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無法避免。
那麼就必須面對。
如果無法逃避。
那麼就只能接受。
對於自己的優柔寡斷卡斯忒自己也沒辦法的搖了搖頭,混在灰羽眾人之中跟著潛入。
明明是不打算參加計劃的,他也是這樣想的阿,不過等他回去找慕沼時早就找不著人了,只能依著直覺走了。
他是不擅長破壞的啊……不過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他似乎也別無選擇。
從地面潛入了地下,有著一股與地面不同的陰冷,就像宣示著他們來到不一樣的地方。
阿、人真的不少呢。
不知道哪些人是衝著賞金、哪些人是衝著理想呢?
卡斯忒伸手戴上夜視鏡,未戴上鳥嘴面具的下半臉碎唸著,人聲吵雜誰也沒聽見。
一開始只說要炸火車,不過實際內容不過是找列車的脆弱處,應該不用到戰鬥吧?他天真的那麼想,披著斗篷的身影在人群中宛如被淹沒。
如果慕沼能在身邊的話,也許他就不會這麼不安的胡思亂想了。
雖然這時候想起慕沼是有些不合時宜,不過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不安時會先想到他了。
那大概是,家人的感覺吧。
雖然慕沼從來都沒正面回答過他這個問題,都隨意的呼嚨過去。
戰鬥聲的敲響,也不過是剎那間的事。
原本還平靜整齊的潛伏,瞬間就亂了套。
對方驍勇善戰,已經判定是永夜方的人,不是走永暮線實在令人扼腕,再怎麼說永暮至少難度會比永夜低點的。
但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
為了潛伏而屏住氣息的人們大口呼吸吆喝,陰暗、有著空間限制的地下開打了。
人多的場面在戰鬥下幾乎變成了敵我不分。
「真是的,生命明明是如此珍貴。」
做這樣的事難道不算是浪費生命嗎?
他還不能夠死在這裡。
還有必須回去見的人阿。
「嘻嘻嘻……好多人阿。」
近乎密閉的空間裡,一個女孩子的笑聲格外醒目。
在迷濛黑暗之中,像是發著光似的、淺藍色眼珠,拉尖的瞳孔宛如野獸。
「在上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住手!」
「喀、咯──」
奇異的聲響,怒吼與慘叫交雜在一起,他們是沿著列車鐵道前行,本來就黑暗得難以視物,突如其來的攻擊讓許多人慌了手腳,那宛如野獸般的眼瞳還盯著他們就已經讓他們分心,還沒行動的原因可能是正在尋找獵物。
卡斯忒迅速戴上了面具,夜視鏡使得他在黑暗中也如白天一般眼界清晰,這大概是他不慌亂的唯一原因。
心臟鼓動著,耳邊除了吵雜的人聲之外自己的心跳聲也感覺大得嚇人,即使明知道那是錯覺卻還是多了種刺激的興奮感。
連卡斯忒自己都沒發現到,那被面據所隱藏的下半臉,他的嘴角正微微勾起。
灰羽的人湧入、撕鬥,進犯到地下車站,稱之為月台的區域人滿為患,可怕的械鬥。
『嗶──、列車即將進站──』
機械的電子音如實的傳達並告知。
戰鬥仍未結束。
卡斯忒身形敏捷,快速穿梭在人群中,他並不僅僅是在跑,也是在躲不知何時盯上他的敵人。
直到列車進站,幾乎實行計劃的人都撲進了列車裡,原因無它,雖然空間被侷限但總比在外面遭到狙擊來得好。
更重要的是完成任務。
卡斯忒避過一把朝他刺來的利刃,一個翻滾躍入後幾節的車廂之中。
幾個身影也衝入了同一節車廂。
天旋地轉的感覺使得感官出現幾秒的錯亂,待車廂晃動停止才有時間打量其他人。
「真是礙事。」
少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
印入眼瞳的臉孔帶著一絲熟悉的陌生感。
卡斯忒摘下夜視鏡,像是想看得更清楚。
「妳是……」
「結果這是被分配的結果嗎,」黑髮少女舔去皎白手臂上沾上的艷紅,另一手則抓著數把小刀,「真少、真少啊!」
在黑暗中看見那雙淺藍眼瞳還沒什麼感覺,列車裡的光讓所有人的面貌都清晰起來,少女清秀的面容挾帶著不合年齡的殘暴。
「妳……」
「不過,就讓我們好好玩玩吧。」
絲毫沒有要溝通的打算,黑髮少女伸展手指成爪樣,嘴角勾勒出殘暴的弧度。
化作獸爪的手朝他抓來,卡斯忒隨即避讓,尖銳的利爪撕開了另個人的皮肉,來不及閃避的人成了犧牲品。
「捉鬼嗎?我最喜歡玩了!」
就像個天真不知殘忍的孩子。
明明是帶著熟悉感的藍眸,卻充滿著對血的興奮感。
「在看哪裡啊!」
挾於指間的小刀飛射過來,宛如標靶遊戲,卡斯忒可不願成為標靶、其他人當然也不,狹窄的車廂內兵慌馬亂的閃避。
「住手吧!我不想做無謂的爭鬥!」
「嘻嘻……我說不行的話你怎麼辦呢?」
談話進行時攻擊也仍持續著,手中的小刀用盡,少女躍起身,像野獸般撲咬過來。
──是真的咬上了。
不幸被咬上脖頸的男子掙扎著,少女死死的咬住就如咬住要害的野獸,直到男子斷氣都沒人敢上前一步,少女總算鬆開了嘴,那尖利得非人的尖牙還滴著艷紅。
已經偏離了人與人的打鬥似的,被封得死死的車廂門無法順利開啟,被圈在這節車廂的小小範圍,不知道其他節車廂的狀況,他們已經面臨不好的情況了。
「搞什麼這不簡直來送死嗎……」
「混帳啊!」
「開什麼玩笑!」
絕望與悲憤刺激了剩餘的人們,少女躍開,退至相反的方向,單手按壓著肚子傳來飢腸轆轆的聲音。
「餓了。」
「我餓了。」
「所以,我要吃。」
吃什麼?……這句話沒人問得出口,少女此刻看他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食物,那麼到底是要吃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們再次體認到眼前的少女是等同於〝怪物〞存在的事實。
還等不及少女進行下一步動作,列車像是被強烈撞擊似的大力晃動,同時帶來爆炸的聲響。
突如其來的意外使得所有人都毫無防備的被甩到一邊撞上牆壁,即使強如怪物的少女也無法違抗。
「討厭、討厭!是哪個笨蛋在礙事啊!」
少女清脆的聲音咒罵著,那一摔可摔得不清,但她的恢復力也是異於常人,終是比其他人要快站起,恢復原本的狀態。
卡斯忒沒受到剛才的衝擊,臨時使用能力避過了一劫,卻也讓他再度成為少女的目標。
少女撲過來的吼聲伴隨著身後一個破壞門的聲音,一根鐵管橫擋在卡斯忒面前,與少女的尖利爪子摩擦併出火花。
「哎呀,這裡還有人呢。」
凌亂深藍髮色的青年帶著狂妄的笑容,赤紅的眼瞳使人聯想到惡魔。
又是一秒的既視感。卡斯忒眨了眨眼,但眼前的人絲毫沒辦法跟記憶的模樣、個性扯上邊。
「呿、吃掉你!」
少女威嚇道,空氣裡似乎瀰漫起火藥味。
「你是……」
「這次換打獵嗎?有趣,做好獵物的本分啊。」
青年完全沒聽見卡斯忒的問句,那囂張的笑激怒了少女,直接揭起新一輪的戰鬥。
實打實的,是血腥的爭鬥。
其他人早就不顧一切逃去別的車廂,也不知道狀況。
卡斯忒還留在那,愈看愈焦急。
他並不想戰鬥,卻更不想就這麼坐以待斃。
他心裡很清楚的,青年與少女的戰鬥如果持續下去,會先倒下的──是青年。
青年在來到這節車廂前就已經受不少傷了。
如果要救青年……必須殺掉少女。
卡斯忒的心急觸發了心底一塊封閉的門,在他未曾察覺的時候也未注意到自己的思想偏向了奇怪的方向。
火車再次晃動了一下,這次爆炸聲較小,晃動起伏並不大。
逐漸黑化的內心未所查覺,他已拾起落於地面的小刀,一雙眸子有些暗。
劃破皮肉的聲音。
撕破衣物的聲音。
攻擊時的怒吼聲。
受到傷害的悶哼。
許多聲音纏繞於耳邊就像揮不去的詛咒。
太礙事了。
太礙事了。
乾脆,都一起、
──殺掉,吧。
不知不覺起了殺意的念頭,被黑暗佔據的心就像是被蒙蔽了眼。
而另一個聲音卻強硬的闖進腦中,打亂了所有黑暗。
──『請離開。』
覺得不能再偷懶所以也要更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