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快樂王子的獻身 終‧聖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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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板白得發亮、彷彿沒有盡頭的走道奔跑時，他下定了決心。
唯有這件事，四三必須親自問個清楚。
少年再度無視了皮諾丘的要求，違背那位金髮小女孩的後果才在不久前體會過，他又背叛了一次。
可如果不把握這次機會，少年認為他會錯過些什麼。
無論是為了拯救澄香也好、抑或只為自己的私慾和保護戀戀，他都需要見到那個人，盡可能從他身上得到情報、在他被警察逮捕前。
寂靜的走道中並沒有見到半個武裝份子，這讓四三大感訝異，很難想像在走廊外的大樓內部，正在進行激烈的交鋒。
他現在所在的高樓，是周家企業在台北市的一個總部。
這也是皮諾丘提出的一個條件，高層對紅心皇后和小王子的忠誠感到懷疑，澄香的事件更是帶來了信任危機，所以他有必要表達自己對聯合機構的忠誠。
但越是踏進去，四三也明白他們將重新遠離寧靜，這就違背了他對戀戀的期望、當一位平平凡凡的女孩子，完成自己的夢想。
從他再度扣下名為“紅心皇后”的板機後，這一切已無法挽回。
「至少，他們不可能讓戀戀參與任務。」
一個不小心一切將陷入燃燒，這也是他們最終選擇讓戀戀保持日常生活的原因，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四三盡量樂觀思考。
至於皮諾丘老師的目標自然是──在長廊的末端見到一道木門後，一身特務輕裝的四三踹開了木門。
他雙手持著手槍進門，槍對他來說並非必要，但四三不太喜歡用強化後的四肢揍死人的感覺，對他來說子彈更加無情、而且俐落。
門後是一間寬敞的個人辦公室，舒適的木製地板、高級的檜木辦公桌與皮椅，皮椅後面掛著一幅玉山峰頂畫作、畫作兩側的大型鐵架上放了一些文件，辦公桌面對落地窗，窗外是台北市晚上的亮麗夜景。
那男人就坐在皮椅，四三記得澄香提過他的身體狀況很不好，但那健康的臉色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澄香的父親，對他露出了笑容。
「我聽澄香聊過你，對我來說你是澄香的朋友、而非組織培養出的殺手。」
「在你被警察逮捕前，我有問題想問你。」
四三沒有跟他聊客套話的功夫，直接進入正題。
「喔？我猜你想詢問──我為何要協助組織？」
「這是一個，但我想組織大概是掌握了你的一些把柄，使你不得不……」
「很簡單，只因為我想活下去，我捨不得我建構起的金錢帝國因我死去而陷入衰落，澄香終究還是個孩子。」
面色冰冷的少年單手握槍，對準了澄香父親。
但子彈偏離他的額頭、從頭邊擦過鑽入玉山峰頂。
澄香的父親仍舊維持著笑容，四三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
他不像是貪生怕死、而是抱著某種覺悟。
「我很遺憾聽到你只有這種想法。」
「當然，我女兒雖未表示過，但她們對我總是埋首於工作中的態度，肯定頗有微詞。」
「你今後會很有空了。」
「希望如此。」
澄香的父親收起笑容，表情帶著好奇。
「你擁有無堅不摧的肉體，卻想用子彈殺了我。」
「我不太喜歡殺人的感覺，槍彈對我來說算是比較無痛的手段。」
「終有一天你無法迴避。」
「但你試著迴避死亡，結果將你的女兒們拖下水。」
她的父親輕聲笑了，看來不太在意四三針對性的態度。
「對我來說，人生本來要面對的課題是妻子的早逝，但在女兒被綁架後，我有了無法迴避的痛苦。」
澄香父親那平穩的聲音迴盪在辦公室內。
「各國的政府、或是堅信兩方族群能和平共處的人們，都教育我們要接受超能力者的不同，我也設立一個基金會專門協助弱勢的超能力者，畢竟我的一位女兒也是超能力者。」
「而這個世界給我一個答案，廢了我女兒的雙腳。」
只有這時候，澄香父親的語氣才聽得出不滿、甚至是憤恨。
但這次換四三哼了一聲。
「所以你想怪罪超能力者？別忘了當初你們是怎麼扯警察的後腿。」
「我並沒有怪罪的意思，組織似乎想傳達給我這樣的理念，雖然我是普通人，但我是普通人中成功的族群，這獲得了他們的賞識，他們只接受最為傑出的人類，無論超能力者或普通人。」
「按照我的期望，他們賜予澄香一個強大的超能力，比起我自己的復生，我想這是更大的收穫，她有能力去控制別人、等於保護自己，我很明白她比我更加陷入無法保護青羽的苦痛中。」
「她過得一點都不快樂，你不知道她嘲諷過自己多少次……」
四三想起之前一段時間在社課最後，澄香總是會提到的超能力者情報。
不只是針對著他，澄香對超能力者總是帶著露骨的諷刺與反感，她接受了妹妹，卻無法擺脫超能力者也傷害過她的事實。
但她被迫成為了超能力者，甚至是成為自己最鄙視的加害者，這樣的現實幾乎要扯裂她那本已陷入矛盾的情感。
最後連屬於她的歸屬都找不到，所以才想要將自己的心臟跟四三綁在一起，這些四三都明白了，而這都是澄香父親所無法逃避的過錯。
「長痛不如短痛，以投資來說這是一筆划算的交易，我賠上我的生命與企業未來，換來了女兒成為超能力者，這是一個還算理想的結果。」
「而且我擔憂組織將會越加壯大，現在選邊站是正確的。」
四三嘆了口氣。
「對組織搖尾巴是錯誤的選擇，他們只不過在利用無知的人。」
「現在我倒是確信了這點，可你自身也清楚，聯合政府不也在“使用”你？他們用“平靜生活”為誘餌留住了你們，比起你紅心皇后還更有價值。」
「若非如此，我想不到不將一顆媲美核彈、卻對環境毫無影響的超能力者直接處死的緣由，紅心皇后身上至少揹了數百條人命。」
四三沉默了，他當然很清楚、現實世界就是互相利用，各自尋求自身的最大利益，即使如此他也要在其中尋找求生的狹縫。
「這問題看來沒有繼續討論的必要，我只剩下一個疑問。」
「他們──不直接帶走紅心皇后的理由？」
從前面幾句話四三已經可以判斷出，澄香父親是知道紅心皇后的存在，這跟澄香被蒙在谷底的狀況不一樣，所以這讓四三可以稍微修改一下這個問題。
雖然戀戀不能被控制，但靠著強硬的手段還是有辦法帶走她，四三想不太透為何組織目標是先看上他，而非如澄香父親所說，理應更有價值的戀戀。
「很簡單，這是一個測試。」
「測試？」
「你所說的父親，這個組織的領導人，懷疑紅心皇后已經不存在了。」
四三想了一下，了解到背後事實的他臉色鐵青。
「外貌上的改變顯而易見，紅心皇后就這麼回歸現實也讓他們感到訝異，他懷疑聯合政府的科學家已經改造過紅心皇后。」
他們確實有嘗試過，四三心想，而這成果就是戀戀隨時能變出的愛心暖暖包，不過他們的目的從來不是封印、而是有辦法去控制紅心皇后。
「我女兒實際上的任務也很單純，只要牽扯到你必定會引起紅心皇后的注意，在小王子陷入危機時紅心皇后就有可能甦醒自身的超能力，這是組織的計畫。」
「如果你的女朋友沒任何作為，那組織確實是想要放棄繼續追蹤你們，但你和你女朋友的選擇證實了一切。」
「組織給澄香的任務，只是為確認紅心皇后還能不能使用罷了，要回收自有別的方式。」
我做了什麼？
四三彷彿墜入黑暗中、雙腳快要支撐不住。
如果不是因自己對澄香的信任而導致失敗，本來就能贏過放水的澄香，她給予的提示簡直能用“溫柔”形容。
或者說就這麼敗給對方，只有自己果斷離開就好，雖然戀戀肯定會因為崩潰而自盡……
他將讓戀戀再度被拉入那殘酷的另一個世界。
所以皮諾丘老師才一直警告我──一想到此，四三幾乎痛苦得無法成聲。
澄香父親看著陷入苦惱情緒的棕髮少年，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我沒有想錯，你確實如澄香和青羽所說，是會為她們著想的男人。」
「……澄香說過？」
「在還沒因組織跟我疏離前，曾跟我提過啊，你幫過青羽的事情，並且很羨慕你能夠挺身而出的勇氣。」
「她說──就像個英雄。」
英雄。
他曾以為的姐姐形象、他一直想追尋著的姐姐背影，即便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甚至拒絕去接受姐姐在飛機上做出的抉擇，卻還是一昧想學習姊姊的行徑。
一路以來，也有很多人對他表示了感謝的意思，不管是戀戀、海星、芯燕、青羽，或是不願說出口的澄香……
如果是英雄，他或許會犯錯，也無法讓命運總照著自己意願前進。
四三緊握住拳頭。
但他不會後悔自己做過的行為、並會持續去挑戰扭曲的命運。
「我清楚政府不會直接處罰澄香，所以我本來就要她在聖誕夜時背叛組織，丟掉棋子的建議也是我提供的，只需保留你的話、或許更能擺脫組織的追捕吧。」
「她的超能力不像青羽有無法挽回的代價，以後儘管去利用她吧，如果這能幫助到你們的話，我想你們將要去對抗整個組織。」
澄香父親注視著四三，雖然說著利用之類的無情字詞，但他眼神裡充滿了溫柔。
他知道這少年不會踏上歪路，否則聰明的女兒不會想將“心臟”的棋子等同於他。
女孩的心屬於一個男人，這是什麼意思相信他相信四三當然明白，澄香父親心情愉快想著。
「這只是一個失敗父親的請求──請給她們一個歸處。」
「我已沒有什麼好給她們了，我盡力保留了一些金錢管道讓她們能度過餘生，可這不等於保障她們的安危，我並不信任聯合政府。」
「我明白了。」
四三點了點頭，澄香父親露出平靜而滿意的笑容。
「雖然我知道紅心皇后跟你密不可分，不過也請考慮一下我家女兒吧？條件可是不錯啊。」
「你家女兒不好追呀！」
那奸詐的程度也不下於紅心皇后，四三以開玩笑的心態想著。
「最後，做為照顧女兒們的回報，我告訴你一個重要的情報，我費盡千辛萬苦所得到的情報，你一定有興趣。」
他打開了抽屜，但拿出來的並非紀載情報的文件──而是一把左輪手槍，澄香父親將槍口對準自己的額頭。
四三臉色大變，急忙要阻止澄香父親做傻事、但他搖了搖頭。
「不用阻止我，我現在早已是死人。」
「聽女兒所說，你已知道你親姐在飛機上的真相，可你大概沒讀到被消去的關鍵一刻。」
「你有沒有想過──那是一把左輪手槍？」
「有沒有玩過俄羅斯輪盤？」
他在四三愣住的時候扣下了扳機，子彈打入額頭。
可並沒如少年預想噴出鮮血，澄香父親竟開始“洩氣”，猶如氣球那樣噴出氣體，在辦公室空間中亂飛，最後掉到地上的竟真是一塊塑膠皮。
四三跪倒在地，除了感嘆澄香父親早已是死人，這“氣球”恐怕是組織中超能力者所為……
俄羅斯輪盤這遊戲，只會有兩種結果。
死亡與……
＊
在黑暗的空間中，她一個人瑟縮在角落。
已經背叛了它人，我有什麼資格重新回到社團中呢？
女孩拭去眼角的淚水，她努力讓自己不哭、可還是忍受不住，明明現在還能住在這裡已是最大的幸福了。
現在，大家都在聖誕夜晚會玩得開心吧？
「父親已經死了，妹妹也不可能接受利用她的我，我沒有家可以回去了……」
父親的死訊由前幾天出任務的四三傳達給澄香，她和青羽雖然早就有預感，可實際上聽到仍是很難過。
但比起這個，澄香摀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到其中的心跳聲。
心臟在跳動，但它實際上並不在那裡。
澄香想起在審問室的畫面，她被皮諾丘老師審問的狀況，那金髮小女孩平常看起來笨笨的，可在訊問時露出的冷酷表情卻嚇得她不敢有任何反抗。
她是真正待過戰場、殺過人的超能力者，且她並不像四三能夠溫和待人，所以澄香乖乖說出了她真正的計畫──在聖誕夜丟掉全部棋子、只帶著四三背叛組織，這樣愚蠢的計畫。
澄香的理由最終被皮諾丘老師採納了，雖然有嘗試自盡的行為，但棋子們大都平安無事，實際上也沒有任何傷亡傳出。
而新福爾摩沙市的高層也有意拉攏澄香，他們需要澄香所知對於組織的情報，澄香的超能力也無疑是心靈控制類型的頂端。
因此經過好幾場的討論，在皮諾丘主導的意見下有了最終的定案：不對澄香追究任何法律責任、使其回歸平靜的生活，但條件跟四三類似，必要時需要完全聽從政府的指令。
「雖然我盡量幫你忙了，可你和四三都犯了很嚴重的錯啊，壞孩子需要懲罰。」
但皮諾丘老師在審問澄香的最後，露出了相當壞心的笑容。
「變出西洋棋吧，心臟的那枚。」
「別想對我使小招數，作為新生超能力者，妳是遠遠不如我的。」
感受到壓力的她只能遵從皮諾丘的命令，變出代表自己心臟的那枚黃金棋子。
肩上坐著小木偶的金髮小女孩滿意笑了，喚了當時在身後的四三過來，二話不說扯走了少年的靈魂，澄香只能呆呆看著這一切發生。
接著小木偶噴出絲線拉走澄香手上的棋子，那一瞬間她幾乎要停止呼吸，只要一個不慎她的棋子將摔個粉碎，心臟也會變成一大團碎肉。
但被絲線帶走的棋子最後沒入一個出乎意料的地方──四三的靈魂中，皮諾丘將四三靈魂放回肉體中。
「我還是不太信任妳，周澄香。所以我決定將妳與我所信任的人綁在一起，四三死的話妳也會死，請用盡一切去保護他吧。」
「我……」
「這不也如妳所願？妳不是想要他的心？」
但這可不是四三的願望啊。
回憶至此，澄香的心為此揪緊。
她背叛了男孩，不可能再被男孩他們所接受。
「這麼做，只是讓我被他更加鄙視罷了。」
澄香沒辦法讓四三成為她心中所認定的英雄，所以只能控制他。
她掩住面容啜泣，這時門悄悄開了。
「姐姐……」
傳來青羽虛弱的聲音。
「滾開！妳不是要去參加聖誕晚會嗎？」
她不懂這時青羽還在這邊的用意，澄香想將身旁的枕頭丟過去，卻發現有個人正推著妹妹的輪椅。
單馬尾少女一言不發走到她面前，但在彎下腰前澄香縮得更小、無助的雙眼透露出恐懼的情緒。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澄香的腦海中迴盪起那晚的畫面，她被紅心皇后羞辱、甚至在最後被奪去雙腳，只能像被丟棄的垃圾燃燒的狀況。
她被組織徹底欺騙了，但她也不可能再對戀戀有好感了。
穿著厚粉紅外套的戀戀一臉擔心，變出了一顆愛心。
「妳穿得太單薄了，小心感冒喔。」
澄香看來只穿著一件長袖衣物，戀戀想將愛心暖暖包塞給對方，但被澄香用力拍走了。
「我討厭平常假惺惺的妳。」
她哭訴著，戀戀若有所思想了一下、最後露出了笑容。
「那晚我對妳說的──全是實話喔。」
澄香睜大眼睛，她極力忍受受屈辱的淚水，戀戀繼續以平靜的態度說下去。
「我不喜歡假裝得高人一等的妳，那樣掙扎的妳無法成為蝴蝶。」
「所以，為何不做回真正的妳自己呢？我所認識的澄香，是不會強調自己的偉大，總是以妹妹為優先的姐姐喔。」
「被組織利用的心情我也體會過，所以我很羨慕妳，妳比我做出了更多掙扎，如果沒有四三我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即便妳無法像快樂王子那樣犧牲所有，可妳也盡力保護妳的棋子了，那顆心毫無疑問是鉛造之心喔。」
澄香不想承認，但她很想聽到有人這麼告訴她。
卸下心防的澄香什麼都沒說，但卻抱住了戀戀的愛心，戀戀最後將她抱進懷裡，碰觸她的後背安慰她。
「比起我，四三更需要的是妳還有海星。」
「我只是能教會他“Apprivoiser”，這個甜美詞彙的小狐狸，而不是真正能永遠陪在他身邊的女孩子。」
她輕聲說道，在不遠處的青羽也落下淚水。
窗外的雪正緩緩下著，她們社團的學姐正在晚會現場高聲歌唱，努力為這座城市營造出這神聖之夜的氛圍。
聖誕夜終於開始了。
（註：Apprivoiser，法文的“豢養”之意。）
＊
那是幾個月前發生的事情。
她被父親引領著，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是組織的最高領導者。
她走在一片黑暗中，只有那位白人紳士的高大身影變得清楚。
「再來發生的事情妳將會遺忘掉，而妳會獲得獨一無二的超能力。」
她點點頭，但她不想成為超能力者、那傷害了她和妹妹的兇手就是超能力者，雖然自己的妹妹也是超能力者，這樣矛盾的事實一直折磨她。
「妳在人生中有過什麼迷茫？」
父親彷彿讀到她內心在想什麼，她嚇了一跳。
她以為自己不想說出來，但卻在不知不覺間開口。
「我和妹妹──曾被超能力者綁過架。」
「我聽過發生在妳們身上的悲劇，對此很遺憾。」
「這就是我們組織成立的宗旨，我們想改變現況、創造一個理想的環境。」
少來，就只是一個恐怖組織。
傳來了父親的笑聲，她的心臟差點停止，父親似乎看穿了一切。
「到了。」
父親停下腳步，他們周圍開始明亮起來，以相當緩慢的速度。
「妳絕對有成為超能力者的資質，而且過去的經驗會影響到妳獲得的超能力，我想是控制、操控它人的超能力者。」
「我並不想成為超能力者。」
「妳會喜歡上超能力，因為她呈現了妳亟欲探求的本質。」
周遭終於完全亮了，但仍是一個純白色的空間，澄香覺得她看不見四邊的盡頭。
而在他們面前，漂浮著一位女子。
全裸的高挑女子相當美麗，女子睡著了、她就像子宮中的胎兒蜷縮漂浮於半空中，那頭烏黑的長髮散開。
跟她一樣是黃皮膚的東方人。
而且，她覺得女子的樣貌有點熟悉，她並未見過這女子，但好像從誰身上看到她的一點影子……
父親轉過身，對她露出微笑。
「請許一個願望吧。」
全文完
醒來再補後記
最後一回縮圖是【初音ミク】ねがい【てぃあら】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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