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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5-10-04 15:16

[達人專欄] 【飛鳥】唐吉軻德症候群 病例15『阻殺者』

作者:飛鳥



(前回)

  東京都,曾經繁華的日不落城。

  足足一年未踏上的土地,與記憶中的模樣實在相差甚遠。我在翠葉的驚呼聲中,望見了那只剩半截的東京鐵塔,它鏽蝕粗糙的裂口彷彿在哀嘆著一曲悲歌。天空灰暗一片,而東倒西歪的樓房亦蒙上一層殘灰,這裡不再是繁榮的日本首都。

  廢車林立、雜草叢生。頑劣的草根甚至衝破了柏油路,只為挺直腰桿證明自己比人類更強悍。我曾玩過一款叫「東京叢林」的遊戲,我想,十年過後、二十年過後,這塊土地或許就會像遊戲中那般,成為野生動物的自由國土。

  人類已然式微,文明宣告終結。今後——世界將不再屬於自傲的我們。

  「總覺得……好難過呢。」於副駕駛座上,翠葉抿著嘴小聲地道出心情。

  我能理解,這可不是源至愛國情操,而是因為理解到往昔已無法復原後,感到了一絲惆悵吧。我掀下救護車內的後照鏡,瞧了眼處於後頭急救區的幽子,她正悠哉的側躺於床上,看似對一切淒涼的景象都毫無感觸般。

  從上車後一整天,她不是在睡覺就是懶洋洋的,幾乎不參予我跟翠葉的閒聊。

  「妳倒說點話啊。」邊開車,我邊不時抬眼注視後照鏡中的她:「啞了嗎?」

  「我生理痛。」她竟用一個女性限定的無敵理由使我閉嘴。言畢她慢悠悠地將側躺的身子轉為趴臥,眼皮低垂透過後照鏡死盯著我:「我要吃巧克力。」「啊!人、人家也要!」翠葉立即贊同地舉起小手,並尷尬笑著補充:「如、如果有的話啦……」

  我沒有理會她們(尤其是幽子)不然老被當成有求必應的地藏王菩薩。且不但沒理會,我甚至還下起逐客令來:「妳不是要我載妳到東京,現在到了,妳可以滾了吧?」對幽子我是毫不留情的,畢竟我還是對她差點弄死我這事耿耿於懷。

  「不、不要這樣嘛……」不料幽子都還沒開口,翠葉倒是幫她求起情來了,搞不懂啊。

  「是呢。」接續著翠葉的話語,幽子面無表情地請求道:「失去哥哥……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什麼,讓我多待一陣,不會妨礙你的。」與其說是在求人,倒不如說是傲慢的命令,幽子的態度一直都讓我惱火。

  見我沒有回應,幽子緩慢地爬起身子。她以女人特有的嬌媚姿態跪坐於床台,雙手則擱置於玉白的大腿之間:「我想……慢慢尋獲生存的目的。」自說自話的同時,她長睫毛下的黯淡綠瞳看來有些憂傷:「所以在這之前……」

  「幽子小姐好可憐……」翠葉同情地答腔道。

  「好啦好啦!」我阻斷了她們的唱雙簧。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說什麼。

  只是很無奈,無奈於後座向翠葉比起大拇指的她;也無奈靦腆笑著朝幽子回擺勝利手勢的她,再這麼下去我就要喪失主導地位了。想到此,我長嘆口氣,將神智專注於方向盤後的車窗外,突然間,我瞧見龜裂蜿蜒的道路上,聳立著一束人影。

  那是壯碩的、宛若城牆的。他遠看像是個畸形的人類,因為他肩膀過於肥大厚實,足足有兩個正常人寬!但我再開近一點,便發現他是穿著一身橄欖球衣,那份肥厚來自於他鋼鐵的墊肩。會在此廢都中身著怪裝,想必也不是正常人了。

  「抓好。」我下意識出聲提醒,翠葉聞言慌亂的拉緊了安全帶,怯怯凝視前方。

  而後座的幽子則像頭大烏龜似的,從跪姿變成後腰微揚的趴伏:「小心點。」

  不用她提醒,我自然也會警戒。我看過太多的怪力感染者,失常的大腦激發了可怖的腎上腺素,其巨力不是一般可以想像的程度。我才分神躊躇著,便發現那人蹲下身子,兩手指尖按地而雙足伸直,彷若短跑選手的起步姿勢。

  「搞什麼……」咋舌出聲,我這裡可是箱型車大小的救護車喔?他是要跟我對撞嗎?

  砰!

  一聲巨響,震碎了我的疑慮。他重踏跺地的響聲竟連車內都聽的到!我依稀看到了他足邊破裂的碎柏油,這讓我立即將油門踩到底:「該死!」我太小看他了!我太小看他了!這個距離我的加速度會不夠撞飛他!不該猶豫的!

  還未來得及後悔,他已然用肩肘靠前的姿態強勢飛奔而來,然而我的時速卻只踩到40公里!沒辦法了!我一賭運氣的猛轉方向盤,試圖以迂迴的方式與他交叉而過。只可惜下一秒整個車體的撼動便證明我失敗了!

  「開玩笑吧!」我怒吼抑制著狂擺的方向盤,那橄欖球怪物撞到了車體的左前方,使我一個打滑朝右側彈開,我在翠葉的驚呼聲中重新掌握方向盤,並從後照鏡望見怪物重新蹲伏的起跑姿態,這使我冷汗直冒的猛踩油門。

  轟!隆隆隆隆隆——

  引擎哀鳴聲此起彼落。

  它並沒有照我的意思駛動。

  別吧!別在這時候出狀況!

  車子受之一擊,馬達竟有些失靈,畢竟是一年沒動過也沒保養的傢伙嗎:「動啊,動啊動阿動啊!」「開後車門,山崎君。」幽子依然淡定的嗓音迫我回神,我耳聞她那催促之語。便毫不猶豫地按開後車門的開關,因為我瞬間理解她想做什麼。

  以攻為守!現在不是坐以待斃的時候!

  喀嚓!好險,救護車的後車門如願彈開。幽子翻身下床,眼望那再次爆衝而來的橄欖球怪物:「本院暫停供應治療,對不起喔。」她仍記得惡趣味語道玩笑話,抓準時機巧妙地將那張救護用病床解鎖,並猛力向外一推!

  剎時,那狂衝的人影撞上病床,雖然瞬間將那單薄的障礙物彈開,卻使之腳滑偏了邊。我沒放過幽子為我製造的機會,起身便拍了拍翠葉的肩膀:「妳踩油門。」「咦咦咦!?」翠葉慌亂的爬到了駕駛座,而我攀附到後頭,操起警局拾獲的麥格農手槍。

  「能打中嗎?」幽子歪歪腦袋詢問我。

  而我咬牙咧齒一笑:「試試便知!」

  在橄欖球員站穩步伐的同時,他面對了我漆黑的槍口。我毫不猶豫的扣下板機,乍響的槍聲使我耳鳴,但我仍確實的看到了他肩膀中彈歪斜的狼狽樣。我成功拖延了他,而也在此時我感受車體重新開始移動了:「抓、抓緊唷!」

  翠葉的喊著彷若救贖,我見到幽子閉眼擦拭額前的汗珠,她果然多少還是會緊張的。漸快行駛之下,我帶著驚魂未定的情緒,眼望那逐漸渺小的壯碩人影:「東京還有這種怪物啊。」

  我長呼口氣,與幽子互望點點頭。她會意的重新將後車門關緊,我則小心翼翼爬回前座。翠葉她還含淚望著我,看似非常緊張於駕車這檔事,所以我也不為難她了,笑著便與她交換位置,我重新掌握住方向盤。

  「坐……媽的?」竟然如此倒楣。

  「唔嗯?」翠葉疑惑的望向我。

  我懊惱的捶了下方向盤。因為才開始控制它,我便感受到一絲不對勁。車體並不怎麼受到方向盤的指使,方才的一番折騰似乎讓這台老救護車壽終正寢了。我滿心髒話的左顧右盼,試圖尋找修整據點。當我看到那尊道路指示牌時,我先是一愣,隨後玩味地勾起嘴角。

  「想不想去遊樂園玩啊!?」我故作興奮地大喊出聲,令身旁的翠葉身子一顫。

  她在幾秒後才回過神,似乎還是不懂我話語的意思:「好、好唷……」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而後邊的幽子也不發一語地透過後照鏡注視著我。

  所以,三票贊成票,便使這台救護車開往了東京迪士尼樂園。



到八仙玩水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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