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唸的是基督教學校,每天早會崇拜成為學生課前活動。然而這個月有點不一樣,聖誕節將近大家熱烈討論假期計劃,其次是這裡多了「貴客」。
把頭抬高就會見到橫樑上有幾個棕黑色鳥窩,不時有幾隻鴿子飛出飛入,為孩子找食物。牠們由月初就進駐,為免師生遭受鳥糞擊中,特意劃出範圍並吩咐學生不要靠近。因為部分準備當父母的鴿子脾氣較差,警覺性提高隨時被啄傷。
抬頭已經成為最近的習慣,每次都有一番新景象。有時雛鳥好奇探出頭,說來牠們的成長速度快得驚人,由當初眼睛未睜開、光禿禿模樣,漸漸見到羽翼豐沛。
現在見到牠們仔細看著父母示範飛行步驟,頭歪在一旁似懂非懂很可愛,拍動翅膀感受起飛前感覺。
今日是最冷的平安夜,平均溫度九度左右已教一眾師生叫苦連天。那些可愛鴿子昏昏欲睡似乎想冬眠,不過睡不成。因為今天是聖誕節崇拜,牧師帶領大家唱聖詩、祈禱,輕柔歌聲令人記起聖誕的意義。牠們歪頭看著一切,偶爾也會來一段伴奏。
因為高年級的位置較近橫樑,所以不時會瞄過去看看牠們的動態。崇拜結束已是中午時分,大家都趕著去派對,禮堂餘下零丁幾人。
自問是個不合群的人,不像他們會有自己的圈子,做任何事永遠都是一個人,除了小組研討會。久而久之被視作怪胎,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偏偏總有些人要犯賤來欺凌,還有拳頭就派上用場,但換來缺點幾個。對呀因為我不擅辭令,說的跟想總是詞不達意,結果——捱罵了。
一個身影引起我的注意,欖球般體型,剪得短短頭髮,矚目的是她耳上的助聽器。
是阿莫?我的腳像長了根沒有移開,靜靜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跟校工拿著地拖清理地上鳥糞,然後校工提走髒水桶她才走往另一邊打開畫本寫生。
想起來她的美術造詣是全級第一,但因為聽覺障礙亦被奪去不少機會。之前的油畫比賽得獎,大家的反應冷淡,學校沒有貼出告示或給予表揚。彷彿她得獎是理想當然,甚至傳出她用跟主辦單位的交情來換取獎項。
她終於發現我的存在,興奮跑過來舉起畫簿,「上面寫:你覺得畫成怎樣?」
這——我沒什麼藝術欣賞目光,擔心說出來令她難受。
取出鉛筆在下方寫:「很像,懶洋洋在曬太陽好可愛。」
她似乎找到知音人,再寫:「就是喜歡牠們這模樣,胖胖的又有點迷糊。」
我只是笑笑沒有回應,她隨即把紙撕下遞上。看著她指的地方,「給你。」
接過畫紙但依然一臉問號,她在另一頁寫:「我們聖誕假期後就會移民到瑞士,不知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而且在班上你是唯一願意跟我說話的人。這是小小心意。」
我接過畫紙後看著她漸漸走裹的背影——其實我——
「姊姊——」妹妹的大嗓門總算把我吼醒。
「嗯?」原來我在整理東西的時候又睡著,這幾天都是半夜才睡,肝臟差不多壞掉吧。
「吃飯唷。」
傳來咕咕叫聲,掉頭望望牆上鴿子時鐘,站入七時正。把畫紙收好,出去享受美味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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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學時候的事,發覺那些鳥很喜歡在禮堂建窩生蛋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