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為拉爾文會擊敗我,成為我永恆的夢魘。
但憤怒與復仇撐起了我的心,我的人。
革命也許只是我復仇的一部份,
但在聚集團隊以後,我發現我要更為多人負責。
就像我曾經擁有的家人、平凡的幸福一樣。
所以,我微笑,像個傻蛋一樣。」 -哈德威‧費恩
*
泰拉回房整理,既然不願在消沉,可不能繼續讓自己頹廢下去。半晌,她來到廚房,為兩人沖了杯咖啡。坐在木桌旁,兩人沒有說話,靜靜地品嘗這短暫的平靜。畢竟只要戰爭一開打,他們的身分、目的全部都會揭露,不論哈德威的計畫能否成功,亦或是戰爭成敗,他們都無法再回歸以往的和平生活。
將瓷杯放下,泰拉淡淡地說:「沒想到我們能做到這種程度。儘管我們立誓革命,但也曾懷疑是否真的能辦到。」
索倫微笑,但隨即站起身子望向窗外,風奇能讓他感應到整個城鎮的居民正逐漸朝著某個地方前進,起初是一小波人群,興許是人們之間的口耳相傳,以相當驚人的速度瞬間擴散到整個城鎮,而他們的目標是堡壘,城鎮中央的因舍圖堡壘。
「出事了。」將瓷杯放下,索倫望向泰拉,「我想我們需要去堡壘一趟。」
泰拉點點頭,立馬站起身子,「那還等什麼?」
兩人隨即奪門而出,避開人群從小巷間朝堡壘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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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蹲伏於石磚上,輕輕地使用起闇奇能,城門前的嘈雜就連遠在城牆上的他們都能聽到,若是將奇能全開,那股聽覺上的刺激可能會使自己在一瞬間昏厥,弄個不好,興許還會摔下城牆。她聽到了士兵在驅趕人民,但顯然他們並不買帳,人潮有越來越多的趨勢,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包袱,更重要的是,他們手持武器,釘耙、鐮刀──等等。
暴動?芸瞇起眼,計畫中需要處理人民問題的是哈德威,他失敗了嗎?
面對這種暴動,芸自覺就算從城牆上跳下去也無濟於事。民眾似乎知道了王國欲殲滅他們的事,於是所有人都聚集到堡壘這裡來,想要求因舍圖堡壘的隊長──范恩‧海爾莫出面說明。但隨著時間逝去,反抗氣氛逐漸高漲,興許在范恩還未接到消息,民眾就直接衝進去強佔堡壘了。
不能讓人民與軍隊爆發衝突。芸站起身子,「我想我們需要下去,試圖制止暴動。」
馬修搭上了芸的肩,搖搖頭,「不,我們不能攻擊民眾。」
芸打算爭辯,但他發現在人群聚集的主要街道旁的支道上,有一個穿著斗篷的人正騎著馬衝向城門。那個破舊的褐色斗篷,馬修瞬間便理解是誰來了,但這種情況不是一個人可以處理的。應該讓范恩來處理才更為合理,因為他是隊長──負責因舍圖的將領。
哈德威來到了城門前,掀下兜帽大喝:「各位是因為迪恩鎮長所以群聚於此嗎?」
「沒錯。」一名男子大吼:「王國即將殲滅我們的家,所以我們要范恩‧海爾莫隊長出來說明,他在哪裡?」
「叫他出來!」後方的民眾紛紛叫喝。
「不,」哈德威皺眉,「迪恩鎮長在哪裡?」
位於前排的民眾,有一個男人走了出來。梳著油頭,穿著紅色大衣,腳踩皮靴,他來到了哈德威面前,雙手枕在後頭,「不必鎮長出馬,哈德威‧費恩大人。我乃民眾代表之一,名叫蓋斯特。」
望著那男子的整體面容,看起來並不像一般人,且當哈德威迎向那炯炯有神的雙眸時,他覺得自己從中看出了抗戰的意志。「為何?」
「迪恩鎮長已告知我始末。」蓋斯特仰著頭,「我們要求范恩‧海爾莫隊長解釋現下的情形,並讓民眾加入抗戰的行列。」
哈德威怒斥:「你這是將民眾推入戰場,蓋斯特。我記得范恩隊長應將大部分的青年徵招入伍了才是。」
「我認為每個人都有為生存抗戰的權利,」不為所動,蓋斯特的言語中透露出堅定,「這是鎮長召開臨時會議時,我們所討論出來的結果,哈德威先生。」
從褐色斗篷下探出一支手指著人群,哈德威駁斥:「迪恩鎮長要人民送死?這可是戰場,且軍隊會保護你們。」
「想殺我們的也是軍隊。」
「那你更不應該對抗軍隊,」哈德威鄙夷地望著人群,「你們這是以卵擊石。你們應該要逃走或者躲起來,而不是反抗!」
蓋斯特怒視坐在馬上的男人,「第一個站出來反抗王國的是奇能者,是被通緝的罪犯。」
夕。
「王國拋棄了我們,拋棄了整個因舍圖鎮的居民。」蓋斯特往前踏出一步,「吾王為了奇能者欲殲滅整個城鎮。但當時面對虐殺兩位民眾的裁決者,我們無能為力、感到恐懼,」指著軍隊旁的衛兵,「軍隊甚至直到最後才出現!」
你仍將那國王稱為「吾王」。哈德威不做任何解釋,還需要什麼解釋?這是人民的聲音,他們盼望抗戰。從一開始要擋下這群人根本就不可能。沒錯,所有人都該聽聽他們的聲音,尤其是軍隊。
蓋斯特悲憤的嗓音環繞在城門前大道,「替那兩人報仇的是奇能者,更是一名看起來溫柔、瘦弱的女子!」指著哈德威,「是你的夥伴。是她讓我們決定反抗。」收回右手,將雙手枕在身後,他清了清喉嚨試圖冷靜,「若范恩隊長不打算見我們,我們便會攻下整座堡壘。這不是玩笑,即使會失敗,至少我們也做了和那奇能者一樣的事,反抗王國。」
城門傳來了粗壯的大笑聲,守門的衛兵們立刻退到門旁,單手持著槍托,右手平舉胸前,以軍人標準的行禮歡迎他們的隊長。范恩‧海爾莫一如往常地穿著標準軍人服飾,深藍的上衣與白色的長褲,腳踩軍靴,腰間繫著一把刺劍。當他出現在城門前時,一股無形的震懾力壓制住了所有人,連低語的聲音都消失匿蹤。
厲害。哈德威領著馬退到一旁,好讓所有人--尤其是蓋斯特--去面對范恩。他從馬背上跳下,隱約看見了民眾代表暗暗嚥了口口水。我讓他滲透入軍部,無形中竟成了如此有存在感的將領。
看著一旁的副手,史卓‧麥爾遞上的名單,范恩晀眉對著眼前的民眾代表,「蓋斯特先生?」
「范恩‧海爾莫隊長。」
范恩微笑,退到一旁將手平伸並微微欠身,「我已準備好讓所有民眾容身的地方,會由史卓‧麥爾副隊長帶領前往。但畢竟是堡壘,沒有舒適的床鋪,還請忍耐。」
蓋斯特顯然有些遲疑,但城門處走出一佝僂老人的身影,杵著拐杖站在拱型的隧道裡,「蓋斯特,走吧。」
「鎮、鎮長!」蓋斯特驚呼,「您怎麼會……」
撫著鬍鬚,迪恩笑道:「會議結束後我便來到此地。」用下巴指著外頭的人民,「可不要讓其他人乾等,詳細情形我會再告訴你的。」
迪恩鎮長望了站在城門旁的哈德威,只見年輕人閃了過一抹狡猾的輕笑。顯然一切都在計畫中,哈德威‧費恩。未來該喚作「吾王」的男人?
蓋斯特尾隨迪恩與史卓‧麥爾的腳步,領著民眾們進入以往禁止進入的堡壘裡。哈德威看著隱藏在人潮中的興奮、以及擔憂的表情,方才微笑的神情逐漸黯淡。這是場戰爭,同時也是自己引發的革命,夕的死亡讓所有人心痛,而這次讓人民們進入堡壘避難,但不論勝與否,都會有更多人死去、喪命。
也許現在他們是興奮的、是想為自己的生存貢獻心力的人。但革命過後,甚至戰爭來臨時,在恐懼與威脅雙管齊下時,還能保有現在的想法嗎?「為了生存而戰」這股信念,究竟有多牢固?
「活用夕死亡帶來的優勢,看起來不是那麼令人愉悅呢,哈德威。」望著一波波的人民,范恩微笑地迎接他們。
幾乎一針見血,哈德威皺眉,「這是必然的。」
「我們總需要在兩難間做出抉擇。」范恩淡淡地說:「王是什麼?領導者又是什麼?」他伸出雙手緊握,「就只是手持虛偽的榮耀,並背負千古罵名的人啊。」
哈德威輕笑,「那可真是不討好。」
「哈!可你我正行於這條道路上啊。」雙手枕在後頭,「我想我該進去處理些雜事了。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聳肩,哈德威跨上馬背,「我希望你的衛兵不會阻止我進入堡壘,隊長。」
「當然。」
半晌,當人潮終於全部進入堡壘以後,范恩尾隨最後一批人走入堡壘。哈德威瞥到兩個熟悉的人影,泰拉與索倫從巷口中溜了出來,在他們跑到自己身旁時一臉疑惑,顯然對於民眾進入堡壘的情形十分不解。
望著城門內的人潮,索倫問道:「這是計畫的一部份?」
哈德威聳肩,望著門口旁的衛兵,「我想我們應該進去再談。」
「走吧。」望著哈德威的馬,泰拉皺眉,「哪來的?」
只見哈德威笑而不答,策馬朝著堡壘前進。
*
「是泰拉跟索倫。」芸望著泰拉的面容與神情,她看起來好多了,但菸斗好像還是沒帶。
馬修戴上兜帽,走到了城牆邊的階梯,「我們也該去范恩的隊長室了,哈德威會在那裏告訴我們該怎麼做。」
從石磚上跳了下來,芸環顧著堡壘的內部,「馬修,我想四處晃晃。」
望著內廣場的人群,馬修點點頭,「嗯,知道范恩的隊長室在哪嗎?」指著內堡壘一棟由石磚堆砌而成的長方形建築、屋頂各個角落均安置哨站,還另外安插了五名士兵把守各自的死角、敞開的木製大門有著四個衛兵把守。指揮所上飄揚著王國旗幟的建築,顯得格外諷刺。「就是那裡了。」
芸點點頭,隨即運用闇奇能強化肉體翻過城牆跳到馬修前,她微笑後直接又從階梯跳到廣場上,然後開始四處環顧,貌似在找什麼東西。
在找夕嗎?沿著階梯緩緩地往下走,馬修望著那大批的人群,以及仍未中斷操演的士兵們,這未用闇奇能也能清楚聽到到的嘈雜、士兵臉上的肅穆與人民為生存而準備抗戰的興奮。下意識地握住自己藏匿在斗篷下的刀鞘,眉頭深鎖。
我們警戒著隨時來到的王國軍。馬修嚥了口口水,這是場革命,我可不能緊張。仰望逐漸被陽光染成橘色的天空,夕,請妳保佑我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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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喘著氣,天空只剩幾抹橘紅,太陽已經西下,尾隨陰暗的夜空,銀色光輝將取代太陽來提供照明。廣場上僅剩巡邏的士兵們,而稍早進入堡壘的民眾們已經安置妥當,雖然不知道在哪裡,但范恩似乎還沒有告知的打算,所以士兵們也摸不著頭緒。
站在廣場上,芸望著范恩的工作室。大門依然是四個士兵把守,而周圍貌似多了巡邏隊在走動、屋頂上的哨站依舊有人把守、城牆上已經點燃了火把,持槍的士兵們來回走動,神色緊張。
唯一的城門已經關起。那是扇巨大的鐵門,據說要二十個男人才有辦法推動它,鐵門用兩根長方型鐵條卡住不讓它輕易被撞開,而後頭則是用四根巨大的原木來抵住門扇加強。芸算過大概的數量,廣場有二十來個隊伍在巡邏,若加上城牆上的士兵們,今晚至少會有五百個人守夜,可說是無堅不摧。
就目前來說。
關於這座堡壘,我並不熟悉。芸持續走著,殘殺行動後還剩多少奇能者?王國軍不知是否仍有私藏暗殺者,一般士兵面對暗殺者根本無用。
芸一愣,范恩的工作室後頭閃過了穿著斗篷的人影──她認得那個斗篷,可是他不是要召集所有人開會?為什麼還要從工作室出來呢?
不尋常。芸追了上去,哈德威這時間點為什麼還要跑到外面?其他人呢?
經過了幾個巡邏隊,來到了工作室後頭,哈德威手持小酒杯,站在那裡望著隆起的土堆,芸一直在尋找卻沒有發現到,原來藏在這裡。土堆聳立一塊石碑,上頭刻了些字,還有幾朵鮮花躺在那裏。
微風徐徐吹來,芸閉上了雙眼,眼淚從臉頰間滑落。
夕,原來妳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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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上一回忘記後記,這一回也忘了Orz
趕快來編輯補上這一回的後記(猛衝
不曉得各位讀者對於村民們的反應,會有什麼感想?
其實在寫的時候,我一直都在想,村民們的反應是否合乎邏輯?
沒錯,哈德威早前去鎮長家,拿出信封與鎮長交談,並希望村民們能離開村莊避難。
實質上又是如何?
居民們知道王國欲殲滅他們、追憶夕當日的付出,因而全體暴動。
希望范恩能給他們交代,也希望能為自己的生存而戰。
利用這股信念來幫助自己對抗王國,達成革命的宏願。
這樣,究竟是對與不對?這麼做真的正確嗎?
我嘗試揣摩戰爭的心情,這幾話一直都是如此。
但…村民們原先對裁決者是「恐懼」,因夕本身「溫柔」的形象,卻堅毅對抗裁決者身亡,導致他們感到「愧疚」,進而在這次王國欲整個村莊的事爆發後,他們堅決「反抗」。
我的構思是如上的,但其實仍有漏洞可循,
未來會再慢慢填補(好多洞啊!),請各位讀者海涵。(汗
以上,是兩回合集的後記,也是一些LKK在創作時的心聲,
與各位讀者分享,還望各位讀者能繼續守望芸的成長,並給予鼓勵。
接下來,可是場戰爭呢。
-LKK 2015 . 09 .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