樣的情操，可也為了珍惜的人幾乎付出了所有(儘管她做了另一個自私的決定)
應該算難得在小說中間打比較多字，其實內心是有點希望讀者給點回應，雖然跟著小說追到中間的網友本來就會越來越少，有活人也歡迎上來呼吸一下(?)
不然就作者角度來看，也會開始思考要怎麼安排能吸引到讀者繼續看下去XD因為人氣下降通常都反映了一些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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