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我會處理好
“When lives are at stake, how far will you go?”
「今日凌晨三點，一具男屍被發現倒在森尼街的小巷角，死者的身份現在已被確認。被害者劉先生，今年四十七歲，是一名美食評論家。」
就在昏暗的房間角落，電視機裡的新聞女主播以她那流利又專業的語調報導著今天的頭條新聞。但是十七歲的陳文刃連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他現在正為眼前的問題而困擾著呢，右手閃爍的小刀遲遲無法落下。
「根據警方調查，被害者的遺體上有將近三十多處刀傷。根據遍佈在小巷口裡的血跡與住在附近的居民證言，警方推測犯人用某種手段把被害者引入小巷口並加以追殺。」
「果然還是切成五半吧……不過到底要從哪下手好呢？」少年喃喃自語地說道，輕輕擺動著手裡的小刀，皺著眉頭，認真地思考著。
「被害者的家屬在被警方詢問時表示被害者曾因狠狠得惡評了數家餐館與美食店而惹來了店裡人員的憎恨，也有目擊者宣稱看過被害者數次與店長起了爭執。警方正試圖找出他們是否與此事件有牽連。」
「從頭由上往下開始切吧，先把各部的份量分配好，然後乾淨俐落地一刀而下！嗯！就這麼辦！」少年像是下了決心似的點了點頭，銳利的銀色小刀緩緩地落下。
「但因被害者除了身分證等其它證件並未被偷走以外，其他的財物全被洗劫一空，警方並不能排除強盜搶劫的可能性。」
銳利的刀鋒無聲地劃破了它細嫩的皮，刺入了它的肉。文刃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增加指尖的力道，為了那完美的一刀。
「哥，你在做什麼？」一個還帶有童音的聲音問道。
正全神貫注於眼前工作的文刃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微微地嚇了一跳，小刀一收，從它的肉裡抽了出來。他轉過頭面對著眼前打擾他專心的不速之客。在他眼前是一位大約十四來歲的少女。秀氣的黑色短髮搭配著還殘留著一點稚氣的臉頰，給人一副乖巧又聰明的印象。
「喔，文襄啊！沒什麼，只是在想要怎麼切這個東西而已。」文刃回道，用小刀指了指桌上。
少女文襄的視線隨著小刀指的方向轉去，並停留在桌上的那個東西上。
「你在煩惱要怎麼切這個……東西？」
文襄眨了眨她那如黑珍珠般明亮的雙眼，帶著有點訝異的語氣說道。位在純白色的磁盤上，鮮紅色的它顯得更加的顯明。沒錯，「它」 是所有人都再也熟悉不過的東西，被許多人們斥責為「禁斷的果實」的存在。
蘋果。
「果然要平均的把它切成五份真難啊！又是圓形的，真不知道該怎麼切哪！」文刃嘆道。
「喔…...不！等等等等等等！普通的對半切不就好了嗎？」文襄急忙地問道。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比自己大三歲的親哥哥正在為該怎麼切蘋果的事煩惱喔！做妹妹的能不擔心嗎！？
「不，你看。我們這兒有五個人啊，如果切成四半的話會少一片，切成六半的話會多一片，就算切成八片也沒辦法分啊！所以果然只能從頭往下把它切成五角形那樣，不是嗎？」
「……就這樣？」
「嗯？不然你要怎麼切？」
「……」
文襄愣了一下，她的視線轉向蘋果;鮮紅的「禁斷果實」依然耐心地坐在盤中等候發落。然後轉向文刃，細細地打量著他的表情; 一臉認真，看起來不是在開玩笑。她再也仰止不了，捧著肚子，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為了、哈哈！這點小事！哈哈哈哈！蘋、蘋果！哈哈哈哈！」 少女笑得直不起腰，連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有什麼好笑的？我可是認真的！」
「哈哈哈哈！認、認真！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哈！不、哈哈哈哈！停下來！哈哈哈哈！ 」只見文襄背靠著牆，像是在做九十度的鞠躬一樣彎了下去。等她靜下來時都已經是整整一分鐘後的事了。
「呵呵…...傻子……」文襄笑道，語氣中摻雜著幾分無奈。儘管哥哥是個文武雙全的才子，名校中成績排行前十名的精英，在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卻是意外地容易犯傻。唉……琴姐真可憐，竟然喜歡上這個傻哥哥。「拿來！我來切就好，你去陪媽媽吧！」
「喔……」
把刀遞了過去，文刃走到了病房的另一端。躺在窗戶旁的病床上，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婦女帶著溫和的笑容看著坐在床角邊的兩個小孩。七歲的雙胞胎姐弟，文幸與文福，正一面堆著積木，一面討論著只有他們兩個才聽得懂的話題。
「媽，身體感覺怎麼樣？」
「嗯，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別擔心。」婦女面帶微笑地說道。「好久沒有看到文襄笑得那麼開心了，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我也不是很懂…...我只是在切蘋果而已，她就自己莫名其妙的笑起來了……」
這句話被端著盤子走了過來的文襄聽到了。只見她「嗤」的一聲扭過頭，盡著全身之力憋著笑容。
「姐姐---」
「---你怎麼了？」
「幸福雙胞胎」文幸文福和往常一樣一人說一半的問道。文襄把盤子放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蹲下來摸了摸雙胞胎的頭。「乖孩子，你們長大後可不要變得像咱們的傻大哥一樣喔！」
「你說誰傻了啊？明明功課都在依賴我教。」
被指出了弱點，文襄臉上微微一紅，但立刻不甘示弱地回嘴。
「呸！還說自己不傻，琴姐都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你還完成沒有察覺！木頭人！」
「……這和林同學有什麼關？怎麼扯到她身上去了？」文刃眉頭一皺，不解地說道。
就在文襄正要還嘴時，病房的門外傳來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隨後穿著白色制服的護士小姐便出現在門口。
「各位，今天的探病時間已經結束了。」
「嗯，知道了，謝謝。」文刃回道。「媽，我們先回去囉，改天再來探望您。請您好好保重身體。」
「呵呵，我沒事的。到是你們回家時要小心啊！最近好像常常發生命案……」
「媽，你別擔心，新聞總是只報壞的，沒事的。」文刃拿起搖控器，把電視關掉。並轉向雙胞胎，和聲說道。「文幸，文福，東西收好，要回去囉！」
「嗯！媽咪掰掰！」
「我們還會再來看你！」
他們四人收拾了東西，離開了病房。在一塵不染的走廊上，一個白衣白袍的身影正在等他們。
「……」
文刃和那位人影的視線對上了，兩者互相注視了幾秒，文刃轉過頭，對就站在身旁的妹妹說道:
「文襄，你先帶文幸，文福回去，我有事要和醫師談。」
「不，我也……」
文刃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話。「這件事交給哥哥處理，你們先回去吧！」
「……嗯…...知道了……」文襄雖然滿臉不願意，但也不再多說什麼，獨自牽著雙胞胎離開了。
「……」
「……」
文刃首先的打破了沉默，直接跳過了客套話，一刀切入正題。
「請問醫師，我母親的病情怎麼樣？」
「……」只見醫生的臉上露出了難色，遲遲不語。
醫生的沉默使本來就有著不好預感的文刃心中感到一陣冰涼。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著堅決的口吻說道:
「我早已做好覺悟，請醫師告訴我實話。」
醫生看著少年堅決的雙眼，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如實說了。你母親得的……是癌症。」醫生頓了頓，仔細地觀察少年的反應。只見文刃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示意要醫生說下去，臉彷彿是用石雕得一樣毫無表情。
「所幸我們發現的早，只要盡快開刀處裡的話，想必是絕對沒問題的。只不過手術費……很貴。」
「…...」
文刃閉上了雙眼，久久不回話。醫生也沒有催他，只是靜靜地讓少年整理好他的思路。當文刃再次開口時，他的語氣很平靜，但他的那漆黑的瞳孔中閃爍得並不是欣慰，也不是堅決。
而是淡漠無神的絕望。
「請醫師把手術準備好，錢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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