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號角被無聲地吹響了。在死者與生者的交界的城市──卡拉巴札吹起了帶著血腥味的腐朽的風。
阿芙拉壓了壓被冷風吹得有些浮起的海盜帽沿,嘴角勾起了張狂的笑容。很是享受這種氛圍。這種景象讓她想起了當初還在萊斯柏德的歲月,在有著「千萬艘帆船沉沒死亡歸宿」兇名的鬼船墓地與同行拚搏廝殺的時候,那些朽木碎屑紛飛、殘破布料席捲的可悲地方。
一群亡命之徒連是否能夠逃出生天都不曉得,就為了眼前的一箱黃金,殺得雙眼通紅。血腥味永遠是那裏萬年不散的味道。所以鬼船墓地又有血海之稱。
那裏的海面終年都是飄盪黯淡的紅色,如果捧起來喝一口,絕對可以品嚐到鮮血的鐵銹味,混雜在海水裡成為了一種特別難喝令人作嘔的味道。
這種彷彿回到故地的自在感,讓阿芙拉兀自地在原地大笑了幾聲,甩了甩自己的長大衣,這才邁步進入了卡拉巴札。
在痛飲狂歡的時節,掀起一場灑滿血雨的戰爭,的確是這個狂歡節不可錯過的一場大大的好戲了。
一踏入了城門裡,就能夠感到在歡樂節慶的氣氛之下隱隱浮動的詭譎。有事要發生的前兆、暴風雨前夕的寧靜,遠方的海平面已經看到濃灰的烏雲了。
卡拉巴札城裡平民的臉上還浮著那一副對於國家大事毫無所覺的表情,非常愉快地準備著即將到來的慶典,,就算有的居民對於那風雨欲來的不安顯現在臉上,也存有僥倖。
平凡人類無知的幸福。阿芙拉不屑地想,忍不住想要發笑。
她沒有甚麼猶豫地繼續向前走,直到停在了一座被衛兵駐守的地方。是棟普通的石砌建築,但是在這附近走動的兵力卻比其他的街道都還要多,往來的人也比其他的店舖都還要多,絕大多數都是攜帶著武器的冒險者。歷練與氣質顯現出了這裡是城中少數氣氛浮躁的地方。
「阿芙拉.海雷丁?」站在木桌前的衛兵,拿著紙捲,狐疑地比對著來人的身分。似乎有些不太確信。
「是。」阿芙拉停在了桌前幾步的距離,重心倚著單腳、隨性地站立。儘管雙手抱胸,然而隱蔽在長袍衣襬下的左手的位置卻可以很輕易地接近她的西洋長劍。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衛兵立刻揚起了虛偽的笑容,原本要伸出來相握的手卻在半途收了回去:「由我來代表卡拉巴札城主誠摯地歡迎妳!加入我們卡拉巴札,並希望在邪惡來襲的威脅能互助合作。」
衛兵說完已經不知道說過幾百遍的制式化邀請,然後叫阿芙拉在面前的契約書上簽了名,給了她一個身分的證明,就立刻轉而接待下一個應聘的冒險者。
阿芙拉轉身離去。她停在了街道口,隨意地拋著那枚代表卡拉巴札城一方的小小徽章,好幾次看起來險些要掉落在地滾落進陰暗的水溝裡。她慢慢地思考著卡拉巴札的酒館在哪裡。是否該循著空氣中的酒味而去,然後聽見了隨風飄來細碎的話語。
「一個海盜也想做冒險者了,這年頭什麼人都可以做冒險者了。看來冒險者也是越來越不怎樣了。還敢自稱正義的一方,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
她回頭瞥了一眼。看見方才在負責登記的衛兵對著身旁的同伴比了個對女性來說極為下流侮辱的手勢。
同伴等到笑了徹底才開玩笑地制止:「欸、別說了。要消滅南瓜傑克還得靠這群冒險者,別讓他們聽見了。」
阿芙拉再度邁步走開。她還沒有心胸狹窄到對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出言侮辱就要當場痛下殺手。雖然她的確不介意一刀就砍死那個衛兵,但是對於接下來的計畫發展非常不利,於是衛兵的性命與契約的酬金放在了天秤之上成為砝碼之後,孰輕孰重,一辨即明。
那個衛兵的性命價值遠遠低於她所想要拿的酬金。儘管報酬不是非常豐厚,但至少還算優渥;等到事情結束之後,回頭收掉他的性命就好了,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先跟卡拉巴札城方翻臉。
戰爭就是投機者發財的時候。
阿芙拉自認從來不是個正派的人士,非常樂於發點戰爭財。甚至,她會更樂於製造戰爭財產生的可能。錢財總是越多越好,沒人想跟錢過不去。
大海盜此行的目的,其實並非是參與到卡拉巴札城消滅「邪惡」的正義方與推翻暴政的南瓜傑克聚集冥間力量的「起義」方之間的政權嬗遞與正邪問題,但是有大好的機會能夠從中賺取一筆,阿芙拉也不介意從海盜轉換職業當一次的傭兵。
反正她是強盜的本質從來不會改變。
唯恐天下不亂才是阿芙拉的生存態度,和平雖然沒有甚麼壞處,但實在太無趣了些。
她是來好好欣賞卡拉巴札的城市風光的。佐以風光的調味料,是無比適合搭配上的血腥味,堪稱極致的美味。
生者與死者交會的城市,是多麼的神奇。哪裡還可以找到這樣的地方。在生死之間的界線如此明顯的間隔之下,還有模糊了邊界的地帶。這裡,死亡在節慶的時候,被盛大歡迎。
自由水都阿斯嘉特則不可列入計算。那裏是個民族的大熔爐。老早已經就已經不存在邪惡、正義、死亡、生命的對立了。這是個非常寬容到難以置信地步的城市。
水都寬容,並不意味著生存在裏頭的人們寬容。那是兩碼子事。不過阿芙拉不是哲學家,不跟真正的哲學家討論這種問題。偶爾如果她心情大好倒是很樂於辯駁,但是通常她會一刀砍斷跟她爭執那人的脖子。
贏家,總是讓輸家說不出話的那個人。不論是用哪一種方式。而阿芙拉喜歡簡潔俐落沒有後顧之憂的方式。
阿芙拉無所謂地將徽章塞進了口袋裡,然後決定趁著天色還亮就先去酒館裡面喝酒。反正其他的事情再大也不會大過喝酒。等晚一些再出來逛逛,正好熟悉熟悉卡拉巴札;再更晚一點再回酒館。
一天的行程被簡單的規劃之後,阿芙拉信步走在街道上,途經旅館街的時候還順道拐了進去租了一間上等的房間,壓了一筆訂金,將租期延續,直至整個萬聖節慶典結束。
死亡禮讚.第一曲
死亡禮讚.間奏曲
死亡禮讚.第二曲
死亡禮讚.閉幕曲
死亡禮讚.安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