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咻——
鎖鏈直射向凱摩克的胸口,宛若電閃般的速度僅差一點就穿過獸人的防備,為了避開底端的倒鉤,他看準了時間,猛地伸手揪住鍊身。
「啊哈——」
男人回扯鎖鏈的時間幾乎發生在同時,鉤上的倒刺深深扎進了獸人的皮膚之中。
抓到了。
看著對方皮開肉綻的模樣,斯雷普爾笑了出來。
「抓到啦!」
凱摩克呲牙裂嘴,拚著痛苦將倒刺更深地握入。
試扯了幾回,鍊身都是文風不動。在這個時候把鎖鏈收回,唯一的下場就是他整個人向獸人的拳頭直撲過去。
他可不覺得自己的頭蓋骨有這麼堅硬。
沒有給他思考戰術的時間,獸人大手一揮,斯雷普爾便毫無抵抗能力地被扯到他的身前。
唯一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就是男人飛來的速度較他想像中還快上一線。
就是這一線的差距,他沒辦法擺出完全的架式,儘管如此,獸人的力量仍是壓倒性的。雙拳破空襲來,單是前置的風壓便已經像是怒濤拍擊。
啊啊,麻煩了啊。斯雷普爾這麼想著。明明是自己挑起的紛爭,卻意外地快感到厭倦。
左手握住鎖鏈前端地刀刃,他精確地以前臂微微格開對方右拳,以尖刃在對方手臂上劃開一道狹長地傷口,血花綻放。
「庫——」獸人悶哼一聲,卻更是加快了左拳的速度。
男人試圖以收回鎖鏈的方式打亂獸人姿態,減緩受到的衝擊,而當符文的光芒閃現,他瞥見的獸人嘴角的獰笑。
本來獸人為了出拳已經踏出左腳,卻在這個時候抬了起來。
如男人所料的,他確實以飛向拳頭的方式,以差之毫釐的驚險姿態避開拳頭,但卻是以更快的速度衝向了獸人的左膝。
「噗咿——」
瘦小的男人像是紙片一般,登時跪了下來。
※
「妳還挺悠閒的,明明自己的同伴正身處危機?」
於宛如暴嵐捲襲的廝殺搏鬥不遠處,兩名聖精靈正坐在一旁的桌邊,悠閒靜雅的姿態彷彿眼前的打鬥與他們無關似的。
「危機?」依雅啜飲一口斯雷普爾放置在旁的酒,卻馬上臉色一變,呸了出口。
真是難喝。她剛喝下去的酒簡直就像是酒精的聚合體,完全無法入口,一張俏臉因為噁心感而皺成一團。
「很明顯的,雖然要付出一點代價,但如果沒人阻止,那蠢貨肯定會把他撕成兩半。」聖精靈顯得很開心。
「顯然你們有點小看我家老大了。」嘴間的噁心味道難以完全散去,偏偏這裡沒有乾淨的水,依雅只能硬是忍著,「他還沒笨到那種地步,……而且,那也不是什麼『一點』、什麼『小』代價的。」
「這就是你們之間的信賴?看來妳已經失去我們所自豪的冷靜了。」
「對獸人來說,那樣的傷口不過像是跌倒破皮的程度而已。」
「信賴?」依雅嘴角微微彎曲,抱扶著雙臂,身軀不住打顫,「別開玩笑了,才不是那種東西呢。」
「和那傢伙貼身近戰什麼的,就算是我都沒想過啊。」
※
當重擊的觸感反饋於膝蓋時,他已經自忖必勝無疑,挨了那樣一擊絕對不可能再次站起。
然而就像是要嘲笑他一樣,斯雷普爾即使腳步踉蹌,卻仍是向他靠近,像是反生者的僵硬動作,卻讓獸人感到一絲警戒。
事實證明,沒有草率地撲向男人是正確的決定。
腳下一蹬,斯雷普爾身體如彈簧般甩出,右腿如鞭一般閃至。
「哈!蠢材。」除了他左手那把尖刃以外,凱摩克對他可沒有半點忌憚,位在空中的男人可說是最愚蠢的獵物。
鼓起左拳,他以用盡全力的一擊迎擊。
然而,拳腳相交的瞬間,他感受到的卻是如同打入棉絮一般的觸感。
那種奇異的感覺很快便消失了。僅僅是一瞬間而已,但只是那一線之間,男人已經纏著手臂,閃身鑽入對方左拳的死角之中。
斯雷普爾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嘲笑一般,對此感到萬分惱怒的凱摩克即使會令右手傷勢加重,也奮不顧身地揮向男人身上。
就算他知道男人手中的刀刃很可能會快一步扎入他的側腹也一樣。
「我就說吧,別自找苦吃啊。」
在兩人之間那極為狹小的空間中,女精靈依雅如鬼魅般出現。
在乍見她的瞬間,兩人的反應都慢了一拍。
思考迴路尚未能夠理解眼前的情景,無法停止的動作則早已做出。
倉促之下,獸人大聲怒吼:「滾開!」並將拳頭讓過女精靈的身體。
斯雷普爾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卻沒打算把左手的鎖鏈收回。
然後他就狠狠地飛了出去。
※
「神什麼的,去給我死個一萬遍吧。」
他握著左拳,全然不顧不住流血的右手腕。
在宛如地獄繪圖的愛勒貝拉山中,尚未熄去的聖焰將鬱鬱蔥蔥的滿山翠綠吞噬殆盡,撲面的熱風帶來的是炙人的高溫,沐浴在聖光中更是強烈的痛苦,但他仍是沒有半點反應。
暗紅色的長髮隨風飄散,女精靈手中的刀上滴落著異樣的鮮紅,她靜靜地站在他身後,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
在這荒蕪的山頂除了他們倆人之外,僅僅剩下屍體而已。
※
究竟是因為單純的意識迷茫,過去的片段才在腦海中悄悄浮出,抑或是有別的原因,他到最後也無從得知。
在短暫的衝擊過後,從搖動的視野中他可以看見女精靈與獸人對峙的模樣。
「瘸手醒了,妳總可以放下了吧?」凱摩克用肥厚的大手輕輕推開長刀。
深紅色的月牙彎刀本來抵在獸人心口,在男人醒轉之後總算緩緩垂下。依雅稍顯緊繃的臉上總算露出些許輕鬆。
被阻止了。在他大鬧特鬧的同時,被她毫不留情地踢了出去。大概是受到宿醉的影響,令他格外脆弱吧,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又或者單純只是她的踢擊太過有力。
究竟暈了多久,他完全不知道。
「真是脆弱啊,人類。」
「囉嗦。」
相較獸人的拳頭,依雅那纖細的腿反而更加可怕。在被踢飛的那一刻,他是真心這麼想的。
然而多虧了這一場混亂,他胸口即將迸裂的憤怒似乎又得以沉寂,……至少暫時平息。他撥開依雅伸出的手,用左手勉強地撐起身體。
「如果庫洛不來,我可要先回房間了。」
意料之外地,無論是獸人還是聖精靈都沒有吵鬧,他們的臉色甚至有些難看,這對他來說這無疑是一個警訊,是那個吧,每次有麻煩的事總是會有的那個。
他的預感總是只在沒有意義的地方上靈驗。
「在你昏過去的時候有人送來這玩意。」依雅指著桌上,與昏過去之前相比,有著些許的不同。
攤開在桌上的素色信封有著暴力撕開的痕跡,而在拆開的信封上是一片漆黑的鳥羽,儘管他不願意那麼思考,卻無可迴避地往那個方向想去。
望向窗外的天色,果不其然日輪的軌跡早已行進至聖山依修拉之上,可以聞到許多處傳來午餐的香味。
「那傢伙終於被幹掉啦?可喜可賀。」如果雙手健全的話,他一定立馬拍手祝賀。
「你……」
男人的這種態度簡直又要再次激怒對方,但情況已經不同於先前的狀況,儘管聖精靈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卻仍然向獸人搖頭。
「斯雷普爾‧布魯托……」
「我只說一次。」他沉下臉來,「別讓我聽到那個字!」
「斯雷普爾先生、依雅小姐,賽爾林‧幻焰在這請求你們倆人的協助。」聖精靈低下他那高傲的頭顱,用著生硬的通用語說著。
要繼續這樣的對話,對他們來說都充滿不快吧。沒有人想和對方和平共處,卻又不得不在這邊客套。
「我可不擅長找人,所以我拒絕。」男人聳了聳肩,率先搖頭。「還是說,庫洛家族不過是連老大不見都不敢去找的一群廢物?」
「我們有我們的立場,斯雷普爾先生。」身為家族的副首領,他並不是身處在可以任意行事的位置。
「立場?」他嘴角一揚,「不過就是怕了克蘿蒂亞,不是嗎?」
他幾乎要笑出來了,一旦『黑鷹』法爾康‧庫洛失去消息,瓜分商業城市一角的龐大家族也會陷入進退不得的窘境。
他從來沒想過當年那個頑固的傢伙會成為這樣重要的人物,……但那傢伙的時代,似乎也要漸漸被數不盡的陰謀詭計吞噬了。
和他們過去做的一樣。
「不如這樣吧,『我』會幫你們打聽消息,不過你們也要幫我們忙。」
依雅的話聲雖然不大,但聽在進退兩難的聖精靈耳中,仍無異於天籟。交涉的很順利,他們成功取得了滯留在二樓房間的權利。
※
「我還以為你要他們幫忙找那玩意。」
「怎麼會。」她訕訕否定著,儘管她確實是那樣想過,「知道的人多了可沒有好處。」
連庫洛都發生了意外,他們既不方便置身事外,也不能夠太過插手其中,如果一不小心破壞了兩大家族的平衡點,必定會引發大規模的爭鬥。
「我說小斯斯啊,他們不是壞人。」依雅靠在通往二樓的樓梯邊,一臉正經地盯著他的臉。
「我知道。」
只是忍不住生氣而已。大概是對那個不重視同伴的自己生氣。他知道她明白,所以就更加的難為情。
女性的體諒,在很多時候是容易傷到男人的心的,尤其是斯雷普爾這種類型。
「放心吧,找人我比你擅長。」她拍著那可悲的胸脯,「你就去幹你擅長的事情就好。」
大概是看到那令人傷感的舉動,男人心中的氣壓總算不再那麼低落,嘴角也難得的真心露出了微笑……或者是嘲笑。
「……如果對方真的能幹掉庫洛,你也贏不了的。」
會死的喔。逃過教國的追捕,卻死在無名的傢伙手上,豈不可笑?沒有自知之明的傻瓜最難活下去了。
「那就再說啦。」
眼前就有一個那樣的傻瓜,他卻不知道從何勸起。男人朝著樓梯的反方向,慢步離去。
「你不先去換一身衣服嗎?」頂著那樣沾滿一身酒臭的衣服,不管去哪都一定會被人側目。
「反正還是要弄髒的。」斯雷普爾眼神望向東邊的方向,「……大概吧。」
難產罪人持續更新中 (〃∀〃)~❤
接下來是我從來沒認真想過的克蘿蒂雅小姐的回合。
是說這章節有超過三分之一的點閱數是我編輯的時候點出來的啊(遠目
150805
經過思考之後,我覺得啊,斯斯的確是咬了就不會鬆口的類型,但依雅其實是喜歡打鬥卻更喜歡看人打鬥的個性,所以這一架應該避無可避,不過試寫的結果實在不知道能不能讓人接受呀(淚目
150813——只有家人記得的生日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