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問了很多的問題。關於她的存在、關於阿斯嘉特、關於她到底是誰,一句一句都是對於自我的質疑。
然而艾茵給不了她答案。
艾茵不是能夠窺探生命真理的魔法師,林茵同樣不是,她們不過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凡人。也許擁有魔法能力,也許擁有知識,但都不足以卜卦命運。
她們都同樣的困惑。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自己沒道理彼此認識與共享記憶。他們到底是那個生活在地球的林茵,還是生活在阿斯嘉特的艾茵呢?
可惜,這是一個永遠無解的問題。
不過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們才能夠彼此碰面。以後說不定也沒機會再見了。
再怎麼自我質疑,可是她們都是真實存在的。林茵二十四年的記憶無法否認,艾茵流浪的日子同樣無法。
相信妳就是妳自己吧。
艾茵在她的面前寫下一行淡金色的文字。
不論我們怎麼相似,或我們就是同一個人。但是妳沒有發現其實我們不一樣嗎?
艾茵溫柔地看著林茵。
的確,從她們本身的成長背景來說。打從一開始就已經是不一樣的了。
我在這裡有我的牽絆。我想妳也有吧?艾茵的目光望向了門口。
荒木哀在她們要講女孩子悄悄話的時候就去了門口了,留給她們獨處的空間。
林茵漸漸地想通了。其實糾結這些也沒甚麼意義。她還是她,那個來自南法普羅旺斯的林茵。
在台北遇見了荒木哀。而不是遇見了其他不認識的人。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她們的人生軌跡是不一樣。也無謂糾結那些問題。只要純粹地相信她是她自己,那一切的困惑與迷惘就會迎刃而解。
放下了一直以來積鬱在心底的那些沉重,就忽然覺得胸口輕盈了很多。
林茵微笑著起身,走向了門外,四處找了找荒木哀的身影。看到了那背對著他,在門口仔細整理資料的男人。
她悄無聲息地從後方,輕輕地悄悄地,戳了戳他,然後才轉到正面。
「我們說完悄悄話囉。」她笑咪咪的紅眼睛,裡面有情緒沉澱過的痕跡,雖然落了些許的暗色然而卻像是大雨洗滌之後的明淨。
「我們都是世界上最獨特的人,對吧?」她雙手背在後方,歪過頭向他問道。
似乎已經有些解開了來到此地的心結了。她又伸出手,戳戳荒木哀,「走吧走吧,我們回去說說話就走了。」
「……妳哭了嗎?」他忽然問,然後才又接道:「走了。」
林茵一怔,慢了半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才又跟上。
他們後來告別了艾茵。
「再會。」艾茵站在門口第一次開口說話。
雖然他們都知道再會面的機率很低,卻像是老朋友一樣的道別了。
接下來的目的地就是違心園了。離著回去的目標越來越近了。也許能夠從阿斯嘉特的那一個荒木哀口中得到甚麼消息也不一定,或著回去的方法就在他的手上。
抱著期待,他們隔天搭上了水都的航運小船。走水路總是比起曲折的陸路來的快一些。
「出發。」荒木哀找了個船家,很快的談攏條件,他邀林茵上船:「女士優先。」
「謝謝。」她踏上了船,腳步穩當地站好,回過身,笑道:「男士請上。」
他們坐著小船輕輕地搖晃。沿途的街景很是美麗。然而氣氛卻沉默了。荒木哀一上船就閉著眼睛不說話。
林茵專注地看著街景,卻不時地將目光落在了荒木哀的身上。
基於一種奇特的直覺。或是第六感。感覺到荒木哀現在不想與她說話。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暈船的關係,或是任何其他的理由。
不過既然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那種拒絕他人靠近的冰冷氣息,那林茵自然也就不會去自討沒趣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與秘密,就像她昨天要求荒木哀離席一樣,他不探問,那她也不探問他的。
很公平,也是在還沒有確定好縮短更多彼此之間內心距離的最佳處理方式。至少,不戳破任何和平的假象,就還能相安無事。
都已經是最後的一趟旅程了,怎麼樣,也得有個好的結束吧。最後關頭把一切美好推翻甚麼的,真是不划算。
林茵遠眺阿斯嘉特迷人的奇幻風景,依然像是方才那般愉快的模樣。看著遠方逐漸越來越接近的目的地。在還沒有深陷以前,她還有把握把心牢牢地抓在手裡。
下了船,他們站定在違心園。仔細地讀過了石碑之上的規則。做足了準備才踏入這個必須心口不一的美麗花園。
裡頭的每一句話都必須要做到誠實的心口不一,說錯話就會遭受雷擊做為懲罰。所以任何話語出口都變得需要仔細地三思才行。
「林茵,妳知道嗎?我一點都不希望有揭開真相的那刻,如果是和妳一直留在這裡,沒什麼不好。」荒木哀的表情平靜。
這句話的意思反過來解讀是:「我期待這刻很久了,如果能一起早日回去是最好的。」
林茵佩服地看著荒木哀踏入就已經能夠熟練地運用這種辭意轉換。
「我可是一點都不期待離開這裡哦。」她思索了幾秒才踏進了園內。反過來解讀是:「我期待我們能夠回去。」
欣賞著這美不勝收的風景,背後卻又突然傳來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
回過頭,是穿著和裝的荒木哀。也是他們此行要找的人。
一路上,兩個男人各站在林茵的左右,彼此都不看一眼、不說一句。
但是做為導遊,這個荒木哀十分稱職地帶領著他們一一介紹了違心園的景觀設施,最後引領著他們到了一座三層樓高的木造閣樓。綠蔭如簾、花蝶點綴,幽靜中絕美地佇立。
「二位由異界遠行至此,有什麼話想向在下詢問,荒木哀知無不言。」讓一名粉嫩色調的少女端上了茶點,和裝的荒木哀微笑著道。
林茵與荒木哀落坐在了他的對面。
這裡並不算在違心園的規則之內,所以林茵與荒木哀也能夠自在的說話了。
「希望能夠找到回到我們那個世界的方法。你能夠給予我們一點協助嗎?」林茵想了想只能先打破沉默。
「在下僅有話和小姐一談,對小姐身邊的黑影,無可奉告。」和裝荒木哀目光柔和,卻看也不看另一個荒木哀一眼。
「他真的不可以在嗎?」林茵微微蹙眉。
沒想到異變突生,水色的監牢將荒木哀給彈飛,把他趕出了他與她的空間之外。任由荒木哀敲打呼喊,也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