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快樂王子的獻身 (VI)戀愛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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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妳隨身帶一把小刀做什麼呢？」
學妹不久前才問過這個問題，當時我說了謊。
如果“必要”的話，四三希望我要以“自己能活下去”為前提而使用超能力，為此我必須隨身帶著小刀，以便隨時能滿足第一類型的代價。
就算要拉所有人去死也沒關係，反正我的情感早就麻木了，死一些人對我是不痛不癢的，所以學妹妳要跳樓的話，那就跳吧？
超能力當然是帶來幸福的魔法，只要所有看不順眼的全都毀滅掉就行了，我開玩笑過四三的超能力覺醒是為了殺人，實際上那是指我。
我不是好孩子，四三──你早就清楚了吧。
有些話女生說的是一件、心裡想的又是另一件，但兩件都可能是答案。我記得我曾對四三講過這句話，我對他誠實了，所以他沒辦法完全信任我，我們的戀情終將因為我而有著無法填補的間隙。
我想像我表面所呈現的，是位笨拙又可愛的女孩子，可實際上果然很難辦到呢，每次發動超能力時，都覺得如此偽裝的真是個蠢蛋。
但這就是我做出的答案，我依照我的期望塑造出語戀戀這位女孩子，我跟四三一樣為了回到一般世界費盡心思，所以有點天然呆、成績資優的戀戀誕生了。
可同時，組織耗盡心力培養出來的、那個無聊的殘忍本質，還是存在於內心深處，它從來沒有被消滅，不然我不會誕生出這樣子的超能力。
我能夠帶來毀滅，卻想要成為醫生。
我常感到厭煩、但只能裝作開心。
所以我喜歡的同時，也很討厭你喔，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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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讓戀戀發動了超能力。
四三的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只有遺憾，心情感到糾結的同時，也只能責怪自身的無力。
海星對男童的進攻其實有兩個目的，第二個目標就是請海星傳了一句話，錄了他聲音的一句話。
不用再演戲了。
四三相信昨晚的交手是戀戀故意被控制的結果，反正她也很久沒大展手腳了，只是澄香沒意識到“自盡”這個命令有多麼危險。
但在體育館的觀眾席時，戀戀應該已解除了澄香的控制，戀戀可不會容許別人來佔有她， 這點四三很清楚，不然她不會想辦法在戀愛中站在高處。
她的超能力有一些“防護機制”，其一就是能燃燒掉所有的精神控制超能力，所以沒有任何國家能實際掌控她。
不──那能稱之為“超能力”嗎？
四三始終對這點存疑，一個只有“毀滅”用途的超能力，與其說是超能力……
實際見識過幾次的四三，覺得那是神明的惡意才對、貨真價實的天罰。
少年緊盯著她的女朋友，沾滿血的小刀落至地面、但戀戀並沒有跟著倒下，反而是噴濺出的鮮血開始燃燒，艷紅的火焰隨之將戀戀吞噬。
「語戀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澄香揪起四三的領口，她的心情相當慌亂，四三只覺得同情。
「妳沒想過嗎？除了我會暱稱她為小狐狸，組織中每個成員、包括妳都稱呼戀戀“紅心皇后”的原因？」
「我以為那只是組織給予的代號。」
「確實是，但也不是。」
「父親會在一開始就給戀戀“紅心皇后”的代號，就是為了她得到超能力的那一刻。」
澄香放開了無力笑著的四三，她在幾秒後明白了四三的意思。
平常的戀戀總會變出愛心狀的暖暖包，澄香現在才懂了，那可能只是“超能力的一部分”。
從燃燒的火焰中噴出了大量的愛心，這些愛心在戀戀的上方聚集膨脹，雖然看似仍是火焰、但卻猶如獲得生命開始跳動，令澄香感到異樣的噁心。
「平常的暖暖包不是她的超能力嗎？」
澄香以激動的語氣向一旁的四三問道，棕髮少年攤了攤手。
「那個狀態──戀戀私下稱做“休火山”，她的超能力不能用常理解釋，因為混合了三種類型的代價，所以運作非常複雜。」
澄香因聽出戀戀的比喻而倒吸一口氣，“休火山”並不是“死火山”，仍有再度活動的可能性。
“活火山”噴發的話，可是會造成大量傷亡。
她相當著急，立刻調動手中的一顆棋子，在燃燒的戀戀腳下升起一棵巨木，想嘗試將戀戀擊飛。
可接著發生的景象令澄香愣住了，樹木先是穿透了火焰、那些燃燒的火焰就像幽靈沒有形體，接著火焰吞噬了樹木。
樹木並不像自然界中被火焰燒成灰燼、在戀戀產生的火焰吞噬後化為虛無。
「自殺後的戀戀已經死了，任何能讓她有死亡可能的攻擊都沒有效果。」
「怎麼可能！哪有超能力是無敵的？那代價呢？你不可能不知道阻止女朋友的方法吧？」
「只有一個方法沒錯。」
但我不可能告訴妳，而且也來不及了，四三心中的倒數已經結束。
直至紅心膨脹到足以碰觸體育館天花板的大小，從蠢動的火焰中走出了一位少女，她眼神俾倪望著一切。
澄香愣住了，“紅心皇后”的稱號竟是如此直白。
面前的戀戀穿著鮮紅華麗的禮服，或者說禮服就是由火焰所構成，在那禮服上點綴了大量燃燒著的小顆愛心，她的髮色回復成以前的赤狐毛色、頭上戴了金黃的后冠、雙手是黑蕾絲手套，做出這打扮的戀戀看來既美艷、卻也危險。
戀戀上方燃燒著的巨大愛心為她帶來強烈的壓迫感，要澄香以比喻來描述的話，就像看見紅巨星在她面前燃燒，那顆火焰愛心或許並不大顆，卻散發出死亡的甜美氣息、美麗而致命，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愛心所吸走。
所以她跪下了，臣服於紅心皇后。
戀戀感到滿意哼了一聲，露出甜美的笑容。
「澄香，我很討厭妳喔，因為妳連自己的頭髮都梳不好，還配穿高貴的衣裳？難怪妳穿的禮服只能是一層幻影。」
「這樣的妳，僅是模仿蝶兒失敗的蠅蟲罷了。」
澄香想反駁，可在紅心皇后莫名散發的威壓下，只能選擇忍住淚水不出聲。
戀戀對敗家犬失去興趣，轉而望向了四三。
「好久不見了，上次見到你是在沙漠中吧？」
「少來，昨天才打得火熱。」
「你說床上？我似乎沒有征服過你。」
戀戀的笑容變得更加扭曲，她輕嘆了一口氣。
「你總是去找別的女人啊，我倒是不明白，我有哪一點輸給了人魚？連句話都不能好好講的啞巴，她被你○的時候也發不出叫聲吧？ 」
四三只是平靜注視著戀戀。
「不管妳換了哪套裝扮，妳還是語戀戀。」
紅心皇后沒多做回應、聳聳肩。
四三所認識的戀戀，並不會出言諷刺、甚至羞辱別人，說話也沒到這麼低俗，雖然平常愛撒嬌了點。
可經由超能力後重新誕生的她，確實還是原本的戀戀。
戀戀的超能力將她極力隱藏著的心理傾向曝露出來，所以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或許可以說是真實的她、那個因為從小刻意的塑造而扭曲的她。
父親讓戀戀獲得重要的事物再使其失去、如此重複的過程不可能不對她造成心理創傷，戀戀因此變得極度充滿佔有慾、她不再允許幸福從身邊溜走，即便她總是去懷疑別人。
與其讓幸福離她而去，不如毀了幸福本身。
超能力回應了她，賜予了她最為糟糕的超能力。
成為紅心皇后的戀戀對一切感到厭煩，她也懶得再跟四三交談而切入正題。
「說吧，這次要我燒掉誰？」
澄香睜大眼看著四三，少年冷靜說出了他的想法。
「這棟體育館的所有人，不准妳超出這個範圍。」
戀戀帶著無趣的表情坐下來，那套上黑蕾絲的手套一邊撫摸了她身旁面無表情的女孩子、紅心皇后露出嬌媚的笑容。
「我憑什麼聽你的話呢？你有何價值能命令我？」
那笑容漸趨殘忍，被戀戀撫摸的女孩臉頰竟開始燃燒，但那女孩仍是沒有反應、直到火焰將她整顆頭吞噬。
「住手！」
澄香站起來怒吼，那惱人的音量使戀戀瞪向了澄香。
「只是顆棋子，這可是妳說過的話。」
四三望向身旁的黃洋裝女孩，雙眼落下淚水的澄香顫抖著雙肩。
「所有棋子都是棄子，我想留下的本來就只有小王子。」
澄香知道由她說出口像是辯解，但她說得確實是內心話。
她想要盡力將大部分棋子都送回新福爾摩沙市，組織似乎也只對小王子特別有興趣，這是她唯一能對組織進行的微薄反抗。
為此，就算要利用可憐的妹妹也無妨。
戀戀闔起雙手、“原來如此妳真是好人啊周澄香。”，轉瞬閃過的悲憫表情讓四三以為她有了同情的感受。
但那只是為之後的戲謔所做的表演。
「好無聊。」
簡單兩個字，以澄香燃燒的雙腿做結。
澄香並沒有感到火焰燃燒的痛苦，可結實撞到地面的身體，還是讓她發出了痛苦的悶聲。
「如果妳同情妳的妹妹，那就先從在地上爬行開始吧？」
戀戀打了個哈欠，她有了決定。
「我同意你的要求，這間體育館內的人類確實相當無趣呢，我都很討厭。」
「對於妳來說，人類的掙扎並沒有任何正面意義。」
四三諷刺說道，戀戀露出甜美的笑容。
「或許是吧，我真想燒掉你呢四三，可惜我不能。」
「只有第一次很暢快呢，你太早發現自己的秘密了。」
畢竟妳第一次使用超能力就將全鎮的敵人、還有無辜的村民都燒光了，妳當然開心。
我聽過一些比你更誇張的超能力，雖然聽起來像是都市傳說的等級，什麼讓強震火山噴發發生、創造一個鏡像世界、還有轉眼間讓一座城市的人類消失……
這也是四三對澄香說過的這句話會感到吃驚的緣由，她無意中說出了戀戀的超能力卻不自知。
四三對此相當懊悔，在他還沒意識到紅心皇后要做什麼時，世界已經陷入寂靜。
所有人都化為了火焰，在短短的時間內。
但這過程並不是無法挽回，這也是他還沒因澄香和海星受辱而憤怒的原因，如果惹得現在的戀戀不開心，會大大增加救回他們的難度。
幸好，這次的紅心皇后“還算愉快”。
戀戀的表情開始厭倦，她放開燃燒中的女孩子、任其倒在一旁後打了個哈欠，她其實對體育館的座位沒有靠背感到不快。
「我要睡了，希望醒來後所有人類都消失。」
「妳不會如意的。」
「唉，我們不可能結合，你跟我的本質完全不同。」
「那為什麼妳還想將愛心塞給別人取暖？」
只有在這一刻，化為紅心皇后的戀戀才讓嘴角微微勾起，雖然跟平常誇張的笑容相比微不足道、四三卻認為這才是她最真誠的表現。
但戀戀並沒有解釋這笑容的意義，她滿意得闔上了雙眼。
戀戀頭上的紅心發出更加耀眼的紅光，同時──體育館內的所有人都開始燃燒。
倒數啟動了，在這之中唯一不受影響的只有四三。
時間緊迫，但四三還是走到摔在地上的澄香、伸出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抱歉。」
他並沒有想到澄香有這個打算，儘管做了些錯誤的事情，可澄香還是盡可能保護了大家。
相較起來，他們才是童話故事中的壞人。
被遺棄在原地的澄香似乎張嘴想說些什麼，可最後只看著四三的背影，少年在自己的雙腳灌注爆發力跳躍。
＊
在後來幾次的機密任務間，四三逐漸掌握了戀戀超能力的狀況。
自殺後戀戀就是無敵狀態、紅心只會對人類燃燒、只有四三不會受到影響等……
燃燒範圍也能夠控制，但連戀戀自己都不曉得極限在哪，但平常時她曾不安表示過，似乎只要她願意的話──整個“世界”都能陷入燃燒。
其中最為重要的，是自己不會受到影響這點。
他在戀戀最後幾次啟動紅心皇后時，才理解自己被允許“存活”於戀戀面前的原因。
四三直接躍到觀眾席上，落在睡著的戀戀面前。
女孩的肌膚因燃燒的火焰反而顯得蒼白、那不是健康的膚色，四三總覺得那是代表戀戀現在是死亡狀態。
時間可能剩不到十秒。
紅心皇后的燃燒，簡單來說類似於“一個電腦檔案的刪除”。
較大的電腦檔案到刪除前有一段時間，如果按下了“取消”，那檔案就會保持原樣，這就是四三不擔心戀戀能立刻處決它人的原因，儘管紅心皇后本體無法破壞、但到燃燒殆盡前還有一小段時間。
可如果來不及趕上，除他和戀戀以外的所有人就真的會死。
他被允許“活著”，是因為自己有“取消”的權利。
原因──就在於四三的超能力，為了保護自身而誕生的超能力、卻恰巧克制了戀戀的超能力。
不，是恰巧嗎？四三不得不懷疑。
但有一點仍是絕對正確的，他們互為表裡，戀戀如果代表一端的“毀滅”話……
他或許就代表了“存續”，保護自己與毀滅異己，不就是相反卻也相似的超能力嗎？都是為了讓自己能生存下去而採取的手段。
他彎下腰、在睡著的女孩耳邊開口。
「晚安。」
四三捧起了女朋友臉頰、最後輕輕吻了她。
在他們上方的巨大愛心破裂，爆散成了無數的小愛心、如點點星火在落地前便消失。
＊
其實我一直不希望，你揹我的時候感受不到溫暖。
她想起不久前，才對四三說過的那句話。
回復正常的戀戀，發現自己正被男朋友揹在身後。
對大家說了很過分的話、做很惡劣的事情，那些或許沒辦法補救了，戀戀已做好這些覺悟、在得到男朋友同意後便發動超能力。
她不後悔，如果這點能讓澄香、或者說控制著澄香的組織畏懼就好了。
有必要的話，她會拉那些混蛋一起去死，她曾經想這麼做、卻被四三阻止。
戀戀不知道自己消極的想法有沒有被四三讀到，她希望沒有。
「妳醒了？」
「嗯。」
戀戀更努力得將頭靠在男朋友的背上，這麼做是為了感受他的溫度。
現在很冷。
她以為自己墜入了寒冰的深淵中。
「第三個代價快要發作了。」
「好好睡吧，我不會放下妳。」
戀戀很生氣，但她明白怎麼說四三也不會聽。
「我不是告訴你了？我不希望你揹我的時候感受不到溫暖。」
「可妳一定希望在妳最不安的時候，有人陪在妳身邊吧？」
戀戀沉默了，就算說什麼“放下我離開吧！”也只是任性話，她一點都不會開心。
她本來就希望四三永遠留在她身邊，就算是因為超能力的代價而不得不喜歡一個人，她也願意去相信。
「我不會離妳而去，妳不用擔心妳成為狐狸。」
「嗯……」
就算是安慰話也好，現在的戀戀只想接受。
在一個人覺得自己快要凍死的時候，她寧願去無條件相信別人。
戀戀的皮膚變得蒼白、嘴唇發紫、四肢僵硬、身體劇烈顫抖，查覺到女友開始償還代價的四三除了心如刀割，也無法做出別的舉動。
戀戀的代價，涵蓋了三種類型。
第一類型的代價即是“自盡”，自殺需要勇氣和承受痛楚，在死後就會轉化為紅心皇后。
第三類型的代價則是“戀愛”，或許是提供了紅心燃燒的燃料。
最後是第二類型的代價──“失溫”，那似乎是作為燃燒後的反動，卻是最令四三感到心疼的一個代價。
解除燃燒的其他人還在昏迷的狀態，他揹著陷入失溫症的戀戀走向體育館大門。
即使步履蹣跚、也不是一段溫馨的歸途。
因為大門敞開著，身穿西裝的金髮小女孩背後站了一大群全副武裝的警察。
步槍的槍口並非指著別人，正是揹著戀戀的四三。
「我警告過了吧，不能使用紅心皇后。」
皮諾丘的表情是前所未見的冷酷。
下一篇應該就收尾了。
雖然覺得上面這首比較適合戀戀的最後一個代價，不過還是推廣一下縮圖那首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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