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每到夜晚就會下雨的城市。
在城市的巷弄之中，有一間小小的餐館，從窗格中透出昏黃的燈光。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要一到晚上，這個城市就會下雨；只要城市一下雨，老闆就會挑起簾子招呼客人。
每年，只有一天例外。
到了那一天，燈還是會亮，老闆還是會站在台子後面處理食材。只是，食客們都會在看到「本日公休」的牌子之後，識趣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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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站在櫃台後面，細心地做著料理。
油膩的炸物旁邊都放著細心磨好的白蘿蔔泥，灑上一點微甜的清醬油緩衝辛味；寒涼的食材跟薑一起煮，提鮮、去腥，暖胃，也暖心。
在老闆忙著的同時，一個素雅的女子坐在他面前的座位上，細細地品著面前一小碟一小碟的菜餚。
煮食的蒸氣與相對無言的沉默彌漫著小舖。但不論是這蒸氣、或是那沉默，都不會讓人覺得厚重、也不會讓人喘不過氣。
或許是外頭冷雨的映襯，甚至還帶著三分淡淡的暖意。
「最後，是妳最喜歡的甜點，西米露。」
髮絲染有不少白斑的老闆可以說是虔敬地將白瓷碗推到了女子的面前。
女子伸手，拿起旁邊的小瓷勺舀了一口。粒粒分明確又跟奶香味融為一體的西米露，甜味在舌面上擴散，慢慢散過每一個味蕾，然後向是涓涓流水，柔順地滑進了食道。
甜味不僅向內擴散，也在女子的臉上漾開。
女子輕輕地笑了，眼尾、嘴角，臉孔上的每一絲線條，都笑了。
「很美味。」她整齊地擺好餐具，雙掌、雙眼都滿足而感激地合了起來：「謝謝招待。」
老闆抬起臉，因為專注而掛滿汗珠的臉，因為年歲而寫滿痕跡的臉，也笑了。
「不用謝，早就約定好的。」
早就約定好，當上廚師之後，要天天做飯給妳吃的。
一開始，不想讓妳看到自己生澀的模樣，不想讓妳吃到半調子的一餐。
接著，在磨練技藝的路上越走越遠，離家鄉也越來越遠。
一定要把最好的一面呈現在妳面前，一定要給妳吃最美味的料理。
明明一開始是這麼想的。卻在不知什麼時候，在富麗堂華中忘了妳的身影。
外面的雨還在下，深鎖的門依舊掛著「今日公休」的牌子。
爐上的鍋子還在滾著，悠閒地吐著蒸氣。
彼方的位子，卻已經空無一人。
老闆撩起圍巾，輕輕地抹了抹臉。
啊，是蒸氣跑進去了吧？
今夜的雨，還是不停地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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